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云喜咽了咽嗓子，兩個荷包蛋根本不夠填飽她的肚子。</p>
她空出一只手接過來，一邊吹一邊喝。</p>
甜甜的糯糯的白米粥，是她嫁給他一次吃到他親手做的食物。</p>
不由地鼻子一酸，眼淚砸進碗里，伴著粥一塊咽下。</p>
“對不起�！瘪炐睦锼岢䴓O了。</p>
周云喜恍若未聞。</p>
鐵了心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絕對不能相信！</p>
喝完粥，她想放下女兒去放碗。</p>
看了看床前的覃頌，不由地抱緊了剛睡著的女兒。</p>
“給我吧。”覃頌接過碗放好，拿了掃把和撮箕進來。</p>
將屋里他砸得到處都是的酒瓶子掃干凈。</p>
突然，他被一塊染血的玻璃碎片晃到了眼睛，驀地看向摟著女兒躺下的周云喜。</p>
她背對著外面，穿著破舊打著好幾個補丁的的確良衣褲。</p>
長期營養(yǎng)不良瘦瘦的她，看起來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p>
“云喜，你是不是受傷了？”</p>
他扎破的手掌心早已經(jīng)不流血了，這碎玻璃片上的血，怕是她剛剛磕頭扎著腿上流下的。</p>
周云喜一動不動，摟著女兒不說話。</p>
她心里亂套了。</p>
這個男人突然又是做飯，又是關(guān)心她，一定沒好事！</p>
覃頌明白她此時的防備，也不再多問，從家里找來了特意煉制過的桐油。</p>
“云喜，我看看你的腿�！�</p>
他的手剛碰到她的腳脖子，她就冷聲道：“別碰我！”</p>
“......”</p>
氣氛凝固了幾秒，周云喜怕刺激到覃頌而遭一頓打，默默松了松繃緊的皮膚。</p>
她盡量好語氣地商量：“我知道你跟你媽都想要兒子�！�</p>
“但是我剛生產(chǎn)完，身子弱，你這個時候要是要了我，我身體會壞的，到時候怕是難懷孕�！�</p>
覃頌只覺得一股血液涌上頭，他是有多渣？</p>
讓自己的老婆以為剛生產(chǎn)，他就急不可耐要睡她。</p>
忍著狠狠抽自己幾巴掌的沖動，“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幫你處理一下你腿上的傷�！�</p>
“......”周云喜瞪大眼睛，她是不是做美夢了？</p>
“我們家窮，我媽又重男輕女，怕是不會幫我們帶孩子�！�</p>
“所以你要愛惜身體，才能照顧好女兒。”</p>
說話間，覃頌卷開了她的褲腿，看見了膝蓋上的傷。</p>
他去燙了一個碗和一小塊白布，端來一碗白開水。</p>
用白布沾濕清洗她膝蓋上的傷，將桐油抹在傷口上，俯身幫她吹干。</p>
桐油是中藥材，具有清熱解毒，收濕殺蟲，潤膚生肌之功效。</p>
這年頭，家家戶戶種的有油桐樹，油桐子煉制成桐油，用來處理些小傷口。</p>
“今天先用桐油處理下，等一會我去鎮(zhèn)上買點棉球和碘伏回來。”</p>
“我沒錢！”周云喜反射條件開口，她嫁過來后，家里給她的那點錢早已經(jīng)被他搜刮完了。</p>
“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找你拿錢，我會自己去想辦法的�！�</p>
覃頌看了眼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了。</p>
“云喜，你現(xiàn)在吃飽了，辛苦你照顧會孩子，我出去一趟�！�</p>
周云喜只是摟住孩子，什么話也沒說。</p>
這人走就走，告訴她干什么？</p>
她恨不得這個家里沒有他。</p>
他每每喝了酒就要打她！</p>
