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一場狂風(fēng)暴雨。</p>

    我爸坐在沙發(fā)上，臉色鐵青，煙灰缸里已經(jīng)堆滿了煙頭。</p>

    我媽坐在旁邊，眼睛紅腫，不停地抹眼淚。</p>

    “你還知道回來？”</p>

    我爸見我進(jìn)門，抄起一個抱枕就砸了過來。</p>

    我沒躲，抱枕砸在我身上，軟綿綿的，一點(diǎn)也不疼。</p>

    但他的話，卻像刀子一樣。</p>

    “你今天在飯桌上發(fā)的什么瘋？啊？”</p>

    “那是你三姑媽！是長輩！有你這么跟長輩說話的嗎？”</p>

    “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p>

    我媽也跟著哭訴：“小默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三姑媽那個人嘴巴是碎了點(diǎn)，你讓著她點(diǎn)不就行了嗎？鬧成這樣，以后親戚還怎么走動？”</p>

    我站在客廳中央，聽著他們的指責(zé)，一言不發(fā)。</p>

    又是這樣。</p>

    永遠(yuǎn)都是這樣。</p>

    他們從來不問我為什么會反擊。</p>

    他們只在乎我有沒有“聽話”，有沒有“顧全大局”。</p>

    在他們眼里，我的感受，我的尊嚴(yán)，遠(yuǎn)沒有所謂的“家庭和睦”和“面子”重要。</p>

    “說話��！你啞巴了？”我爸見我不吭聲，火氣更大了。</p>

    我抬起頭，看著他。</p>

    “你們覺得，我今天做錯了？”</p>

    “你沒錯誰錯了？！”我爸吼道，“頂撞長輩，難道你還有理了？”</p>

    “那三姑媽當(dāng)眾羞辱我，她就沒錯嗎？”我反問。</p>

    “她那是跟你開玩笑！你一個做晚輩的，計(jì)較那么多干什么？”</p>

    “開玩笑？”</p>

    我笑了。</p>

    “爸，你還記得我高考前一個月嗎？”</p>

    我爸愣了一下，不知道我為什么突然提這個。</p>

    “我當(dāng)時壓力很大，整晚整晚地失眠�！�</p>

    “有一天，三姑媽來我們家，當(dāng)著你的面說，小默這狀態(tài)，我看是考不上了，別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時候失望�！�</p>

    “你當(dāng)時是怎么說的？”</p>

    我爸的臉色變了變，眼神開始閃躲。</p>

    我替他說了出來。</p>

    “你笑著說，這孩子心理素質(zhì)是不行，隨他媽�！�</p>

    我轉(zhuǎn)向我媽。</p>

    “媽，你當(dāng)時就在旁邊切水果，你聽見了，但你什么都沒說。”</p>

    我媽的嘴唇動了動，眼淚流得更兇了。</p>

    “還有，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每個月你們給我一千五百塊生活費(fèi)�！�</p>

    “三姑媽知道了，跑到奶奶家去說，女孩子家家，給她那么多錢干什么？都拿去亂花了！小默她爸媽就是不會教育孩子，以后肯定要被她敗光！”</p>

    “這話是奶奶后來告訴我的�！�</p>

    “這些，也是開玩笑嗎？”</p>

    我一件一件地說著，那些被我刻意壓在記憶深處的碎片，此刻無比清晰。</p>

    每一句刻薄的話，每一個輕蔑的眼神，都像是昨天才發(fā)生。</p>

    我爸的臉色從鐵青變成了漲紅，又從漲紅變成了煞白。</p>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p>

    因?yàn)檫@些事，他都記得。</p>

    他只是習(xí)慣了忽略。</p>

    “小默……”我媽哽咽著，想說什么。</p>

    “夠了！”</p>

    我打斷了她。</p>

    “我累了�！�</p>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忍了�！�</p>

    “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誰更不痛快�！�</p>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徑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用力關(guān)上了門。</p>

    門外，是我爸氣急敗壞的咆哮和我媽壓抑的哭聲。</p>

    我靠在門上，身體止不住地發(fā)抖。</p>

    我不是不難過。</p>

    被最親的人指責(zé)，心還是會痛。</p>

    但這一次，我沒有像以前那樣躲在被子里哭。</p>

    我只是覺得，心里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終于斷了。</p>

    也好。</p>

    斷了，就不用再偽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