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爸沒說話，捂著胸口站在門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p>

    下午一點，太陽升得很高。</p>

    暴烈的陽光曬在身上，我爸卻盯著地面，激靈靈打了個寒顫。</p>

    “兒子——”</p>

    我爸伸手指著地板。</p>

    “你看一眼我的影子�！�</p>

    我隨意掃一眼地上，立刻嚇得倒吸一口冷氣，手里的水杯也拿不穩(wěn)，“哐啷”一聲，砸在地磚上。</p>

    冒著蒸汽的熱水流淌，蜿蜒地涌向地面那半截影子。</p>

    是的，我爸的影子只有半截。</p>

    不是上下半截，是左右的，他的人影，就像被人從中間一刀切開似的，只剩下右半部分。</p>

    我爸臉色慘白，用手扶住門框，不斷地搖頭。</p>

    “左為陽，右為陰，我的陽氣已經散了�！�</p>

    說著說著，著急地伸手去脫衣服。</p>

    素色的單薄麻衣剛掀起來，我就看見，他肚子上，有大片大片暗紫色瘢痕。</p>

    “爸，他們揍你了？”</p>

    我爸苦笑。</p>

    “叫你學點本事，你總不聽我的，也怪我，一直覺得你還小，有的是時間�！�</p>

    “曉陽，爸爸身上這個，是尸斑，我怕是沒救了。”</p>

    我爸關上房門，步履蹣跚地走到沙發(fā)上躺下，告訴我把抽屜里的銀行卡拿著。還說，他另外買了兩個保險，還有一個什么基金，叫我把這些都記下來。</p>

    他一副交代后事的樣子，慌得我眼睛都紅了。</p>

    看我抹眼淚，我爸著急地坐起身。</p>

    “都快成年的人了，哭啥��！”</p>

    “曉陽，你趕緊把東西準備好，去隔壁讓趙叔來幫咱開車，馬上去火車站�！�</p>

    村里的公交車一天才兩趟，我爸是自己開車回來的。</p>

    但他現(xiàn)在狀態(tài)極差，走路搖搖晃晃，身體不停地打著擺子，肯定沒法再開車。</p>

    我應了一聲，準備去喊趙叔。</p>

    剛打開房門，就被人一腳踹在胸口。</p>

    我身體倒飛出去，摔得頭昏眼花。</p>

    逆著光，幾個黑衣大漢涌進來，最后面，跟著一個皮膚白皙，穿著高檔唐裝的中年男人。</p>

    我爸看見他，臉色立刻變了。</p>

    他從沙發(fā)上翻下來，跪到地上，哀求道：“吳爺，孩子還小，我——”</p>

    “做事不是這么個規(guī)矩。”</p>

    吳爺板著臉，旁邊的助理遞上一張合同。</p>

    “白紙黑字寫著，陰客一旦開始躺陰，中途不能停下，你就這么跑了，簡直沒有半點合約精神。”</p>

    “孫師父，事不能這么辦，你說對不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