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說話。</p>
大長老端起斷臂，兩指沾上些許血液。</p>
“這絕不是那廢物能做到的……你究竟是誰？”大長老咬著牙，用衣帶緊緊系住斷臂。</p>
不是陸風(fēng)？</p>
四下還活著的侍衛(wèi)無不震驚！</p>
可陸風(fēng)畢竟是陸家前任家主之子，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見過，即便有些人對陸風(fēng)不熟，可陸風(fēng)的妹妹也在場，之前二人見感情流露也不似作假。</p>
若說這人不是陸風(fēng)，又有誰敢信？</p>
可若說他就是陸風(fēng)……</p>
且不說他獨自力戰(zhàn)眾多侍衛(wèi)，還親自斬殺二長老，就憑著這一手斬斷大長老手臂之法，就絕不是大家所熟知的那個陸風(fēng)能做到的。</p>
“不，我就是陸風(fēng)�！标戯L(fēng)眼見陸婉兒已然悠悠轉(zhuǎn)醒，便斬釘截鐵般，“至于今日這些……大長老就沒有聽過一個詞，叫做臥薪嘗膽嗎？”</p>
臥薪嘗膽！</p>
難道陸風(fēng)之前的一切全都只是偽裝，為的就是今日一舉？</p>
“好一個臥薪嘗膽！”大長老忽而大笑，隨即，面對陸風(fēng)屈膝！</p>
跪下了？</p>
陸風(fēng)也是一愣，卻見那大長老兩指點在額頭。</p>
他跪的，自然不是陸風(fēng)，而是陸風(fēng)身后的族地。</p>
陸家祖輩閉關(guān)之所！</p>
剛一反應(yīng)過來，陸風(fēng)頓時暴起，一柄斷劍刺向大長老頭頂！</p>
風(fēng)聲已近，大長老卻沒有抬頭。</p>
陸風(fēng)的劍很快，但有些人比那劍更快。</p>
斷劍被二指夾住，一時間竟進不得半寸。</p>
誰？</p>
陸風(fēng)急忙抬頭，卻見一玄袍老者立在他身前。</p>
玄袍老者何時到來的，在場竟無一人知曉，而后大長老高呼一聲，四下所有人皆盡跪下！</p>
“恭迎先祖！”</p>
此人竟是陸家先祖？陸風(fēng)心思電轉(zhuǎn)，不斷思量怎么才能打敗面前老者。</p>
但他最終不得不放棄。</p>
陸家先祖，不是他現(xiàn)在所能抗衡的。</p>
“怎么回事？”玄袍老者環(huán)顧四周，兩指一夾，不動聲色地便將陸風(fēng)手中斷劍奪取。</p>
“秉先祖……”</p>
大長老沒有起身，卻是將此前之事一一道來，先說起陸風(fēng)殺害陸云一干人等，又言他命人強闖西苑，乃至是將二長老就地斬殺。</p>
玄袍老者聽得眉頭皺起，兩眼不斷在陸風(fēng)身上審視，似要將陸風(fēng)整個人都看穿。</p>
陸風(fēng)不為所動。</p>
實際上他早已是強弩之末，剛才那一劍就算玄袍老者沒有出手，也傷不得大長老分毫。</p>
“現(xiàn)任家主呢？”聽完大長老的敘述，玄袍老者目中殺意幾乎掩蓋不住，“此子如此行事，你們竟毫無辦法，當真丟盡了我陸家顏面！”</p>
“家主他……前段時間族中弟子外出拜師，家主去接回一些欲返家的弟子，無奈路途遙遠，至今還未歸來�！贝箝L老面帶愧色，“也怪我等無能，竟讓這等孽畜如此放肆！”</p>
“哼！”玄袍老者冷哼一聲，“你等的確無能，不過一個鍛體境使了些外道邪法，就將你們一個個收拾得體無完膚，當真可笑。”</p>
言罷，玄袍老者轉(zhuǎn)頭望向陸風(fēng)，揚起手來，一股靈氣形成的旋風(fēng)便在手間形成。</p>
“唉，也罷……”玄袍老者微微嘆氣，“就當是活動活動筋骨。”</p>
言說之間，殺機已現(xiàn)。</p>
那手掌還未落，陸風(fēng)全身已是汗毛倒立，也不顧自己能不能承受，當即左手手掌抵住右手小臂，立在臉的右側(cè)。</p>
這一切剛完成，便有拳頭裹挾勁風(fē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陸風(fēng)的手臂外側(cè)。</p>
“砰！”</p>
如同被一輛高速運轉(zhuǎn)的重型卡車撞上，陸風(fēng)整個人瞬間飛了出去！</p>
一連撞翻了數(shù)個侍衛(wèi)，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上筒粗的木柱上，又在地上斜飛了片刻，才終于停了下來。</p>
全身都在疼痛！</p>
陸風(fēng)勉強睜開眼睛，正想用手臂支撐身體，忽而發(fā)現(xiàn)兩手使不上力。</p>
忍著劇痛將手挪到眼前，陸風(fēng)卻又不由得苦笑。</p>
左手腕骨已然碎了，腫的像是握著個肉皮包子，右手更慘，干脆從手臂受力處斷裂開來，僅有一層肉皮連著，森森白骨清晰可見。</p>
“啊，哥！”</p>
忽而又是一聲驚叫，之前暈倒的陸婉兒好不容易睜開雙眼，眼里卻盡是血淋淋的場面。</p>
陸風(fēng)的斷臂仍在噴灑這鮮血，這場景幾乎另她再次昏厥！</p>
可她還不想就這樣眼睜睜死去，于是拼命地伸出手去，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么。</p>
