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紫宸殿展翅延伸的屋檐上，琉璃瓦金頂在正午的陽光下流光溢彩，燕北珩一襲水墨道袍正坐在團(tuán)椅上，一手握著書卷，一手撥弄著佛珠，瞧著不像天子，倒真多了幾分世外高人之像。
不過很快，這種錯(cuò)覺便被打破了。
常順腳步匆匆躬身進(jìn)來，雙手將細(xì)細(xì)一卷紙條遞過頭頂，“圣上，這是宮外傳來的，請您過目�！�
燕北珩隨手把書卷往桌上一扔，接過，展開。
“讓池卿朗即刻來見朕�！毖啾辩翊故謱⒓垪l扔入香爐。
“奴才領(lǐng)旨�！背ｍ槃�(dòng)作迅速，出了殿就抬手使喚人去辦。
燕北珩垂眸，看著桌案上精美的青銅香爐，本來濃郁沉邃的佛香帶了幾分焦味，隱約可見白紙燃燒的紅光。
他的眼底也帶了紅猩，深深吸了口渾濁的香氣。
燕北珩只覺得安隱大師功力倒不如從前了，調(diào)制的香料聞著卻并不讓人心靜。
反倒是夢里的那種味道，帶著迷亂的，溫?zé)岬�，好像從血肉中生發(fā)出來的香味，更令他心安。
燕北珩想到夢，心里有些煩躁，夢中日日摟在身邊的人，白日卻見不得。
多日不見，竟叫她生了別的心思？想到此處，燕北珩捻著刻滿經(jīng)文的檀木珠子，一時(shí)有些出神。
“陛下這身行頭，究竟是入了佛祖的門下，還是成了道家弟子？微臣竟看不明白了�！背厍淅实穆曇魡净亓搜啾辩竦碾s思。
“微臣參見陛下。”池卿朗慢慢悠悠地躬身鞠了一禮。
燕北珩隨手一揮，讓他在自己對面落座。
“來的這樣晚，池大公子又是被何人絆住了腳？”燕北珩長臂一伸，從池卿朗腰間抽出了那本藍(lán)皮的書，隨手抖落了兩下。
池卿朗一看他這態(tài)度，也有了計(jì)量了，也不急著回答問題，反倒討起水來，“微臣一路疾馳跑酸了腿，大熱的天，陛下也不說給微臣賞碗涼茶�！�
燕北珩翻看著手中搶來的棋譜，隨口叫了常順。
常順笑瞇瞇地給兩人端了冰碗，“奴才該死，竟然給忙忘了�！�
池卿朗笑著喝了半盞，瞅著黑紅的涼茶，揶揄道：“好好的甘草梅子湯，這是加了什么？險(xiǎn)些甜倒了微臣的牙�！�
燕北珩拿著書不耐煩地敲著桌子，“喝你的�！�
常順笑著解釋道：“奴才往里加了紅糖，甘草性涼，雖然解暑，但為了龍?bào)w康泰還是溫補(bǔ)為好�！�
“罷了，紅糖補(bǔ)血，微臣一個(gè)男子實(shí)在喝不慣�！背厍淅蕯R下瓷盞，不肯再喝了，“倒是陛下怎么換口味了？”
燕北珩不緊不慢地品嘗，似是回味無窮。
夢中淑妃身子弱，生了皇子后愈發(fā)厲害了。
冬日怕冷，手腳寒涼；到了暑天又出虛汗，摟在懷里就像一塊融化的冰糖，甜膩冰透。
特別是小日子里，鬧騰的很，脾氣大得不得了。燕北珩想著那粉蒸饅頭般的腳丫子，軟的像沒有骨頭，貼著他的衣襟往他懷里鉆。就跟只粘人的小貓一般，有一下沒一下地踩在他的腹肌，壞心眼地往下邊劃拉。
因?yàn)榕滤潧�，燕北珩囑咐了，長樂宮的甘草梅子湯不僅加紅糖，還得溫?zé)嶂肟�。蘇清棠不樂意，非得壓著他也這么喝，沒想到竟叫他生生改了口味了。
此時(shí)被池卿朗刺他的口味娘們唧唧的，燕北珩也只是挑眉瞥了他一眼，并未反駁。
“朕倒不知，你這個(gè)臭棋簍子竟迷上棋道了，玩忽職守跑去買書�！毖啾辩顸c(diǎn)著桌上的《石室仙機(jī)》，意有所指。
“就是不大精于此道，才想著研習(xí)一二，免得以后再掃了陛下的雅興�！�
池卿朗伸手要拿，書卻被燕北珩死死摁在桌上，“陛下，這可是微臣真金白銀買的�！�
“拿著朕的俸祿，卻公干私事，處處留情……沒收了！”燕北珩把書拿起，拿在手里隨手翻看著。
“陛下作為一國之君，尚且不務(wù)正業(yè)窺探良家女子，微臣這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背厍淅饰⑽⑵^，“微臣實(shí)在見不得如此卑劣之事，若視而不見，實(shí)非君子所為�！�
“當(dāng)真沒有私心？”燕北珩眼眸深邃。
池卿朗嘆了口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可不是你眼中的弱女子，說不定，還是你攪了人家的好事�！毖啾辩襦托σ宦暋�
“微臣記得，陛下與蘇小姐不過是一面之緣，說了一句話就把人嚇走了，怎么陛下口中倒對其頗有了解？”池卿朗好奇，“倒是微臣倒和蘇小姐頗為投緣�！�
“走著瞧吧，我與她的緣分不足為外人道也�！毖啾辩衿鹕韽陌割^拿了個(gè)奏折，扔給池卿朗，“你若是閑得慌，就著手幫朕起草與西狄的和談條約罷�！�
池卿朗精神一振，“邊關(guān)戰(zhàn)事停了？”
燕北珩點(diǎn)頭，微微瞇了眼，眼神陰鷙，“京城的事也該安排起來了……朕已經(jīng)忍的夠久了。”
——
蘇府
黃昏時(shí)分，紅日西斜，映的院子里都是暖烘烘的。
屋里的光線暗下來，蘇清棠正憑窗而坐，一卷舊書擱在矮桌上，白玉般的手指夾著薄薄紙張。
青町掀開燈罩，點(diǎn)燃燈芯，“小姐仔細(xì)傷了眼睛。”
蘇清棠翻過一頁，抬眼看向窗外。下人們來來往往的走動(dòng)、抬東西的吆喝聲摻雜著，熱鬧的不得了。
“老太太下午就叫周媽媽把小少爺帶走了，說了以后要親自管教小少爺。這會(huì)子，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鼻囝`笑道：“三姨娘一回來就被老太太罰去佛堂了，只怕還不知道呢！咱們有的好戲看了�！�
蘇清棠看著她興奮的模樣，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因?yàn)榻袢绽咸χK廷青的事，特意傳話過來讓蘇清棠不必過去伺候晚膳，所以蘇清棠早早就松了頭發(fā)，此時(shí)長發(fā)半散，姿態(tài)慵懶的倚著，烏發(fā)雪膚，美的攝魂。
在暖橘的燭火旁，一雙眼含著笑，水光瀲滟，盈盈動(dòng)人心，“好戲得等著父親回來才能開鑼�！�
“老爺雖然偏著她，還能為她忤逆老夫人不成？”青町不相信。
蘇清棠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這你就不知道了，三姨娘的眼淚說不準(zhǔn)……真能哭軟了父親的心�！�
“更何況，哪有母親能爭的過兒子，當(dāng)娘的，心總是軟一些�！�
蘇清棠說著話，眼看著窗外云海翻涌，昏黃的落日被裹挾其間，一切都?xì)w于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