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年的杏子緣何那么酸。</p>
你問我怎么辦?</p>
我只想打爆你的狗頭。</p>
沈獲還是很快地淪陷了。</p>
那雙眼睛看向趙迎楨時,從欣賞到欣喜再到征服欲,任我如何阻擋,都攔不住他想要靠近的心。</p>
大咸二十二年上巳節(jié),都城那場花間游湖,打破了他奔赴心上人的最后一重枷鎖。</p>
那是他第一次為趙迎禎奮不顧身。</p>
那日酒過三巡,眾人正在畫舫上談天說地,誰知另一艘相向而行的舫船惡意來撞擊。</p>
事情發(fā)生太突然,我靠在欄桿邊醒酒,才聽見周圍人驚呼,就覺得腳下一滑,天旋地轉,掉進了湖里。</p>
湖水鋪天蓋地,兜頭而下。</p>
窒息是緩慢的,從鼻腔到喉間,一層層疊加到肺腑。</p>
幸好我會鳧水,只憑本能向岸邊游去。卻見兩臂遠處一個人正漂浮著,不知生死。</p>
是趙迎楨!</p>
那身青衣,如果不是沈獲目之所向,我也不會記得那么清楚。</p>
她落水時似乎磕到了船板,現(xiàn)下面色慘白,雙眼緊閉,黑藻一般的頭發(fā)散在背后,顯然失去了意識。</p>
湖水顯現(xiàn)出了身體的特征,胸前弧度不會再讓人錯認。</p>
恍然間,一個惡毒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升起。</p>
如果她就此死去……</p>
然而連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手已經托起了她的背。</p>
如此瘦弱的身軀,真的承載了那么多治世之道嗎?</p>
我讀書不大靈光,但并非不明事理。</p>
生死間靈臺極致清明,我意識到,趙迎楨又何錯之有呢?</p>
她這樣的人,不該死在這里。</p>
我鼓著一口氣將她往岸邊托去,卻察覺右腳被水草纏住。掙扎間,衣襟間飄出一只木墜,是沈獲送我的哨子。</p>
清脆尖銳的哨聲傳得極遠。</p>
沒過下巴的水位太高了,我勉力保持平衡,仰著頭呼吸。</p>
沈獲來得很快。</p>
不知從哪兒借來一片筏子,渾身濕漉漉的,整個人落魄的不像這都城里金尊玉貴的小公子。我正欲喊他,卻只能在喉間發(fā)出呵呵的喘音。</p>
他似乎已經看見了我,那片船槳劃得飛起,離得近了,我甚至能感覺飛揚的水滴濺在眉間。</p>
右腳被束縛住無法動彈,隱隱有抽筋的跡象,過強的水壓已將我肺中空氣消耗殆盡。</p>
「沈——」</p>
「趙迎禎!��!」</p>
是誰在撕心裂肺的吶喊。</p>
恍惚間我竟還有力氣側頭看去,一切仿佛都被放慢了。</p>
我看著沈獲半個身子都越過了船沿,用盡全力拉住她。那樣驚慌失措,連瞳孔都在顫抖。</p>
我看著他將人帶上筏子,緊緊抱在懷里。慌亂間一只手托著她的下巴就要渡氣,卻被人攔下要他把人放平。</p>
真是個笨蛋,師父教過多少遍,溺水之人要平放。</p>
只是,意識模糊的那一刻,我已分不清眼前是湖水還是眼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