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寧國。</p>
白云山聳立入云，山脈連綿，青山草木，翠綠如龍。</p>
泉水叮咚，落葉深深，腐木壓著濕軟的泥土。</p>
偶有山雞野兔，飛禽走獸，在林間穿梭，留下雜亂的足跡。</p>
七月七。</p>
一位孩童，騎著一頭青牛，在山林間走著。</p>
遠(yuǎn)處有一條小河，名為白云河，連接著清江。</p>
青草茵茵，翠綠搖曳。</p>
青牛一邊吃著青草，一邊拖著孩童向小河走去。</p>
孩童眺望著前方河流，隱隱約約看見幾道朦朧身影，在河中嬉戲。</p>
清脆悅耳的聲音，如空谷幽蘭，清脆風(fēng)鈴，動人心弦。</p>
孩童年幼，只覺得羞人，捂住了雙眼。</p>
青牛眺望著河邊，一雙眸子落在岸邊，那幾套紗裙上。</p>
青牛來到河邊，駐足下來，抖了抖身子。</p>
孩童從牛背上滑下來，以為它想下河游泳。</p>
卻不料，青牛咬著一根木棍，將一套紗裙挑起，遞給孩童。</p>
孩童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小臉通紅地向后方跑去。</p>
青牛眸子閃過一絲失望，卻不敢有大動作，將衣服放回去，轉(zhuǎn)身跟著孩童離開。</p>
孩童再度爬上牛背，向遠(yuǎn)處而去。</p>
遠(yuǎn)處的大樹下，李重游靜靜看著這一幕，眸中帶著一絲狐疑。</p>
牛郎織女？</p>
可牛郎是不是太小了點(diǎn)，不到十歲，哪敢偷拿人家衣服？</p>
日暮來臨，那河中的六道身影，脫離河水，踏水而歸。</p>
她們肌膚勝雪，容顏傾城，周身偶爾有霞光繚繞，待到了岸邊，身上水汽已然蒸發(fā)。</p>
穿上衣服，六人足下升起祥云，駕云升空，眨眼不見。</p>
“仙女么？”</p>
李重游呢喃低語。</p>
待到日落，李重游身軀扭曲，透明，直至徹底消失。</p>
亭臺樓閣，假山林立。</p>
白云繚繞，靈氣氤氳。</p>
遠(yuǎn)處一面石碑，雕刻著八個字——天上仙域，浮生仙境。</p>
涼亭內(nèi)，李重游身軀逐漸凝實(shí)。</p>
“又回來了，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卻讓我不能離開，哪怕去飲上一杯茶水也好�！崩钪赜斡挠膰@息。</p>
他穿越到浮生仙境，已經(jīng)不知過去多久。</p>
在這里，他不需要吃喝，只是會困，需要睡覺。</p>
直到昨日，仙境出現(xiàn)一扇門戶，那門戶傳遞給他一個信息：下凡！</p>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p>
他沒有猶豫，走了出去。</p>
出現(xiàn)在那片山林之中，看見了仙女沐浴，青牛帶著孩童去偷衣服，孩童不敢拿，羞怕而走。</p>
他本來想離開的，可沒想到，他無法離開那棵樹，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轉(zhuǎn)。</p>
他被困住了，本想尋求孩童援手，但不知是不是距離太遠(yuǎn)，對方聽不見他的聲音，甚至看不見他。</p>
那青牛幾次路過，也沒看他一眼。</p>
本以為要困死在那里，卻不料，才過去一個白天，他又回來了。</p>
濃濃的困意席卷而來，李重游沉沉睡去。</p>
不知睡了多久，他睜開雙眼，涼亭外，一扇門戶浮現(xiàn)，已然開啟。</p>
李重游抬步走了過去，穿過了門戶。</p>
他再次來到了山林之中，依舊是那棵樹下。</p>
白云河畔，六位仙女脫下紗裙，進(jìn)入了河流，再次嬉戲。</p>
一切，恍如昨日。</p>
輪回？</p>
重演？</p>
還是……一場夢？</p>
李重游忽地有些分不清了。</p>
遠(yuǎn)方的青牛，馱著那位孩童來了，依舊是來到了河邊。</p>
孩童長大了不少，已經(jīng)是少年了，皮膚黝黑，手上有老繭，應(yīng)該是常年做苦力活造成的。</p>
青牛再次用木棍，釣起紗裙，遞給少年。</p>
少年搖頭，再次擺手而走。</p>
