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馬蹄聲混雜著市井喧嘩，充斥著整個街頭。</p>
李府的馬車停在鄆城東頭的云裳閣。</p>
“小嫂嫂，聽祖母說汴京繁榮昌盛，游人如織，是不是真的呀？”李卿卿的眼中有著期盼，許是太過憧憬李老太君口中的汴京。</p>
“也還好。”燕回頷首回應(yīng)：“若有機(jī)會，卿卿可以去看一下汴京的繁華。</p>
一路上李卿卿也算是與燕回熟絡(luò)起來，在覺得燕回并非難相處的后，膽子放得更大。</p>
陶氏則輕聲呵斥著李卿卿：”卿兒，別聒噪�！�</p>
李卿卿癟了癟嘴，乖乖的說了一句：”好的，母親。“”阿回，二嬸能這樣喚你嗎？“陶氏看著燕回，用著試探的語氣問道。</p>
燕回有瞬間的錯愕，隨即唇角噙著一絲笑意：”當(dāng)然可以。“陶氏微微一笑，這一笑直達(dá)眼底，在李府那樣的氏族，陶氏覺得燕回才是那個可憐人，以后能幫襯的就幫襯一下吧。</p>
”你別太把二房與老祖宗的話放在心里，李家子嗣單薄，老人的心思?xì)v來如此，如今突厥怕是沒有二十年都翻不了身，守護(hù)北疆已成為李家男兒的宿命，老祖宗就想著從蘇彧這里開枝散葉�！疤帐险f著重重嘆息著：”蘇彧這孩子性子太冷，沒有他大哥和弟弟們好相處，自小也是個野的，八歲就跟著他父親去了戰(zhàn)場，當(dāng)年李家與王家結(jié)親也是因?yàn)榧抑衅渌⒆佣季芙^，所以與王家的親事才落到了蘇彧的身上，只是造化弄人�！把嗷芈勓裕忌逸p挑，原來李蘇彧與王家的親事，是因?yàn)槔钐K彧沒有拒絕？莫名的，燕回就想到了汴京的那位表妹，也不知今日若是表妹嫁來這鄆城，李家是不是滿門歡喜？</p>
”不過事已至此，你與蘇彧好好過日子，蘇彧雖性子冷了些，但到底是個好孩子，這些年身邊也沒什么鶯鶯燕燕，可以說是潔身自好。“陶氏說著側(cè)眸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燕回，一時摸不準(zhǔn)燕回的心思。</p>
”二嬸，你說的我都記著，至于夫君心思如何，這都不是我能保證的，順其自然比較好�！把嗷卣f著淡淡一笑。</p>
陶氏見燕回對李蘇彧并沒有什么興趣的樣子，心思一躍，指不定以后誰拿捏誰呢，除非李蘇彧那小子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在燕回身上。</p>
”母親，二哥身邊不還有江姐姐嗎？祖母都要抬江姐姐給二哥做平妻呢。“李卿卿的突然開口讓陶氏心口一緊，她連忙看向燕回。</p>
燕回見陶氏一副擔(dān)憂的模樣，淺笑：”二嬸不必?fù)?dān)憂，我不會放在心上。“陶氏會心一笑，岔開話題：”阿回可有需要置辦的東西？我派人帶你前往，想來你在這云裳閣坐不住。“”那，就麻煩二嬸了�！把嗷乇揪拖雽�理由離開一陣，現(xiàn)陶氏這般說，真是省事。</p>
”云棲，帶著少夫人到處逛逛，到申時來這里與我會合便可�！疤帐戏愿�。</p>
”是，夫人�！耙慌缘氖膛Ь吹馈�</p>
陶氏身邊的李卿卿還打算說什么卻被陶氏的眼神給制止。</p>
燕回目送陶氏與李卿卿走進(jìn)云裳閣后，眸子中的眼珠輕輕轉(zhuǎn)動，看向云棲：”這附近可有醫(yī)館？“云棲楞了一下，回應(yīng)：”有，少夫人請隨奴婢來�！芭c云裳閣相隔一條街，便有一家醫(yī)館，只是北疆的藥材歷來供應(yīng)不足，就連醫(yī)館都在巷子深處。</p>
”少夫人，就是這里�！霸茥f道。</p>
燕回淡笑，看了一眼歲秋，視線又挪到云棲的臉上：”還能麻煩你帶著歲秋去給我置辦胭脂水粉嗎？“云棲不疑，笑著回答：”當(dāng)然可以�！�</p>
