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蕭懷瑜沒應(yīng)聲。</p>
目光落在虛掩的殿門上，他很想弄清楚門內(nèi)的新嫁娘究竟在想些什么。</p>
在姜照月一句話讓在座所有公子王孫套進對陛下不恭的大坑里的時候，蕭懷瑜懷疑她也重生了，死后重回年少時這事雖離奇萬分，但有他一個，未必沒有第二個。</p>
但姜照月選了盛凌云！</p>
若姜照月也是重生的，必然知道那個荒唐紈绔，日后會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亂世殺神，更別說她曾經(jīng)跟盛凌云斗得你死我活，絕不可能與之做夫妻。</p>
若姜照月沒有重生，那么、她就是因為他一句“商戶女不堪為妻”才選盛凌云的。</p>
前世姜照月一副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的樣子，這一次卻因為這么一句話就要嫁給他那紈绔兄長，做他的嫂嫂……</p>
她果然一心只想攀附權(quán)貴，嫁給誰都無所謂。</p>
蕭懷瑜想到這里，忽然心口一痛。</p>
簫啟睿順著蕭懷瑜的視線看了一眼，回頭時忽然看到他臉色異常難看，很是驚詫地問：“姜氏女選了盛凌云，不用委屈咱們?nèi)ト⒛巧虘襞�，�?yīng)該慶幸才是，你怎么反倒像是錯失珍寶，莫不是……后悔了？”</p>
“錯失珍寶？哪來的珍寶？”</p>
蕭懷瑜冷聲反駁，這輩子不用娶姜照月了，他高興都來不及，怎么可能后悔？</p>
這人的反應(yīng)顯然有些過激，簫啟睿笑笑，不說話了。</p>
蕭懷瑜這人一向自視甚高，平日里重規(guī)矩循禮儀，在外從不與人為難，今日卻在太后為姜氏女選夫的時候當眾說出“商戶女滿心算計，不堪為妻，為妾足矣”這樣的話來。</p>
這實在不像蕭懷瑜的作風。</p>
姜氏女選了盛凌云，蕭懷瑜的反應(yīng)越發(fā)奇怪，還一直看著那人所在的偏殿，簫啟睿不知其中內(nèi)情，卻也能看出這兩人怕是有什么糾葛牽扯。</p>
楚王府這兄弟倆本就勢同水火，如今多了一個姜照月，更是火上澆油，日后有的是熱鬧看了。</p>
蕭懷瑜沉默良久，忽然開口：“要后悔也是她姜照月后悔！”</p>
話聲剛落，喜樂就響了起來，簫啟睿被福公公請過去為新人唱禮。</p>
小皇帝在上頭看著，小侯爺饒是不情不愿也得擠出一臉笑來，有模有樣的高聲喊道：“吉時到，新人至！”</p>
席間宮人內(nèi)侍林立，一聲聲地將“吉時到，新人至”傳出去。</p>
霎時間，兩間偏殿的殿門同時打開，微風徐徐，飛花漫卷間，俊美不可方物的新郎官迎風而出，左右宮人扶著頭戴紅蓋頭新娘子緩步行來。</p>
下一刻，中年女官祝愿著“牽巾雙挽結(jié)同心”，將掛著同心結(jié)的紅綢花繩遞到了一對新人手中。</p>
宴席中間鋪了紅毯，福公公生怕郡王殿下醉了不看路，在邊上亦步亦趨地跟著想扶著點，同時還小聲提醒著盛凌云牽著紅綢的新娘子往前走，不曾想這對新人一個醉了，一個瘸著，步調(diào)反倒出奇地一致。</p>
姜照月的視線被紅蓋頭遮住了，聽覺反而變得越發(fā)靈敏，熱熱鬧鬧的喜樂聲里纏著眾人的賀喜和議論聲，她手里握著紅綢，紅綢的另一頭是她新選的夫君。</p>
前世她跟蕭懷瑜成親的時候怕瘸腿跟不上他的腳步，總是緊趕慢趕的，滿心的慌張不安，這一次跟盛凌云成親反倒意外地合拍。</p>
這應(yīng)該算是一個好的開始。</p>
姜照月暗暗想道。</p>
兩人就這樣在滿座賓客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走到拜堂處，簫啟睿清了清嗓子，高聲喊：“一拜天地，同枝連理�！�</p>
