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安君生病了。
身體急速衰敗下去,原因不明,藥石罔效。
就連柳顏洛來探望她,她也沒有見。
王安君聽見屋外,云苓按照她的話轉(zhuǎn)告:“段夫人,我家王妃說您現(xiàn)在懷有身孕容不得差錯,恐將病氣過給您,不好相見�!�
柳顏洛擔憂的聲音響起:“那你將這人參給阿君,待她康復,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不多時,云苓進來,懷中還抱了個盒子。
“王妃,這是段夫人送您的百年人參,要不要讓人煮了給您補補身子?”
百年人參難求,看這人參的成色更是極品,只怕價值千金也不為過。
王安君心中酸澀難言,柳顏洛待人極真誠善良。
有此摯友,是她之幸。
只可惜,她怕是不能兌現(xiàn)與柳顏洛互相陪伴到老,看對方兒孫滿堂的誓言了。
她已執(zhí)念成魔,身墮地獄。
拭去眼角淚痕,王安君擺了擺手,無力道:“收起來吧,別糟蹋了東西�!�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吃再多的補藥也無用。
這是心病,無藥可醫(yī)。
褚玥煜來時,王安君剛將中午喝的粥全吐了,懨懨躺在貴妃榻上。
他在一旁坐下,端起剛煎好的藥喂到王安君唇邊。
王安君微微偏過頭,無聲地抗拒著。
“本王已命人為你換了藥方,你還有什么不滿可以與我說,不必用這種方式抗爭�!�
他語氣溫和又無奈,像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
那繾綣神色,恍惚間讓王安君以為他們之前還像從前那般相愛,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可當她看入褚玥煜眼底,卻又在那一片空洞漠然中醒來。
只是一個眼神,她心臟便被撕扯得鮮血淋漓。
這一刻,王安君都想嘲笑自己的沒用。
“不必換的�!�
“我很感謝你的狠心,沒有孩子,至少我在離開時,還能少一個牽掛�!�
褚玥煜終于褪去從容,冷了眉眼。
“你還在想著離開?”
王安君喑啞一笑:“王爺放心,我在離開前定會處理好一切,讓您沒有后顧之憂�!�
褚玥煜沉默良久,終于抬眸看她:“王妃可否陪本王去個地方?”
自從說破后,他對王安君的稱呼只剩下了王妃。
王安君默然片刻,平靜應聲:“好�!�
對面,褚玥煜伸過手來扶她,她不動聲色拂開。
“王爺又何必再裝模作樣,苦了自己�!�
褚玥煜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可王安君卻當做沒看到,淡淡道:“走吧!”
褚玥煜帶她去的地方并不遠,是他的書房。
但王安君沒想到自己身子虛弱至此,只是短短一段路,她額頭便已經(jīng)沁滿了一層冷汗。
待進到書房,王安君便看到褚玥煜拿出那本日錄。
就在她不解時,卻見褚玥煜打開一個火折子湊近,將那本記錄了他所有秘密的日錄付之一炬。
“王妃,就當這日錄不存在,你也沒有看過,我們還像從前那樣生活不好嗎?”
王安君想起那日錄里的記載,閉了閉眼,走上前按下一個機關。
兩側(cè)的書架緩緩打開,一個暗室出現(xiàn),里面擺滿了人物木雕。
仔細看去,每一個都是柳顏洛的眉眼,栩栩如生得令人驚嘆。
足以看得出雕刻之人是如何的用心用情。
王安君連呼吸都扯著痛:“好,要我當這一切沒有發(fā)生,那你便把這暗室也燒了。”
上一秒還在說當這一切不存在的褚玥煜此刻不出意料地變了臉,他猛地一把掐住王安君的脖頸。
“王安君,你不要自尋死路。”
王安君只覺呼吸都困難起來,卻嘲諷地勾起嘴角。
情深不復,他們也終于走到今日相看兩厭的地步。
胸腔中的空氣一點點耗盡,她斷斷續(xù)續(xù)開口。
“我爹還在……你要能殺我……早就殺了,又何必娶我?”
這具身體的父親是當朝丞相,權傾朝野,而丞相大人最愛的人便是自己的女兒。
這也是前世的王安君能如此囂張跋扈,瘋狂作死的原因。
若非后來,丞相入獄,原主也不會落入褚玥煜之手被折磨致死。
褚玥煜緩緩松手,神色冰冷:“你在威脅我?”
王安君扶著桌子,急促地咳嗽著,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褚玥煜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
“你既然知道這么多,那你可知,前世丞相入獄是誰的手筆?”
這情節(jié)在書中并未細寫,只說原主得罪的人太多,令得王家家破人亡。
王安君以為因為她的到來,這一切都會改變。
徹骨寒意縈繞而上,她看向褚玥煜噙著笑意的嘴角。
這一刻,他冷戾眉眼卻終于與夢中那個將劍刺入自己胸膛的人……徹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