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未婚夫以為母守孝為借口。</p>
不顧我們的娃娃親，孤身在貧困山區(qū)支教五年。</p>
為了陪伴在他左右，我辭去省城主任醫(yī)師的工作，</p>
跟著醫(yī)療隊下鄉(xiāng)尋他。</p>
卻看見他輕哄著懷里的嬰孩，低頭吻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p>
“那樁娃娃親本就不是我的意愿，我又何需遵守？”</p>
“婉婉你辛苦了，晚上我給你煲新學(xué)的蓮藕排骨湯，好好養(yǎng)養(yǎng)身子�！�</p>
原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也會為人洗手做羹湯。</p>
我悄然離去，在公用電話亭撥了電話。</p>
“院長，您之前說的聯(lián)合國無界醫(yī)生還可以報名嗎？我想?yún)⒓印！?lt;/p>
......</p>
院長飽含震驚的嗓音隨即響起：</p>
”陳杳，你真的想好了嗎？無界醫(yī)生有一定的感染風(fēng)險，況且這一去至少十年都回不來了，你不是快要結(jié)婚了嗎？“</p>
我食指繞著紅色的電話線，聲音淡然。</p>
”婚約取消了，他已經(jīng)當(dāng)爸爸了�！�</p>
電話那端靜默許久，院長嘆了口氣。</p>
”真是有緣無份啊，可憐你為了他辭掉工作還跑去那么遠的山區(qū)，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也多注意安全�！�</p>
”半個月后無國界醫(yī)生啟程前往非洲，你記得提前做好準(zhǔn)備�！�</p>
掛斷電話，我心里五味雜陳。</p>
我與鐘繼明青梅竹馬一塊長大。</p>
五年前鐘母突發(fā)心臟病去世，臨終前唯一遺憾是沒看見我們倆成婚。</p>
可他卻以守孝為借口，毅然決然的加入了貧困山區(qū)支教行動。</p>
一千多個日夜，我只能靠著每月一次的電聯(lián)，以及早已泛黃的照片思念他。</p>
我曾以為只要堅持就一定會有結(jié)果。</p>
沒曾想那只是我的一廂情愿。</p>
我回到醫(yī)療隊收拾東西。</p>
將我親手為鐘繼明織的圍巾扔進了垃圾桶，一旁的主任看了滿臉不解。</p>
“小陳，這不是你熬了幾個大夜專門給未婚夫織的嗎？就這么丟了也太可惜了�！�</p>
我沒說話。</p>
未婚夫既已經(jīng)變成了個空頭名號，這圍巾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p>
行李剛收拾好，醫(yī)療隊的小護士就氣喘吁吁的跑進來。</p>
“陳杳，你未婚夫找來了！”</p>
主任了然的笑了笑，重新將圍巾從垃圾桶里撿起來拍了拍，交到我的手里。</p>
“你不是專程來找他的嗎，快別耍小性子了�！�</p>
她推著我走出了屋子。</p>
外面天色陰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雪了。</p>
我一眼就看見院子里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背對著我負手而立。</p>
那是我思念了一千多個日夜的人。</p>
哪怕跋山涉水，因為暈車吐到昏天黑地也想要見到的男人。</p>
可就在這些時日里，他滿心滿眼裝著的，是另一個女人。</p>
我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他面前。</p>
“你怎么來了？”</p>
鐘繼明比我先開口，他伸出雙手捧住我的臉龐。</p>
“這邊不比城里，你打小就沒吃過苦，我等下送你去村口坐車回去�！�</p>
我心里苦澀，強忍著質(zhì)問的沖動，只睜大了眼望他。</p>
“你不跟我一塊嗎？”</p>
“支教工作沒結(jié)束，我還要再呆一段時日。”</p>
他低頭看見我手中的紅圍巾，“來給我送圍巾的？這點小事你何必專程跑一趟�！�</p>
他從我手里抽走圍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p>
我吸了吸鼻子，“不是送給你的。”</p>
他的動作一頓，大掌落在我頭上揉了揉，輕笑著說：</p>
“不是給我的，那還能是給誰的？我的杳杳長大了，就連脾氣也大了不少�！�</p>
我張了張嘴，想問他許給我的婚約呢，卻被門外女人的驚呼聲打斷。</p>
“醫(yī)生，求你救救我兒子！”</p>
李婉身穿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跌跌撞撞的抱著孩子沖了進來。</p>
因為著急，腳上的拖鞋都掉了一只，光著的左腳被土路上的碎石磨出了血。</p>
鐘繼明臉色瞬變，立馬走過去扶住她。</p>
而李婉依偎在他的懷中哭哭啼啼的說，</p>
“小寶從剛才就叫不醒了，他一直高燒不退，身上還出現(xiàn)了不少血點。”</p>
