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涼州，青云山。</p>
山間的碎石路上，一名少年用肩膀挑著兩擔水，氣喘吁吁的在前面走著，身后還跟著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兒。</p>
兩擔八桶水，每一只水桶裝滿都足有百斤重，被這個看起來并不強壯，甚至還有些削瘦的少年從山下挑到了山頂，足足三千步。</p>
快到山頂時，一座小院出現(xiàn)在了兩人的視線中，見到這座小院，少年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勁就朝著院內跑去。</p>
距離小院僅僅只有數(shù)步之遙時，少年卻沒注意到腳下出現(xiàn)的幾顆石子，被絆了一個跟頭，肩上的兩擔水也隨之灑在了院外的花叢中。</p>
石子顆顆圓潤飽滿，顯然是被人挑選出來放在這里的。</p>
少年坐在院外，幽怨的看著在身后壞笑的老者。</p>
老者則是笑瞇瞇的說道：“告訴過你了，凡事不要操之過急，這下倒好，還得在重新挑兩擔上來�！�</p>
少年拿起地上的圓潤石子，忿忿的說道：“師傅，你耍賴，這明明就是你故意放在這里的！”</p>
老者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院內兩個龐大的水桶。</p>
“不挑滿水可沒有飯吃哦……”</p>
那兩個龐大的水桶是老頭專門為他打造的，每一個水桶都能裝下兩千斤的水！</p>
而少年一擔水也才僅有八百斤，也就是說少年要挑著水往返五個來回才能把這兩個大水桶裝滿！</p>
少年脫下被水浸濕的外衣，擰了擰水后把衣服搭在肩上，瞪了老者一眼便拿著扁擔和水桶朝著山下跑去。</p>
望著少年奔跑的背影，老者的眼中的笑意瞬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贊賞和滿意。</p>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他當初在楚州霸王城邊上收來的徒弟云川。</p>
十歲那年，有些癡傻的云川方才開竅。</p>
云川的過目不忘以及天生神力讓老者相當喜歡，隨著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老者已經(jīng)逐漸把云川當做親孫子一樣對待，除了日常極為苛刻的訓練。</p>
從云川到青云山的那天起，從剛開始的每日挑水二百斤，到現(xiàn)在的每日挑水四千斤。</p>
從剛開始的一次只在山下拎一桶，到山頂只剩半桶，到現(xiàn)在的能挑起兩擔八桶水往返五個來回。</p>
思慮間，云川已經(jīng)挑著八桶水氣喘吁吁的回到了小院內，將水倒在了大水桶中后方才坐下。</p>
“咳！”</p>
剛準備休息一下，老者的輕咳聲便是在身后響起，云川只能苦著小臉撿起立在不遠處的一根木棍，按照之前老者所教的方式舞起來。</p>
木棍在的云川手中如同一條游蛇一般，靈動異常。</p>
伴隨著云川的呼吸，木棍時而劃出一個個圓潤的弧線，將空氣撕裂，發(fā)出爆鳴之聲，霸道異常；時而變幻莫測，似一條隱匿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對敵人發(fā)起致命的攻擊。</p>
木棍在云川的手中舞出了一朵朵絢爛的光華，看的人目不暇接。</p>
年僅十三歲的少年，能將這套棍法研習到如此程度，已然是舉世罕見。</p>
老者背負著雙手，雖心中甚喜，可卻沒有表露出來絲毫。</p>
隨即用腳挑起另一根木棍，與云川在小院中交起手來。</p>
見老者攻來，云川目光微閃，舞動著的木棍速度更快了起來，天生的巨力，每一棍磕在老者手中的棍上，都能把老者鎮(zhèn)的臂膀微麻。</p>
若說云川的棍法如同一條游蛇，那老者的棍法便是如同一條怒龍，吞吐不定，將云川的攻勢盡數(shù)抵擋下來的同時，還游刃有余的發(fā)出一些讓云川有些猝不及防的攻勢。</p>
兩人的交手中，云川完全處于下風，老者每一次進攻都能將他逼退數(shù)步，甚至有好幾次云川都一個踉蹌差點摔倒。</p>
“攻敵三分，自留七分�！�</p>
啪！</p>
隨著老者的話音落下，云川手中的木棍應聲碎裂。</p>
云川垂頭喪氣的丟掉手中已經(jīng)斷成兩截的木棍，對著老者有些無奈的說道：“師傅，我是不是很笨��？”</p>
老者挑了挑白眉，笑著說道：“是很笨，你師傅我當年剛十歲的時候都比你厲害，十二歲就把這套棍法研習的透徹，十七歲的時候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了！”</p>
聽著熟悉的話語從老者口中傳出，云川則是露出一抹崇拜的表情說道：“師傅，那我什么時候才能比你厲害啊？”</p>
老者丟掉手中的木棍，笑著摸了摸楚天河的腦袋。</p>
“你呀，還得在練五十年呢！”</p>
“哦�！�</p>
整理了一下衣物后，便跑到屋后去撿柴火，準備生火做飯。</p>
見云川走開，老者才長出一口氣，背負著的雙手此刻已經(jīng)微微顫抖，顯然是被云川的力道給震的不輕，擦了擦額頭流下的幾滴汗水，老者暗道：“十三歲就這樣了要算是笨的話，那天下武夫豈不是豬狗不如了啊，老夫近二十歲才掌握這套棍法的精髓……”</p>
