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允渾身冰涼,如墜冰窟,黎讓說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刺耳的嗡鳴聲,刮得耳膜又脹又疼。</p>
原來不是姜明朗逼她嫁給黎讓,而是逼黎讓娶的她!</p>
她就這么不堪?以至于自己的親生父親,為了家族顏面,把她像一個燙手山芋一樣,丟給一個混混?</p>
不,不對,一定是陳曉珊!一定是后媽說了什么!</p>
姜允后知后覺,這一切的一切,或許都是后媽陳曉珊的手筆。</p>
姜允大學時期談過一個男友,是后媽介紹給姜允的,姜允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是那個男同學一直死纏爛打,姜允心軟才勉強答應做他女友。</p>
再后來,男友經(jīng)常找姜允借錢,每次的借口都不一樣,而姜允又是個軟耳朵,男友只稍微賣個慘,她就心甘情愿地給了。</p>
久而久之,姜允母親留的錢全都被男友騙走了,要不是室友發(fā)現(xiàn)的早,姜允還差點被他賣進窯子!</p>
這件事被后媽壓了下來,還讓姜允放心,她絕對不會讓這件事暴露,更不會讓姜明朗知道�,F(xiàn)在想想,當初真傻,自己竟然會天真地相信那個壞女人!</p>
原來,陳曉珊不僅設計騙走了媽媽的錢,還暗中造謠毀了她的名聲,讓姜明朗聽見了外面的風言風語,以為自己的女兒表面乖巧,背地里男友無數(shù)。</p>
要是換做別的父親,一定會把這件事按下,保護好女兒的名聲,事后再好好教育女兒,出門在外要愛惜自己。</p>
但后媽陳曉珊知道姜明朗眼里容不得沙子,也知道姜明朗打算不惜一切代價,為姜允尋一個最有權勢的夫家,讓姜家更上一層樓。但有錢人又不是傻子,在兒媳婦進家門之前會不調(diào)查她的背景嗎,到時候姜允的這些花邊新聞一查一個準!</p>
所以陳曉珊才會把姜允私生活混亂的事透露給北安市的幾個富太太,她們家族或朋友都有和姜允同齡的孩子,其中也許就有姜明朗看中的聯(lián)姻對像。利用她們的嘴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無論哪家的太子爺都不會看上姜允。</p>
久而久之,流言傳到了姜明朗的耳朵里,姜允的名聲在豪門貴族的圈子里爛透了!</p>
姜明朗利用姜允攀高枝的夢想徹底破滅,他徹底放棄了姜允,聯(lián)姻的事是指望不上了,但家族聲望還需維護,姜哪怕是一顆廢棋,也有她該去的位置。所以,姜明朗才會逼迫姜允和黎讓結(jié)婚。</p>
姜、黎兩家本就是世交,此次聯(lián)姻,親上加親,于姜明朗而言,并無損失。</p>
然而,現(xiàn)在才明白這些,已經(jīng)來不及了。</p>
黎讓在刀架前挑挑揀揀了好一會兒,才找了把趁手的砍骨刀,鋒利的刀懸在姜允頭上:</p>
“要不是陳曉珊那個蠢貨說漏了嘴,我還真不知道,你原來就是個不值錢的賤貨!”</p>
“你們姜家人,都他媽拿我當傻子!”</p>
“行��!老子今天就好好陪你玩玩兒!”</p>
“我先殺了你,再殺你爸,我不好過,你們就都別過了!”</p>
接著,姜允便聽到了頭骨碎裂的聲音,然后是頸椎、肩膀......破裂的喉管咕嚕嚕往外冒著血泡,她再也發(fā)不出聲音。</p>
濕熱的鮮血模糊了雙眼,也遮住了惡魔的嘴臉,她隱約聽見“咚咚咚”的砍骨聲,還有惡魔的低語:</p>
“玩兒��!起來陪老子玩兒!”</p>
“我告訴你姜允,在北安市,老子想睡的女人還沒有睡不到的!”</p>
“你爸又能拿我怎么樣?”</p>
“你他媽賤貨一個!只有老子不要你的時候,你還沒有跟老子提離婚的資格!”</p>
“竟敢打老子!還報警報警!讓你報......讓你報......”</p>
那天,姜允不僅輸了爭吵。</p>
還輸了命。</p>
她到死都不明白,她已經(jīng)聽媽媽的話了。她努力穩(wěn)妥,保持著乖巧,為什么還是落得這個下場?</p>
如果有來世,她才不要做什么乖巧的大家閨秀,她要做十惡不赦的惡女!</p>
此時,晟王姜允繼承了她的怨氣,靈堂上,姜允的聲音擲地有聲。</p>
“誰都可以說我不知廉恥,但你們倆,最沒資格!”</p>
姜允淡漠地掃了陳曉珊一眼,然而對方確實不知廉恥,依舊理直氣壯地站在姜明朗身邊</p>
因為現(xiàn)在比她更丟臉的,是姜允。</p>
“你這個賤人!一定是你在外面偷情,害死了我兒子!你不得好死!!”</p>
