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能出去陸微云早就出去了，怎么可能還在這里，見到靈氣點燃的光就喊著光。
陸微云說道：“我曾是洞虛修為，到如今不過剛剛留存元嬰的修為，孤鶩派的大陣一直在磨損我的靈氣。我是陣眼，自然不容易出去，但是邊楚，我教了你昆侖劍法，你就用昆侖劍法打出去。昆侖劍法只學會了劍法是無用的，還需要有靈氣支撐。”
“那你當初何必要邊楚廢了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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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不愿意接受孤鶩派的一絲一毫的幫助�！标懳⒃普Z氣仍是平靜，但是平靜中泄露出恨意。
他厭惡孤鶩派，厭惡到寧可留在這里。
“浮雨絕不會不留后手，她既然決定將我留在這里，那必然是要做出一番布置的�！标懳⒃普f道：“浮雨她一向聰明�！�
裴寄酒忽然有點奇怪，忍不住問道：“如果那位浮雨道友向你道歉，說自己是不得已，有苦衷，那你會原諒她嗎？”
邊楚看向裴寄酒，裴寄酒表情很認真，但是邊楚心里卻隱約感覺到，裴寄酒是故意問的，大概這算得上裴寄酒一貫的惡趣味。
陸微云身形極度的瘦弱，兩只手腕如皮肉搭在骨骼上，頭發(fā)是花白的，一雙眼睛如野獸一般。
裴寄酒很想知道陸微云能做到哪一步。
陸微云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點了點頭，“我既然喜歡她，那自然會原諒她�！�
“就算她完全沒有苦衷？”
“就算她完全沒有苦衷�！�
在這一刻，裴寄酒決定讓邊楚喜歡上她。
喜歡，真的是一個好東西。
孤鶩派9
邊楚很無語，“師父，人家不喜歡你，你就算了吧，人家害你，你就報復回去，不要自我感動好不好？”
裴寄酒看著她。
邊楚有點怕裴寄酒被洗腦，嚴肅說道：“小師妹，你可不能這樣，如果一個人喜歡你的話，他不會這么對你的�！�
“還有，師父，你原諒她又怎么樣，她要是想傷害你，下次還是照常傷害你�！�
邊楚苦口婆心，其實她真的不愛操心別人的情感問題啊，破鍋配爛灶，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這個勸不來的，只能祝福別人百年好合。
但是，關系好硬著頭皮也得勸，邊楚嘆口氣，“師父，我這邊是建議你離這位浮雨道友遠遠的，你不肯下手，照樣子，浮雨道友不像是會手下留情的樣子�！�
陸微云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邊楚只能對著裴寄酒說道，“小師妹，不要像我的師父學習�！�
裴寄酒抿嘴笑，“我倒覺得這份感情很感人。”
年輕女孩子就是這樣，很容易被感動，就算是一貫要強的小師妹也不例外，邊楚握住劍柄，她實在是不擅長處理感情問題，倒不如打一場。
邊楚握著劍飛身向前，腳輕輕點在地面上，停在裴寄酒面前，她的耳朵上還掛著那串綠色的耳墜。那耳墜趁著微光，散發(fā)著朦朧的光的影子，打在臉頰上。
邊楚仍是扎著高馬尾，面上帶著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裴寄酒，說道：“小師妹，拿出刀來，我們打一場�！�
裴寄酒盯著邊楚，眨了一下眼，笑容便消失了，她從身體里抽出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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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這個動作，邊楚總覺得牙酸，是那種似乎牙齒被什么在磨一樣的酸，難受到心臟直跳。
邊楚的劍極快，她閃身上前，劍直沖裴寄酒而去，裴寄酒用刀橫擋，刀與劍相接，發(fā)出“鐺”的一聲，那聲音脆響一聲，邊楚劍勢回收，側身而劈，裴寄酒轉身就擋，兩人招式極快，只聽到瑯瑯之聲，不過須臾，兩人已經(jīng)過了數(shù)百招。
