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昭寧正在系腰帶的手一頓，略一思索，杏眸微沉，“備水，沐浴�！�</p>
“二哥哥，公主……她能答應(yīng)嗎？你為何不能帶我回裴府？”嬌滴滴的女子坐在圈椅上，絞著帕子。</p>
眼尾微紅，既害怕，又委屈。</p>
讓人看一眼，便覺我見猶憐。</p>
但裴行野柔聲寬慰道，“雪棠，此舉便是為了讓你順利入府。聽話�！�</p>
正妻還未過門，無名無分的“妾室”就有了身孕。</p>
傳出去，于理不合。</p>
然后他想了個辦法，要把蘇雪棠安置在公主府中。</p>
只要將蘇雪棠養(yǎng)在長樂公主眼皮底下……</p>
既借了府中戒備護住胎兒，又逼得宋昭寧不得不認這孩子。</p>
加之，來日蘇雪棠若出事，滿朝都知是她宋昭寧善妒。</p>
她不敢對蘇雪棠動手。</p>
待大婚時他再同時將兩人迎入府中，豈非兩全其美。</p>
蘇雪棠也回過味兒來，眼下若在公主府養(yǎng)胎，就能安心等著二哥哥將她娶進門。</p>
只要她誕下長子，身份高低壓宋昭寧一頭。且二哥哥承諾了，入府后，不會叫她受委屈。</p>
到時候，還怕她一個前朝公主作甚？</p>
思及此，蘇雪棠醞釀了一下情緒。</p>
一個時辰后，宋昭寧完成了一整套流程。</p>
沐浴、熏香、上妝、更衣。</p>
她姍姍來遲，移步花廳，桃枝替她掀開珠簾。</p>
二人起身，眼光齊刷刷望過來。</p>
只見宋昭寧身著織金翟衣，九鳳銜珠冠壓著遠山眉黛。</p>
杏眼微挑，百媚千嬌。</p>
腰封玉帶襯著她纖細的腰身，垂目撫袖時，正紅廣袖翻涌如血浪，直叫蘇雪棠退后半步才堪堪站定。</p>
珠簾脆響未歇，宋昭寧落座在主位上，裴行野才回過神。</p>
“長樂公主好大的派頭！”裴行野冷哼一聲，拂袖而立。</p>
足足等了她一個時辰，她竟這般不將他放在眼里！</p>
“一年未見，裴公子的脾性倒……”宋昭寧指尖輕點茶盞邊緣，抬眸掠過蘇雪棠，“今日你二人登門，所為何事？不妨開門見山�！�</p>
她眼神落在蘇雪棠的孕肚上，“聽聞，蘇小娘子，懷了身孕？”</p>
話落，那女子的小臉刷得慘白，神情更是局促不安。</p>
她盈盈跪下，裴行野已經(jīng)來不及去攔，道，“回稟公主。一年來妾身侍奉二哥哥在側(cè)，如今，確有四月身孕了。但……妾身不是故意對公主不敬。實乃是二哥哥，一定要妾身留下這個孩子�！�</p>
“雪棠，你如今大著肚子，跪她作甚？不過是個亡國公主，不必遵循禮數(shù)�！迸嵝幸吧焓秩シ�。</p>
但蘇雪棠眼眶已經(jīng)紅了，她搖了搖頭沒動。</p>
眼底還噙著隱忍委屈的珠淚，倒像是被人狠狠欺負了一般。</p>
“公主若要責罰，妾身定受著。只盼……公主能念及腹中胎兒，給妾身留條活路�！碧K雪棠耷拉了眉眼，輕咬著唇。</p>
宋昭寧覺得好笑。</p>
她就問了兩句話，其他什么都還沒說呢。</p>
她看向裴行野，那人的心疼都快溢出心口了。</p>
且還狠狠瞪了宋昭寧一眼。</p>
呵。</p>
蘇雪棠這般做派，將她襯得像個惡毒、善妒的當家主母？</p>
行。</p>
“你愛跪著便跪著吧�！彼隽朔鲡O環(huán)，指著蘇雪棠的孕肚，“倒是聽懂了，你二人逼入公主府，是要本宮認下那便宜孩子，順道做他的便宜嫡母？”</p>
話落，二人俱是一怔。</p>
隨后裴行野暴怒，“宋昭寧！今日答不答應(yīng)，你說了不算！”</p>
婚事是陛下指的，無人敢抗旨。</p>
宋昭寧既然要入他裴家，必然只能聽他的！</p>
他幾乎是命令道，“如今我歸京，不日后你我二人就將成婚。這段時日，我會將雪棠暫時安置在你府里。待定下日子，我會共同迎你二人入門。我裴家給足了你面子，你別不知好歹！”</p>
宋昭寧輕抿一口茶水，水漬映得她的朱唇愈發(fā)瑩潤。</p>
裴行野不經(jīng)意間打量她一下，竟比一年前更加明艷了。</p>