燕回給了歲秋一個眼神，歲秋會意拉著云棲就涌入人群中。</p>
燕回抬眸看著眼前的醫(yī)館，眸瞳微深，走了進(jìn)去。</p>
整個北境因著戰(zhàn)事，藥材上格外稀少，大多都供給了軍中，物資也匱乏，每年深秋一過，寒冬來臨，藥材與物資都是北疆最吃緊的時候。</p>
不管是軍中還是百姓，物資與藥材上北疆遠(yuǎn)不及南方充裕。</p>
如果，燕回能把整個北境的藥材給帶動，那……</p>
”夫人，不知你是看病還是抓藥？“</p>
燕回走進(jìn)來后，便有一位身形略顯瘦弱的小哥走近，說道。</p>
”抓藥�！把嗷亻_口：”傷口不深，店里可有敷的膏藥？“小哥遲疑了下：”沒有�！�</p>
燕回?cái)Q眉，此番目的并非如此，不過是陶氏問起給的一個理由罷了，只是膏藥都無，是不是夸張了？</p>
小哥見燕回不悅的模樣，又道：”剛剛有人買了今日僅剩下的藥膏，夫人明日再來吧�！把嗷剌p笑：”那你替我抓一些服用的藥便可�！�</p>
”好嘞�！靶「缯f著便轉(zhuǎn)身。</p>
燕回看著抓藥的小哥，似無聊之時的詢問：”你們這醫(yī)館的藥材是從何處運(yùn)來的？“”平日中會有鄉(xiāng)中的人賣給我們，不過大多還是從藥商中買過。“燕回明眸微動：”那，鄆城的醫(yī)館都是從藥商手中買的？“”這鄆城還好，那些藥商都會優(yōu)先提供鄆城，北疆其他地界常年藥材都供應(yīng)不足，特別是入冬后，每年都有無數(shù)百姓也因著風(fēng)寒沒能挺過去�！把嗷仵久�，又問：”怎的供應(yīng)不足？是北疆這邊的藥商沒能……？“小哥立即接過燕回的話，接著說道：”因?yàn)楸苯汃�，藥商覺得賺不到什么錢，也就不愛把藥材供應(yīng)這邊。“”意思是，北疆這邊還沒有固定的供藥材的商戶？“燕回微微凝神，試探問道。</p>
”沒有固定的，這商稅太高，又沒什么賺頭，所以來了一批又一批的藥商最后也沒能在北疆站住腳�！靶「缯f著，又微微嘆息：”或許是這些年戰(zhàn)況不斷的原因�！罢f話間，藥材也包好：”夫人，一百文�！�</p>
燕回從衣袖中取出兩粒碎銀：”不用找了�！�</p>
小哥兒看著擺放在柜臺上的碎銀，瞳孔微微睜大，還想說什么只見那暗紫身影已轉(zhuǎn)身。</p>
燕回提著藥包細(xì)細(xì)的想著這北疆的藥材供應(yīng)鏈，如若沒有固定的藥商，那她的機(jī)會很足，一旦抓住這個機(jī)會，就算前期虧損也是值得的，要知道，只要她手中握住了供應(yīng)北疆藥材的機(jī)會，才有資本與李蘇彧談其他的事情，她的確是需要李蘇彧的，燕時走文，李蘇彧有雄兵，要是能聯(lián)手……燕回剛剛走出藥館，就見從另一側(cè)歪著一個腦袋出來：”喂，小劉兄，剛剛那夫人說了些什么？“剛剛給燕回抓藥的小哥笑著說道：”趙兄就在里間，應(yīng)該聽的明白呀�！摆w遲輕哼一聲，收回腦袋就往里間看去：”二哥，嫂嫂問這些做什么��？“李蘇彧穿好錦袍后，起身掃了一眼趙遲，眼神銳亮，他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問我，我問誰？</p>
”聽聞今早去見老祖宗的時候，二房與老祖宗為難嫂嫂了？“趙遲一副賤兮兮的樣子，又打趣的問道：”二哥就沒有英雄救美？“李蘇彧眉峰微動，邊走邊想到今早在祖母面前燕回說的那些話，又是掃了一眼趙遲：”男人三妻四妾不正常？“趙遲一愣，跟上李蘇彧的步伐：”二哥，什么三妻四妾？當(dāng)初你可是說過待以后你與王家女兒成婚后，便只會有王家女兒一人，不是還說女人只是個麻煩？“”那她是王家女兒？“李蘇彧似調(diào)侃的說著：”人家都……“不在乎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見趙遲面色煞白的樣子，便朝著趙遲的視線看去。</p>