昆侖劍術很快，同時，也很容易傷人，所以邊楚和裴寄酒分不出勝負，要分出勝負就要見血。邊楚收了劍，看著裴寄酒重新將刀從自己頸椎那里插進去。
邊楚又在一瞬間感覺到牙酸。
裴寄酒看到邊楚的表情，說道：“不痛的�！边叧莻�好心人，總是怕別人痛，裴寄酒能猜出邊楚大概在想什么，但是卻不太想猜出來，邊楚是哪個人都要隨便關心一下的。
不過她既然需要邊楚的喜歡，自然得關照她一下。
邊楚抬起手，想要觸碰一下裴寄酒脖子那里，但又放下了，“為什么要將刀放在身體里面？”邊楚實在是不理解這個舉動，修真者的武器要么隨身攜帶，比如她就是，背在身上，第一起個威懾的作用，第二用的時候很方便；要么放在武器的儲物袋中，第一可避人耳目，隱藏自身的實力；第二用的時候隨拿隨取，也不麻煩。
雖然修真者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算不上人了，但是將武器藏在身體里這一點還是出乎了邊楚的意料。
《逐鹿》的里寫過裴寄酒的武器，裴寄酒不擅長劍術，她用的是骨笛，骨笛直接攻擊修者的元神，采取的是精神攻擊，里面從來沒有寫過裴寄酒有一把刀。
裴寄酒說道：“因為這樣很方便，既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會被人偷走�！�
“偷走？”
裴寄酒道：“屬于我的東西就是屬于我的，我不會讓人拿走。”
“就因為怕被人拿走？”邊楚攤開手，“你將刀給我，我不會讓別人拿走，除非我死掉了�！边叧f死說得很坦然，“小師妹，放在身體里總覺得很危險，又危險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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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寄酒看著邊楚攤開的手，邊楚神情坦蕩，眼里是坦蕩的關切。
陸微云嗤笑一聲，說道：“徒弟，你這位小師妹是在養(yǎng)刀，哪是怕人偷走�！�
邊楚剛準備回頭看陸微云，卻被裴寄酒摁住了肩膀，裴寄酒輕聲道：“二師姐，人人都有秘密�！�
邊楚側著頭，裴寄酒正盯著她，眼里閃過奇怪的表情。
“二師姐，你也有秘密，陸道友也有秘密。”
邊楚笑了一下，“如果你問我的秘密，我會告訴你�！庇蟹N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坦蕩。
裴寄酒也坦蕩，“如果你問我的秘密，我不會講�！�
一旁插了一句嘴，就沒能再搭上話的陸微云終于趕上了，皺著眉頭，“邊楚，練劍，不要分心�！�
裴寄酒松開按在邊楚肩膀上的手，邊楚忽然覺得肩膀輕了一點，裴寄酒往后退了一步，并沒有笑，只是安靜地望著邊楚。
在不太明朗的光中，她用手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后頸，刀正是從那里插進去的。
裴寄酒張開嘴，并沒有發(fā)出聲音，無聲地說道：“不太痛。”
邊楚手中的劍握得極緊，她想知道裴寄酒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孤鶩派10
邊楚依然練她的劍，從初級練到高級，讓人想到苦讀書的時候，從最基礎的內容念到最高級的內容，讀得人整日只記得那些內容。
邊楚也不知道自己天賦算不算高，但是覺得自己好歹要占一個勤奮。
天賦不夠，唯有勤奮來補。
劍法反反復復地練下來，陸微云下場試她的招，陸微云不拿任何武器，動作并不快，但是完美地避開邊楚的每一招。
邊楚一張臉愈發(fā)嚴肅，越發(fā)不肯松弛，劍招越發(fā)得快，衣袖翻起帶動熱風，陸微云輕松躲避，只用兩指就夾緊了劍刃。
“太急，重來�！�
邊楚深呼吸一口氣，滿腔盡是熱氣，拿著劍的手稍微放松了一點。邊楚不知道怎么才能打敗陸微云，她稍微揚起頭，陸微云垂著眼眸，明明看起來毫無縛雞之力，但是每一招都像是踩在她的缺口上。
