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他慌忙穿好衣服,喚著他的名字奪門而出。
他覺得自己好像生了一場病,自從那一日之后,他便越發(fā)患得患失,哪怕知道阿瀾已經(jīng)好了,可是這道陰影始終無法被驅(qū)散。
王富貴覺得他如此慌忙的身影十分好笑,仔細(xì)看還能發(fā)現(xiàn)他衣襟上的盤扣扣錯了。
他躬著身子悄悄躲在盆栽后,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捏成了團。
“可見過你們公子?他在何處?”趙鐵柱看見了院里站著的十三,逮著便問。
十三瞥了一眼公子所在的地方,卻見公子將手豎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說。
十三有些為難,一邊是皇上,一邊又是公子,他支支吾吾地低著頭。
只見皇上從廊中下來,“朕問你話呢!”
王富貴看準(zhǔn)了他的身影將雪球丟了出去,正中皇帝背心。
趙鐵柱本還一臉嚴(yán)肅地在問十三,卻被突如其來的東西砸了一下,他轉(zhuǎn)身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要找的那個人正在盆栽后看著他笑,又見他蹲下身去抓了一把雪。
趙鐵柱看著眉眼彎彎的阿瀾,眼中的焦急霎時退卻,一顆心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淞嘶厝ァ?br />
他放松道:“我正找你呢,原來你在這兒,還偷襲我。
”
說著也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才站起身,腦門上就被砸了個雪印子。
王富貴丟出去的時候也沒想到能砸到他的腦門,這會兒笑聲更放肆了。
趙鐵柱伸手抹了一把腦門,將額頭邊上的雪拂去,倒弄濕了鬢邊的碎發(fā)。
又將手中雪球丟向阿瀾,“居然砸我腦門兒!”
王富貴邊躲邊從地上抓雪捏雪球,兩個人你來我往,你躲我丟地在院子里鬧了好一會。
孫德福望見終于是高興地嘆了一聲,同站在一旁的長孫雪說:“已經(jīng)好久不曾見過皇上這樣開心過了。
”
長孫雪望著院中兩人嬉戲追逐的身影,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她也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二哥了。
王富貴到底是底子差了,跑不過皇帝,反倒被他抓住了后背的衣襟,又被他用力一拉,往后退了幾步撞進(jìn)了皇帝的懷里。
他能感受到皇帝劇烈跳動的心跳,還有耳邊他喘著粗氣的呼吸。
“抓到你了。
”
他的呼吸打在耳側(cè)叫王富貴覺得有些癢,他同樣喘著氣說:“要不是這身體太弱了,哪能這么輕易被你抓到。
”
趙鐵柱將他的手握住,把他圈在懷中問他:“冷不冷?”
王富貴搖搖頭,轉(zhuǎn)過頭來跟他說:“不冷,跑一會熱乎多了。
”
趙鐵柱低頭吻了吻他的唇,“我也熱,心更熱。
”
趙鐵柱自那一日過后又偷偷跑出來見過阿瀾兩回,
再往后卻是沒什么機會出去了。
又到了年底報表堆積,處理年終考核的時候,縱然有燕洵幫忙,
趙鐵柱仍舊累得夠嗆,還要在這些年度報表里找?guī)讉典型問題來給燕洵當(dāng)做示范題講解。
他這個年底可謂是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忙完喘了口氣,緊接著過年要安排的大小事宜又要緊著讓他拿主意。
從前這些事,
除了個別兩件頂重要的拿不定主意的會來問他,
其余的都被后宮跟太后那兒包了,但現(xiàn)在宮中今夕不同往日了,后宮已被遣散,太后也不再了,
這宮里大小事宜除了他能做主還有誰能做主?
哦,
還有一位正兒八經(jīng)能做主的,
人這會早就在宮外了。
趙鐵柱腦殼都要抓破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全部都交給了燕洵,
叫他做主,
反正他早晚都得當(dāng)這個皇帝,
早晚要做這個主。
但燕洵這個娃子,興許是對他還帶有一絲敬畏和依賴。
內(nèi)務(wù)府問他燈籠用方的還是圓的,
他就跑來問自己,
燈籠用方的還是圓的。
這不又純純只起了一個傳話筒的作用?
趙鐵柱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跟他說:“燕洵,
你要記住,
這種屁大的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你喜歡方的就用方的,
喜歡圓的就用圓的,
宮宴盛物的器件你愛用金的就用金的,
喜歡瓷的就用瓷的,要記住過了這個年,你就是皇帝了,還事事都問我,像什么樣子?”
燕洵低頭不語,他學(xué)了三個多月的帝王之術(shù),卻依舊只懂了些皮毛,就連批閱奏折都是近來才少了些吃力的感覺,這些事情他從來都不曾經(jīng)歷過,也從未有機會能做這樣大的決定,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出了錯,又認(rèn)為他現(xiàn)在學(xué)藝這樣不精,皇叔再怎么說也不會這樣快就放手。
當(dāng)他聽到皇叔的訓(xùn)斥又說年后便要讓位于他時,他心中失落又心慌,他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迎接這樣的“大禮”,也沒有信心能坐好這個位置。
趙鐵柱見他低頭不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拍了拍燕洵的肩膀,“燕洵,當(dāng)你進(jìn)宮的第一日起就該做好這樣的準(zhǔn)備,這幾個月你學(xué)的都很好,對自己自信些,我選了你自然是因為你有這份能力。
你只是太依賴我了,覺得事事我都會替你把關(guān)善后,可帝王之路從來都是孤獨的、狹隘的,你只需勇往直前便是,皇叔只能帶你走到這里了,未來的路還很長,你自有你需要走的路。
”
燕洵還是這幾個月來第一次聽皇叔如此評價鼓勵自己,他抬起頭望著皇叔,小聲地問:“我真的能行嗎?”
趙鐵柱堅定地回應(yīng)他:“此路之上,舍你其誰?”
燕洵藏在衣袖下的手驟然握緊,這樣冷的天里他竟因為皇叔這句擲地有聲的話沁出了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