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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一世，我把他領回了院子。</p>

    我一直都喜歡小孩。</p>

    可惜，和夫君成婚不到半年，邊塞戰(zhàn)事起，他匆匆奔赴前線，一別五年，再見時已是陰陽永隔。</p>

    我沒有子嗣。</p>

    每每見到別家小娘子和孩兒親親熱熱，我總是艷羨無比。</p>

    還好，有了賀虞，我也能一償夙愿。</p>

    況且，他還如此聰慧，我如獲至寶。</p>

    暗暗發(fā)誓，無論他想要什么，我都會滿足。</p>

    見他老是念叨賀昭脖子上掛的東珠。</p>

    即使我手頭不如喬念嬌闊綽，還是咬牙，當掉一幅劉道子的畫，換來一串上好的夜明珠。</p>

    可他把玩沒幾日，隨手就送給了同窗。</p>

    「一個物件而已，他想要我就送了，母親不會怪罪吧？」</p>

    我嘴上說著不會，心里卻有幾分悵然。</p>

    那幅字畫，還是我及笄時祖父贈予的。</p>

    只因他入夜時小聲嘟囔一句，想吃玫瑰糕。</p>

    即便玫瑰已經下市，我還是想辦法采來，親手下廚制作。</p>

    他只抿一口就放下：「想吃的時候覺得香甜，吃到嘴里才覺得不過爾爾。」</p>

    丫鬟佩兒替我鳴不平：</p>

    「這是夫人到百里外的深山采來的，手都劃破了，少爺不僅不關心，還這般不領情�！�</p>

    他頓時癟了嘴：</p>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她付出再多又如何，難不成還要我撒謊？」</p>

    「一個下人都敢教訓起我來，還不是因為我從小沒有爹娘庇佑，只能受人欺凌？」</p>

    「既是如此，何必把我領回來？就讓我孤苦伶仃過一輩子罷�！�</p>

    本來心中還幾分鈍痛的我，被他三言兩語軟下心腸。</p>

    呵斥佩兒幾句后，轉過頭來好生安撫。</p>

    有回，他高熱不退，我衣不解帶守在床邊，幾天都不敢合眼。</p>

    請了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p>

    看著他一天天虛弱，湯藥都喂不進，我心急如焚。</p>

    忽然聽下人們說起，梵音寺香火旺盛，許愿最為靈驗。</p>

    我親自縱馬，整夜奔襲。</p>

    寺外一千零八級臺階，每階一叩首，只求我的虞兒身體康健，平安順遂。</p>

    晨光微亮，寺廟大門近在眼前。</p>

    主持見我額頭浸血，眼中似有不忍。</p>

    雙手合十：「施主如此誠心，所求定能如愿�！�</p>

    「不過貧僧也奉勸施主一句，執(zhí)念過深，傷己傷人�！�</p>

    我不解其意，接過平安符后道謝離開。</p>

    說來也怪，把平安符掛在賀虞脖頸上那刻，一直煩躁不安的他平靜了下來。</p>

    逐漸退了燒，到晚間，終于清醒，開始喊餓。</p>

    我喜極而泣。</p>

    痊愈后，他返回學堂。</p>

    剛走不久，我瞧見桌上拉下幾本書，正準備喚佩兒送去。</p>

    「算了，我親自去吧，好久沒有去族學了，正好去看看�！�</p>

    走到學堂門口，里面?zhèn)鱽碚f話聲。</p>

    「賀虞，你脖子上的香囊是去梵音寺求的吧？」</p>

    「聽說要叩拜一千零八級臺階才能求到，前些日子我病了，阿爹阿娘都不愿意去呢�！�</p>

    「大夫人對你可真好。」</p>

    我唇角微勾，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p>

    「這才到哪兒，當初她選中我，還不是因為我書念得好�！�</p>

    「她呀，一個沒落士族，又沒孩子，就指望我日后考取功名，給她掙鳳冠霞帔，好讓她光耀門楣呢�！�</p>

    「沈三要的夜明珠，謝二想吃的玫瑰糕，我是不是給你們弄來了？」</p>

    「日后想要什么，盡管開口，就算天上的星星，她也得給我摘下來�！�</p>

    隨后是陣陣哄笑聲。</p>

    佩兒紅了眼眶：「夫人待他這般好，背地里，他卻如此編排夫人�！�</p>

    我只覺得滿腔的熱血，逐漸冷了下去。</p>

    那股寒意帶著我的身體一直往下墜。</p>

    最后，只聽到佩兒的驚呼：「夫人……」</p>

    我大病一場，在床上躺了半月，賀虞只過來看過一次，坐不到片刻，便走了。</p>

    從那之后，他對我的嫌棄不再加掩飾。</p>

    「若不是你出身好，日后用得著外祖的關系，誰愿意跟著你啊�！�</p>

    「昭兒跟著二夫人，日日錦衣玉食，這些你給不了，就是你欠我的�！�</p>

    后來，他考取狀元，做出政績后為我請封誥命。</p>

    世人皆道我養(yǎng)了個好兒子。</p>

    卻不知他滿臉厭惡：</p>

    「你這窩囊廢母親，也就只能在仕途上給點助益了，若不是圣上重孝，為討他歡心，我才不為你請封呢。」</p>

    可沒過多久，他又跪在我面前：</p>

    「母親，此前種種，我知道您不會計較�！�</p>

    「嫣兒乃我此生摯愛，我非她不娶，求您為我說親�！�</p>

    原來他心儀定國公的嫡女陸嫣，而我和國公夫人是手帕交。</p>

    我只好應下，邀國公夫人和小姐一同來府上做客。</p>

    席間，賀虞使出渾身解數，眉飛色舞，高談闊論。</p>

    卻不想，國公夫人臨走前，要了賀昭的八字。</p>

    「府上二公子，性情溫雅，不爭不搶，倒是很合小女眼緣�！�</p>

    聽到這個消息，他沖進我房間，怒吼：</p>

    「怎會有你這樣歹毒的母親，封了誥命就翻臉不認人。」</p>

    「賀昭那個廢物，樣樣不如我，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嫣兒怎么會看上他？」</p>

    他發(fā)了瘋，失手把我掐死。</p>

    我死過一回，如今，重活這世，我不會再和他有所瓜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