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烏黑的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更襯得小臉瑩白如玉，一縷發(fā)絲黏在微張的唇瓣。</p>
淺粉色的外衣領口歪斜，松散地滑落至肩頭，露出一段鎖骨和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肌膚，說不清的魅惑。</p>
偏偏她的眼蒙著一層霧氣，長睫輕顫，帶著幾分茫然與脆弱。</p>
蕭羨予臉頰騰地燒起兩朵紅云，慌亂地別開視線，連呼吸都滯了一下。</p>
一時，所有責備質問的話語哽在喉頭，全然忘記說出。</p>
還做嗎？</p>
蕭羨予：“……”</p>
心中的惶然和旖旎被擊碎，他羞惱地瞪了一眼坐在床上故作無辜的女人。</p>
這到底還罰不罰了？溫稚水弱弱出聲：“侯爺，我真的知錯了……”</p>
他咬牙道：“你違反府上規(guī)矩，作為侯府主人，必要以身作則……”</p>
侯府有誰把我當主人了？好事輪不上，罰我的時候就要以身作則了？</p>
蕭羨予聽到她的前半句話一愣，隨即止住話頭，眸色斂下。</p>
她不過也是那女人扶上位的一顆棋子，自己又何苦同她計較置氣。</p>
蕭羨予：“念你是初犯，這次便不罰你。不過，以后不許再犯同樣的錯誤，否則數(shù)罪并罰�！�</p>
溫稚水點點頭。</p>
蕭羨予也不準備多待，轉身離開。</p>
臨走時，他留話道：“至于那個丫鬟…既然是你院中的人，怎樣處罰就看你自己定奪了�！�</p>
他不是傻子，自幼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中長大，他早就看穿了那個丫鬟的把戲。</p>
他不喜溫稚水的表里不一，可她是自己名義上的姨娘。</p>
“哦好�！�</p>
溫稚水沒想到他會將那個丫頭交給自己懲罰，傻愣愣地答了一聲。</p>
“……”</p>
房門被不輕不重地關上，屋內重歸寂靜。</p>
溫稚水立刻收了剛剛那副柔弱表情。</p>
懶洋洋地重新倒回柔軟的棉被里，甚至還舒服地蹭了蹭。</p>
“姨娘！您、您沒事吧？”</p>
雙喜見蕭羨予離開，這才敢進屋撲到床邊，臉上還帶著未褪的驚恐。</p>
“放心吧，”溫稚水打了個哈欠，“你家姨娘生得貌美如花，就是吃人的老虎看上我一眼都舍不得吃了，看都看飽了。”</p>
雙喜：“……”</p>
自戀真的不是一種病嗎？</p>
溫稚水余光一瞥，看到門口站著的微縮的身影，轉了個身，從被子里爬了起來。</p>
她伸手一指，直指門口的丫鬟，換來對方一個激靈。</p>
溫稚水面帶微笑，朝她勾勾手指，“過來�！�</p>
丫鬟頭垂得極低，恨不得縮進脖子里，眼神慌亂地四處飄移，就是不敢看她的臉。</p>
她雙腿發(fā)軟地走近，幾乎快要哭了出來。</p>
府上傳聞，侯爺最厭惡溫姨娘這樣的小人，再加上她背叛夫人。</p>
自己一時心亂，想仗著溫姨娘無依無靠，趁機將她暴露出去，自己好有上位的機會。</p>
誰知自己故意露出馬腳，將溫姨娘供出…</p>
侯爺分明怒氣沖沖的進來，卻沒有責罰她，反而將自己交由她處置。</p>
哪怕她不知自己的小心思，光憑自己出賣她這一樁事，就足夠好好整治自己一番！</p>
這和把羊送入虎口有什么區(qū)別？</p>
兩人獨處一屋，溫姨娘一定是用了狐媚子手段才哄得侯爺歡心，到頭來唯一受苦的竟是自己。</p>
“姨…姨娘�！�</p>
丫鬟剛進來，“撲通”一聲立馬跪下。</p>
溫稚水趴在繡枕上，她懶怠動彈。</p>
只是伸手用指背緩緩地摩挲過丫鬟的下巴，將其抬起。</p>
目光軟綿綿的，像是裹了蜜糖的蛛網(wǎng)，無聲無息地將人纏繞。</p>
“你叫什么名字？”</p>
丫鬟眼眶紅紅的，身子抖得更厲害，“雙春�！�</p>
“嗯…”</p>
溫稚水感受到手下傳來的顫抖，輕聲笑問，“你很怕我？”</p>
雙春都快哭出來了，這慢慢的盤問，簡直比將她一刀一刀凌遲還要恐怖。</p>
“姨娘，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不應該將您說出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p>
