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憶勾起，那是一年寒霜，父母雙亡，他孤身荒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p>
遙遙天際，他宛若滄海浮萍，看著人潮起起伏伏，等待自己淹沒那天。</p>
不曾想一雙手遞在身前。</p>
那便是當(dāng)今皇上。</p>
他給他衣食，助他上京，短短三年，他從不起眼的乞丐變成高高在上的攝政王。</p>
青年將軍名震天下，他也順利成為那人手中的刀。</p>
這些年，為了動皇帝想動不能動之人，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鮮血。</p>
還以為兩人還會這么相輔相成下去，然事實卻......</p>
倘若下個目標(biāo)真是他，那他......</p>
身側(cè)的手不知何時攥緊，恍然間，一聲吵鬧讓思緒回籠。</p>
“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好歹是一夜夫妻，雖沒有同床共枕，好歹也相互相依，你這般索取，是不是太過分了！”</p>
嘈雜的聲，聽得顧衍州皺眉。</p>
他看向一旁，天經(jīng)識相上前，“是荷園發(fā)出來的聲響，好像是張世良來了�！�</p>
“他來作何？”</p>
“聽說是還錢。不過一個還錢都能鬧得這么大，如此不堪之人，可否讓屬下趕出去？”</p>
“不必，瞧瞧熱鬧吧。”</p>
到荷園時，外面已經(jīng)圍了一堆人。</p>
瞧著顧衍州，眾人人紛紛下去。</p>
顧衍州尋了一個隱秘之處，默默的看著，此時，孟錦夏已對上張世良的罵聲，冷冷開口，</p>
“說的是還一半就是還一半，少一分都不算，你既然要找我做事，那就要有這份誠意，否則就憑你昔日種種，我都該把你晾在一邊�！�</p>
“果真是涼薄之人，不過因為一場誤會就對我這般，你莫不是忘了，要是沒有我，恐怕你這命都沒了！”</p>
她和張世良的情誼，說來就俗，那起源于一場英雄救美。</p>
那日，去寺廟不慎落湖，是張世良拼盡全力將她救上來的。</p>
救上來之后還為了保護(hù)她的名節(jié)，做了諸多呵護(hù)之事，也正是因此，她才感動著將人銘記在心，并下定決心嫁入張家。</p>
而嫁進(jìn)張家這么多年，她也因為此事，對張世良和張家無比寬容，以為這樣就能還清恩情。</p>
直到上一世死，她才知曉，什么英雄救美，往日經(jīng)歷的種種不過是張家的計，為的就是抓住她，吃透她。</p>
可憐她這板上魚肉，還心疼殺她的刀會不會疼。</p>
想到這兒，孟錦夏臉色驟然陰沉，她聲音冷冽低沉，仿佛透著刺骨的風(fēng)。</p>
“一句救過我的命，就可讓我一輩子當(dāng)牛做馬，那我這些年養(yǎng)著你們一家，讓你們一家免遭凍寒之災(zāi)，豈不是做了天大的好事？</p>
如此這價，是不是還要再提一些？”</p>
“你說什么？”</p>
“我說什么你不知曉嗎？自我嫁進(jìn)張家，你們衣食住行哪樣不是靠我，說的難聽些，沒有我出錢你們早就餓死了，這么說來我還是你們的再生父母�！�</p>
噗嗤——</p>
天經(jīng)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姑娘嘴是真毒，不過沒被對方攜恩狹報，也算是有點本事。”</p>
顧衍州默不作聲，眼底的光隨著孟錦夏身影跳動。</p>
“你......”張世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p>
孟錦夏一步步靠近，“莫要跟我算恩情，你對我的情意，在我嫁進(jìn)張家就已經(jīng)還了。</p>
現(xiàn)在公事公辦，你若還不了我這嫁妝，那便別找我辦事。</p>
大門在左邊，青竹姐姐麻煩你送客！”</p>
逐客令已下，張世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看在攝政王的面子離開。</p>
糟心人一走，空氣總算清澈下來。</p>
孟錦夏呼出一口氣，“麻煩姐姐，下次就不讓他進(jìn)門了，除非他拿夠了錢。”</p>
“夫妻之間如此為難，你這么做就不怕外面說你忘恩負(fù)義？”</p>
青竹正準(zhǔn)備答應(yīng)，聽著顧衍州之聲，她識相的帶著天經(jīng)退去。</p>
院中只剩兩人，孟錦夏整個身子都緊繃起來。</p>
“你......你怎么來了？”</p>
想起之前的親昵，臉上莫名發(fā)燙，不敢直視，孟錦夏只能閃躲著避開。</p>
反倒是惹事的顧衍州恍若無事一般，悠悠坐在石凳上，給自己斟了杯茶。</p>
“自家的院子，本王還不能來了�！�</p>
得，寄人籬下，自認(rèn)理虧，孟錦夏不言語。</p>
“倒是你，這鬧事都鬧到家里來了，你倒是不怕本王看熱鬧�！�</p>
“有什么好怕的？再丑的熱鬧，你不都看過了？”</p>
顧衍州知道孟錦夏指的是下藥之事，他沉下眼，喝了口茶，這才忍不住開口。</p>
“想當(dāng)初，張家為娶親跪地三日之事鬧得人盡皆知，你下嫁尋恩人，也是讓人津津樂道，怎么如今變成這番模樣？”</p>
“是啊，怎么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了？”孟錦夏自嘲一笑，“可能是從未想過，恩情是圖謀，情意是算計吧。”</p>
“恩情是圖謀，情意是算計�！鳖櫻苤菽钪�。</p>
“這世間本來就沒有沒來由的好，男子對女子好，通常是想將人娶進(jìn)門，讓其洗衣做飯。</p>
君子對臣子好，無非想要臣子賣命，穩(wěn)固江山。</p>
父母對孩子好，那更是想要得天倫之樂。</p>
無論什么好，都有代價可言。與其一心想著別人的好，委屈自己，倒不如想想對方的好，是否值得自己委屈！”</p>
顧衍州眼底閃過不可查的光，還沒等他再度開口，孟錦夏聲音又一次傳來。</p>
“對了，讓王爺找的下毒之人，可找到了？”</p>
“死了�！�</p>
“可曾在他身上找到毒物？”</p>
顧衍州搖頭。</p>
霄杰全身上下都找遍了，別說是毒物，半點有用東西都沒找到。</p>
“那可真是麻煩了，原想著找到本源，就可配置解藥，如今來看，就只能用那種蠢辦法了。”</p>
“什么蠢辦法？嗯——”話剛落，一匕首便扎進(jìn)了指尖。</p>
無名指被孟錦夏捏著，發(fā)白的指尖咕咕冒著血珠。</p>
血珠黑的發(fā)烏，濃稠中還帶著沉重的腥氣。</p>
它迅速的流入茶杯中，眨眼間，杯子就滿了一半。</p>
“你......”</p>
“別動，這是我要研究的污血，你忍著些，我馬上幫你包扎�！�</p>
咕嚕嚕，待到杯滿，孟錦夏熟練的包扎。</p>
然小小的傷口，卻怎么都止不住。</p>
“怎么會這樣，這毒竟能讓傷口無法愈合！”</p>
征戰(zhàn)沙場這么多年，顧衍州如何不知這意味著什么。</p>
有這毒，恐怕一小小的傷都能是致命傷。</p>
血還在流，眼前都變得恍惚，顧衍州起身，“天經(jīng)，叫大夫來......”</p>
聲音還沒喊出去，就是一踉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