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淘淘的電話手表已經(jīng)耗盡了電量，我急忙充電，查看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全是撥打給溫明月的。我點擊了通話錄音，聽到淘淘的哭聲：“媽媽，我胸口疼，救救我�！薄皠e叫我媽媽，我不是你媽！”溫明月的聲音冰冷無情。“你站一會兒，就裝病，裝給誰看？考試成績從第一跌到第三，你這是要死的節(jié)奏嗎？”“媽媽，我知道錯了�！碧蕴钥薜盟盒牧逊�，“我下次一定好好考試。媽媽，請救我，我好痛苦。我真的要死了�！薄耙谰退�，別裝了，我還要給成成補習(xí)，沒空理你！”淘淘接著給她打了很多電話，但都沒有接通。我心痛得無法呼吸，顫抖著用手表撥過去，提示無法接通。她竟然將淘淘的號碼拉黑了！</p>
她坐在溫暖的房間里，溫柔地輔導(dǎo)著她初戀的兒子，而我的兒子卻被遺棄在廢棄的設(shè)備室，因為突發(fā)的心臟病，哭著向她求助，卻只換來惡毒的詛咒，絕望和痛苦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這讓我如何不怨恨，如何不恨！</p>
我又撥通了溫明月的電話，這次是成成接的：“叔叔，你有事嗎？”我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讓溫老師接電話！”“我爸爸剛下班回來，溫老師正在給他做飯！”成成的聲音歡快，“叔叔，我這次考試進步了，老師一直夸我，還說要帶我去游樂園。聽說淘淘被罰站了，他還好嗎？”“老師說他貪玩，還說他是個騙子�！薄巴砩�，淘淘打電話哭著說他要死了。叔叔，他又在撒謊了嗎？”孩子的聲音天真無邪，此刻卻像惡魔般刺耳，讓我頭皮發(fā)麻。</p>
我緊緊握住拳頭，眼淚模糊了視線，忍不住怒吼：“讓溫明月接電話！”成成被嚇得大哭，哭聲引來了溫明月，她接過電話，語氣不悅：“你腦子有病嗎？成都害怕哭了，你神經(jīng)病啊�！薄皽孛髟�！”我的胸口仿佛被巨石壓住，聲音顫抖著。</p>
“如你所愿，你那愚蠢的兒子死了！”她愣了一下，立刻怒罵：“陳季！你什么意思？作為孩子的母親，我不能照顧孩子嗎？”“如果沒有我的監(jiān)督和紀律，你那愚蠢的兒子怎么可能以他那副模樣進入班級前三名，直到你死去。告訴他，如果他有時間裝死，不如反思一下為什么成績會下降！”“裝死？”我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淚直流，“你用這么惡毒的話詛咒一個七歲的孩子，溫明月，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少來這套，我沒見過什么樣的孩子？像他這樣的，不打不罵，記性不長！”“他死了！”我怒吼：“你他媽的耳聾了嗎！我說他死了！死了！”“陳季，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成成還在我旁邊！”溫明月的聲音尖刻：“我罵他兩句你還有意見，我這都是為了誰？要不是他不爭氣給我丟臉，我至于這樣嗎？”“請告訴他，如果你不想讓我管教，就讓他滾出去！我沒有這個兒子！”</p>
我從未料到溫明月會如此蠻橫無理。即使是對待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也不應(yīng)如此惡毒地攻擊一個孩子。更何況她身為師長，更是孩子的親生母親。</p>
我的耳邊回響著嗡嗡聲，過了許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淘淘已經(jīng)離開了，你真的不感到一絲悔意嗎？”</p>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她反問，語氣中滿是不屑，“他總是要死要活的，我生他養(yǎng)他，難道還欠他什么？你看看人家成成——”</p>
我決定結(jié)束這場對話，將她拉入黑名單。絕望和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來，我跪在地上，痛苦地喘息。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我的淘淘也一定是這樣無助。</p>
崩潰過后，我逐漸平靜下來，開始聯(lián)系殯儀館安排淘淘的火化。父母得知消息后，從鄉(xiāng)下趕來，淚水漣漣。</p>
這幾天，溫明月沒有回家，我也無心過問。在淘淘下葬的那天，我本不打算通知她。母親總是勸我，她是淘淘的母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應(yīng)該讓她送淘淘最后一程。</p>
我低頭凝視著手中的黑白照片，淘淘在鏡頭前笑得如此燦爛。那是去年他生日時，因為考了全班第一，讓溫明月感到驕傲，她答應(yīng)帶他去游樂園。我們在摩天輪下拍下了這張照片。如今，淘淘的笑容被單獨截取，成為了他的遺照，諷刺至極。</p>
在母親的苦口婆心勸說下，我撥通了溫明月的電話：“今天淘淘下葬�！�</p>
她的聲音中透露出煩躁：“這幾天我沒時間，病了，周衡沒空上班，成成沒有媽媽，我得在這里照顧他�！�</p>
“問問淘淘是否還想學(xué)習(xí)，玩了好幾天也該收心了，明天讓他去補習(xí)班報到！”她繼續(xù)說。</p>
我突然覺得這場景荒謬至極。自己的兒子生死未卜，她卻在照顧別人的孩子？</p>
“淘淘不會去補習(xí)班了。”我一字一句地說，“以后也不會去了�！�</p>
“如果孩子學(xué)習(xí)不好，你也有責(zé)任！”她氣急敗壞地說。</p>
“如果孩子學(xué)得不好，你也有責(zé)任！”我回應(yīng)。</p>
“都是你慣的！他愛去不去，最好連學(xué)習(xí)都不用去，愛做什么就做什么，省得讓我操心！”溫明月的聲音尖刻。</p>
“溫明月�！蔽业穆曇纛澏叮澳闶裁磿r候能放下自以為是，聽聽別人的話？”</p>
“陳季！你還沒完沒了，對吧！”她怒吼。</p>
“你他媽的沒完沒了！”我突然爆發(fā)，“我說他死了！你他媽不是老師嗎？連這句話都聽不懂？！”</p>
她愣了一下，似乎被我的話嚇到了。</p>
“淘淘就在這里，他今天下葬了，我等你半個小時，不來也不必來了！”我掛斷電話，心中充滿了悲傷。</p>
溫明月最終還是來了，帶著滿腹的懷疑，親戚們的表情各異。她臉上的憤怒和懷疑逐漸消散，變得茫然無措。最后，她站在淘淘的墓碑前，面對著黑白遺照。</p>
“這是什么？”她問。</p>
我冷冷地看著她，帶著諷刺：“溫老師看不見嗎？”</p>
“這是你整天打壓辱罵的兒子，你希望他被車撞死。”</p>
“這是墳！你兒子的墳?zāi)梗 ?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