第11章 ：別有用心
以蘇貴泰為首，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
張�？涂蜌鈿獾亻_口詢問：“蘇家大小姐和蘇奉儀何在？”
蘇聽嬌滿臉喜色，忙不迭地開口：“在！”
蘇清棠心跳猛的頓了一下，趁著抬頭的時間飛快瞥了眼，張福茶色的罩衫上，領口和袖口的位置有約一掌寬的紅邊，這是御前當差的太監(jiān)特有的。
張福這才挺直了背脊，昂首傳口諭：“傳陛下口諭，賞蘇奉儀鎏金桃花簪一枚，蘇大小姐棋藝精湛，特賞棋具一套！”
宣旨過后，張�；謴吞O(jiān)特有的微微低頭含胸的身姿，“兩位謝恩吧！”
兩人俯身拜謝之后，身后的藍衣小太監(jiān)便捧著東西送到了兩人眼前，看著兩人親自接過，嘴里的吉利話一串一串的。
蘇清棠隨手給了銀子做賞錢，蘇聽嬌卻只顧著端詳手中的匣子，原本的悲傷一掃而空，已然被這華麗的金色晃了眼，似乎榮華富貴就在眼前了。
這匣子是朱漆硬木為底，四周和邊角采用銀燒藍葵花紋樣，精妙非常，只看這匣子也知必定價值不菲。
反觀蘇清棠手中的盒子，雖然大些，可只上了一層薄漆，拿銅扣鎖著，通體沒有半點裝飾。
三姨娘也擦了眼淚，露出了喜色，瞅見了蘇清棠的動作，也歡喜地跟著給了銀子。
蘇貴泰的臉色都紅潤起來，往太監(jiān)這邊一打量，就知道張福是老大，也顧不得巴結(jié)之嫌，狠狠心掏了十兩銀子塞到他手里。
張福拿了錢，暗地里一掂量，臉上笑更深了，“蘇奉儀這可是宮里獨一份的，大人養(yǎng)了個好女兒呀！”
“勞累公公吉言，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白……”蘇貴泰壓低了聲音，見張福并沒有不滿，才悄聲道：“陛下既然愿意給奉儀多一分顏色，為何偏偏破例只給了個奉儀？”
張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的心思豈是我等能猜的！”
蘇貴泰自知失言，連忙附和，身子壓得比張福更低，“是是是，下官失言。”說著話，又往人手上塞了五兩，笑的謙卑。
張福這才貼著蘇貴泰半是提點半是恭維道：“蘇大人，您放心，您的福氣在后頭。”
說這話的時候，張福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了站在后面的蘇清棠，他的師父常順可提點了，這份賞賜主要是沖著她來的，這個得意洋洋的蘇奉儀不過是順帶捎上的。
送走了張福，蘇聽嬌也到了該上轎的時候。
蘇貴泰心里還思量著張福的話，參不透是否別有什么深意，蘇聽嬌拜別父母的時候，他也心不在焉，只顧著看蘇聽嬌歡歡喜喜插在頭上的金簪。
只是鎏金，自然比不得足金貴重，可就圖樣上一看并非別具一格，做工也不過平平而已。說句冒犯的話，裝金簪的匣子都比這根簪子值錢。
蘇聽嬌滿面春風，還故作親熱地拉過蘇清棠的手，“多虧了姐姐，若沒有姐姐，我哪有今日？”
蘇清棠瞥了眼做工粗糙的簪子，也不知道燕北珩從哪里撿來的破爛玩意，看向蘇聽嬌的眼神也透出了憐憫，“二妹妹好福氣�！�
明明是好話，可被蘇清棠這么不急不緩地說出來，滿滿的諷刺。
蘇聽嬌見不到她這幅高高在上的樣子，貼近了她，一字一句惡狠狠道：“蘇清棠，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稱我一聲娘娘！”
蘇清棠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會的，只是我們恐怕沒有再見之時了�！碧K清棠勾唇一笑，語氣真誠：“祝愿蘇奉儀得償所愿！”
教養(yǎng)嬤嬤忍不住催促：“時辰到了，奉儀請吧�！�
蘇聽嬌這才昂首挺胸，深吸了一口氣，坐進了轎子里。
蘇清棠看著小小的方頂小轎在灰石路上走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點，長久壓著心里的事也勉強放下了，這一次，她徹底改變了命運的開始。
——
累了一天，蘇清棠服侍老太太用過湯藥，回了正房正撞上蘇夫人派人去請她。
正疑惑，卻看到了蘇貴泰端坐在桌前，背對著她，看不見表情。
視角稍稍下移，桌上放著的，正是今日賞賜的棋具，此時已經(jīng)被打開了。
聽見動靜，蘇貴泰回過身來，手上捏著一顆棋子。
特產(chǎn)南地的云子材質(zhì)，質(zhì)地細膩圓潤，堅而不脆、沉而不滑。特別是黑子，俗話稱其“仰視若碧玉，俯視若點漆”。
此刻蘇貴泰正舉著棋子對著燭光看，棋子周身散發(fā)出幽藍而碧綠的光彩，映照的蘇貴泰的眼睛里仿佛都跳動著躁動的光，蘇清棠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棠兒�！碧K貴泰的語氣溫和。
蘇清棠俯身行禮，“父親�！�
蘇貴泰起身扶她，拉著一同坐下，“父女之間哪里需要這么生分，快坐！”
“陛下御賜的套棋具可真是極品，聽丫鬟說你都沒打開來看一眼？”蘇貴泰狀似隨意，將棋子放回原位，眼睛卻緊盯著蘇清棠的臉。
蘇清棠微微一笑，“御賜之物，哪里能拿來用，只能供起來的。”
“陛下為何要賞你？”這次語氣急了些。
蘇清棠從容應答道：“說來也巧，那日在池府正遇上陛下微服私訪，池公子在花園和陛下對弈，池小姐帶了咱們看熱鬧。”
“陛下問起，池小姐介紹說女兒是她的閨中好友，女兒也是沾了池小姐的光。”蘇清棠神色自如，眼神坦然地看著蘇貴泰，將事都推到了池卿環(huán)身上。
蘇貴泰沒有繼續(xù)深究，而是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女兒的肩頭，“棠兒，你的婚事父親會從長計議，必定要為你尋一個如意郎君�！�
這一句話，說的蘇清棠通體冰涼。
燕北珩別有用心送來這份禮物，就是在暗示，他對自己有意。
蘇貴泰雖然不能完全領會，但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會重新衡量蘇清棠的價值，不會輕易松口把她許配出去。
——
乾清宮
張福從宮外回來，第一時間向師傅常順復命，一五一十地把情況說了。
“蘇大人竟然還毫不知情呢，還以為是蘇奉儀得臉，做父親的竟然眼盲至此�！睆埜０烟K貴泰的孝敬銀子遞給常順，“徒弟就稍稍提點了一下……”
“不該說的別說！”常順拍了他的腦袋，“說了多少次了，宮里，要多看少說！”
“師傅放心，就是幾句吉利話！徒弟知道分寸�！�
“你懂什么，蘇小姐指定是特意瞞著家里�！背ｍ樝胫K清棠遇見圣上的情景，活像見了貓的耗子一般。
“為什么呀？這是大好事呀！”張福納悶，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寵呢！
“就是因為她不樂意，陛下才上趕著！”常順露了個笑臉：“暫時不待見陛下可以，可若想另嫁他人，陛下指定不能答應�！�
這賞賜一送，池家和蘇大人都該知道好歹，就是小池大人再喜歡，池家長輩也不會容他胡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