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默默地走到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fā)。</p>
萬伯言注意到了萬仲勛的異樣，走到他面前，關(guān)切地問道：“老二，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p>
萬仲勛抬起頭，看著大哥，欲言又止。</p>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跑出了家門。</p>
萬伯言看著萬仲勛遠(yuǎn)去的背影，眉頭緊鎖，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p>
萬仲勛一路狂奔，漫無目的地跑到了村外的河邊。</p>
他坐在河堤上，看著緩緩流淌的河水，心中一片茫然。</p>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p>
就在這時(shí)，他看到一個(gè)女孩在河邊洗衣。</p>
女孩身材苗條，容貌清秀，一雙明亮的眼睛里充滿了靈氣。</p>
萬仲勛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p>
女孩名叫周秀蘭，是鄰村的姑娘。</p>
兩人一見鐘情，很快就墜入了愛河。</p>
萬仲勛覺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想要和周秀蘭結(jié)婚，組建一個(gè)屬于自己的家庭。</p>
他興沖沖地跑回家，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萬伯言。</p>
萬伯言聽后，沉默了許久。</p>
他知道弟弟的性格，內(nèi)向木訥，不善于表達(dá)自己的情感。</p>
他一直擔(dān)心弟弟找不到合適的伴侶，如今弟弟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應(yīng)該感到高興。</p>
但是，家里的情況不允許他再供弟弟讀書了。</p>
萬伯言嘆了口氣，說道：“老二，你既然想結(jié)婚，那就退學(xué)吧。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供不起你們兩個(gè)都讀書�！�</p>
萬仲勛聞言，心中一喜，連忙說道：“大哥，謝謝你！我一定會(huì)好好對(duì)秀蘭的�！�</p>
“但是，分家的事情，我不能答應(yīng)�！比f伯言語氣堅(jiān)決，“這個(gè)家需要我們兄弟幾個(gè)一起支撐，不能分開�！�</p>
萬仲勛愣住了，他沒想到大哥會(huì)拒絕分家。</p>
他原本以為，只要自己退學(xué)結(jié)婚，就能分家單過，擁有屬于自己的小家。</p>
周秀蘭得知萬伯言拒絕分家，心中有些不滿。</p>
她對(duì)萬仲勛說道：“你大哥也太霸道了，憑什么不讓你分家？難道他還想一輩子控制你嗎？”</p>
萬仲勛無奈地說道：“秀蘭，大哥也是為了這個(gè)家好。我們兄弟幾個(gè)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不能分開�！�</p>
周秀蘭冷哼一聲，“感情深厚？我看他是想讓你一輩子給他當(dāng)牛做馬！”</p>
萬仲勛知道周秀蘭的脾氣，不敢再多說什么。</p>
他只能好言相勸，希望她能夠理解大哥的苦衷。</p>
最終，周秀蘭無奈妥協(xié)，同意了婚后不分家。</p>
然而，婚后的周秀蘭卻判若兩人。</p>
她變得好吃懶做，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p>
她還經(jīng)常對(duì)家人出言不遜，甚至辱罵萬土和萬伯言。</p>
家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每個(gè)人都對(duì)周秀蘭充滿了厭惡。</p>
周秀蘭不僅不干活，還到處找茬罵人，甚至在外面造謠萬家不是，說萬伯言苛待兄弟，說萬土裝病騙錢。</p>
萬土和萬伯言雖然惱怒，卻不敢多言，生怕激怒了周秀蘭，讓她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p>
一天，萬伯言從田里回來，看到周秀蘭正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而萬仲勛卻在廚房里忙碌著。</p>
他再也忍不住了，怒氣沖沖地走到周秀蘭面前，“你……”</p>
“干什么？”周秀蘭斜睨了萬伯言一眼，不屑地說道，“想教訓(xùn)我？你算老幾？”</p>
萬伯言氣得渾身發(fā)抖，卻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屋里。</p>
他走到萬土的房間，看到父親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p>
他走到床邊，握住父親的手，哽咽著說道：“爹……”</p>
萬伯言握著父親枯槁的手，心中悲涼。</p>
“爹，這日子沒法過了！二弟妹她……”</p>
萬土睜開渾濁的眼睛，無力地?cái)[了擺手，“伯言啊，忍忍吧，為了這個(gè)家……”</p>
“可是爹，她越來越過分了！在外頭敗壞咱們?nèi)f家的名聲，說您裝病，說大哥苛待兄弟，這要是傳到族長耳朵里……”</p>
萬土重重地嘆了口氣，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p>