鐘繼明也眉頭緊鎖，一邊抱著李婉踩在自己的皮鞋上，又一邊急切的望向我。</p>
我從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轉(zhuǎn)身回到醫(yī)療隊。</p>
一番檢查后，孩子初步確診白血病。</p>
得知這個消息的李婉雙腿一軟，差點暈倒。</p>
我卻盯著檢查單上孩子的出生年月發(fā)愣。</p>
十月十八。</p>
正是支教隊伍返城，而鐘繼明打電話說可憐山區(qū)教師資源缺乏，所以想留在這里盡一份綿薄之力的時候。</p>
原來不是可憐山區(qū)孩子。</p>
只是不愿讓他的妻兒無依無靠。</p>
所以這算不算是他的報應(yīng)呢？</p>
2</p>
鐘繼明忽然走到我的面前，他拉起我的手臂，順勢跪了下來。</p>
在李婉的驚呼聲中，他目光定定的看著我。</p>
“杳杳，求你救救他吧�！�</p>
“你也是特殊血型，配型成功的概率會更大，你還年輕，身體恢復(fù)起來也快�！�</p>
聞言，李婉也跟著跪了下來，還要給我磕頭。</p>
“陳小姐，你救救我兒子吧，要是他出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p>
我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心口尤如針扎。</p>
我媽生我時難產(chǎn)而死，我因臍帶繞頸差點沒了呼吸，從小更是身體孱弱，簡直就是泡在藥罐子里長大的。</p>
就連算命大師都說，我的命夠硬。</p>
小時候，鐘繼明還總是調(diào)侃喊我“黛玉妹妹”。</p>
他分明知道倘若配型成功，捐獻骨髓對于我來說也是一道生死難關(guān)，卻不惜下跪來求我。</p>
我抽出被他抓著的雙手，現(xiàn)在只覺得好笑：</p>
“骨髓配型，通常來說直系親屬的成功率會更高，或許你們應(yīng)該去找孩子的父親。”</p>
他抬起頭，冷不丁對上我的視線。</p>
然而下一秒，李婉卻開口了。</p>
“孩子他爸爸，去年因為泥石流去世了，這孩子是他留給我的唯一念想�！�</p>
“陳醫(yī)生，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救他了，只要你愿意做配型，不管要多少錢都可以，哪怕是我這條命來換也行！”</p>
話音落，鐘繼明卻冷著臉呵斥。</p>
“你胡說八道什么，別詛咒自己！一定會有辦法的�！�</p>
而我則愣在原地。</p>
這孩子不是鐘繼明和李婉的？</p>
還是說，他們早就已經(jīng)私下約定好，絕不會讓我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呢？</p>
李婉扯著我的褲腳哭的泣不成聲，最后被鐘繼明扶著在走廊另一側(cè)坐下。</p>
他滿面愁容的重新走到我面前。</p>
“杳杳，你是醫(yī)生，難道真的忍心看著這孩子剛出生就被病痛折磨，最后白白送了性命嗎？”</p>
“只要你愿意做配型，我去跟村長打報告，辭掉支教工作跟你回家，我們結(jié)婚。”</p>
所以，什么貧困山區(qū)資源匱乏都是借口。</p>
他分明可以立馬就回家，卻一直呆在這里。</p>
我望著鐘繼明的臉，有那么一瞬間覺得眼前人陌生無比。</p>
在他萬分期待的眼神下，我緩緩開口。</p>
“好，我去做配型。”</p>
但不是為了逼鐘繼明兌現(xiàn)娶我的承諾。</p>
這就當(dāng)作是我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p>
不論配型結(jié)果如何，從今往后我對他都不再抱有任何念想。</p>
3</p>
我將手里的檢查單重新還給他，接著平靜開口說道：</p>
“你先回去收拾東西吧，我們下午就回縣城......”</p>
話沒說完，鐘繼明臉色瞬間陰沉。</p>
他皺著眉，眼底滿是不耐，“我都說了會回去跟你辦婚禮，你有必要這么著急嗎？”</p>
“陳杳，你就這么恨嫁？”</p>
我動作一頓，緩緩對上他的眼，努力想要忽視掉心底的陣陣抽痛。</p>
輕聲說道：“村里醫(yī)療隊設(shè)施不齊全，只有去縣城才能做骨髓配型，你要是不著急的話，我也可以再等等�！�</p>
意識到是自己想岔了，鐘繼明面色有些尷尬。</p>
他抿著嘴唇，上前一步想牽住我的手。</p>
“杳杳我不是那個意思，剛才只是因為太著急了，你別放在心上�！�</p>
我點頭，“沒關(guān)系，反正我這一趟來，就是想來跟你說退婚的。”</p>
“你說什么？”</p>
鐘繼明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不可置信，抓著我的手愈發(fā)的緊。</p>
我卻懶得解釋，繞開他往反方向走去。</p>
既然他不愛我，我又何必苦苦奢求。</p>
鐘繼明還想再追來，但剛邁出一步就被李婉叫住。</p>
“繼明，小寶醒了！”</p>
鐘繼明神色猶豫地看了眼我的背影，最后還是沒有追上來。</p>
我獨自回到宿舍收拾東西。</p>