婆婆黎夫人不顧儀態(tài)和教養(yǎng),在一眾親朋好友面前瘋了一樣撲過來,抓著姜允又啃又咬。把姜允的祖宗十八代,都加上骯臟的詞匯,罵了個遍。這是要把喪子之痛,都撒在姜允身上。</p>
眾人把好不容易才把兩人拉開。</p>
姜允從容不迫地把凌亂的襯衫撫平,神色淡漠地就像剛才只是一只蒼蠅從身邊飛過一樣。</p>
“我害死的?您兒子平時抽的什么東西,您應該比我清楚�!�</p>
她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好像沒什么攻擊性。但黎夫人就像被人釘死了一樣,僵在原地一動不動。</p>
原主姜允被砍死的那天,黎讓抽了點東西,所以才會情緒失控殺了姜允。</p>
待他清醒以后,才發(fā)現(xiàn)釀成大錯,著急忙慌地把姜允的尸體埋在后花園。</p>
但藥物的安撫很快就讓他忘記了恐懼。</p>
他甚至還在北安市玩了幾天,才帶著護照驅(qū)車去機場,路上由于超速與一輛油罐車相撞,劇烈的爆炸把兩輛車都炸成了碎渣。</p>
黎家為了掩蓋黎讓毒駕的真相,為了讓黎讓死得體面,為了維護黎家的聲望,不惜一切代價砸錢找關系,買通了媒體和辦案人員,把控輿論,銷毀證據(jù),篡改事實!宣稱是油罐車違規(guī)變道導致的悲劇。</p>
硬生生把原告變成被告。</p>
雖然網(wǎng)友沒那么好騙,也有人質(zhì)疑新聞的真實性,但死去的終究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貨車司機,這場交通事故很快就被其他新聞淹沒,人們只隱約記得,哦,前幾天好像有個富二代車禍死了。</p>
但黎夫人記得那個司機,因為她是整個事件的操控者,面對姜允她自知理虧,胸口起起伏伏了好一會兒,愣是說不出回懟姜允的話來。</p>
倒是向來以識禮知書自居,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姜明朗率先呵斥姜允:“姜允!你給我閉嘴!”</p>
家暴男的父親黎久元終于開口:“老姜啊,這事兒,你必須給個說法!”</p>
姜黎兩家是世交,所以哪怕外面關于姜允的風言風語并不好聽,黎家還是信了姜家的家風和姜家聯(lián)姻。</p>
姜明朗看在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一定不能就這么算了。</p>
邊上的一個年老的長輩提醒到:“這要是處理不好,一會兒池總來了,可就要看咱們的笑話了�!�</p>
看戲的賓客們炸鍋了一樣,竊竊私語起來。</p>
但這次,他們細若蚊吟,似乎在害怕什么——</p>
“池總?是那個血手冥王,池刑嗎!聽說他手段狠辣,手上的人命比冥府的鬼都多啊!”</p>
“何止人命,他狠起來自己人都殺;我還聽說他的仇家也不少,不過沒人能殺得了他,也沒人見過他受傷的樣子,真是邪門兒!”</p>
“池刑和黎家還有關系呢!”</p>
“黎夫人是他表姑,你難道不知道嗎?雖然血緣上不怎么親,但他和表姑父黎久元走的很近。”</p>
“是啊,黎總這幾年一直在池刑手底下做事!黎氏得了池刑的庇佑接連收購了五家公司!昭麟富人區(qū)那整條商業(yè)街,就是被黎久元拿下的!”</p>
“原來那個項目,是黎總拿下了!”</p>
“我記得那個項目當時招標的時候,根本沒人敢投,那么大的工程量,涉及金額巨大,把家底給掏空都不一定吃得下!”</p>
“所以啊,是池總給黎久元撐腰了,不然他黎久元哪兒來的底氣拿?”</p>
“也是,黎讓怎么說也是池刑的表哥,他的葬禮池刑怎么會不來呢?”</p>
“嘶.....那池總要是來了,不就是公開宣布黎家是他罩著的,就算黎家沒了后,也沒人敢動他黎久元��!”</p>
......</p>
經(jīng)人這么提醒,黎久元的腰桿都直了幾分,雖然他黎久元唯一的孩子死了,但他黎家的勢力,一分也少不了!</p>
他盛氣凌人地看著姜明朗,眼神中滿是赤裸裸的壓迫和威脅。要是姜明朗今天不給出一個合理的答復,那便是和黎家過不去。</p>
和黎家過不去,就是要與池刑為敵!姜明朗要好好掂量掂量,是家族重要,還是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兒重要。</p>
姜明朗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家族,他大手一揮招呼門外守候的保鏢:“把她帶走��!我姜家從此與她,再無瓜葛!”</p>
四個黑衣保鏢迅速涌進靈堂,準備動手時。</p>
姜允的胳膊微微一甩就掄開了保鏢,還順帶扇了在一旁看戲的陳曉珊一巴掌。</p>
