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是奇怪。</p>
我目睹過江存出軌，可是卻不如此刻難受。</p>
可能是他們身上的生活氣息太重了，好像已經(jīng)在一起了很久。</p>
我清晰地意識到，江存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人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關(guān)系，他們也會如我們當(dāng)初那般，共飲一杯水，共享一張床，一起看日升日落。</p>
我的出現(xiàn)，對他只會是困擾。</p>
倘若我真的愛他，真的為他好，就該識趣點，大方點，坦蕩磊落地放下銀行卡，然后離開。</p>
可張嘴的那一刻，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失聲。</p>
咽了咽嗓子，我將銀行卡遞出去：「你好，我是江存的同鄉(xiāng)，他以前借過我錢，我今天是特地來還錢的。」</p>
女子扭頭看著江存。</p>
江存站在原地，安靜兩秒，視線落在我身上：「進(jìn)來坐坐？」</p>
其實我不該坐坐的。</p>
但江存拿了杯子給我倒水，又為我拉開椅子。</p>
女人張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皺起眉頭：「存哥，你去加件衣服吧，別感冒加重了。」</p>
江存站在餐桌前看著我，我只能垂著頭，終于抬腳踏進(jìn)大門：「打擾了�！�</p>
我很用力地收斂自己的目光，沒讓自己亂看，怕看到什么會讓自己更難過的東西。</p>
但有些場景，終究還是避不開。</p>
江存回臥室穿了一件長袖襯衫出來，坐在餐桌前，周身都是低氣壓。</p>
這是他生病時的典型狀態(tài)，我看著他的嘴唇抿起的弧度，猜測他應(yīng)該還有一點低燒。</p>
指尖微動，我克制地將手握成拳頭。</p>
女人從廚房端了一碗粥出來，細(xì)心地挑出里面的姜絲，又剝了一個雞蛋，蛋白放在盤子里，蛋黃用勺子壓碎了混在粥里：「存哥，嘗嘗？」</p>
江存不吃姜，是嫌棄姜味太重。</p>
不吃蛋白，是因為我愛吃蛋白。</p>
我只覺得眼睛刺痛，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涌出來，只能趕緊移開視線。</p>
多過分啊，是故意的嗎，故意讓我留下來，目睹他和別人的親昵。</p>
江存沒動那碗粥，只是隨意問我：「最近過得怎么樣？」</p>
語氣就是單純地敘舊。</p>
我看著坐在他身邊，虎視眈眈看著我的女人。</p>
我知道，我但凡稍微泄露一點對江存的感情，一場爭吵是免不了的。</p>
我再也沒什么能給江存的了，那我就給他省點心吧。</p>
想到這里，我放在膝蓋上的拳頭又緊了一點。</p>
手心傳來尖銳的刺痛，但臉上已經(jīng)可以露出自然的，甚至稍微帶了一點羞澀的笑意：「還不錯，馬上要結(jié)婚了�！�</p>
江存聞言，掀起眼皮盯著我。</p>
他的眼底倒映著我的身影。</p>
很久以前，他的眼底只有我的身影。</p>
我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觯骸傅綍r候，你們來吃喜酒啊。」</p>
江存不會來的，所以這個謊言我也不怕被拆穿。</p>
女人臉上對我的敵意終于消失，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江存身上：「存哥，你快吃呀，不然就冷了�！�</p>
我抱著杯子，克制地抿了一口，然后禮貌地提出要離開。</p>
江存也跟著起身：「我送你�！�</p>
「存哥你還生著病呢，我來送吧�！�</p>
江存并不理會，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后。</p>
稍微越過了男女之間的安全距離，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p>
關(guān)門聲在身后響起，我沒有回頭，徑自朝電梯走去。</p>
江存的腳步不緊不慢，頻率還是和以前一樣。</p>
我垂在身側(cè)的手動了動，突然很想抽一支煙。</p>
「結(jié)婚也好，你早就該結(jié)婚了�！菇婵攘艘宦暎ひ魩е唤z沙啞，「他對你挺好吧？」</p>
我怕一出聲就是哽咽，只能壓低聲音，「嗯」了一聲。</p>
「那你呢？」稍微平復(fù)了呼吸，我笑著問他，「你們感情看起來也挺不錯的，應(yīng)該好事將近了吧？」</p>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我連忙走進(jìn)去，胡亂地按下關(guān)門鍵，甚至不敢聽江存的回答。</p>
直到電梯門徹底關(guān)上。</p>
我才輕輕地說了一句：「再見�！�</p>
這次是真的，再也不要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