青牛再度失望，跟著離開。</p>
李重游靜靜看著，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觀察著青牛和少年。</p>
青牛年邁了，孩童長大了。</p>
自己一覺，究竟睡了多久？</p>
沒人回答他，也無法聽到他的聲音。</p>
溫度逐漸升高，驕陽如火，李重游感覺有一絲燥熱，額頭漸漸出了汗。</p>
青牛和孩童已經(jīng)遠(yuǎn)去，許是回家吃飯了。</p>
他再次嘗試向遠(yuǎn)處走去，依舊無法離開大樹，只能原地打轉(zhuǎn)。</p>
日落月升，仙女們穿上衣服，駕云離去。</p>
李重游身軀扭曲，再度回歸浮生仙境。</p>
他看著亭臺樓閣，一切都空蕩蕩的，唯一的石凳，還是他搬來的假山。</p>
困意襲來，再度沉睡。</p>
伴隨著他清醒，門戶開啟，再度來到那棵樹下。</p>
那位牧童，已經(jīng)從孩童，化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了。</p>
他似乎已經(jīng)了解了男女之事，再度看著青牛叼來的衣服，有了一剎那遲疑。</p>
最終，他還是拒絕了，拉著青牛遠(yuǎn)去。</p>
青牛的眼神越發(fā)失望，它身上有了遲暮氣息，看向牧童的眼神，帶著一絲祈求。</p>
可牧童終究讀不懂他的眼神，漸漸遠(yuǎn)去了。</p>
時光荏苒。</p>
李重游第五次出現(xiàn)在樹下了，這一次，仙子僅有一位，身著白色紗裙，也沒有脫衣下河，獨(dú)自站在河邊。</p>
疑惑間，那位仙子轉(zhuǎn)身看向他，身子飄飛而來。</p>
李重游心頭一緊，也有一絲喜色，她能看見自己！</p>
“你每隔兩年，便會來此，是為何？”</p>
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白裙仙子打量著他。</p>
李重游一怔，這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p>
兩年么？</p>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就是說，自己睡了一天，才能第二次下凡。</p>
他看著白裙仙子，拱手道：“在下李重游，不知何因，被束縛于此，無法離開，兩年才得以出來透透氣，并非有意窺探仙子�！�</p>
“束縛？”</p>
白裙仙子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你走走看。”</p>
李重游當(dāng)即向遠(yuǎn)處走去，可似乎有無形的力量阻攔，任由他如何抬步，也無法遠(yuǎn)離。</p>
而在白裙仙子眼中，李重游雖然在走，但似乎雙足不落地，與地面有一層無形的隔閡，走出數(shù)十步，才堪堪挪動寸許。</p>
“你似乎，不是活人�！卑兹瓜勺拥馈�</p>
“那我是什么？”李重游疑惑道。</p>
“往生道有一法，可禁錮靈魂于一地，世人稱之為縛地靈�！卑兹瓜勺拥�。</p>
李重游皺眉道：“何為往生道？我應(yīng)是活人才是。”</p>
白裙仙子并未解釋往生道，手中浮現(xiàn)一縷霞光，籠罩住了李重游：“我也不知你是什么情況，觀你步伐，應(yīng)是身輕不受控制，并非是中了術(shù)法�！�</p>
“還請仙子指教�！崩钪赜慰蜌夤笆�。</p>
“你幫我做一件事。”白裙仙子道：“你下次醒來，見那青牛，告知他此地神圣之氣已盡，我們也不會再來，和他先祖的約定之期已到，仙緣已過，讓它別等了�！�</p>
“我記下了，若能去見它，必然轉(zhuǎn)告。”李重游答應(yīng)道。</p>
“這是呼吸吐納之法，可增強(qiáng)對自身控制，你身輕，不落于地，勤學(xué)苦練，可含一口濁氣，雙足落地，行動自如�！�</p>
白裙仙子指尖浮現(xiàn)霞光，沒入李重游眉心。</p>
“敢問仙子名諱，將來若相逢，必然相報�！崩钪赜蔚馈�</p>
“農(nóng)家，李明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