此時,靈堂上安靜得只能聽見陳曉珊尖銳的驚呼聲:“��!”</p>
眾人屏息凝神:發(fā)生了什么?!</p>
經(jīng)驗豐富的保鏢都沒看清剛剛發(fā)生了什么,更別提一邊看戲的賓客了。</p>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在確認——</p>
剛剛姜允是不是打了她后媽一巴掌?</p>
——是吧,那巴掌聲震耳欲聾��!</p>
陳曉珊被打懵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愣在那里。</p>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乖巧如兔的姜允,怎么會!又怎么敢��!在這么多人面前,打她的臉!</p>
姜允的手被震得發(fā)麻,她輕輕甩了甩。</p>
原本憤恨的陳曉珊立刻慫了,她以為姜允又要動手,趕緊往姜明朗身后躲。</p>
保鏢被姜允的小動作嚇得不輕,迅速后退一大步,護住自家總裁和總裁夫人。</p>
姜明朗被氣紅了臉,怒吼道:“姜允!你要干什么�。 �</p>
這時,從門外跑進來一個人急匆匆匯報:“黎總!池先生到了!”</p>
黎久元似乎并不緊張,只是微微抬手,讓那人下去。此刻,更該慌亂的人,應該是姜明朗。</p>
他被姜允得直發(fā)抖:“你們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這丟人的東西給我拖出去!”</p>
“是!”</p>
四個彪形大漢圍著靈堂滿屋子圍抓姜允�;ㄈΑ㈤L香、貢果被掀得滿天飛。</p>
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層層篩選的保鏢,還是第一次面臨職業(yè)危機——四個大男人,抓不住一個弱小女人,這要是傳出去,以后都不用在這一行混了!</p>
然而姜允躲得輕輕松松,他們卻抓得狼狽不堪。</p>
姜明朗在一旁氣地直咳嗽:“咳!咳咳!姜允......你是要害死我嗎�。�!你自己不要臉,鬧出了這樣的糗事,還不知死活!要是沖撞了池總,我們整個姜家,都得給你陪葬�。�!”</p>
姜允冷眼哼了一聲:“給我陪葬?你還不配。”</p>
朕的墳比你家都大!</p>
晟王的陪葬品,上到一人高的天珠、翡翠,下到滿身銘文的金鼎、方尊,更不用說世間唯一的玉器、寶石。隨便一個葬品,就足夠買下他十個姜氏集團。</p>
區(qū)區(qū)姜氏,她晟王可看不上。</p>
殯儀館外,一排黑色轎車碾著濕漉漉的柏油路,陸續(xù)停下。</p>
二十幾個黑衣打手,整齊劃一地排成兩排,齊刷刷地撐開黑傘。為車上的貴人,隔出一條不會被雨水打濕的路。</p>
一個高壯筆挺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優(yōu)雅從容地邁著步子走在傘下。</p>
姜明朗透過落地窗,遠遠看見這群黑衣人,就被嚇出一身冷汗。</p>
眾人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靈堂的氣氛瞬間焦灼起來。</p>
然而那位池先生,并未注意到這邊。</p>
因為手底下的一個小黃毛,正在向他匯報工作:“老大,昨晚下藥的人查到了,是祁北。”</p>
池刑毫不意外,冷冷瞥了他一眼:“留一口氣,我有話要問�!�</p>
“是!”黃毛點了點頭,猶猶豫豫地問,“那......那把您帶走的女人......還查嗎?說不定,她和祁北是一伙的,也許她昨晚出現(xiàn)在那里,并非巧合......”</p>
池刑突然停下來,從衣兜里掏出張黑卡端詳了一會兒。他云淡風輕地扯挑了挑眉:“麻煩,做掉吧�!�</p>
隨后,卡片便塞進了黃毛的衣兜。</p>
“砰!”</p>
這時,靈堂里傳來一聲巨響,林子里的烏鴉驚慌失措地撲騰著翅膀,漫天亂飛。</p>
嘎———嘎嘎——</p>
黑衣打手們迅速警戒,把池刑圍得更緊了。</p>
池刑卻一臉平靜,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p>
他朝靈堂的方向看了看。</p>
雨幕中,只能模糊看見一個穿黑襯衫的女人,不屈不撓地用額頭抵著一把黑槍站的筆直。</p>
他嘴角的笑容逐漸上揚:“看來今天的葬禮,格外熱鬧�!�</p>
姜明朗的槍口對準了姜允,冒著淡淡的白煙。他歇斯底里地向姜允下最后的命令:“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