覃頌盯著躺在床上的母女看了看，去后面的灶房翻出漁網(wǎng)，拿著鐮刀兩桶準備出門。</p>
周云喜看見他拿著鐮刀，就心里發(fā)怵，抱著孩子在那瑟瑟發(fā)抖。</p>
他噎了下，無比溫柔道：“云喜辛苦你一個人在家里帶孩子。”</p>
“......”巴不得他能不在家里。</p>
沒得到周云喜的回應(yīng)，有些難受但沒資格生氣，強調(diào)：“中午我一定回來，不會讓你和女兒餓著�！�</p>
自己造的孽，這想暖熱老婆的心怕是要熬很久了。</p>
覃家村坐落在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村最中間有兩百多畝的農(nóng)田，一條河圍繞在中間，這年頭河里很多魚兒螃蟹，蝦米烏龜都有。</p>
村子里的人想打打牙祭，下河就能搞到半桶好貨。</p>
但1989年的三月天氣冷，不比21世紀全球變溫，河水浸骨頭，大家都不愿意下河打牙祭，忙著種田。</p>
覃頌顧不了那么多，打算多下河搞點水貨，一來給妻子補補身體，二來可以去鎮(zhèn)上賣。</p>
上輩子妻女走后，他的第一桶金就是靠河靠山得來的。</p>
從村里走到鎮(zhèn)上，再上市里，靠著厚臉皮和三寸不爛之舌成了市里有為青年老板。</p>
有錢卻孤單，不是沒有女人打著愛情的戲碼想嫁給他，但一想到妻女慘死他就沒那個心。</p>
這輩子，他要帶著老婆女兒過上好日子！用自己一生讓她們幸福！</p>
出了門，覃頌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大眼睛有些濕潤。</p>
離開了這里五十多年，現(xiàn)在一切都還是記憶里的模樣，讓他有了家的感覺。</p>
其實他家是覃家村里位置最好的一戶人家。</p>
那都是因為他爺爺那一輩就是少有的瓦匠。</p>
整個村子蓋房子用的青瓦紅磚都是從爺爺手里出來的。</p>
村長便在爺爺這個瓦匠愿意落戶時，挑了最好的地段讓他家在這里蓋房子。</p>
還有他爸，遺傳了爺爺也是瓦匠，他們家原本一直日子比其他人快活。</p>
可是生了他這個不孝子以后，凈干些偷雞摸狗的事，把村里的人都得罪光了。</p>
然后他爸的徒弟去了隔壁村搞了一個瓦窯，把生意搶得光光的。</p>
說起他爸，覃頌心里很難受。</p>
性子老實忠厚，沒什么心計，徒弟搶了他生意后，老媽各種嫌棄謾罵。</p>
連著他這個大兒子跟著一塊罵。</p>
罵的老爸一氣之下跟老媽分居，跟著弟弟住去村尾了。</p>
現(xiàn)在想想，老爸有什么錯？</p>
他當初跟著老媽一致認為是老爸沒用、沒本事。</p>
各種誅心的話朝他老人家砸過去，弟弟妹妹知道了，為此跑回來跟他和老媽吵吵。</p>
他仗著力氣大，把弟弟妹妹都揍了一頓飽飽的。</p>
哎，真特么不忠不孝，毫無人性�。。�</p>
“算了，別想了！”</p>
覃頌抬頭望著藍天，默默在心里說：“神明，感謝你讓我重來一生！”</p>
“我發(fā)誓一定改邪歸正，帶著我的妻女過上好日子！好好孝順家里父母親！”</p>
......</p>
他家屋后靠山，門前有條三米來寬的泥巴路，為了更快通入河里，從泥巴路旁邊開了條小道下河邊。</p>
沿著一條下坡小路沖下去，就是一條清可見底的河。</p>
這會啊，河里沒有污染，特別多的魚和河蟹。</p>
站在河岸上都能看見許多半斤一斤的魚兒游來游去，深處還能隱約看見爬行的烏龜。</p>
脫了鞋，一腳踩進河水里，透心涼的感覺讓他顫了顫。</p>
這三月天啊，水還真是涼，浸骨頭！</p>
鉚足勁扔漁網(wǎng)撒網(wǎng)，就彎腰翻石頭。</p>
四五只胖河蟹受了驚嚇四處亂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