只見折回來的燕回面容淡淡的看著他。</p>
”嫂嫂，你、你怎么又回來了？“趙遲先是反應(yīng)過來，心里暗道不好，怕是一字不漏的給聽了進(jìn)去。</p>
”原來將軍也在此處，想是妾身前來這里是多余了�！把嗷氐恍�，便把手中提著藥包塞到趙遲的手中：”二嬸應(yīng)該等急了，妾身先告辭�！澳_步聲漸漸遠(yuǎn)去陷入街道那喧嘩聲中后，趙遲才回神。</p>
”二哥，這，嫂嫂、應(yīng)該不會多想吧？“趙遲擔(dān)憂的問道。</p>
李蘇彧眼神微變，唇微動，似笑了一笑：”走吧。“”回府？“</p>
”軍中�！�</p>
——</p>
與陶氏回到李府后，連續(xù)半月燕回都沒有見到李蘇彧回來，許是因?yàn)槔钐K彧徹底冷落著燕回，李老太君也沒有多為難燕回。</p>
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在老太君那里會讓燕回聽到一些刺耳的話，燕回過的還不錯。</p>
當(dāng)然，燕回從來也沒有因?yàn)槟侨章牭嚼钐K彧說的那句‘那她是王家的女兒嗎？’而陷入難過中。</p>
只是讓燕回更加清楚的明白，李蘇彧想要娶的從來就是王家的女兒，她想要做的，也絕非能與李蘇彧達(dá)成合作就能成就她想要的效果。</p>
拋開其他不談，如今的生活，燕回覺得甚是不錯。</p>
”姑娘，歲月來鄆城了�！皻q秋走進(jìn)來，在燕回的耳邊低語。</p>
從燕回住進(jìn)李蘇彧的院落中后，這院落就進(jìn)了不少的侍女以及婆子，不過能進(jìn)入主屋的也就歲秋一人。</p>
燕回心知肚明這些新進(jìn)入這院子的下人是李老太君的安排，畢竟在李家眼里，她的身份很可疑。</p>
”要安排進(jìn)李府嗎？“歲秋又是問道。</p>
”不用�！把嗷睾仙鲜种械膬宰樱骸币院竺吭碌某跏c月末讓她來見我，不，我出府。“”那現(xiàn)在要去見見嗎？“歲秋略顯擔(dān)憂：”此番歲月剛抵達(dá)鄆城，應(yīng)該有很多事情要姑娘你安排。“”現(xiàn)在身份不同，不方便，她歷來跟著我，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燕回眼神略冷，如若不是被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她真想出府去見見歲月，也很想知道燕時的消息。</p>
正是此時，外面一陣響動聲讓燕回微冷的眼神隱去。</p>
歲秋連忙走出主屋外，就見一臉焦急的趙遲走來。</p>
”趙小將來做什么？“歲秋語氣并不太好，李蘇彧自成婚當(dāng)夜棄姑娘而去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現(xiàn)在全府上下誰不笑話她家姑娘？</p>
”歲秋姑娘，我是來見嫂嫂的，二哥受傷了�！�</p>
歲秋心想他二哥受傷關(guān)她家姑娘什么事？卻陰陽怪氣的說道：”受傷了不應(yīng)該請大夫嗎，少夫人又不會醫(yī)治。“”歲秋，不得無禮�！把嗷�?cái)可瘢块T處走來。</p>
趙遲一見好似永遠(yuǎn)都一副氣定神閑的燕回，拱手：”嫂嫂與二哥成婚那日活捉了一個突厥人，今日另外的兩位前來營救，許是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刀刀想要二哥的命，寡不敵眾，待我?guī)粟s到的時候，二哥已經(jīng)倒下了�！啊蹦峭回嗜颂恿�？“燕回神情微寒，莫不是剛成婚就要做寡婦？</p>
