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暮色漸沉,東宮的紅墻映著最后一道殘陽。</p>
自青檸入東宮已有三月,蕭齊安果真再未踏足我的寢殿。</p>
白日里他尚維持著太子應(yīng)有的體統(tǒng),與我一同入宮請安、出席典儀。</p>
可一旦回到東宮,那雙眼睛便只追著攬月閣的方向。</p>
宮中流言漸起,都說太子妃空有尊位,實則連太子的一片衣角都留不住。</p>
我渾不在意,每日依舊從容料理宮務(wù),去坤寧宮向皇后請安也從不訴苦,只將東宮賬目、用度安排得明晰妥帖。</p>
皇后起初還寬慰幾句,后來見我這般“不爭氣”,眉宇間也難免染上幾分不滿——她可以容忍兒子一時情迷,卻不能容忍東宮長久無嫡。</p>
時機,差不多了。</p>
這日晌午,我正于水榭賞荷,云舒悄步近前,低聲道:“娘娘,事情已安排妥當。青檸良娣的兄長,前幾日在西市‘偶遇’了永昌伯家的三公子。”</p>
我捻著魚食,漫不經(jīng)心地撒入池中,引得錦鯉爭相躍動。</p>
永昌伯府的三公子,是京中有名的紈绔,尤好斗雞走馬。</p>
青檸那兄長,自妹妹得勢后便飄飄然,最受不得激將。</p>
幾句“國舅爺豈能不會此道”的奉承,便足以讓他暈頭轉(zhuǎn)向。</p>
“馬場那邊,可都打點好了?”</p>
“萬無一失。那匹馬動過手腳,跑不出半圈必驚。永昌伯三公子身邊的小廝,也都是‘自己人’�!�</p>
我微微頷首。</p>
不過兩日,噩耗便傳入了東宮——青檸兄長與人賽馬,馬匹突然受驚,不僅將他摔成重傷,還沖撞了恰在附近散心的康寧長公主的儀駕。</p>
長公主受驚鳳體違和,陛下聞訊震怒。</p>
攬月閣內(nèi)頓時哭天搶地。</p>
青檸跪在蕭齊安面前,梨花帶雨地求他救命。</p>
蕭齊安自然想保。</p>
可此番牽扯到皇室長輩,又證據(jù)確鑿,他剛在御前開口,便被陛下厲聲斥回:“為了一個妾室的兄長,你竟要徇私枉法,驚擾你的皇姑母?蕭齊安,你的儲君之道呢!”</p>
他被禁足東宮,無詔不得出。</p>
風雨欲來。</p>
我依舊每日去小佛堂為長公主祈福,抄寫經(jīng)書,仿佛外界波瀾與我毫無干系。</p>
三日后,坤寧宮來了人。</p>
皇后娘娘鳳顏含霜,將一紙訴狀擲于地上——那上面羅列了青檸兄長仗著東宮勢力,強占民田、縱奴行兇的諸多罪狀,苦主聯(lián)名上書,直遞到了御史臺。</p>
“太子妃,”皇后娘娘的聲音帶著疲憊與冷意,“你可知罪?”</p>
我立刻跪伏于地,語氣惶恐卻清晰:“母后息怒!是兒臣失職,未能約束東宮眷屬,致使良娣兄長行差踏錯,損及天家顏面……兒臣愿領(lǐng)責罰�!�</p>
我認錯認得干脆,將所有責任攬到了“約束不力”上,只字不提青檸。</p>
皇后凝視我片刻,神色復雜地揮揮手:“起來吧。此事……也怨不得你�!�</p>
她如何不知根源在誰?</p>
正是我的“無能”與“柔順”,反襯出攬月閣的不知進退,和太子的肆意偏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