沒過一會主任推門走進來，“杳杳，外面有你的電話，好像是你家人打來的。”</p>
我將行李箱扣好，這才走過去拿起話筒。</p>
電話是養(yǎng)母打來的，她得知我辭掉工作去了山區(qū)，擔(dān)憂的不行，</p>
“杳杳，你跟繼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都等了他五年，怎么現(xiàn)在就走到了這一步？”</p>
聽著她和藹的聲音，我眼眶一酸，所有的委屈瞬間涌上心頭。</p>
我父母死的早，養(yǎng)母從小將我當(dāng)作親生女兒對待。</p>
她也曾說要為我介紹更好的兒郎，可我卻一心盼著周繼明守孝歸來。</p>
現(xiàn)如今，我在他的身上浪費了整個青春，又得到了什么呢？</p>
我吸了吸鼻子，啞著聲音說。</p>
“媽，您別擔(dān)心，我過兩天就回去了�！�</p>
“至于無界醫(yī)生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想出去看看，也想完成我父母的遺愿�！�</p>
電話那端傳來養(yǎng)母的嘆息聲。</p>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勸你了，有什么事情等回來再說�！�</p>
掛電話前，她忽然叫住我。</p>
“杳杳，你要記住，在外面千萬不要讓自己受委屈，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有我們?yōu)槟銚窝�。�?lt;/p>
我終于再也忍不住，摁斷了電話后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哭了起來。</p>
五年來，我都等著盼著成為鐘繼明的新娘。</p>
但是從今往后，我與他將不復(fù)再見。</p>
臨近傍晚，我正準(zhǔn)備提著行李去村口和鐘繼明回合，卻在院子里碰見了李婉。</p>
她滿臉惶恐，看見我時也不顧院子里的其他醫(yī)療隊員，沖過來跪在了我的面前。</p>
“陳醫(yī)生，我知道你是繼明的未婚妻，我也承認這段時間繼明跟我們母子走的有些近，但他只是覺得我們可憐，單純的想要幫襯一把而已。”</p>
“我的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是有什么怨恨就沖我來，要打要罵我都受著，只要你愿意救我的孩子！”</p>
李婉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說著還一邊沖我磕頭，儼然就是個愛子心切的慈母形象。</p>
“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我這條命給你也可以！”</p>
我從未說過不救。</p>
可她這么一鬧騰，周圍那些不明就里的同事們看向我的眼神也變得怪異。</p>
好像是我有悖醫(yī)學(xué)誓言，成了那個公報私仇的妒婦。</p>
我輕輕蹙眉，彎下身將她從地上扶起來。</p>
“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去縣城醫(yī)院做配型，倘若我跟你兒子真的能配型成功的話，我......”</p>
我猶豫了一瞬，接著才說，“我會救他�！�</p>
醫(yī)者仁心，就算這孩子真是李婉和鐘繼明的兒子，我也會一視同仁。</p>
我不愿再讓眾人看著我們的八卦。</p>
匆匆回屋拿上行李后，就跟著李婉一塊回醫(yī)療隊接孩子。</p>
然而走了沒多久，我卻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不是回醫(yī)療隊的路。</p>
我初來乍到，對著山區(qū)里小路本就不熟悉，看著周圍兩側(cè)的茂密樹林，我心里有些不安。</p>
“李婉，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p>
前面的人這才停住腳步，轉(zhuǎn)過頭來時臉上早已沒了剛才的卑微祈求。</p>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騙繼明拋下我們母子，回縣城跟你結(jié)婚！”</p>
看著她滿臉陰鷙的神情，我頓時心生不安。</p>
4</p>
我張了張嘴，剛想要解釋，李婉就用力扯住我的頭發(fā)，將我狠狠推倒在地上。</p>
“陳杳，難道你不知道鐘繼明為什么遲遲不愿意回去嗎？你干嘛要找過來打攪我們的幸福生活？”</p>
頭皮被撕扯的疼痛讓我臉色一白。</p>
我現(xiàn)在才徹底意識到。</p>
或許她來找我并不是為了孩子，只是單純以為我想以此為借口帶走鐘繼明。</p>
我咽了咽口水，試圖和她解釋。</p>
“檢查報告你已經(jīng)看到了，村里醫(yī)療隊的條件你也清楚，要是你想救小寶的話，回縣城是最好的辦法�！�</p>
可沒等我說完，眼前就被一道刺眼的白光晃過。</p>