溫稚水見她慟哭流涕，溫柔地捧住她的臉。</p>
“這怎么能怪你呢？你只是不想被罰，你有什么錯？”</p>
雙春眼眶哭得紅紅的，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溫稚水。</p>
“姨娘，您這是原諒我了？”</p>
“嗯？”</p>
溫稚水微微歪頭，語調溫柔似水，說出的話卻是令她如臨三冬。</p>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p>
“你害怕被罰，我難道就不怕嗎？每個人犯錯都要得到懲罰不是嗎？”</p>
雙春被耍，愣了愣哭得更厲害了。</p>
“姨娘！我真的知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我吧�！�</p>
“我也想，”</p>
溫稚水苦惱地嘆了一口氣，“可我今天若是放過你，難道又縱容你下一次繼續(xù)背叛我，好踩我下去讓你自己上位嗎？”</p>
“我也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你說，我怎么可能縱容你借我上位呢？”</p>
雙春聽聞此言，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得一干二凈。</p>
溫稚水收回手，重新趴回枕上，仿佛剛剛那句冰冷的話語并非出自她口。</p>
她甚至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點兒生理性的淚花。</p>
“雙喜。”</p>
她語氣輕飄飄的，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告訴管事嬤嬤，雙春姑娘心思活絡，我這小屋小院容不下這尊大佛。讓她另尋高就吧…是發(fā)賣出府，還是送到莊子上，嬤嬤看著辦就好�！�</p>
雙喜也看不慣雙春，立刻走了出去。</p>
“是�！�</p>
雙春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連哭求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兩個粗使婆子進來，將她拖出去。</p>
溫稚水看著雙春被拖走的背影，心中并無多少同情。</p>
若她是被逼無奈供出自己，她還能諒解，可她既然想把自己整死好上位，她這個惡毒女配也不能遜色不是？</p>
“侯爺，溫姨娘已將那丫鬟處置了？”</p>
蕭羨予站在圍欄前，問站在一旁的侍衛(wèi)五安。</p>
“如何處置的？”</p>
“送到莊子上去了。”</p>
蕭羨予眸光微閃，望了一眼安靜的院落。</p>
他原以為，她會為了收買人心將那個丫鬟留下，好塑造溫柔善良的形象。</p>
那樣做無疑是愚蠢的…沒想到她竟然將人直接賣了出去。</p>
倒是個讓人意料不到的選擇。</p>
五安問道：“要攔下嗎？”</p>
“不必，”蕭羨予搖頭，“既已經(jīng)讓她自己處置，那便順她的意思去辦。”</p>
“是�！�</p>
五安呈上一封紅色燙金字帖，“侯爺，明日宴會謝將軍因采薪之憂不能前來，特發(fā)請?zhí)轮性趯④姼卸认嗔鴷！?lt;/p>
蕭羨予接過。</p>
五安猶豫請示，“侯爺，月中的相柳會溫姨娘一起嗎？”</p>
他原本是不打算問的——溫姨娘是老侯夫人送給侯爺?shù)耐ǚ俊?lt;/p>
侯府上下心知肚明兩人之間面和心不和的關系。</p>
何況溫姨娘出身卑賤，加上討不得侯爺?shù)臍g心，這樣的角色本就是上不得臺面的。</p>
可今日他卻發(fā)現(xiàn)侯爺態(tài)度對她的并非厭惡，反而隱約有種偏護？</p>
侯爺最討厭被算計，更厭惡心懷不軌，居心叵測之人。</p>
沒想到今日不僅沒有責罰溫姨娘，反而順她的心意處置下人。</p>
這樣的態(tài)度，保險起見，五安還是覺得自己應當問一問。</p>
蕭羨予面色沉靜，指尖在袖中極輕地捻動，眸底掠過一絲晦暗難明的流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