他何嘗不知道周秀蘭的跋扈，可如今仲勛中了秀才，前途一片光明，他不想因?yàn)榧沂掠绊懥酥賱住?lt;/p>
就在這時(shí)，萬季禮考中了秀才，消息傳來，全家都為之振奮。</p>
萬季禮為人溫和敦厚，不像萬仲勛那般傲慢自負(fù)，深得萬土喜愛。</p>
他娶妻姚喜榮，性子潑辣，卻是個(gè)勤快人，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p>
不久，姚喜榮便生下了一個(gè)兒子，取名萬可福。</p>
周秀蘭見狀，也動(dòng)了心思。</p>
成日里在萬仲勛耳邊吹枕邊風(fēng)，說萬季禮有了兒子，以后家產(chǎn)都是他們的。</p>
萬仲勛被她慫恿，也開始盤算起來。</p>
沒過多久，周秀蘭也懷了身孕，生下了一個(gè)兒子，取名萬可昊。</p>
萬家的人口越來越多，房子也顯得擁擠起來。</p>
萬土便想著分家，他本想將祖宅留給萬季禮，自己也跟著萬季禮一家住，讓萬伯言和萬仲勛兩兄弟另尋住處。</p>
萬伯言為人老實(shí)，沒有異議。</p>
可周秀蘭卻不樂意了，她哭天搶地，叫來街坊鄰居，說萬土偏心，要把他們趕出去。</p>
萬土被她鬧得沒辦法，只好改變了主意，決定將祖宅和一部分田地分給萬伯言，剩下的由萬仲勛和萬季禮平分。</p>
周秀蘭這才罷休，可她心里卻另有打算。</p>
分家那天，她指著萬土分給萬季禮的田地，尖聲叫道：“這塊地不行！太貧瘠了！我要那塊靠近河邊的！”</p>
萬土皺了皺眉，“秀蘭啊，那塊地是上等良田，理應(yīng)……”</p>
周秀蘭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什么上等良田！我看就是塊爛泥地！我兒子以后可是要讀書做官的，怎么能種這種地！”</p>
萬仲勛也幫腔道：“爹，二弟妹說得對(duì)，可昊以后是要……”</p>
“住口！”萬土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這地怎么分，我說了算！”</p>
周秀蘭冷笑一聲，“你說了算？我看未必！”她一把拉過萬仲勛，“仲勛，咱們走！”</p>
萬仲勛被周秀蘭拽著，一步三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最終還是跟著她走了出去。</p>
萬土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望著空蕩蕩的屋子，老淚縱橫。</p>
“爹，您別傷心了�！比f季禮扶著萬土，輕聲安慰道。</p>
姚喜榮也勸道：“是啊，爹，二弟妹就是那樣的性子，您別跟她一般見識(shí)�！�</p>
萬土抹了抹眼淚，長嘆一聲，“我老了，管不了他們了……”</p>
這時(shí)，周秀蘭又帶著萬仲勛和萬可昊氣勢(shì)洶洶地闖了進(jìn)來。</p>
“爹，您可想好了？這地到底怎么分？”周秀蘭叉著腰，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shì)。</p>
萬土強(qiáng)忍著怒氣，“秀蘭，我已經(jīng)說了，這地……”</p>
“您說什么都沒用！”周秀蘭打斷他，“我兒子以后可是要讀書做官的，憑什么要種那些爛地？我要那塊靠近河邊的！”</p>
“那塊地是上等良田，理應(yīng)給季禮�！比f土據(jù)理力爭。</p>
萬仲勛也站了出來，一臉委屈地說道：“爹，從小到大，您都偏心大哥，什么好東西都先緊著他。現(xiàn)在分家，您還要偏心他，這讓我們?cè)趺椿�？�?lt;/p>
周秀蘭一聽，立刻添油加醋地哭訴起來：“是啊，爹，您想想，仲勛從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啊！您現(xiàn)在還要偏心大哥，這還有天理嗎？”</p>
萬土被他們一唱一和，吵得頭昏腦漲，他無奈地?fù)]了揮手，“行了行了，別吵了！秀蘭，你說吧，你想怎么分？”</p>
周秀蘭得意地一笑，“這還差不多！我要五分之二的好田，剩下的你們自己分！”</p>
萬土和萬季禮都愣住了，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p>
萬伯言更是氣得渾身發(fā)抖，“二弟妹，你太過分了！”</p>
周秀蘭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過分？我兒子以后可是……”</p>
“閉嘴！”萬土猛地站了起來，怒視著周秀蘭，“這地，我說了算！”他指著田產(chǎn)圖，顫巍巍地說道，“這塊，這塊，還有這塊……”</p>
周秀蘭瞇著眼睛，仔細(xì)地看著萬土指出的田地，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爹，您確定？”</p>
萬土的手指顫抖著，最終在地圖上圈定了幾塊田地。</p>
周秀蘭掃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些田地雖然面積不大，卻是靠近河邊的上等良田，加起來正好是全部良田的五分之二。</p>
她故作矜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既然爹您這么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了�！�</p>
萬伯言氣得臉都紅了，可看到萬土疲憊的神色，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p>
他默默地接受了剩下的田地，心中卻充滿了苦澀。</p>
萬季禮看著分到自己手中的田契，眉頭緊鎖。</p>
姚喜榮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相公，這田是不是太少了些？”萬季禮嘆了口氣，“唉，算了，總比沒有強(qiáng)。”</p>