然后，她抱住了一條腿。</p>
“哦，這兩小東西是一起的？”玄袍老者不緊不慢，他確信陸風(fēng)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反抗之力，所以并不著急，轉(zhuǎn)過臉來，望向膽敢抓住他小腿的東西。</p>
手掌揚起，一道如同疾風(fēng)般的靈氣在玄袍老者的手掌上匯聚，眼看著就要拍向陸婉兒。</p>
“不要！”陸風(fēng)嚇得驚叫。</p>
連陸風(fēng)都能感受到那一掌的威勢，陸婉兒近在咫尺，怎能不害怕？</p>
可她還是緊緊地抱住了玄袍老者的腿，同時也緊緊閉上眼睛。</p>
手掌緩緩落下，呼呼勁風(fēng)如同為陸婉兒送喪的鐘聲，陸風(fēng)一臉駭然，掙扎半天卻只能面前翻過身子。</p>
不遠處的大長老瞇著眼睛幾乎笑出來，玄袍老者的這一掌就連他都未必能承受，區(qū)區(qū)一個小丫頭更是絕無生還之機！</p>
可這一掌最終也沒能拍實。</p>
因為陸婉兒臨危之際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老祖”。</p>
“你叫我什么？”玄袍老者的手忽然頓住，離陸婉兒的頭頂只有一拳的距離。</p>
饒是如此，掌上的勁風(fēng)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陸婉兒忍著頭發(fā)被撕扯的疼痛，趕緊叫道：“曾在家族年會上見過老祖！”</p>
陸家老祖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祖地當中修煉，即便偶爾出來，知道其身份的也不過一掌之數(shù)，對于一些家族子弟而言，也就只有族中年會時能夠遠遠看上那么一眼。</p>
“你是陸家的？”玄袍老者微微皺眉，手不禁稍微收了收。</p>
陸婉兒也不是傻子，當即高聲道：“晚輩是陸奕之女！”</p>
“陸奕？”玄袍老者手掌頓收，口中卻自語道：“陸奕……陸家當代家主？”</p>
“是！”死里逃生之下，陸婉兒頓住哭出聲來。</p>
陸婉兒的心下稍安，大長老的心底卻忽如鼓聲炸響！</p>
面對老祖質(zhì)疑的眼神，大長老也只能咬著牙應(yīng)了一聲：“是�！�</p>
“陸奕呢？”玄袍老者問道。</p>
見大長老不答，玄袍老者的面色微沉，再次問道：“我問你陸奕呢？”</p>
“爹爹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一想到父親，陸婉兒更是哭得大聲。</p>
陸奕死了？玄袍老者皺著眉頭正要呵斥陸婉兒，可一見到陸婉兒那哭得可憐兮兮的臉，當即想起來自己在某次年會上見過陸奕的一對兒女，當時那小姑娘也是被他嚇得大哭，依稀便是陸婉兒的樣子，不由得對陸婉兒的話信了三分。</p>
疑惑之際，玄袍老者默默將手掌收了回去，冷眼望向大長老。</p>
“家主確實于數(shù)年前病故……”家主之事自然是沒法隱瞞的，大長老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說出實情。</p>
“呵！”玄袍老者聽了不怒反笑，自嘲般說道：“看來陸家現(xiàn)在已不需要我們幾個老家伙了！”</p>
“先祖何出此言？陸家能夠延續(xù)至今，全依仗著幾位先祖！”大長老心底一慌，急忙問道。</p>
“虧你還知道�！毙劾险呃浜咭宦�，“那你倒是告訴我，為什么家主病故，我們幾個老家伙居然沒收到半點消息？”</p>
“這……”大長老支吾著低下頭去，豆大的汗珠順著下巴滴到衣服上。</p>
玄袍老者見狀，也只是冷哼一聲，雖然他幾乎不過問族中事務(wù)，可這并不代表他對族中各派的爭斗沒有半點了解。</p>
或者說，他們這些老人對于黨同伐異這類事情理解得更加透徹，畢竟能活到現(xiàn)在的，本就是無數(shù)次明爭暗奪的勝利者。</p>
“那么這兩個小家伙……”玄袍老者隱隱皺起眉頭，似在考慮兩個小家伙的生死。</p>
雖然他隱隱能猜到兩個小家伙的處境，但這未必能影響他的判斷。</p>
而他判斷的標準，顯然是陸家的好壞。</p>
于是，陸婉兒還未來得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呼吸，卻又不得不眼睜睜看著玄袍長老再次對她伸手。</p>
手中，依舊是那股還未散盡的氣旋。</p>
“老祖，你……”陸婉兒心下駭然，但只憑她那點淺顯的閱歷，根本不會理解，老祖為什么在知道她們的身份和處境后，仍要對她下手。</p>
可老祖不會向她解釋，甚至眼底連半點情緒都沒有。</p>
他只是緩慢而堅定地伸出手掌，似要撫摸后輩頭發(fā)般得向陸婉兒伸去。</p>
“且慢！”忽然有人大聲說道。</p>
陸風(fēng)此刻已然站起。</p>
他受傷頗重，可就在他視線模糊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一滴鮮血從他的心竅之中流淌出來。</p>
青衣的血。</p>
只要一滴，便能使瀕死者復(fù)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