盛凌云還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直接就朝著新娘子拜，福公公心中大喊“天地都還沒拜，就要夫妻對拜了！我的郡王殿下，你要不要這么急？”連忙上前扶他朝前拜。</p>
姜照月同他一道朝天地拜。</p>
“二拜帝王，龍鳳呈祥�！�</p>
盛凌云聽到這話，又側(cè)身朝姜照月拜去，福公公連忙引著郡王殿下轉(zhuǎn)身跟新娘子一起朝小皇帝拜。</p>
“夫妻對拜，百世恩愛！”</p>
簫啟睿連喊兩聲之后找到了唱禮的感覺，這一聲喊得格外高昂。</p>
這次盛凌云總算沒鬧幺蛾子，好好跟新娘子夫妻對拜了，簫啟睿朗聲喊道：“送入洞房——”</p>
一對新人在宮里拜了天地，洞房還得回楚王府去，侍衛(wèi)們立刻將花團錦簇、掛著紅紗的轎攆抬上前來，小皇帝起身走過去想親自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看一看，左右宮人剛伸手準備扶郡王妃上去，卻都被人搶先一步。</p>
醉酒的風流郡王把系著同心結(jié)的紅綢花繩往新娘子手里一塞，一把將人打橫抱起，笑著大步走上轎攆，“走，入洞房去�！�</p>
新人入了轎輦之后，兩側(cè)的紅紗落了下來，將兩人籠罩其中，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目光。</p>
姜照月忽然被人抱起來，一顆心忽然提了起來，下一刻又被他抱坐在腿上，男人的胸膛像個火爐似的在發(fā)熱發(fā)燙，她動了一下想要跟他拉開一點距離。</p>
盛凌云卻掐住她的腰，將她抱得更緊了。</p>
姜照月想確認這廝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抬手掀開紅蓋頭，還看清盛凌云的臉，這人忽然就醉倒了似的倒下來，異常灼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p>
“殿下——”</p>
姜照月連忙抬手扶住盛凌云，后者換了個姿勢，埋進她頸窩里拱了拱，就這樣睡著了。</p>
剛拜完天地，新郎官就這樣就睡的人事不省了，她要說的話就這樣咽了回去，有些哭笑不得。</p>
侍衛(wèi)們抬著轎攆出宮，滿宮煙花綻放，喜樂吹吹打打，將一對新人送回楚王府。</p>
新人入王府，直到進了洞房，楚王夫婦都不曾露面，可見他們對這些流落在外多年的嫡子有多不上心。</p>
姜照月自己掀了紅蓋頭，讓人伺候著醉鬼郡王洗漱更衣，她自己坐在銅鏡讓婢女幫著摘了鳳冠，取下釵環(huán)，梳洗之后換了一身紅色的里衣。</p>
她讓抬手讓嬤嬤婢女都退下，轉(zhuǎn)身上榻的時候，盛凌云已經(jīng)躺在床榻里側(cè)睡著了。</p>
高高燃起的龍鳳喜燭將整個洞房都籠罩在暖紅的光暈里，偌大的拔步床掛著紅紗帳，俊美無雙的新婚夫君蓋著百子千孫被，早早入了夢鄉(xiāng)里會周公，姜照月站在榻邊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輕輕放下紅紗帳在床榻外側(cè)躺下。</p>
王府規(guī)矩大，外頭值夜的侍從侍女女們都沒發(fā)出什么聲響，夜色漸深，洞房里靜悄悄的。</p>
枕邊人熟睡后平穩(wěn)的呼吸聲近在耳邊，姜照月閉上眼，前世種種猶如浮花夢影一般劃過腦海，她前世因為思慮太重總是睡不著，可今夜躺在盛凌云身邊，竟然沒多久就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p>
直到第二天的陽光照在軒窗上，宿醉后醒來的郡王殿下看到身邊躺著一個女人，驚得一掌震塌了床榻，“你誰��？怎么睡在我床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