邊楚甩了一下浮雨劍，浮雨劍晃動，邊楚輕點腳尖手揮舞著劍，對著陸微云看過去，陸微云不過向后彎腰，躲過了這一劍，邊楚斜刺過去，陸微云輕松躲過，那劍連陸微云的衣袍都沒有碰到，陸微云面色沉下來。
“邊楚，不夠快。”
的確是不夠快，邊楚手握浮雨劍，忽然記起那只灰兔子，睜著一雙紅眼睛看著人，一路走過來的風景從眼前掠過，不管是成為廢墟的安寧鎮(zhèn)，還是熱鬧的四方城，世上所有人都不過是過眼云煙，而她困在這里許久。
邊楚不是沒有咒罵過這該死的老天爺?shù)�，她壓根不想當什么二師姐，她就想要平平靜靜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下去，她不像嚴百藥一樣胸有大志，三妻四妾還要坐擁一切，但她根本就沒有避開。
邊楚一雙眼睛亮得似乎在發(fā)光，她看著陸微云，忽然笑了一下。
陸微云不是什么小師妹，無須束手束腳，無須手下留情。
劍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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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微云立刻就感知到了這一點，他這套劍術練了多年，也看著邊楚練了許久，邊楚稍有改變他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
邊楚拿著劍，那劍招極快，下手毫不留情，當邊楚逼出他出招的時候，陸微云愣了一下，邊楚可不是什么金丹級別的修者，她現(xiàn)在的修為這么低，單靠劍法就能讓她出招。
陸微云覺得自己之前實在是太小看邊楚，練這套劍法的人絕對不能多情，走得就是滅情滅心的路子，邊楚的劍太優(yōu)柔寡斷，但現(xiàn)在，這把劍是如此的利，如此的快。
陸微云收了手，停止了出招，任憑邊楚的劍刺中他的胸口。
陸微云以為邊楚會將劍刺穿自己的胸膛，但邊楚立刻收回了劍。
“我算贏嗎？”
陸微云沒有用上靈力，比的只是劍招，其實根本算不上輸贏。
陸微云笑了一下，點了點頭，“算�！�
陸微云自己是沒希望練全這套劍法，浮雨總說他心思太重，他以前還爭辯，到現(xiàn)在才明白他的確是心思太重，喜歡一個人，自然沒辦法學得干脆利落。
陸微云說道：“九重天這一招重在參悟，不過也重在修為，沒有修為，如何參透九重天，不懂劍術，空有修為也無益。”
邊楚點頭，“那我現(xiàn)在開始修煉�！彪m然山洞內靈氣不夠充足，但是勉強練上個幾十年大概還能攢一點靈氣。
“你沒有絲毫怨氣？”
邊楚疑惑，“我為何要有怨氣�！边叧回炐欧钭R時務者為俊杰，事情都發(fā)生了，一個勁抱怨也沒用，索性不費這點功夫。
陸微云說道：“我會將我畢生修為全部傳授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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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邊楚立刻搖頭，“我們雖然名義上是師徒，但關系并不是那么親密，你不需要付出這么多。”
陸微云說道：“我困在這里已經(jīng)夠久了。”
“那你自己可以練什么九重天啊。”邊楚說得誠心誠意，“你要將畢生修為都傳給我，我當然開心，不過嘛，沒必要。”邊楚怕陸微云像善悟一樣死去，雖然修者活得時間很長，但是如果她熟悉的人死在她面前她還是會傷心的。
邊楚講得很坦然，“我其實也挺想立刻變成高手，但是并不太想你死�！�
“我練不了了，浮雨在我身上下了咒，我沒辦法再用劍。”陸微云說得平淡。
邊楚安靜了片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最終還是說道：“那你喜歡她什么？”
陸微云說道：“她笑起來，嘴角會翹起來。”
