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媽媽說,我睡醒了就可以看到她了”
水下搜尋的過程漫長而令人絕望。
林珊珊看著傅景川和眾人在水里浮浮沉沉,而時漾始終沒有任何消息,恐懼和絕望的感覺幾乎將她淹沒。
這是水里,不是山林或是其他陸地上,還可以給人搜尋的時間。
人在水中根本撐不了太長時間。
搜救的人群早已分散著往下游去找。
警方也在接到報警后匆匆趕了過來,并參與了搜救。
搜救工作從時漾的落水點(diǎn)沿著河流下游一路搜到了主河道,又搜到了不遠(yuǎn)處的入�?�,但什么都沒有。
絕望的情緒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無論是掉進(jìn)混凝土基柱,還是被沖入了大海,都絕無生還的可能。
但沒人敢出聲。
也沒人敢提出這個可能性。
風(fēng)和雨都漸漸停了下來。
東方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直至慢慢變得敞亮。
后勤保障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幫忙帶了干爽衣物來給下了水的其他人換上,除了傅景川。
傅景川像失了智般,麻木而執(zhí)著地一次次下水去找人。
但深冬的夜晚寒冷又刺骨,剛剛南下的冷空氣催生了這股冰寒。
天微亮?xí)r,不知道是L力的徹底耗盡,還是徹底找不到人的絕望抽走了他最后一絲精氣神,再一次的搜尋無果后,傅景川高大的身L重重晃了幾晃后,人突然就徹底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被眾人手忙腳亂地送往醫(yī)院。
傅武均也跟著在河岸邊苦守了一夜。
但他勸不動傅景川。
傅景川的突然倒下讓他徹底慌了神,也手忙腳亂地跟著救護(hù)車一起去了醫(yī)院。
林珊珊跪坐在岸邊,早已是哭得泣不成聲,哽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柯辰心里通樣是難受得發(fā)慌。
他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林珊珊肩上,哽咽著對她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時漾不會有事的�!�
但語氣里的虛弱連他自已都說服不了。
這是水里,不是陸地。
陸地找不到人還有其他生還可能,但水里找不到……
他不敢想。
林珊珊沒有應(y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出不了聲,只能絕望地看著已經(jīng)慢慢趨于平靜的河面。
警方的搜尋工作已經(jīng)擴(kuò)大到了下游的出�?�。
一旁的高姐也早已是紅了眼眶,一次又一次地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她懷里抱著的瞳瞳眼睛早已腫成了核桃眼,人雖沒再像昨晚那樣聲嘶力竭地哭鬧了,但眼睛里一直噙著淚,眼神惶恐又茫然。
她年紀(jì)還小,還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但眼神里的惶恐茫然讓一旁的柯辰看著更是心酸。
“柯辰叔叔,我媽媽呢?”
看到終于有人看她,瞳瞳茫然而小聲地開口問他,語氣里帶了絲怯生生。
那種惶恐又小心翼翼的語氣,一下就勾出了柯辰的眼淚。
他不是會輕易落淚的人,但看著瞳瞳小心翼翼藏著的忐忑,想著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的時漾,想著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傅景川,眼淚還是不受控地涌了出來。
他朝她伸出手,勉強(qiáng)沖她露出一個笑容,啞聲告訴她:“瞳瞳媽媽忙工作去了�!�
“那……”瞳瞳遲疑了下,小心看向柯辰,“我媽媽什么時侯能忙完?她說今天要帶我,和爸爸去玩�!�
柯辰喉嚨一下哽住,完全說不出話。
一旁的林珊珊哭得更是喘不上氣來。
瞳瞳不知道哪里說錯了,忐忑地看了看林珊珊,又看了看柯辰,垂在身前的兩只小手無意識地緊緊纏絞在了一起。
她有些害怕地四下看了眼。
周圍都是凌亂且陌生的工地。
她雖然不認(rèn)識這是工地,但她知道這里不叫酒店。
她記得昨晚她媽媽和她打電話,媽媽答應(yīng)她一定會在酒店等她,她睡醒了就可以看到媽媽了。
她和媽媽拉過鉤的,不對,是擊過掌。
瞳瞳想起來她勾不到媽媽的手指,她爸爸教她和媽媽擊過掌的。
但她昨晚還沒睡,所以她還看不到媽媽。
她收回四下張望的忐忑眼神,眼巴巴地看向柯辰,小聲問他:“叔叔,我可以,回酒店了嗎?”
“當(dāng)然�!笨鲁脚_她擠出一個笑,“叔叔現(xiàn)在就送瞳瞳和干媽還有姨姨回酒店�!�
說完轉(zhuǎn)向一旁還跪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的林珊珊,輕聲對她說:“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吧,這里有我,有消息了我再給你電話。”
林珊珊只是不停搖頭,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底滾落,一張口出來的都是聲嘶力竭的嗚咽聲。
瞳瞳也被她的哭泣感染,眼淚也跟著滾了下來,但她還是認(rèn)真地對林珊珊說:“干媽,媽媽說,我睡醒了,就可以看到媽媽了,你陪我回去,睡覺好不好?”
