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筒那邊再度傳來老師欣慰的聲音。
“那就好，一腳踏入科研的門，就要做好舍小家為大家的思想準(zhǔn)備，祖國需要你這樣的青年知識份子！”
“我們在北京等你！”
掛了電話，周北書平靜的心掀起幾分漣漪。
能以身報效祖國，是他兩輩子的夢想。
如今終于盼到頭，所以的委屈和隱忍都將成為過眼云煙。
周北書哼著小曲，滿懷期盼地回了家。
只是剛進(jìn)家門，發(fā)現(xiàn)幾天不見人影的顧夕照回來了，桌上還擺放了大大小小幾盒印著五角星的禮盒。
顧夕照見周北書滿面春光的模樣，不由得問道：“有什么開心事？”
周北書微頓，下意識收斂了上揚(yáng)的嘴角。
“老家來電話了，一些家長里短的事�！�
顧夕照沒再多問，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禮盒。
“這是部隊發(fā)的年禮，你記得收好�！�
周北書垂了垂眼簾。
但凡這個女人多上點心，就知道他老家根本就沒了親戚，誰又會給他打電話拜年？
他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顧夕照卻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而是打量了一番冷清簡陋的房子，發(fā)現(xiàn)家里沒什么春節(jié)的氣氛，直接拿出了一沓人民幣和購物票。
“我陪你上街去添置一些過年的年貨，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頓團(tuán)圓飯。”
眼見女人已經(jīng)起身，周北書一番猶豫還是跟著出門。
今年這個除夕，是他在這里過的最后一個年。
一年有始有終，就當(dāng)給他們這段婚姻一個好聚好散吧。
集市。
街頭大紅燈籠和窗花喜氣洋洋，處處透著熱鬧的氣氛。
看著這一幕，周北書的心情有些恍惚。
上輩子的除夕趕集，周北書都是獨自一人。
那個時候的他，看著一對又一對的年輕夫妻手挽手說說笑笑，滿心滿眼都是羨慕。
他孤身一人，買了一大堆年貨。將家里布置得喜氣洋洋，做了一桌年夜飯，等著顧夕照歸家。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這樣。
但現(xiàn)在同樣的新年，同樣的集市，他的身邊有顧夕照亦步亦趨的跟著。
周北書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新年有什么愿望？”身側(cè)的女人突然發(fā)問。
周北書微頓，沉默著沒有回答。
曾經(jīng)自己夢寐以求的，終于近在眼前了，可他的心里早已不起波瀾。
遲來的陪伴，終歸是遲了。
突然，在一片花花綠綠的櫥窗之中，周北書被一條熾熱火紅的圍巾吸引住目光。
那一抹燦爛的紅，如旗幟般迎風(fēng)飄揚(yáng)在冬季，看得他心潮涌動。
“喜歡嗎？我去買�！�
顧夕照溫柔的聲音拉回了周北書的思緒。
這個女人從未送過他新年禮物，而他原本送她的禮物——自己織的毛衣，已經(jīng)親手扔掉了。
明天就要走了，自己也沒必要帶一個她送的禮物去北京。
周北書剛想開口，一陣急切的喊聲自身后響起。
“顧團(tuán)長！”
一個士兵匆忙趕來，貼在顧夕照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文工團(tuán)的耿揚(yáng)巍同志托我來找您……”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將士兵的話吹進(jìn)周北書的耳畔，又吹散。
士兵具體說了什么，周北書不知曉。
他只見顧夕照臉色變了變，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閃爍。
“北書，部隊有點急事要我去值班，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盡管買。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媽吃年夜飯�！�
說完，她將一卷錢和票塞到周北書手中，然后跟著士兵匆匆離開。
“顧夕照！”周北書下意識喊了她一聲。
女人連忙頓住步伐，回頭看向他：“怎么了？”
看著她著急忙慌的樣子，周北書扯了扯嘴角，咽回了原本想道出的話。
“注意安全，別走回頭路�！彼p聲提醒。
顧夕照覺得他這番話有些奇怪，但沒有細(xì)究。
“等我回家�！�
說完，她就上了吉普車揚(yáng)長而去。
看著汽車駛離的方向，周北書低聲喃呢：“顧夕照，我以后都不會再等你了�！�
他深吸一口氣，將顧夕照給自己的錢和票用手絹包好，放進(jìn)口袋。
然后走到攤位前，掏出自己的錢買下了那條紅色圍巾。
朝氣蓬勃的大紅圍巾，正如他即將開始的新生活。
這不是顧夕照送他的禮物，而是他周北書送自己的新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