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內心OS:大哥你別光說不練啊,倒是給我個準話,吃還是不吃,給個痛快!</p>
就在我CPU都快干燒了的時候,為首的三尾狐終于開了口。</p>
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p>
「人類,抬起頭�!�</p>
我僵硬地抬頭,對上她那雙深邃的碧色眼眸,感覺自己像個被審判的犯人。</p>
她緩緩開口:「黃家那小子說,你救了他媳婦和一窩崽子�!�</p>
我點點頭,不敢說話。</p>
「用的,是你們人類的法子?」</p>
我繼續(xù)點頭。</p>
她沉默了,巨大的狐貍頭微微垂下,像是在思考。</p>
周圍的狐貍們也安靜下來,氣氛壓抑得可怕。</p>
那只主張吃掉我的狐貍,喉嚨里發(fā)出不耐煩的咕嚕聲,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p>
哥,你好歹矜持一點。</p>
就在我以為自己今天就要芭比Q了的時候,三尾狐再次開口。</p>
「老九,帶她進去�!�</p>
赤九明顯松了口氣,用大腦袋拱了拱我,「走吧,人類�!�</p>
那只流哈喇子的狐貍不干了,「母親!您真要讓這個人類給大哥治傷?她要是動了什么手腳……」</p>
三尾狐冷冷瞥了他一眼,「老二,你的腦子,跟你的口水一樣多�!�</p>
被叫做老二的狐貍瞬間噤聲,委屈巴巴地縮了縮脖子。</p>
我跟著赤九,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了山洞。</p>
被按在爪子下的黃鼠狼也終于被放開,它連滾帶爬地跑到我腳邊,小聲說:「人,你別怕,赤大仙一家都是講道理的。」</p>
我心說,它們的道理可能是「治不好就開飯」。</p>
山洞很深,但并不黑暗,洞壁上鑲嵌著一些會發(fā)光的石頭,把里面照得亮如白晝。</p>
越往里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草藥味混合的氣味就越重。</p>
在一個最寬敞的石室里,我見到了它們的大哥。</p>
那是一只體型比赤九還要龐大的白狐,只是此刻他氣息奄奄地趴在石床上,一身雪白的皮毛被暗紅色的血跡染得斑斑駁駁。</p>
他的一條前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上面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發(fā)黑,還隱隱散發(fā)著一股腐臭味。</p>
我只看了一眼,職業(yè)本能就讓我皺起了眉。</p>
這是嚴重的外傷加感染,而且可能還有毒。</p>
「大哥!」赤九沖過去,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白狐的臉。</p>
白狐艱難地睜開眼,虛弱地叫了一聲。</p>
我走上前,蹲下身想仔細看看傷口。</p>
一只狐貍攔住了我,是剛才那個老二。</p>
他呲著牙,滿眼警惕,「你想干什么?」</p>
我沒理他,對赤九說:「我需要檢查傷口,不然沒法判斷�!�</p>
赤九回頭對老二低吼了一聲,老二不情不愿地讓開了。</p>
我戴上隨身攜帶的備用手套,輕輕撥開傷口周圍的毛發(fā)。</p>
「嘶——」</p>
一股涼氣從我腳底板直沖天靈蓋。</p>
傷口里,竟然嵌著一片黑色的鱗片,那鱗片周圍的組織已經完全壞死,并且在不斷向外擴散。</p>
「他這是被什么東西傷的?」我沉聲問。</p>
赤九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是黑風崖那只鷹王,它爪子上帶毒。」</p>
我明白了。</p>
這不是簡單的外傷感染,是復合傷,外加生物毒素。</p>
「情況很糟。」我實話實說,「毒素已經擴散了,再拖下去,這條腿保不住,甚至命也難保�!�</p>
山洞里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p>
三尾狐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她盯著我,「你,有幾成把握?」</p>
我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p>
清創(chuàng),排毒,縫合。</p>
手術流程我是會的。</p>
可我面對的不是人,是一只巨大的狐貍。</p>
而且,那該死的手抖……</p>
我攥了攥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p>
「我需要做個手術,把帶毒的鱗片和壞死的組織全部切除。但這有風險,我沒有麻醉藥,他得全程忍著。而且,我沒給狐貍做過手術,不知道你們的身體構造和人有什么不同�!�</p>
我頓了頓,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我需要絕對干凈的環(huán)境,熱水,還有鋒利的刀�!�</p>
三尾狐看著我,眼神銳利得像能把我刺穿。</p>
「你要的東西,我們都有。但,如果你失敗了……」</p>
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p>
我苦笑一下,「如果我失敗了,不用你們動手,他流的血,也夠把我淹死了。」</p>
我看著那只巨大的白狐,他也在看著我,金色的眼眸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沉靜的認命。</p>
