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民女沈南汐欲退親
不過一瞬，凌珩之便恢復(fù)如常。
看著眼前溫柔婉麗的少女，他平聲問：“退親不是兒戲，你可想好了？不會后悔？”
沈南汐點(diǎn)頭：“是，南汐已經(jīng)想好了，絕不后悔�！�
凌珩之眼眸微深。
沈南汐道：“三爺，我同凌衍……”
“叫我三哥�！绷桤裰蝗怀雎暣驍嗨曇魫偠�，仿佛清泉流于石間。
沈南汐給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得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糾結(jié)起她對他的稱呼。
前些年家宴上她也跟著旁人叫過他一句三哥，但她如今畢竟大了，男女有別，叫那么親昵的稱呼總覺得不太合適。
似乎明白她的顧慮，凌珩之緊接著道：“既要我替你做主，還要跟我那么生分？”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沈南汐沒多想，便立刻開口喊道：“三哥。”
少女聲音清脆，又有幾分空靈，比黃鸝鳥還好聽幾分。
凌珩之看她片刻：“三哥答應(yīng)了�！�
沈南汐不覺一怔：“但你都還沒聽我說緣由……”
“重要么？”凌珩之語氣里有種蔑視一切的傲然，“你既想退親，管它什么緣由，我定叫你如愿以償�！�
沈南汐不覺心頭一震。
他怎會如此信任她？
震驚過后，心頭卻沒由來地有些慌亂。
宋聞這時(shí)突然進(jìn)來焦急稟告：“大人，老太太突然昏倒了，前頭都等著大人前去主持大局。”
紫鳶一臉緊張地跟在他身后。
“你說什么？”
沈南汐急得立刻往外走，焦急之下臺階沒踩穩(wěn)，一個踉蹌往前撲去，即將摔倒之際，察覺到身后有股穩(wěn)當(dāng)?shù)牧α繉⑺蛔В懵淙肓桤裰畱牙铩?br />
她不覺又羞又惱，然而只是一霎，凌珩之便放開她，仿佛謙謙君子。
“別慌。”他聲音里有股格外令人安定的力量，讓沈南汐一時(shí)穩(wěn)住心神。
凌珩之平聲吩咐宋聞：“立刻拿我的帖子去請宋太醫(yī)過府。”
宋太醫(yī)宋御是太醫(yī)院掌院。
沈南汐感激不已，也顧不得道謝，行了個禮便帶著紫鳶往老太太院子里趕去。
女眷們大多已經(jīng)趕到，男眷們則在外院等候。
沈南汐進(jìn)門便握住凌老太太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不停喊外祖母。
凌老太太像是睡著了，鼻息平穩(wěn)，一動不動。
常給老太太看的大夫很快趕到，把脈后搖了搖頭，嘆息離去。
沈南汐控制不住，哭出了聲。
凌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月娥過來抱住她，眼中含淚：“沒事的，首輔大人命人請了太醫(yī)過來，一定會沒事的�！�
沈南汐靠在她懷里，泣不成聲。
宋太醫(yī)很快趕到，將眾人全部揮退。
沈南汐無法，只能跟眾人一樣焦慮不安地在外頭等。
夜色漸深，不知過了多久，宋太醫(yī)出來凝重道：“這三日老太太十分兇險(xiǎn)，若能熬過去便無大礙，若是不行……”
沈南汐咬唇，緊緊將指尖掐進(jìn)肉里。
現(xiàn)場氣氛一時(shí)凝重起來，
大夫人錢溫陵做主讓其他人先回去睡，自己跟幾個妯娌輪流守夜，沈南汐不肯，執(zhí)意要留下來。
柳氏正色道：“現(xiàn)在正是要用人的時(shí)候，我也不推辭了，明日一早我來換大嫂�！�
她說完便干脆地離開回去睡覺了。
誰也沒料到好端端的生辰宴會發(fā)生這等事。
外間男眷以凌珩之為首，他沒走自是無人敢離席，生怕在這關(guān)鍵時(shí)刻觸了這位冷面閻羅的霉頭。
誰也沒想到，這一守便是一夜。
這一夜，沈南汐毫無睡意，一直守著凌老太太，反倒是錢溫陵得空在外間藤椅上睡了兩個時(shí)辰。
宋太醫(yī)昨夜是在凌府歇下的，一大清早便過來給老太太號脈，又面色凝重地調(diào)整了方子，囑咐人務(wù)必小心伺候，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shí)刻。
柳氏也打著哈欠到了，抱怨道：“早知昨夜還不如我來好了，我一直掛念老太太，竟是沒睡著�！�
錢溫陵微微笑一笑，倒也懶得跟她計(jì)較，只說：“南汐昨夜累了，快回去歇一歇�！�
沈南汐雖覺得精神尚可，但想著今晚怕是還要熬，起身準(zhǔn)備去隔壁客房睡一覺，便聽柳氏笑道：“等等，我正好有事要同南汐商量，大嫂你也聽一聽�！�
沈南汐心中浮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兩人跟著柳氏到了外間。
柳氏單刀直入：“我就直說了，老太太現(xiàn)在這樣怕是不好，我想著不如沖個喜，明日就把衍兒和南汐的喜事辦了，說不定老太太一高興，病就好了呢！該有的東西我早備下了�！�
錢溫陵猶豫道：“這……”
柳氏緊接著道：“我知道這未免太委屈南汐，但南汐畢竟是咱們自己家的孩子，嫁過來后我一定好好彌補(bǔ)，誰也不敢看輕了她。再者南汐向來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事對老太太有好處，她定然不會推辭�！�
沈南汐幾乎將唇咬出血——好惡毒的柳氏！
老太太危在旦夕，她竟然還有心思在這時(shí)候說她和凌衍的親事。
她怕老太太萬一去了自己會不顧一切毀約退親，失掉大把錢財(cái)，所以才想出這個法子，用孝道來打壓自己。
沈南汐不禁冷笑一聲：“我不答應(yīng)�！�
柳氏不仁，便休怪她不義。
外祖母現(xiàn)如今這樣，沈南汐突然什么也不怕，干脆豁出去了。
她聲音冰冷道：“二舅母莫非忘了，南汐說過要同凌衍退親�！�
柳氏一慌，立刻打斷她：“胡鬧，這親事是老太太親口定下的，如今老太太生死不明，你竟敢說退親，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沈南汐直直對上柳氏的目光：“我若是不退親才是不孝。外祖母說過，她只盼著我好�！�
“舅母你三番四次逼迫，我只好請首輔大人替我做主了�！�
柳氏心中霍然一震：“你說什么？”
沈南汐倏地轉(zhuǎn)身離開，朝外間走去，紫鳶自是牢牢跟上去。
柳氏焦急的聲音落在身后：“你們給我攔住她�！�
此刻外間男眷還未散去，依舊是昨夜格局，院落和廳堂中間隔著一扇屏風(fēng)。
隔著屏風(fēng)，隱約能看到凌珩之的身影。
他坐在首位，手里捏著一杯茶，送入口中輕抿一小口，動作優(yōu)雅。
似是察覺到有人來，他抬眼，目光似是穿過屏風(fēng)看向她。
沈南汐決心把此事鬧大，顧不得許多，隔著屏風(fēng)跪下，高聲道：“民女沈南汐，欲與凌衍退親，奈何舅母柳氏幾番阻攔，請首輔大人為民女做主�！�
現(xiàn)場眾人頓時(shí)全都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