任何人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都會翹起來，喜歡人實在是不講道理，陸微云說道：“我最開始恨她，我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能夠出去，我便殺了她，后來我便不再恨她，我想念她，想要看見她，只要她朝我笑，我就原諒她。”
陸微云忽然上前，抓住了邊楚的肩膀，邊楚急忙往后退，但是陸微云卻連連點了邊楚幾個大穴，邊楚全身一軟，身體倒下來，。
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裴寄酒立刻起身抽刀，刀被陸微云一手擋住，手臂上滲出鮮血來。
陸微云說道：“我很想出去，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邊楚，你練會九重天后，只需要幫我一個忙�！�
邊楚身體雖然不能動彈，但是卻仍舊能聽見陸微云的話。裴寄酒收了刀，刀上沾了血，她干脆用自己的衣袍抹掉血跡。
陸微云說道：“我真的很想殺掉孤鶩派所有人，如果不是孤鶩派，浮雨就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
邊楚要是能說話，肯定要大喊強盜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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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孤鶩派和浮雨的命格相連，所以我只要求你一件事，找到浮雨，請她來見我�！�
陸微云聲音低沉，提到浮雨二字時卻變得溫柔起來，“不知道浮雨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子了。如果她知道護山大陣出了問題，肯定會生氣�！�
陸微云將手抵在邊楚的后背上，靈氣源源不斷地傳到邊楚的體內，陸微云的靈氣溫和，修的是草木靈氣。
裴寄酒安靜地撿起邊楚落在地上的浮雨劍。
浮雨劍比落霞劍要重，裴寄酒仔細看浮雨劍的劍身，劍身光滑，上面并沒有任何記號，裴寄酒握著劍柄，轉動浮雨劍，這是一柄沒有任何記號的劍，一般有名的鍛造者都會在劍身上留下自己獨有的痕跡。
落霞劍的劍柄那里就有一個小小的記號。
邊楚大概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過，裴寄酒不確定邊楚有沒有發(fā)現(xiàn)，也許她發(fā)現(xiàn)了也不以為意，畢竟她覺得重要的東西都很古怪。
陸微云的話漏洞很多，按照陸微云所說，浮雨劍是一個叫做浮雨的人鍛造的，落霞劍也是其所造，那么宋照又是誰？
再有一點宋照的飛升方式寫得實在是太粗糙了。
關于羅回的生平和其修煉方式的書籍能裝滿孤鶩派的圖書樓，但是宋照卻籍籍無名，而且只是在昆侖的冊子上寥寥幾筆。
陸微云仍舊在給邊楚傳入靈氣，邊楚的手指泛出瑩瑩光芒。
一旦三人都不再說話，這座山洞立刻就安靜下來，只有那灰白色的巖漿偶爾會發(fā)出灼燒巖石的聲音。
那聲音發(fā)出細小的呼呼聲，像是風聲一樣，越發(fā)顯得山洞寂靜。
邊楚感覺到體內靈氣的變換，她覺得她的視線拉長了，身體卻還在靜止著，靈魂已然出竅，似乎看到了法陣的全貌，法陣籠罩著群山，那山上郁郁蔥蔥長著大樹，有個人蹲在山腳下吃荸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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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吃荸薺的季節(jié)嗎？
邊楚迷迷糊糊想著，視線專注在那個人身上，那人穿得破破爛爛，似有所覺，警覺地抬起頭來。
正是桃花枝的臉。
但下一刻邊楚的思緒就被拉了回來，裴寄酒正百無聊賴地觀察浮雨劍。
邊楚依然躺在地上，但是靈魂卻像是在漫游。
但馬上，身體開始痛起來了，被割傷的靈脈一點點開始修復，靈氣充足，體內的靈脈開始運轉，然后一點點擴展，但是靈氣仍舊在源源不斷傳入。
