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醉夜之亂:喝醉之后被人K0
朔風(fēng)卷著碎雪掠過祁連山巔,江蘺的指尖在冰壁上摳出血痕。十五年前那個雨夜,她也是這樣攀著太守府后院的槐樹枝,看著錦衣衛(wèi)沖進(jìn)正廳。父親將一卷《靈樞》塞進(jìn)她懷里時的溫度,至今還烙在胸口。
&ot;江氏巫蠱禍國,誅!&ot;
冰錐刺破虎口的疼痛讓她猛然回神。上方三丈處的巖縫里,紫玉續(xù)斷草泛著幽藍(lán)光澤。這是配制金瘡藥的主材,也是師父臨終念念不忘的遺憾——元光年間太醫(yī)院院判正是因未能尋得此藥,眼睜睜看著三千羽林兒郎殞命河西。
藥簍里的守宮突然躁動,竹筒撞在冰壁上發(fā)出悶響。江蘺瞳孔驟縮,這是地龍翻身的征兆。巖層深處傳來細(xì)密震動,積雪簌簌落在她凍得發(fā)青的手背上。七歲那年被師父從死人堆里刨出來時,塞外也是下著這樣的雪。
狼嚎撕破寂靜。十?dāng)?shù)雙幽綠瞳仁自雪霧中浮現(xiàn),頭狼額間白斑如弦月——匈奴薩滿馴養(yǎng)的&ot;雪魄&ot;。江蘺摸向袖中雄黃粉,忽然想起昨夜山腳客棧里那個獨(dú)眼商人。那人腰間革囊滲著暗紅,分明是西域尸蕈的汁液。
鳴鏑破空聲擦耳而過,箭簇沒入狼眼時炸開硫磺火星。玄甲將軍勒馬立在斷崖邊,青銅劍鞘上狼噬日的紋路滴著血。他右臂護(hù)甲裂開三道爪痕,黑血正順著鎏金云紋蜿蜒。
&ot;姑娘采藥不戴護(hù)指?&ot;低沉的嗓音裹著塞外風(fēng)沙的粗糲。
江蘺盯著他傷口翻卷處泛起的青紫:&ot;將軍中的是馬錢子混著雪狼涎,三刻鐘內(nèi)不入藥泉,這右臂就廢了。&ot;
冰層在鐵蹄下發(fā)出龜裂聲。將軍忽然策馬沖來,江蘺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已跌進(jìn)帶著鐵銹味的懷抱。頭狼尸體砸在她方才攀附的位置,冰崖應(yīng)聲崩塌的瞬間,她看清那人眉骨上蜿蜒的舊疤——與師父藥廬里那幅將軍畫像分毫不差。
&ot;蕭牧野&ot;她將這個名字在唇齒間碾碎。十年前長安疫病,就是這個男人帶著羽林軍封了整條永巷。彼時她蜷縮在師父斗篷里,看著官兵將高燒的幼童拖上板車。
失重感裹著雪沫撲面而來。江蘺反手將銀簪刺入他曲池穴,蕭牧野悶哼一聲,鐵臂卻將她護(hù)得更緊。兩人順著冰洞滑落時,青銅劍鞘擦出的火星照亮洞壁巖畫——九頭狼環(huán)繞的火焰圖騰里,戴金步搖的女子竟梳著未央宮流行的驚鴻髻。
&ot;你倒是熟悉匈奴巫毒。&ot;劍鋒抵上咽喉時,江蘺嗅到他傷口散發(fā)的苦杏仁味。這是西域蠱蟲特有的氣息,去年秋她在武威郡驗(yàn)尸時見過同樣癥狀的商旅。
洞外傳來匈奴語的呼喝,火把光影在冰面上扭曲成蛇。江蘺撕開裙擺浸透藥酒,腕間突然傳來刺痛——蕭牧野的佩劍在肌膚上劃出血線,劍柄狼頭雙眸嵌著的紅寶石映出她蒼白的臉。
&ot;說,誰派你來祁連山?&ot;他眼底猩紅更甚傷口。
寒光乍起,劍鋒轉(zhuǎn)向洞頂。鐘乳石轟然墜地,露出暗格里半截玉簪。江蘺握住簪尾蕭氏族徽的瞬間,記憶如雪崩席卷——師父油盡燈枯時攥著的那方染血絲帕,帕角繡的正是這狼首鹿角紋!
蕭牧野突然嗆出黑血,濺在玉簪上騰起青煙。江蘺顧不得禮數(shù),扯開他被血黏住的襟口。鎖骨下方火焰形胎記刺入眼簾,與她懷中羊皮卷上的詛咒圖紋嚴(yán)絲合縫。那是師父從匈奴巫師體內(nèi)剖出的密卷,繪著&ot;熒惑守心之夜,火紋現(xiàn)則王庭傾&ot;的讖語。
&ot;額吉&ot;昏迷的將軍呢喃著匈奴語,滾燙的額頭抵上她頸側(cè)。江蘺舉著艾條的手微微發(fā)顫,想起太守府地牢里那個匈奴女人。那人臨刑前突然盯著她笑:&ot;小醫(yī)女,你救得了蒼生,救不了命中注定的修羅。&ot;
洞外風(fēng)雪裹來追兵的咒罵,洞內(nèi)艾煙與血腥糾纏成網(wǎng)。江蘺將續(xù)斷草嚼碎敷在他傷口時,忽然瞥見巖畫角落的題字——竟是建元三年的年號。那正是史載平陽公主送嫁匈奴單于,卻在祁連山遇襲的年份。
&ot;原來在這里。&ot;蕭牧野沙啞的嗓音驚得她險些打翻藥臼。不知何時醒轉(zhuǎn)的將軍正摩挲玉簪上的刻痕,那是句褪色的匈奴情詩:&ot;月亮葬在狼的眼睛里,我的愛人永遠(yuǎn)十八歲。&ot;
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的血染紅衣襟。江蘺正要施針,卻被他攥住手腕:&ot;姑娘可聽過元光五年的隴西瘟疫?&ot;不等回答便自顧自說道:&ot;那年我十歲,親眼見著母親被當(dāng)成瘟神燒死。后來才知道,她不過是替平陽公主試藥的女醫(yī)。&ot;
冰洞深處傳來流水聲,江蘺的藥簍正在暗河邊漂浮。浸濕的《黃帝內(nèi)經(jīng)》殘頁上,&ot;天人相應(yīng)&ot;四個字漸漸化開。她終于明白師父臨終為何要她立誓不入長安——有些秘密比瘟疫更致命。
&ot;將軍!&ot;洞外突然傳來漢軍特有的號角聲。蕭牧野抓起佩劍的瞬間,江蘺銀簪已刺入他風(fēng)門穴。看著他轟然倒地的身影,她將玉簪塞進(jìn)他護(hù)心鏡夾層:&ot;這個秘密,你比我更需要活著查清。&ot;
攀出冰洞時,山腳下匈奴商隊(duì)的駝鈴正在遠(yuǎn)去。江蘺望著雪地上凌亂的馬蹄印,突然想起那個獨(dú)眼商人腰間晃動的銅牌——分明是太醫(yī)院趙奉常府上的門鑰。
三百里外的未央宮里,秋桑正擦拭著椒房殿的青銅鏡。菱花鏡面突然滲出黑血,在衛(wèi)子夫最愛的鸞鳳纏枝紋上蜿蜒成符。小宮女驚恐的尖叫被北風(fēng)卷走時,誰也沒注意到鏡鈕處新添的裂痕,正像極了祁連山巔的冰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