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日無多的患者
值守停尸間，的確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這一點，整個醫(yī)院都是公認的。
但是，如果足夠心謹慎，而且有了一定經(jīng)驗的話，還是能找到生存的訣竅的。
過去，作為煉獄科科室主任兼住院部副部長卡夫卡的外甥女，媚歌她是從來不需要考慮去停尸間這種事情的。她過去恃寵而驕，只關(guān)注自身，從不體諒他人。但當時，和她訂立婚約的喬治·浮士德卻不怎么在意這一點，相反還是對她很喜歡的。
但是，舅舅死了以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喬治了。取而代之的，是從住院部調(diào)到了冥府科，周圍的人對她的態(tài)度也是一落千丈。這樣的人生境遇，可以絕對不是一般人所可以承受的，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但對媚歌來，這次經(jīng)歷也讓她看清楚了現(xiàn)實。她過去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舅舅卡夫卡的存在帶來的，沒有了他，自己就沒有了任何價值。
“想讓我搖尾乞憐，還要植入舅舅遺體的咒物……我呸！你們想都不要想！”
媚歌要是有那個心思，她哪里還用得著等克來恩吩咐，早早就可以出來和舅舅劃清界限，那樣她的日子不定可以比現(xiàn)在好過得多。哪里還需要像現(xiàn)在這樣，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
對于喬治，媚歌心里也已經(jīng)是徹底失望了。是，她的確性格自私自利，但她對自己的婚姻是付出真感情的，不是因為喬治是副院長的孫子，才會對他青睞有加。事情發(fā)生后，他本人甚至不親自出面和自己解除婚約，而是要他父親和自己提？既然如此，那也沒什么好的了。但是，她絕對不會出來親自做解除婚約的人。
下定決心后，媚歌反而是心頭舒不再糾結(jié)了。
死就死。
死了也不就是變成鬼嘛。
老娘不定怨氣大，死了直接上來把你們浮士德家的人先給一個個噶了，好過當活人，受這種鳥氣！
……
與此同時……
444號醫(yī)院。
住院部。
路裕清正在進行例行的查房。
此時，在路裕清面前的病床上，是一名面色蒼白，骨瘦嶙峋的男性患者。
患者病床另一側(cè)是他的母親，此時母親的表情也非常憔悴。
“林淺患者，”路裕清在例行查詢了患者和患者家屬一些問題后，：“你現(xiàn)在夜里還是能看到……那個無頭厲鬼，是吧？”
“是……而且，越來越清晰了�！�
患者此時話都已經(jīng)開始有些困難起來了。
路裕清已經(jīng)很清楚了。
這個叫林淺的患者，他還能活到今，完全是因為住在444號醫(yī)院厲鬼科的病房內(nèi)。病房內(nèi)的咒物，在強行克制著厲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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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咒物已經(jīng)不可能救他了，做手術(shù)也不可能延長他的生命了。
路裕清給患者母親使了個眼色，后者找了個借口是再出去倒點熱水，立即跟著路裕清，來到了病房外。
“嗯……”路裕清有些難以啟齒。
作為一個醫(yī)生，最頭痛的，就是要和患者家屬明一個事實：患者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
對厲鬼科的醫(yī)生來，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辦法避免的。
“林淺是不是……”林淺的母親看路裕清的表情，已經(jīng)是看出一些端倪了，“是不是已經(jīng)沒有太多……日子可以活了？”
兒子確診厲鬼詛咒，已經(jīng)三年了。
對厲鬼詛咒患者來，這三年自然意味著巨大的折磨，和海量靈療點的消耗。這樣的茍延殘喘，無時無刻不活在恐懼中，自然也毫無生活質(zhì)量可以。
所以無論林淺還是他母親，都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就……直吧�！�
路裕清還是出了那句極端殘忍的話。
“應(yīng)該就在這幾日了�！�
她意外的是，眼前的患者家屬，竟然非常平靜。
過去三年，她無數(shù)次想辦法要延長兒子的生命，哪怕只是延長一個月，也是好的。
但三年了……她也看清楚了，也累了，讓兒子繼續(xù)這樣活著對他來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好……我知道了。這樣……也好，他可以安息了�！�
到這里，她忽然看向路裕清，：“他死以后，會變成幽魂，或者怨靈嗎？”
“這一點，你沒必要知道�！�
“如果，如果他變成幽魂的話，哪怕是鬼，我也想和兒子一起生活……路醫(yī)生，我，我有可能……”
路裕清迅速搖頭：“不要忘記，當初入院時候，你就簽訂過同意書的。他死以后，遺體將會永久送入我們醫(yī)院的地下太平間�！�
“可是那時候我不知道，我聽過……你們的太平間，是直通地獄的�；颊哌z體送入太平間后，他們的鬼魂會直接……”
“對。他們遺體送入太平間后，鬼魂會直接就此進入地獄。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林淺母親頓時激動起來：“我兒子在你們醫(yī)院治療了三年！三年啊！你們一直沒有治好他，現(xiàn)在他死了，還得要下地獄嗎？哪里有這種道理！我，我可以再出額外的靈療點！”
路裕清早就不是第一次接觸不愿意接受這一點的患者家屬了。她當然也可以理解，親人死后，卻連遺體都不能領(lǐng)回去，這誰能接受？
但沒辦法。444號醫(yī)院存在于虛無空間，醫(yī)鬧在這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這不是我們的本意�；颊咴谌ナ篮笠皶r送入地下太平間，這是院長定下的規(guī)定……”
“那你能不能帶我去見院長？院長他難道沒有親人嗎？他就不能理解我們的心情嗎？就偶爾通融一次不行嗎？”
路裕清依舊搖頭。
開玩笑，你要能見得到院長，算你有本事。不要是你，就算是三大副院長都見不到院長啊！
“很抱歉�！甭吩Ｇ謇^續(xù)道：“請您節(jié)哀順變，珍惜和他最后的時間吧�！�
隨后，路裕清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其實，看出林淺時日無多后，她就大致知道林淺大致就會在這一到兩日內(nèi)死亡了。
他也會和其他患者一樣送入太平間……最后，一起進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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