邊楚喊不出聲，勉力忍耐著，靈魂如影子一般，拖著沉重的身體，靈魂被身體吞噬，被巨大的痛苦給吃掉。
邊楚只感覺到痛，痛到全身抽搐，但是陸微云依然將自己的靈氣一點點傳給了邊楚。
等到終于停下來的時候，邊楚身體依舊受著巨大的痛苦，她掙扎著坐起來，就看到陸微云布滿了皺紋的臉。
此刻，陸微云的聲音老得近乎衰敗了。
“邊楚，你一定要悟出九重天。浮雨，你多少讓師兄贏上一回吧�！�
邊楚還沒有反應過來，裴寄酒就將浮雨劍丟了過來。
孤鶩派11
天地廣闊，唯有鈍刀一把。
邊楚接住了劍，劍抓在手中，邊楚仍舊是望著陸微云，陸微云已顯出頹態(tài)，肉盡皮皺。
陸微云那張臉上卻還是笑著的，“小師妹，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邊楚有點不明白人的感情怎么這么奇怪，她拿著浮雨劍，垂著頭有點喪氣。
裴寄酒安慰道：“二師姐，等見到那位浮雨道友不就可以一探究竟了。”那位浮雨道友很有可能已經(jīng)死了，不過這就不用對邊楚講了。
邊楚嘆一口氣，“我會悟出九重天的�！�
但是很難，邊楚將劍招反反復復地練，一遍又一遍練，但是練到最后一招思緒仍舊空空，毫無頭緒。
所謂的九重天到底是什么招數(shù)，問陸微云，陸微云只是搖頭，只道他也不知。
既然如此，只能硬著頭皮練。
裴寄酒安靜地看著邊楚練劍，忽然想到那一日被抽掉骨頭的時候，她那時候年幼，還不太會忍耐痛苦，痛到眼淚流出來，母親那雙眼睛看過來，就像是看著某個要被剝皮的妖怪一樣，既不憐憫，也不歡愉，平淡到面無表情。
后來她就很會忍痛了。
邊楚的劍變得很快，用劍的時候表情變得平靜，平靜到好像世界上一切都無所謂一樣，但是越是這樣的神情，劍術就越發(fā)的嫻熟。
裴寄酒看了一眼陸微云，陸微云垂著腦袋，似乎脖子已經(jīng)撐不住腦袋的重量，那雙手上布滿皺紋，被衣物裹住的身體已經(jīng)是一個干瘦的老頭。
靈燈再一次熄滅的時候，邊楚依然沒有悟出所謂的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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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燈一熄滅，山洞內變得漆黑一片，這一次陸微云沒有作聲，他閉著眼睛似乎極度的疲憊。
修真之人本來就不怕黑暗，邊楚并沒有意識到光熄掉了，只是專注在自己的劍上。
裴寄酒自然不會開口提醒，她很習慣在黑暗中視物，這里不會有垂死的野獸，甚至無需擔心害怕有人會傷害自己。她有一個二師姐，而她只需要喊二師姐就行。
竹嶼從來沒有想過孤鶩派竟然還有個地下室，二師姐掉下裂縫中去后，石青綠有什么事情就會交待竹嶼來做。
這一日石青綠帶著竹嶼去了地下室，那地下室就在凌霄閣的后面，順著一個臺階往下走，就可以看到一扇關閉的門。
石青綠用身上的鑰匙開了門，竹嶼跟在他的后面，一走進去，那股陰涼之意就撲面而來，里面甚至有股腐朽的味道，似乎是許久沒有來人了。
地下室空間并不大，里面擺著的東西并不多，裝飾也極簡陋，最中間是一個小小的木盒子。
石青綠先是拿起了木盒子，反復掂量之后，才轉交給竹嶼，囑咐道：“小心拿好�！�
竹嶼道聲“是，師父”，雙手接過盒子，那盒子挺輕的，輕到竹嶼懷疑里面什么都沒有，但是看石青綠神情那么嚴肅，竹嶼抱好了盒子。
石青綠環(huán)顧四周，這一日終于到來了，他們孤鶩派實在是沉寂得夠久，只是唯一可惜他竟然還是沒能成功進階。
除此之外，石青綠什么都沒有拿，二人出去之后，石青綠連門都沒有鎖，仍舊是順著彎曲的臺階出去。
竹嶼忍不住問道：“師父，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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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綠未作聲，竹嶼以為石青綠不會說的時候，石青綠開口說道：“是一個仙人的遺物�！�
既然是仙人的遺物，那必然是什么厲害的東西。
竹嶼更加小心翼翼抱著盒子，生怕出點什么意外。
第二日就有客人來訪，等在陣外，石青綠帶著他們幾位入門弟子去迎接。
領頭的客人自稱秦天連，釀泉山的掌門。
石青綠卻并未覺得意外，引著客人入了山門。
不知道是和客人商量了什么，不過三日，石青綠就決意帶著孤鶩派全部弟子前往無終城。
竹嶼聽說過無終之戰(zhàn)的大名，那里終年都不平靜，每十年來的一場大戰(zhàn)更是讓那里生靈涂炭。
而無終城的下一場大戰(zhàn)即將就要到來。
更讓竹嶼不解的是，石青綠將那把落霞劍贈與了釀泉山的人。
落霞劍本是二師姐在用，就算二師姐死掉了，這把劍也不歸外人。但是石青綠將劍封了匣，便贈給了那位秦天連。
孤鶩派早年封山，并不許門下弟子無故外出，但這次前往無終城卻是全派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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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綠拿出了許久未曾使用過的飛行坐騎，那坐騎是一艘船的模樣，船頭伴著兩只紅色的游魚，鱗片似乎如金子制成，閃閃發(fā)光，船身用香草做成的旌旗作為點綴，還有些許垂落下來的花瓣，那花瓣一片片的，密密簇簇，被風一吹，似乎還帶著香味。
船身極大，可容納孤鶩派門下的所有弟子。
石青綠讓他們都上了船，自己立在船尾，拿出一只哨子出來，吹了一聲，那船就悠然而起，翱翔在空中，花朵和草葉被那凜風吹拂，卻散發(fā)出了溫柔的香氣。
釀泉山的人騎著白鶴跟在后面。
日月輪換，不過兩日，他們就已經(jīng)到達了無終城，停在了渭水旁。
渭水水面上白氣浩蕩，大霧彌漫，將無終城掩蓋在霧氣中。
等渡過了渭水，竹嶼才發(fā)現(xiàn)無終城已經(jīng)滿是修者，來往行人皆是修行之人，只有少數(shù)凡人夾雜其中，顯得萬分謹慎。
昆侖的劍招要求劍術要快，步伐要輕敏，絕不可猶豫退縮，劍要一往無前。劍如人，人若猶豫惆悵，那么劍也會跟著退縮。
邊楚悟不出九重天，她沒辦法悟出來，再怎么快，再怎么變換劍招，腦中并無所悟。
邊楚停了下來，才意識到眼前一片黑暗，那灰白色的巖漿好像凝固了，似乎變成了黑色深沉的巖石，再也不會流動。
邊楚剛想去點靈氣，頓了一下，回過頭，就看到裴寄酒正看著自己。
邊楚立刻聞到了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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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邊楚就點燃了靈氣，腳上輕點，立刻便站在了裴寄酒面前。
裴寄酒眼睛里流出了兩行血，邊楚俯下身去擦，“怎么回事？”
“我沒事。”
“沒事才不會流血�！�
裴寄酒卻抓著邊楚的手腕，吃吃笑起來，“二師姐，你不要太操心，等能夠出去就好了，你要抓緊練劍�！�
邊楚手指上沾著裴寄酒的血，裴寄酒用自己的袖口幫她擦得一干二凈，但自己臉上還殘存著血痕。
裴寄酒忽然說道：“二師姐，我畢竟還是人類。”
邊楚不懂，茫然地看著她。
裴寄酒卻問道：“二師姐，劍好用嗎？”
邊楚點頭，“是一把好劍�！�
“是嗎？”裴寄酒猶豫了一下，“那二師姐，你要不要用我的刀？”
“你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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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說不能用刀練劍法�！迸峒木普f道：“我的刀世間罕有，浮雨劍不過平平，稱不上神兵利器。”
陸微云勉強坐起身來，看向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