然后他移開目光。</p>
“抬起頭來。”她忽略掉裴行野的話，起身行至蘇雪棠跟前。</p>
女子眼角掛著珠淚，盈盈弱弱，楚楚可憐。</p>
宋昭寧彎腰捻起她的下巴細看，頷首。</p>
然后——</p>
“啪”一聲，又快又狠的一巴掌甩在蘇雪棠臉上。</p>
滿室寂靜。</p>
宋昭寧看向裴行野，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又是“啪”一聲，巴掌落在男人面上。</p>
眼前是兩雙不可置信的眼神，甚至打得女子都忘了哭。</p>
蘇雪棠直接懵在原地。</p>
裴行野捂著臉率先回過神，咆哮，“你瘋了！”</p>
“裴公子不是說，今日我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么？”宋昭寧坐回去，手有些麻，“那本宮以未來裴夫人的身份，教訓(xùn)一下不懂規(guī)矩的賤妾，以及欺人太甚的夫婿，有何不妥？”</p>
蘇雪棠捂著臉立即哭出聲，但只敢小聲嗚咽，任淚水橫流。</p>
裴行野立即將人攬在懷里靠著，怒斥，“你身為長樂公主，怎么連這點兒容人之量都沒有！”</p>
宋昭寧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膝頭，“說這話前，你有過過腦子嗎？方才不是還諷刺本宮不過是亡國女，這會兒又認長樂公主了？裴行野，本宮告訴你——”</p>
“我宋昭寧不會依附一個落敗裴家而活。亡國公主又如何？長樂乃陛下親封，公主府乃陛下親賜，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p>
“你……”</p>
宋昭寧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眼神一冷，“她一個無門無戶的孤女，有何資格，與本宮同住一個屋檐？要本宮答應(yīng)也可以，橫豎她喜歡跪著。那便正門跪滿三日，本宮便賞她間馬廄�！�</p>
話落，裴行野怒不可遏，氣得渾身顫抖。</p>
蘇雪棠的淚水已經(jīng)滾落下來，她拉著他的袖袍，臉上還是火辣辣的疼，“二哥哥，不必為了雪棠與公主生嫌隙。公主既然這樣說……雪棠去跪便是了，以后入府總得伺候您和公主……”</p>
“雪棠！”裴行野總算把人拉起來，“她就是故意刁難，故意欺負你！莫要上了她的當！”</p>
宋昭寧揉了揉額角，“本宮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如何？是跪還是滾？”</p>
“宋昭寧你個毒婦！”</p>
她“嘖嘖”搖頭，“本宮沒那么多閑情逸致替你打理后宅，我連自己的‘后宮’尚且還顧不過來呢。”</p>
花廳里響起一陣輕笑。</p>
她的荒唐事自然傳到了裴行野的耳中。</p>
裴行野當初在心里不齒，還道這女子當真是對他情根深種。知他帶了蘇雪棠戍邊，竟企圖以養(yǎng)面首來刺激他。</p>
不入流的下作手段。這樣的妒婦，她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他的人，他的心！</p>
然后他喝道，“不知廉恥！”</p>
宋昭寧道，“不知廉恥又如何？抵不過夜夜笙歌的快活�！�</p>
“我府上，風花雪月、梅蘭竹菊、松鶴鷺云。十二面首，何人比不得你？尤其是那位鷺卿，才叫人間尤物。你……”</p>
算個什么東西。</p>
宋昭寧給裴行野留了一丁點兒顏面，后頭幾個字當她大發(fā)慈悲沒有說出口。</p>
然后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既然已經(jīng)鬧到這個份兒上……”</p>
“不如，本宮給你指條明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