”誒？“趙遲怎么都沒有想到燕回這么問，難道不應(yīng)該是關(guān)心二哥的傷勢？不過也連忙解釋：”二哥都倒下了，那二人肯定是沒命了�！啊睂④娫诤翁帲俊把嗷仉m與李蘇彧沒有什么過多交手，但奈何是她的夫君，就算心中再不喜，也要裝裝樣子。</p>
”在軍中。“</p>
”那……？“燕回疑惑的看著趙遲，該不會是想讓她前往軍中吧。</p>
”小嫂嫂，是我母親讓趙哥哥來的，祖母讓江姐姐去軍中照顧二哥了，然后母親就說，理應(yīng)該小嫂嫂你去照顧二哥，就不必麻煩江姐姐了。“李卿卿小跑走進(jìn)來，她可是收了小嫂嫂玉鐲的，肯定是要站在小嫂嫂這邊。</p>
燕回眉心深鎖，這、她是做了什么讓陶氏誤會她重視李蘇彧的？</p>
”小嫂嫂你不必?fù)?dān)心，祖母也答應(yīng)了，你立刻收拾收拾和趙哥哥一同前去軍中吧。“李卿卿走上前，滿是擔(dān)憂的樣子，深怕江蘊(yùn)把燕回給比下去了。</p>
”你的江姐姐也要去？“燕回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擺平，就要陷入那些爭男人的戲碼？</p>
李卿卿點(diǎn)頭如搗蒜。</p>
燕回心里雖有一百個不愿意，但，好像她不能拒絕。</p>
”歲秋，去簡單收拾收拾�！�</p>
——</p>
兩刻鐘后。</p>
李府門前兩輛馬車緩緩駛離。</p>
半個時辰后，馬車離開西城門。</p>
趙遲緊跟燕回的馬車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那日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任誰聽到二哥那句話，心里都會介意的吧，加上新婚二哥就前往了軍中，嫂嫂應(yīng)該很介意才是。</p>
叩叩。</p>
燕回知曉趙遲在馬車旁，是以想與歲秋說些話都謹(jǐn)慎小心，卻不知趙遲竟敢敲擊馬車。</p>
馬車外傳來趙遲的聲音：”上次二哥說的話嫂嫂不要放在心上，二哥一個人慣了，還不知道怎么呵護(hù)姑娘呢�！把嗷匮垌�，看了一眼歲秋。</p>
立即從馬車中傳出歲秋的聲音：”趙小將多慮了，夫人一貫記性差，將軍說了什么夫人早就不記得了，以后趙小將也莫要提一些什么過去的事情。“趙遲噎住，這，真是他多慮？</p>
還是女人心海底針？這次說沒什么了，卻一直記在心頭？</p>
接著，一路上都很安靜。</p>
直到傍晚，殘陽打在大漠上，馬車在金燦燦的光芒中停下。</p>
燕回下馬車的時候，就見那一襲雪白錦衣的江蘊(yùn)朝著她走來，她蹙眉。</p>
”嫂嫂，我先帶你去二哥的營帳。“</p>
趙遲話剛剛落下，就見江蘊(yùn)開口：”趙遲，我能單獨(dú)與少夫人說幾句嗎？“趙遲略顯為難，這些年江蘊(yùn)的心思李家的人誰都清楚，加上還有老祖宗的支持，府上許多人都默認(rèn)江蘊(yùn)是二哥除了王家的女兒后另一個女人。</p>
只是這些年二哥從來就沒有承認(rèn)過，所以很多事情都沒能擺在明面上來說。</p>
不過江蘊(yùn)要單獨(dú)與燕回談話，這……</p>
”無事，趙將軍先去忙�！暗故茄嗷匮蹌右幌拢暰�落在江蘊(yùn)身上，她不光要注意李蘇彧，還要注意李蘇彧的爛桃花，可真是夠晦氣的。</p>
”江姑娘想與我說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