不知為何,我那顆因為恐懼而冰冷的心,忽然被燙了一下。</p>
那個死在手術臺上的年輕病人,他最后的眼神,也是這樣嗎?</p>
不。</p>
不是的。</p>
他最后看我的眼神,是充滿希望的。</p>
而我,辜負了那份希望。</p>
「別抖了�!�</p>
我對自己說。</p>
「元瑤,你是個醫(yī)生�!�</p>
我抬起頭,眼神前所未有地堅定。</p>
「準備東西吧,立刻手術�!�</p>
狐貍們的行動力超乎我的想象。</p>
很快,一口巨大的石鍋被架起來,燒著滾燙的熱水。</p>
幾只小狐貍叼來了一堆亮晶晶的薄石片,鋒利程度不亞于手術刀。</p>
我將所有「器械」扔進石鍋里高溫消毒,然后看向赤九。</p>
「我需要你按住他,不管多疼,都不能讓他亂動�!�</p>
赤九重重點頭,用自己的身體壓住白狐的另外三肢和身體。</p>
幾只體型稍小的狐貍也上前,七手八腳地幫忙固定。</p>
我深呼吸,走到白狐身邊。</p>
「可能會很疼,忍一下�!�</p>
白狐虛弱地眨了眨眼,算是回應。</p>
我撈起一片消毒過的石片,在那熟悉的、即將劃開皮肉的觸感傳來時,我的手,又不爭氣地開始抖了。</p>
耳鳴聲再次響起。</p>
「你算什么醫(yī)生,殺人償命!」</p>
「還我兒子的命!」</p>
幻覺和幻聽鋪天蓋地而來。</p>
手術臺上的紅,和眼前狐貍的血,重疊在一起。</p>
我眼前一黑,幾乎要站不穩(wěn)。</p>
「人?」</p>
是黃鼠狼焦急的聲音。</p>
我猛地回神,看到它抱著一株發(fā)著瑩瑩綠光的小草,拿到我面前。</p>
「人,這是凝神草,你聞一聞,會好受點。」</p>
我低頭聞了一下,一股清涼的香氣鉆入鼻腔,瞬間頭腦清明了不少。</p>
我感激地看了它一眼。</p>
再抬眼,對上了白狐的眼睛。</p>
那雙金色的眸子里,沒有催促,沒有懷疑,只有安靜的等待和信任。</p>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姥姥的話。</p>
「好好休息。」</p>
她什么都沒問,只是讓我休息。</p>
因為她相信,我總會自己站起來。</p>
就像眼前這只狐貍,它把命交給了我,它也相信我。</p>
我憑什么自己不信自己?</p>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所有的雜念都被驅散。</p>
手,穩(wěn)了。</p>
「要開始了�!�</p>
我手起刀落,精準地劃開腐肉。</p>
白狐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巨大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但被赤九他們死死按住。</p>
血,噴涌而出。</p>
我沒有分心,注意力高度集中。</p>
擴創(chuàng),清除壞死組織,尋找那片該死的鱗片。</p>
我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精神緊繃到了極點。</p>
終于,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異物。</p>
就是它!</p>
我用兩片石片當做鑷子,小心翼翼地探進去,夾住鱗片的邊緣,一點一點往外剝離。</p>
這個過程極為痛苦,白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好幾次都差點休克過去。</p>
「水!」我喊道。</p>
一只小狐貍立刻叼來一片巨大的葉子,葉子上盛著清水,喂到白狐嘴邊。</p>
我咬著牙,用盡全力,猛地一拽!</p>
「噗嗤——」</p>
一片巴掌大的黑色鱗片,被我完整地取了出來!</p>
鱗片離體的那一刻,一股黑氣冒出,消散在空氣中。</p>
我不敢耽擱,立刻用燒開的草藥水沖洗傷口,然后用最小的石片,一點點刮去殘留的毒素和腐肉。</p>
直到創(chuàng)口流出鮮紅的血,我才松了口氣。</p>
最后一步,縫合。</p>
這可難為死我了。</p>
沒有縫合針,沒有縫合線。</p>
我急得滿頭大汗。</p>
這時,三尾狐走了過來,她身后的一條尾巴忽然斷裂,化作一根銀白色的長針和一卷極細的銀線。</p>
「用這個�!�</p>
我愣住了,「這……」</p>
「這是我的本命毫毛,可生萬物,也可縫合傷口�!�</p>
我震驚地看著她,又看了看那少了一條的尾巴。</p>
這得是多大的信任,才會做到這個地步。</p>
我不再猶豫,拿起銀針銀線,開始了我職業(yè)生涯中,最奇特的一次縫合。</p>
針尖穿透皮肉,拉緊。</p>
再穿透,再拉緊。</p>
我縫得極其仔細,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p>
當最后一個線結打好,我整個人都虛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p>
手術,完成了。</p>
我看著白狐沉沉睡去,呼吸雖然微弱,但平穩(wěn)了許多。</p>
我知道,他活下來了。</p>
山洞里一片寂靜。</p>
所有的狐貍都屏住呼吸,看著我。</p>
下一秒,赤九走到我面前,低下他那顆巨大的腦袋,輕輕蹭了蹭我的臉頰。</p>
毛茸茸的,很溫暖。</p>
緊接著,老二,還有其他所有的狐貍,都朝我低下了頭。</p>
這是一種無聲的,卻又無比鄭重的感謝。</p>
我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p>
我救了他。</p>
我,還能當一個醫(yī)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