萬伯言看著萬季禮一家四口，心中有些不忍。</p>
他走到萬季禮身邊，低聲道：“季禮，你家人口多，這些田怕是不夠，我再分一些給你吧�！比f季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大哥，謝謝你。”萬伯言搖了搖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闭f罷，他將自己分到的一部分田地又劃給了萬季禮。</p>
周秀蘭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p>
她拿著分到的田契，轉(zhuǎn)身離開了萬家祖宅。</p>
回到自己家后，周秀蘭迫不及待地打開田契，仔細(xì)地端詳著。</p>
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在向她招手，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下可發(fā)了……”她緊緊地攥著田契，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有了這些田，還怕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口，對(duì)著門外喊道，“仲勛，你快過來！”</p>
周秀蘭拿著田契的手微微顫抖，仿佛已經(jīng)觸摸到了白花花的銀子。</p>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盤算著這田地能換多少錢。</p>
她匆匆忙忙地找到牙人，以低于市價(jià)的價(jià)格將田契典當(dāng)出去，換來了一袋沉甸甸的銀子。</p>
回到家中，她偷偷藏起了一部分銀子，然后將剩下的交給了丈夫萬仲勛，說是賣了田地?fù)Q來的錢，可以改善一下生活。</p>
萬仲勛看著手中的銀子，喜不自勝，大手大腳地花了起來。</p>
他先是帶著周秀蘭去鎮(zhèn)上置辦了新衣，又給周秀蘭買了一支金光閃閃的簪子，惹得周秀蘭心花怒放。</p>
而另一邊，萬伯言一家卻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p>
他們拿著分到的田地，辛勤耕耘，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也安穩(wěn)踏實(shí)。</p>
萬伯言的妻子賢惠持家，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p>
孩子們也懂事聽話，幫助父母干活，一家人的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p>
周秀蘭和萬仲勛揮霍無度，沒過多久，那袋銀子就見了底。</p>
萬仲勛再次伸手向周秀蘭要錢時(shí)，周秀蘭才吞吞吐吐地說出實(shí)情，錢已經(jīng)花光了。</p>
萬土得知此事后，氣得臥床不起。</p>
他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yè)，就這樣被敗家子揮霍一空。</p>
他顫抖著手指著萬仲勛，半天說不出話來，老淚縱橫。</p>
“仲勛……你……你……”萬土捂著胸口，呼吸急促。</p>
周秀蘭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爹，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p>
萬土掙扎著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gè)上了鎖的小木盒，顫抖著遞給萬季禮，“季禮……這個(gè)……給你……”</p>
周秀蘭見狀，一把搶過木盒，“爹，這可是我們家的東西，憑什么給他！”</p>
萬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指著周秀蘭，怒道：“你……你……”</p>
他最終沒能說出完整的話，便撒手人寰。</p>
周秀蘭卻一把將木盒緊緊攥在手里，指著萬季禮尖聲叫道：“好啊，你竟然偷爹的東西！”</p>
萬仲勛慌了神，沒了錢，連個(gè)郎中都請(qǐng)不起。</p>
他只能硬著頭皮去求萬季禮。</p>
路上，萬仲勛添油加醋地描述著萬土病重的模樣，將自己塑造成一個(gè)孝順卻無能為力的兒子形象。</p>
萬季禮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著趕往萬仲勛家。</p>
一進(jìn)屋，萬季禮就看到萬土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p>
萬土看到萬季禮，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p>
他顫抖著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gè)小木盒，用盡最后的力氣遞給萬季禮，嘴唇翕動(dòng)著，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沒能發(fā)出聲音。</p>
萬季禮接過木盒，還沒來得及細(xì)看，就感覺父親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p>
萬土，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