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在布巾即將觸碰到她后背的瞬間，她猛地轉(zhuǎn)過身來，水花四濺。</p>

    她仰起那張濕漉漉的小臉，眼尾的紅痕不知是水汽還是淚意，直勾勾地望進(jìn)他眼里。</p>

    隨即，做了一件讓陸觀瀾措手不及的事——</p>

    她抓住他拿著布巾的手，不等他反應(yīng)，便引著那布料，帶著他的手，緩緩撫過自己纖細(xì)的脖頸，滑向敞開的領(lǐng)口，姿態(tài)大膽得近乎放浪！</p>

    “夫君既然想伺候，”她聲音又軟又媚，“那不如……就像從前妾身求你時(shí)那樣，如何？”</p>

    陸觀瀾渾身一僵，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主動(dòng)給整不會(huì)了。</p>

    四年來，她曾穿著薄衫在書房外苦等，笨拙地學(xué)著討好他，卻只換來他一句“不知廉恥”和冰冷的背影。</p>

    “夫人現(xiàn)在，”他喉頭發(fā)緊，“倒是比從前更會(huì)了�！�</p>

    姜嫵凝眼眶迅速泛紅，積蓄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滾滾而落。</p>

    猛地甩開他的手，身子向后縮去，聲音帶著崩潰的哭腔：</p>

    “是！我是更會(huì)了！我學(xué)了那么多，用了那么多招數(shù)，不就是為了給你生個(gè)孩子嗎？！可你呢？！”</p>

    她抬起淚眼，死死盯著他，每一個(gè)字都帶著血淚的控訴：</p>

    “你不就是……要為你那華陽郡主守身如玉嗎？現(xiàn)在我成全你們！她回來了，你們馬上就要雙宿雙飛了，你自然不用再為她守著了，現(xiàn)在就給我寫和離書！”</p>

    她哭得渾身顫抖，將四年來守活寡的委屈宣泄出來。</p>

    “你既已決定棄我，現(xiàn)在又何故做這副樣子？給誰看？你出去！出去——！”</p>

    陸觀瀾看著她在水中痛哭、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心軟下來，</p>

    “為夫只是擔(dān)心，你昨日……究竟去了何處避禍？為夫也好放心。”</p>

    他果然來是為了問昨日的事。</p>

    姜嫵凝抬起濕漉漉的眼眸，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p>

    “我……我當(dāng)時(shí)不舒服，又難受，就去了宋府，找沁瑤聊了聊，索性就住了一夜。</p>

    宋沁瑤是姜嫵凝為數(shù)不多的好姐妹，陸觀瀾心中的疑慮稍減。</p>

    他不再追問，手指輕輕拂過她光滑的肩頭，清冽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書墨香，侵入滿是她甜香的身子上。</p>

    姜嫵凝猛地一顫，想到渾身的紅痕，像受驚的蝶，將身子縮進(jìn)水里，只留給他一個(gè)毛腦袋。</p>

    “夫君，請(qǐng)自重。”她聲音微冷，下了逐客令。</p>

    都守活寡四年了，你有什么資格碰我？</p>

    陸觀瀾動(dòng)作一頓，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復(fù)雜難辨，最終，緩緩直起身。</p>

    “夫人好生歇著。”</p>

    他出門，故意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聽到屋內(nèi)主仆的對(duì)話，</p>

    “夫人，您昨日吃了蝦過敏，奴婢等下去給你抓一副藥吃吃�！�</p>

    “這些紅疹有些癢。”</p>

    “夫人別抓，要留疤的�！�</p>

    陸觀瀾輕笑，那紅痕或許真是吃錯(cuò)了東西所致，并不是別的。</p>

    云絮從窗戶上看了眼，確定他走遠(yuǎn)，才后怕地問道：“夫人，您說去了宋小姐那兒？這太冒險(xiǎn)了！萬一大人去查證呢？”</p>

    姜嫵凝靠在桶壁上，自信一笑：</p>

    “冒險(xiǎn)？不，我不會(huì)再將希望寄托于運(yùn)氣�！�</p>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黎明前的畫面……</p>