林珊珊哭得更是大聲,根本控制不住情緒。
柯辰上前扶她站起,在她耳邊輕聲說:“先帶瞳瞳回去休息吧,她也一晚上沒睡了,孩子熬不住的�!�
林珊珊勉強(qiáng)點(diǎn)了個頭。
柯辰把他們送到了離工地最近的鎮(zhèn)上酒店。
瞳瞳大概是心里非�?释姷綍r漾,人一回到酒店房間,甚至都不用人催,很乖巧地就脫下外套,爬上床,拉過被子,鉆進(jìn)被窩平躺了下來。
她手里抱著的小娃娃始終沒有放開。
“干媽,姨姨,柯辰叔叔�!�
她乖巧地和房間里的每一個人都道了聲,抱緊她的小娃娃,馬上閉上了眼睛。
她萬分乖巧且珍重地把睡覺當(dāng)成了一個儀式。
一個履行她和媽媽約定的儀式。
她尚幼小的心靈或許無比堅信,她只要按照和媽媽約定好的,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可以如愿看到媽媽了。
林珊珊回來的路上情緒本來已經(jīng)稍稍平復(fù)了些,但看到這樣的瞳瞳,眼淚又再一次決了堤,洶涌而出。
柯辰眼眶也濕紅得厲害,他輕拍了拍林珊珊的背,無聲地安慰。
他重返了事故現(xiàn)場。
搜救工作還在繼續(xù),拆基柱的工作也在緊張有序地繼續(xù)。
之前總是打不進(jìn)的梁柱這次雖也只進(jìn)行到一半,卻澆筑得意外的穩(wěn)固。
這樣的反常以及遍尋不著的時漾讓現(xiàn)場的工人心里都涌起了強(qiáng)烈的不安。
柯辰在現(xiàn)場和警察了解了下搜救進(jìn)展后,又匆匆趕去了醫(yī)院。
他人剛一走進(jìn)病房就看到了守在病床前的傅武均,面容憔悴,桌前還擺著份已經(jīng)涼透的早餐,一口也沒吃。
床上的傅景川面色蒼白,嘴唇也蒼白,人雖還昏迷著,但眉心一直緊緊鎖著,像困在噩夢中。
“傅總怎么樣了?”
柯辰壓低了聲音問傅武均。
傅武均忐忑地?fù)u搖頭:“我不知道。”
“醫(yī)生說是長時間泡在冰水里,身L負(fù)荷過大和精神打擊過大才撐不住昏了過去的�!备滴渚鶈÷曆a(bǔ)充,“可能就是身L啟動了自我保護(hù)機(jī)制吧。再這么下去他真要……”
他沒敢再說下去。
通為父子近三十年,他從沒見過這樣失控癲狂的傅景川。
他不敢深想,傅景川醒來后會是怎樣一個光景。
柯辰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下,還是問出了口:“傅董,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
傅武均想到昨晚的驚心動魄,想起時漾扶住欲摔倒的他,又去救那個看著瘦高羸弱的工人,想起她小小的身L被撞出欄桿那一瞬,喉嚨有些不受控地哽了哽。
柯辰看到了他喉結(jié)的滾動,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看著他,等他開口。
但他突然響起的手機(jī)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柯辰拿起手機(jī)看了眼,電話是助理打過來的。
“我先去接個電話�!�
柯辰說,拿起手機(jī),走向病房外,接了起來。
“柯總,出事了,網(wǎng)上突然爆出我們國風(fēng)度假村項目有人利用打生樁來推進(jìn)工程進(jìn)度�!�
電話剛一接通,助理急切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現(xiàn)在全網(wǎng)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公關(guān)部也具L不知道工地這邊是什么情況,聯(lián)系了工地沒人接電話,所以電話打到了總裁辦,想先問問您這個事要怎么處理?”
柯辰面色一緊,斂了斂神色:“你讓公關(guān)部先把輿論壓下去,盯緊。我先看看什么個情況�!�
助理:“好的�!�
柯辰掛了電話,迅速打開了微博和網(wǎng)頁。
“打生樁”“輝辰集團(tuán)”“輝辰集團(tuán)疑似打生樁”等詞已經(jīng)爆上了熱搜。
柯辰指尖拖著頁面迅速掃了眼,還沒來得及看完,便聽到傅武均驚喜的聲音:“景川,你醒了�!�
柯辰趕緊轉(zhuǎn)身進(jìn)屋,一眼便看到病床上突然彈坐起身的傅景川,像是突然驚醒般,又像沒完全清醒,一邊掀被子一邊下床起身,邊冷靜吩咐柯辰:
“你讓時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