定睛一看，李婉已經(jīng)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大步朝我走來。</p>
“你想干什么？”</p>
我驚恐地瞪大雙眼，想起身逃跑，但剛才摔倒時似乎扭到了腳踝，現(xiàn)在一動就鉆心的疼。</p>
相比之下，李婉這個常年干農(nóng)活的村婦要比我力氣大得多。</p>
她臉上的表情癲狂，說話間已經(jīng)走到了我的跟前。</p>
“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繼明，絕不會讓你破壞我們一家三口。”</p>
“反正這里荒山野林的，根本就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的尸體！”</p>
她揚起手里的匕首，用力朝我刺來。</p>
我也顧不得太多，幾乎用盡了全力按住她的雙手。</p>
掙扎之間，她抱著我翻身滾下了一旁的山坡。</p>
后背被山坡上的荊棘草劃破，一陣陣鉆心的疼痛讓我冷吸口氣。</p>
撲通——</p>
緊跟著，我們倆掉進了山坡下的水潭里。</p>
正是寒冬臘月，潭水冰冷刺骨。</p>
可我不會游泳。</p>
我努力的揚起頭，揮動著雙臂在水里撲騰著，混亂中似乎還用力的踹了幾腳同樣在水中掙扎的李婉。</p>
就在我心生絕望，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里的時候，聽見不遠處傳來鐘繼明的呼喊聲。</p>
“婉婉，你在這里嗎？”</p>
“救救我！”</p>
我努力將腦袋伸出水面，更加用力的用雙臂拍打出水花，試圖通過巨大的動靜吸引鐘繼明。</p>
鐘繼明脫了外套跳進水中，奮力地朝我們這邊游來。</p>
我劫后余生的閉了閉眼。</p>
可是下一秒，我卻看見他毫不猶豫朝著李婉的方向游去。</p>
腥臭冰冷的潭水灌入口鼻，我似乎嘗到了淚水咸味。</p>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將李婉帶上了岸，心疼的將她抱在懷里。</p>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我的求救聲，甚至都不曾回頭看我一眼。</p>
鐘繼明知道我不會水，卻放任我的生死不顧。</p>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求救。</p>
可身體卻在不斷下沉，最后只能看見鐘繼明抱著李婉大步離開。</p>
而我僅存的意識也漸漸消散。</p>
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p>
主任見我睜眼，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p>
“杳杳，你總算醒了，現(xiàn)在有沒有哪里不舒服？”</p>
我微微搖頭，緊跟著就看見了站在床位臉色不明的鐘繼明。</p>
他啞著嗓音，不敢與我對視。</p>
“抱歉，我當(dāng)時太著急了，沒注意到你也在水里�！�</p>
我扯了扯嘴角，懶得拆穿他拙劣的謊言。</p>
面前的這個男人，早就不是當(dāng)初說要守護我一輩子的人。</p>
而我對他十幾年的愛意，似乎也隨著我沉落潭底時，消失的一干二凈。</p>
似乎看出我的表情哀寂，鐘繼明有些著急的走上前。</p>
“杳杳，你還在怪我嗎？”</p>
我抬手打斷了他的解釋。</p>
“我想休息了，你去陪陪李婉吧�！�</p>
他沉默半晌，還是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p>
病房門被關(guān)上，屋內(nèi)重歸寂靜。</p>
主任從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遞給我，“這是縣城醫(yī)院寄過來的�！�</p>
“小陳啊，雖然我身為局外人不好評價什么，但鐘繼明這次真的太過分了，你們的婚約還是要繼續(xù)嗎？”</p>
我搖搖頭，將那封信緩緩拆開，看見是無國界醫(yī)生組織的邀請函。</p>
而最近一趟回縣城的車就在一個小時后。</p>
我對這里沒有任何留戀，也不想再多待一秒。</p>
拜托主任幫我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后，我也懶得再去找自己丟失在山坡上的行李箱。</p>
主任送我到了村口，一直目送著我上車。</p>
她隔著車窗沖我揮手，“好孩子，你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p>
我沖她扯出一個虛弱的笑。</p>
大巴車緩緩開動，揚起了大路兩側(cè)的塵土。</p>
身后的路已然被黃沙模糊，但向前看卻是大道清晰。</p>
我鼻子一酸，淚水再次模糊了眼眶。</p>
從今往后，我與鐘繼明各走一邊，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