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訓斥
每夜姜麗娘都輾轉(zhuǎn)難眠，雖已經(jīng)讓人仔仔細細將拔步床擦了十多遍，又換了嶄新的床單被罩，夜里躺在床上就覺得下面有這一灘血。
如此幾日過后，她只覺得自己不僅沒了力氣，耳邊還時不時傳來陣陣嗡鳴。
舒娘晨起就接了碧柳的傳話，說是姜麗娘讓她替自己去西耳房探望青小娘。
身邊跟著碧柳，舒娘不敢怠慢。西耳房的布局與她這邊差不多，總之是中規(guī)中矩的，只是因著她姓青的緣故，這屋子里布置就多了些青色，床幔與繡屏都是翠竹幽蘭，屋里還似有若無的飄著一縷香，像沉水香又像鵝梨香。
青小娘見她來，依舊是嬌笑道：“不曾想姜小娘倒來看我了�！�
“是少夫人記掛你，差我替她來探望�！笔婺飳⑹稚系难a品放到桌上道：“這些都是少夫人給你備的，血燕最是金貴，你讓丫鬟給你燉來吃也能快些好�！�
青小娘看了一眼得意笑了笑，嘴上卻說道：“原是我的錯，大戶人家怎么能允許嫡子未出來，就先有庶長子，這次是我對不住夫人，沒曾想夫人還對我這般好，真是折煞我了�！�
舒娘聽她這般說只當不知她先前的算計，反出聲安慰道：“青小娘好好休息，來日方長總會再有孩子的�！�
“你說的對，不過也要等少夫人先懷上不是�！鼻嘈∧镄χ门磷游媪宋妫蛟S是有些羸弱的姿色倒是看著生動，半點沒有做作扭捏的樣子。
碧柳跟在后面冷眼看著，福了福身道：“青小娘莫要介懷，少夫人心里愧疚時時念叨說小娘懷著的總歸是大少爺?shù)淖铀�，即便是生下來也是應當�(shù)��！?br />
那日是什么情形，旁人不清楚，身為當事人是心知肚明，青小娘聽她這般說忙惶恐道：“少夫人心善，但奴婢不能忘了規(guī)矩，還好是我自己無福摔在了地上，否則真是罪過了�！�
舒娘見碧柳神色冷了冷，知道她的脾氣，忙扯過了話頭道：“青小娘好好修養(yǎng)，我就不耽擱你了�！�
她帶頭走了碧柳也跟在身后離去，走到正房門口碧柳挪揄道：“小娘對青小娘真是親切呢，奴婢定會如實告知少夫人�！�
碧柳這般舒娘也是習以為常，無所謂笑了笑道：“自然是該如實說的，畢竟我是替少夫人走一遭，要親近些安慰她才好，否則誤了少夫人的吩咐反倒是不妥了�！�
伶牙利齒，碧柳心里暗暗罵道，見舒娘蓮步款款離去，她冷哼一聲才回了正屋。
聽了碧柳的話，姜麗娘并未責怪舒娘，畢竟她知道此事定是要伏低做小才能了事的。
“雖說懷了子嗣，可到底是少夫人還沒進門時就懷上的孩子，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會忌諱三分，更何況是官宦之家，就算今時沒有掉來日生下來也不光彩。少夫人才是委屈呢，此事您哪里有錯�！北塘�。
姜麗娘啐了她一口道：“你懂什么！我姜家什么光景你不知道？高攀了晏家自然要小心謹慎。何況晏家子嗣本就少，二房連孩子影都沒有，郎君這輩如今就只有他一人，自然是不能講這些規(guī)矩的，你今后也莫要再說這些話給我惹禍。”
若是換做她得意之時，自然是聽得進去碧柳的話，可昨日回去李氏才耳提面命了一番，她如今開了竅，哪里聽得進去碧柳的話。
碧柳被她責罵一番，心里不滿卻不敢表露，只得跪在地上認錯道：“奴婢知錯了�！�
靜思院依舊是徐嬤嬤管著，晏夫人一日沒有發(fā)話將院子的管事權(quán)交到姜麗娘手中便代表還未認可她。
如今她只能放下什么爭寵的念頭，一心一意的站穩(wěn)腳跟才算是正事。說來也怪，讓舒娘去西耳房探望后，她午睡竟踏實了些。
暮色四合，晏謙坐在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今日他在內(nèi)閣議事時已推了秋闈的考官一職，如此回到府中便朝晏珣的書房走去。
正在寫奏對的晏珣見他來了忙起身作揖道：“三叔安，不知三叔來尋侄兒可是何事？”
晏謙并不答話只四平八穩(wěn)地坐在一旁，云飛忙端了茶進來道：“三老爺請用茶。”
晏珣心里有些突突，自己這三叔雖比自己大五歲，可素來是個冷面人，如今又位高權(quán)重每每見到他，竟比見自己父親還怕的緊。
“出去在五丈外守著。”晏謙沉聲道。
云飛看了晏珣一眼忙恭敬的退出去與青松站在了一起。
書房里只有叔侄二人，雖說夜里天不熱可晏珣的額頭還是出了層薄汗，晏謙用茶蓋拂了拂沫子道：“還有二十來日就秋闈了，你準備的如何？”
晏珣忙答道：“回三叔，侄兒都已準備差不多了，如今正溫習博士教授的內(nèi)容。”
一邊說著，手上還拿了兩本書呈給晏謙看。
晏謙略微掃了一眼便“嗯”了一聲，而后又是沉默許久才道：“既如此，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書房溫書對題，這屋子里的胭脂水粉味也要淡一淡才好�！�
晏珣心里一抖，暗恨方才子吟那個小妖精進來撩撥伺候，漲紅了臉道：“三叔說的是，侄兒謹記�！�
晏謙瞥了他一眼，這才將手上的茶盞放到桌上正色道：“這次秋闈因著你，我也就不便做考官，為了避嫌現(xiàn)下也不好多指點你，你既胸有成竹我也就不擔心了�！�
原是為了秋闈過來看他的，晏珣心里送了一口氣道：“多謝三叔掛心，侄兒一定不負三叔期望。”
舒娘聽聞昨日的蓮子羹晏珣夜里用了些，今日便做了百合銀耳羹送去，到了書房外就被云飛攔住，正說這話就看著晏珣小心翼翼將晏謙送了出來。
“郎君安，三老爺安�！笔婺餃仨樀牡椭^福身道。
見到她來，晏珣冷聲道：“你怎么來了�！�
方才晏謙才讓他在書房溫書，如今見舒娘來自然是怕被晏謙誤會似的就差將人轟出去了。
“郎君讀書辛苦，少夫人命妾給郎君送夜宵。”舒娘見他面色不虞忙答道。
她喚著郎君，聲音雖說還是溫順可這兩個字本就帶著幾分繾綣的意味。
看著她低著眉身子還輕顫了顫，晏謙腦海里想起昨夜的夢來，眉梢不自覺地抬起，看著檐下的燈籠道：“你雖用功，也要勞逸結(jié)合�！�
說罷便帶著青松離去，舒娘垂著頭看著鴉青色的衣袂掃過自己的眼角這才松了一口氣。
見晏謙離去，晏珣心里已是煩極了舒娘，揮了揮手道：“回去！爺這里不需要你再做夜宵�！�
“是�！笔婺锼闪丝跉�，還好云飛將鶯兒手里的食盒接了過去，也不至于她原封不動的帶回靜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