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輩子,她作為江南瘦馬,時隔兩年重新被謝家找回去時,謝凜這位敬國公府長公子已經(jīng)死了。</p>
她還真沒想到,謝凜居然會是這種性格的。</p>
她轉(zhuǎn)過身重新將自己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整理好,可不能讓他摸亂了。</p>
“大哥哥是來帶我們上船的嗎?”</p>
她的笑容有些羞澀,一雙如雨后初生般的懵懂眼眸濕漉漉的,天真率性。</p>
謝凜看了眼身后的官船,太子微服私訪的事兒,除了他之外,知道的人并不多。</p>
二嬸嬸和四妹妹受困江南,更是無從所知。</p>
想來是他想多了。</p>
謝凜點頭道:“還請二嬸和四妹妹隨我上船�!�</p>
沈瑯仙低頭裝傻,實則眼里閃過一抹精光。</p>
簫沂啊,簫沂啊,這輩子你還是要乖乖落到我手里。</p>
簫沂就是大衛(wèi)現(xiàn)如今的皇太子,沈瑯仙上輩子的夫君。</p>
上了船后,沈氏和沈瑯仙都被安排在二層。</p>
將人安頓好后,謝凜就匆匆離開了。</p>
沈素衣晚上讓綠竹和青禾都留在房里,夜里和她們睡在一起。</p>
至于剩下的韋氏和吳媽媽,都隨著明珠和李嬤嬤去了丫鬟婆子睡的暗艙里。</p>
深夜母女談話。</p>
沈素衣紅腫著眼,拉著沈瑯仙的手。</p>
一雙纖纖玉手,仔仔細細的撫摸著女兒的小臉,“仙兒日后去了國公府切莫再任性了�!�</p>
眼里帶著依依不舍的愧疚。</p>
像是臨終遺言一般。</p>
沈瑯仙冷淡的拂開她的手。</p>
“娘該不會天真的以為,女兒成了國公府四小姐后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吧?”</p>
看清沈素衣眼中的驚訝,沈瑯仙陡然生起一股憤恨。</p>
那是一直藏在她靈魂深處的怨恨。</p>
為什么?</p>
為什么要拋棄她,為什么讓上輩子的她吃了那么多苦頭!</p>
她冷笑道:“你以為你死了?那辛氏就會放過我了?”</p>
“娘你有沒有想過,國公府那老虔婆這么多年對我們的存在視若芻狗,怎么現(xiàn)在又突然派來把我們接回去了?”</p>
“還放任辛氏身邊的走狗耀武揚威?”</p>
見沈素衣還是一副懵懂之態(tài),她閉上眼。</p>
罷了,只是娘這些年被人豢養(yǎng)的太過單純了。</p>
“仙兒,你,你畢竟是你爹爹親生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你...”</p>
沈素衣想說,沈瑯仙想的太多了。</p>
但突然怎么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突然發(fā)現(xiàn),事實真的就像她女兒說的那樣。</p>
沈素衣也不是個傻子。</p>
自從李嬤嬤來了江南后,話里話外暗示她只是一個卑賤外室,她的存在就是一個污點。</p>
她活著一天,沈家的事,就會像一顆刺一樣插在那些人心里。</p>
沈瑯仙不耐煩打斷,她不想聽她說這些。</p>
“若是我說,你死后,李嬤嬤立馬就會將我暗中賣進揚州最大的瘦馬館,娘你相信嗎?”</p>
女郎目光灼灼,眼中燃燒著怒其不爭的火焰。</p>
主子們的爭執(zhí),讓站在角落里的綠竹和青禾大氣都不敢喘一下。</p>
綠竹冷著一張臉。</p>
青禾咬著下唇,擔(dān)憂的盯著自己小姐。</p>
盯著眾人的視線,沈素衣低下了頭,痛哭出聲,“仙兒,是娘對不起你。”</p>
是她沒有用,沒有辦法保護好她的女兒。</p>
“娘,你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鄙颥樝赡闷鹋磷虞p輕擦拭掉沈氏的眼淚。</p>
剩下的她會自己解決掉。</p>
——-</p>
最底層的船艙沒有窗戶,李嬤嬤偷摸的爬上了甲板。</p>
只見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暗哨,吹了兩下。</p>
隨后焦急的跺了兩下腳。</p>
左右四處張望,掂量了幾下手里的哨子,疑心是不是壞了,不然這信鴿怎么還不飛來?</p>
吃肥的身子,在甲板上格外的顯眼。</p>
“子寒,這是你府上的奴仆?”一身玄衣的男人,身姿慵懶的靠在椅子上。</p>
修長的指尖輕點扶手,紫檀木雕花的扶手發(fā)出輕微的噠噠聲。</p>
一時間場面寂靜。</p>
謝凜,字子寒。</p>
男人的話音剛落,謝凜就直接撩起前面的衣擺,抬手抱拳,膝蓋一彎,筆直的跪在地上。</p>
低頭請罪。</p>
男人身上的玄衣,仔細一看,還能在袖口和衣擺處瞧見金線繡的五爪金龍。</p>
整個大魏,唯有兩個男人可以穿龍紋。</p>
再加上這個年紀,這玄衣男子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p>
男人突然站起來,負手立于圍欄之旁,身姿頎長,面如冠玉,人群中瞧著實是氣度不凡,鳳表龍姿。</p>
紅唇輕勾,為整張臉增添了幾分艷色。</p>
簫沂順手從身旁的侍衛(wèi)手里奪過弓箭,掂量了兩下重量,眸中隱現(xiàn)幾分不滿。</p>
用的不順手,但也勉強可試。</p>
語氣中透著幾分玩味,“子寒,你說孤這一箭會射在哪兒?”</p>
跪在地上的謝凜低下頭,只順著太子殿下的話說,“殿下的箭術(shù)自是極好�!�</p>
是他的錯,他不知二房辛氏身邊的嬤嬤居然如此膽大包天。</p>
在太子乘坐的官船上,偷摸著秘密傳送信鴿。</p>
往大了說,隨便按一個泄露太子行蹤的罪名,就夠他們二房喝一壺了。</p>
突然,沈瑯仙被綠竹扶著下來,站定后,由著綠竹將她的裙擺整理齊整。</p>
一雙玲瓏剔透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李氏。</p>
“嬤嬤真是讓我好找�。俊�</p>
突然出現(xiàn)的女聲,擾了簫沂的興致。</p>
他手一偏,箭如流星般射出。</p>
恰好,沈瑯仙從暗處走出,一抹雨過天晴的綠意強勢的闖入畫面中。</p>
“小姐!”綠竹尖銳的叫了出來。</p>
箭矢擦過沈瑯仙的耳垂,幾乎是貼著皮肉穿過的。</p>
萬幸是她不喜耳墜,除了必要的場合,日常從不佩戴。</p>
否則今日她半個耳朵都要被射穿了。</p>
箭矢貼著她的耳側(cè),直直射向李嬤嬤,李嬤嬤就沒有沈瑯仙那般幸運了,她整個手掌幾乎被箭了個對穿。</p>
瞥見那剪上的標記。</p>
沈瑯仙眼里的怒火漸漸被冷笑所取代。</p>
簫沂,這輩子,你真是好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