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身體不適,半個小時前才醒�!�</p>
在我開口質(zhì)問之前,蘇昭穆率先解釋。</p>
他氣息不勻,長款風衣里是略有些凌亂的襯衣領口。</p>
連頭發(fā)也沒來得及打理,蓬松亂翹,像是整個人剛從被窩里鉆出來。</p>
他看了眼已經(jīng)關門的民政局,吐出一口氣。</p>
不知道是在嘆氣還是松了一口氣。</p>
然后轉頭又冷淡地對我說:“重新再約個時間吧�!�</p>
也沒別的辦法了。</p>
我讓他有空直接聯(lián)系我,隨后一句話也不想多說,轉身就要走。</p>
蘇昭穆卻突然開口道:“上午你給我打電話,是夏夏接的,她和你說了什么?”</p>
我被他這試探的語氣問得莫名有些火大。</p>
胸腔內(nèi)積攢已久的怨懟忽然爆發(fā)。</p>
我轉身沖他譏諷地說:“你們不是就躺在一張床上嗎?她說什么你不知道?”</p>
蘇昭穆頓了下。</p>
讓我意外的是,他的神情剎那間春風化雨,柔和了下來。</p>
就像是確認了什么。</p>
他真切地松了口氣。</p>
難得語氣緩和地跟我解釋:“你誤會了,我昨晚喝多了,她送我回家,剛好我身體不舒服,她不放心,留下來照顧我而已�!�</p>
且不說他這番話聽著有多荒謬。</p>
就以我們現(xiàn)在的關系,我不知道他還有什么必要跟我解釋這些。</p>
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p>
蘇昭穆當著我的面,突然咳嗽了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p>
他英俊的眉宇緊蹙起,好似有些痛苦,又接連咳了好幾聲。</p>
我分不清他是裝的還是真的。</p>
總之,跟我沒關系。</p>
我扭頭就走。</p>
身后傳來的急促腳步聲,蘇昭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p>
他臉色蒼白又難看,下顎繃得很緊。</p>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說我身體不舒服,你是一點也不在乎嗎?”</p>
我知道他生病了,還是重病。</p>
但那又怎么樣?</p>
我動了動手臂,皺眉道:“松手。”</p>
蘇昭穆非但沒松手,鉗制我的力道還加重了,表情更是差勁到了極點。</p>
要和我離婚的人是他。</p>
現(xiàn)在我爽快答應離婚。</p>
他又不高興了。</p>
蘇昭穆眼神兇狠地盯著我看了會,隨后猛地甩開我的手。</p>
他劇烈咳嗽一聲,語氣發(fā)沉:“……好,我放你走�!�</p>
他壓著火氣,好像有股難以言喻的心痛一樣。</p>
我二話不說,抬腿就走。</p>
可突然,身后傳來一聲巨響。</p>
蘇昭穆暈倒了。</p>
我急忙叫了救護車,把他緊急送往醫(yī)院。</p>
猶豫了下,我給陳夏打了個電話。</p>
反正和我離婚以后,蘇昭穆早晚都要娶她的。</p>
我一個準前妻守在這里也不像話。</p>
陳夏知道消息后,什么話也沒說,很快就趕到了醫(yī)院。</p>
和她同行的還有李飛。</p>
我從走廊長椅上站起身,剛想和他們說蘇昭穆被送去急救了。</p>
就看見陳夏冷著一張臉沖到我面前。</p>
忽然抬手重重打了我一耳光。</p>
我愣住了。</p>
只聽陳夏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語氣,恨聲對我說:“你簡直就是個掃把星!是不是要把他害死你才甘心?!”6</p>
我摸了摸被打得發(fā)麻的側臉。</p>
感受著耳朵里的尖銳轟鳴聲。</p>
抬起頭就要還手。</p>
然而李飛眼疾手快,上前猛地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p>
他擋在陳夏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p>
怒斥道:“你還有膽子還手?你打一個試試!”</p>
我雙手撐著冰涼的地面,氣得有些發(fā)抖。</p>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燈滅了,醫(yī)生從里面出來。</p>
陳夏顧不得跟我算賬,立馬沖上前。</p>
李飛緊隨其后。</p>
但在路過我的時候,他頓了頓。</p>
隨后,他腳上那雙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狠狠踩過我撐在地面上的手背。</p>
他一米八的高個,渾身緊實的肌肉,幾乎將全身重量都碾壓了上來。</p>
我疼得失聲痛叫,眼淚不自覺洶涌流出。</p>
我抬頭瞪向他。</p>
卻看見他在走廊的頂燈下,被照耀得模糊了輪廓,顯得異常惡劣的壞笑。</p>
“有本事,就去報警啊�!�</p>
猶如惡魔吐息,他用口語向我挑釁著。</p>
一瞬間,我像是又被他拽入了上輩子被道德霸凌,精神崩潰混亂的那段黑暗時光。</p>
刺骨的冷水當頭潑下,讓我從頭到腳都涼透了。</p>
原本真的想報警的念頭,也剎那間如同死灰。</p>
我忽然想起來。</p>
李飛家里極有權勢。</p>
報警,無異于直接給李飛打電話,跟他控訴他欺辱我的事實。</p>
除了一頓嘲笑,還能得到什么?</p>
原先他或許還會顧忌蘇昭穆,即便跟我開玩笑都不敢太過分。</p>
可現(xiàn)在,我和蘇昭穆關系徹底破裂。</p>
他再也不掩飾對我的惡意了。</p>
以前我還想不明白。</p>
他為什么這么討厭我?</p>
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p>
他李飛,就是陳夏的一條狗。</p>
陳夏喜歡蘇昭穆,他就為蘇昭穆馬首是瞻。</p>
陳夏討厭我,他便恨我入骨。</p>
我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等痛意褪去,手腳重新恢復知覺了。</p>
才站起來,沒有再回頭看一眼,急于逃離地狼狽離開。</p>
我叫了搬家公司,把我所有的行李收拾好,離開了最繁華的市中心。</p>
回到郊區(qū)的老房子。</p>
推開門,電視劇上放著讓人昏昏欲睡的年代戲曲。</p>
屋子里一股發(fā)霉的陳舊氣息。</p>
坐著輪椅,正在陽臺上打盹的老婦人聽見動靜,抬了抬暗沉松垮的眼皮。</p>
看見我?guī)е蟀“男欣钭哌M來。</p>
她仿佛早有所料,扯了扯嘴角,嘲諷又得意地問我:“瞧瞧,我說什么來著,被人掃地出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