吃完早飯，云川剛要想往常一樣去研習刀法，老者卻是擺了擺手說道：“今天刀法先不練了，一會兒把屋子收拾干凈，去后山找我。”</p>
說罷，老者便背負著雙手，從后院朝著后山走去。</p>
后院左側，堆放著無數(shù)斷裂的木棍，這些都是云川開竅這三年來練斷的，尋常木棍，最多堅持半刻鐘便是會被舞斷。</p>
聽到老者的話，云川的小臉上劃過一抹興奮之色，這三年來，他去后山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是每一次去后山，師傅都會教給他不同的東西，刀法，棍法，槍法，箭術等等，不知道這次師傅要教給他什么……收拾好屋子后，云川飛快的朝著后山跑去，離得老遠，便看到瀑布旁的老者正舞著一桿長槍，其凌厲之勢，就連瀑布水流所濺起的水花，都是無法近身絲毫！</p>
見云川跑了過來，老者這才緩緩收勢，隨即笑瞇瞇的指了指旁邊的一道鐵箱。</p>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p>
云川有些疑惑的打開鐵箱，不過下一刻，便被箱中之物給深深的吸引住了。</p>
鐵箱之中，是一桿丈許的方天戟，通體黑金之色，兩側的戟耳上，刻有龍騰之形，戟身修長，同樣是刻著九道龍紋，最前端的戟尖處閃爍著森森寒光，好似穿金裂石都絲毫不在話下。</p>
只看了一眼，云川便喜歡上了這桿方天戟。</p>
看著云川那喜愛的樣子，老者微笑著說道：“喜歡就拿起來玩玩�！�</p>
云川興奮的點了點頭，單手握住戟身，似是毫不費力的從鐵箱中將方天戟取出，舞動了幾下后，臂膀便已經(jīng)是有了些許酸楚，戟鐏磕在腳下的青石上，更是將這青石給磕的四分五裂！</p>
“好重！”</p>
見云川拿著這桿方天戟毫不費力，老者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淡笑著說道：“此戟名為天隕雕龍戟，是以一塊天外隕鐵，一體打造了足足十年方才成功，長一丈二，重三百九十四斤，我想這普天之下，也就你能練上一練了。”</p>
云川驚喜的抬起頭看向老者，察覺云川眼中之意，老者含笑說道：“沒錯，歸你了�！�</p>
緊接著老者話鋒一轉：“你要完成我的要求，此戟才算是真正的歸你，可以？”</p>
“嗯�。 �</p>
“先教你一套戟法吧，看好了小云川，老夫可就演示一遍！”</p>
說罷，老者提起手中長槍，以槍做戟舞了起來。</p>
“戟乃百兵之魁，持戟者，當一往無前！”</p>
“刺，挑，撥，掃，斬……”</p>
瀑布傾瀉，水流噴濺，衣袍鼓動的獵獵作響，老者卻是不管不顧，只是不斷地舞動著長槍，那如龍在天的氣勢，更是將云川看的是如癡如醉。</p>
一炷香后，老者長槍一頓，立于瀑布之旁，那如淵如獄的氣勢，此刻更是由內而外完全的迸發(fā)了出來。</p>
收勢后，看著一旁有些還有些癡醉、沒在剛才他所展示戟法中回過神來的云川，老者便是知道，只一遍，恐怕云川便已經(jīng)將這戟法牢記于心了。</p>
老者轉身慢悠悠的朝著遠處走去，剛走出數(shù)步，便聽到身后傳來的獵獵風聲。</p>
撫著胡須，老者就差開懷大笑了，他能尋到一個如此完美的徒弟，人生已無憾事。</p>
自晌午日頭正盛到夕陽西下，云川不知疲倦的練著師傅所授的戟法，他喜歡這桿天隕雕龍戟，喜歡師傅教給他大開大合的戟法，更喜歡這個師傅。</p>
開竅三年來，他除了練武的時間外，其余的時間幾乎都是在陪著老者，聽他講述著那些奇聞異事，率軍為將之心……直至夜幕降臨，云川才哆哆嗦嗦的收勢，數(shù)個時辰的練習，讓他的雙臂抖得跟篩子一樣，在沒有了絲毫的力氣。</p>
顫抖著將戟身上的水漬擦干凈后，小心翼翼的放入鐵箱中，扛起鐵箱，顫顫巍巍的向著遠處的小院走去。</p>
戟重三百九十四斤，這鐵箱子恐怕也足有二百斤重！</p>
小院內，老者正愜意的躺在藤椅上搖著羽扇，賞著夜空中的美景。</p>
見云川扛著鐵箱回來，老者打著哈欠說道：“明天開始就不用去挑水了，晚上把玄鐵衣也摘了吧�！�</p>
然而還不待云川高興，老者接下來的話便讓云川的小臉苦了下來。</p>
“箭術刀法等等皆是已經(jīng)大成，明天開始你就去后山練習戟法，扛著它練�！�</p>
這鐵箱子足有二百多斤，而且還長，將近一丈半，比云川還要高出將近兩倍……“哦……”</p>
云川苦著臉，扛著鐵箱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p>
將裝有天隕雕龍戟鐵箱子放好后，方才顫抖著開始褪去身上的衣衫，兩層衣衫之下，是一件由金屬所打造的鎖子甲。</p>
這鎖子甲一體成型，包裹了云川的身體四肢。</p>
這小二百斤重的鎖子甲從他們到青云山開始，老者就讓他一直穿在身上，時至今日，已經(jīng)足足穿了五年，期間更是被改大了數(shù)次。</p>
剛剛躺到塌上，一股濃濃的倦意便是襲來，不多時，安靜的小院內便是傳出了云川細微的鼾聲。</p>
待得云川回到屋中睡去后，老者的眼中劃過一抹精芒，看著夜空中及其明亮的九顆新星，呢喃著說道“九星蝕月，天下馬上就要真正的亂起來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