    天色蒙蒙亮，她在那頂小轎離陸府還有一段距離時(shí)便下了車。</p>

    “你們?cè)诖说群�，我去去就回�！?lt;/p>

    姜嫵凝熟門熟路地繞到宋府的側(cè)門。</p>

    她知道，這里是下人們清晨采買進(jìn)出的地方，此時(shí)最容易混入。</p>

    塞給守門婆子一支金簪，低聲道：“媽媽行個(gè)方便，我有急事見沁瑤小姐�！�</p>

    守門婆子認(rèn)得她是二小姐的貴客，又得了好處，自然放行。</p>

    姜嫵凝被直接引到了宋沁瑤的閨房外。</p>

    “誰呀？”</p>

    “沁瑤，是我，嫵凝。”</p>

    門從里面拉開，宋沁瑤穿著寢衣，驚愕地看著神色倉惶的好友。</p>

    “凝姐姐？！你怎么……”</p>

    姜嫵凝閃身進(jìn)去，抓住她的手，</p>

    “沁瑤，我長話短說。我昨日遭了華陽郡主算計(jì)，險(xiǎn)些身敗名裂。</p>

    現(xiàn)在必須立刻回陸府，但陸觀瀾必定起疑。</p>

    你記住，我昨日宴后心中苦悶，黃昏來的你這里，與你同榻而眠，傾訴了半宿！”</p>

    “我明白了！” 宋沁瑤用力回握姜嫵凝的手，</p>

    “姐姐放心，任誰來了，哪怕是我爹娘來問，都是這個(gè)說法！昨夜你就是在我這里，我們?cè)谝黄�！�?lt;/p>

    事不宜遲，姜嫵凝不再停留。</p>

    “大恩不言謝！”</p>

    她抱了一下宋沁瑤，便悄無聲息地離開宋府，回到了等候的轎子上，回陸府。</p>

    氤氳水汽中，姜嫵凝睜開眼，露出一抹笑容，陸觀瀾，你去查只能查到這個(gè)。</p>

    晌午時(shí)分，皇宮內(nèi)閣。</p>

    硯書低聲稟報(bào)：“大人，查清了。</p>

    夫人昨夜……確實(shí)宿在宋府。宋小姐親口證實(shí)，夫人心中苦悶，與她同榻傾訴了一夜。屬下也問了宋府守門的婆子，言辭一致。”</p>

    陸觀瀾執(zhí)著朱筆的手微微一頓。</p>

    “心中苦悶”四個(gè)字，在他心口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p>

    想起近來自己總是晚歸，又私下見過華陽郡主幾面……便化出兩分自責(zé)。</p>

    恰時(shí)宮人躬身來報(bào)：“陸大人，華陽郡主請(qǐng)您過府一敘�！�</p>

    陸觀瀾筆墨未停，聲音聽不出情緒：“回復(fù)郡主，我公務(wù)纏身，恐難赴約。”</p>

    硯書低頭整理文書，偷偷覷了眼自家大人，竟從他清俊的側(cè)臉上捕捉到一絲……輕松？</p>

    “大人，”硯書忍不住開口，“您今日似乎……心情不錯(cuò)？”</p>

    陸觀瀾一身緋色官袍，眉目舒展，更顯光風(fēng)霽月，指尖拂過奏折的動(dòng)作都帶著溫潤，是滿朝稱頌的清流。</p>

    朝堂上他從不用強(qiáng)硬手段，賑災(zāi)案爭執(zhí)最烈時(shí)，滿朝或勸緩撥款、或請(qǐng)彈壓流民，唯有他奏折里 “流民易生亂，緩則無救” 八字，讓帝王當(dāng)場(chǎng)放權(quán)。</p>

    他的話軟，卻總戳在要害上。</p>

    鮮少有人知，這位首輔出身寒門，是踩著暗礁爬上來的。</p>

    入仕短短十二年間，六部尚書會(huì)按他的意思行事，連御前大總管李福都得暗中賣他顏面，沒人說清他握了多少人的把柄，只知他的人脈早織成密網(wǎng)。</p>

    陸觀瀾批閱了兩封文書，忽停下筆：</p>

    “夫人昨日受了驚嚇，讓松鶴樓送一席她愛吃的菜式回府�！�</p>

    硯書驚得瞪大了眼：“大人，這……您還是頭一回親自張羅夫人的膳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