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鳶說:“不是,就是累了�!�
打從望鄉(xiāng)城回來他還沒好好休息過,又去沈家折騰了這么兩宿,骨頭都要散了架了,好陣子都緩不過勁兒來。
這幾日讀書都在榻上,坐一會兒,倚一會兒,躺一會兒的。
很是惱人。
衛(wèi)瓚眨了眨眼睛,卻是慢騰騰捉著他的衣袖,笑說:“我給你按一按么。”
天色已漸漸暗了。
沈鳶瞧了衛(wèi)瓚一眼,讓那含笑的眉眼、光明正大的親近給燙著了似的,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
只轉(zhuǎn)了個身,淡淡說:“用不著�!�
“說了你離我遠(yuǎn)著點兒,我先頭的賬還沒跟你算呢�!�
卻是背后一點紅痣,隔著薄薄一層衣裳,模模糊糊地透了出來。
衛(wèi)瓚剛挖出沈鳶的心思不久,正是蠢蠢欲動的時候,心存著幾分見不得人的親近才是真的。
見沈鳶這樣,哪里忍得住,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傾身去哄:“那你倒是跟我算一算�!�
“我親了你多少,抱了你多少,都由得你給我算回來�!�
“這可是你說的,”卻聽得沈鳶淡淡一聲,“大毛,二毛�!�
衛(wèi)瓚腦子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停滯,不曉得這兩個詞是什么意思。
卻忽聽一串犬吠,外頭兩條黑影躥了進(jìn)來。
他身手向來矯健,正欲閃身,卻是讓那小病秧子拉了一把。
這不輕不重的一把,沒什么力氣,卻偏偏就讓他遲疑了。
一錯身的功夫。
就讓兩個黑影撲在身下。
衛(wèi)瓚定睛一看,才見是兩只惡犬。
黑乎乎的兩只,瞧著肌肉矯健,皮毛油光錚亮,吐著鮮紅的舌頭,熱氣烘烘地熏在他臉上——說是惡狼也差不許多。
便聽那小病秧子在榻上冷笑一聲,說:“大毛二毛,給我舔他。”
兩條大狗沖著他的臉,就是一氣狂舔。
衛(wèi)瓚?zhàn)埵遣慌鹿�,也嫌口水。閃避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顯而易見,就是給他準(zhǔn)備的。
衛(wèi)瓚左閃右避,讓這兩條狗劈頭蓋臉舔了好幾口,糊了一腦袋的口水,才道:“沈鳶,你就為了我專門養(yǎng)了兩條狗?”
沈鳶淡淡道:“我敵不過小侯爺,自然得想法子以惡制惡�!�
然后沈鳶慢騰騰坐在榻邊,居高臨下看著他了一會兒,喊了聲“停�!�
那兩條犬顯然是受過訓(xùn)的,就這么停了,又“哈哧哈哧”地吐著舌頭,虎視眈眈地盯著衛(wèi)瓚。
衛(wèi)瓚躺在地上,讓兩只大型犬壓著,笑著喘了幾口,說:“你至于么你?”
沈鳶卻意味不明地瞧了他好半天,見他要直身起來,便踢開木屐,赤足慢騰騰地踏在他的肩頭。
很輕地用力。
他卻偏偏起不來了。
沈鳶盯著他的眼睛,眸中幾分惱恨之色,說:“我求過你放了我的�!�
“也說了叫你別惹我的�!�
沈鳶在沈家那天是真的在求他,想逃離自我折磨的漩渦。
衛(wèi)瓚笑了一聲,只說:“你現(xiàn)在求我,我也是一樣的回答�!�
“沈鳶,你想都別想。”
話音未落。
他被沈鳶輕輕踢了一腳。
沈鳶又一次,萌生了一種快意。
將人人都捧著愛著的那人,踏在腳下的快意。
只是不愿被發(fā)現(xiàn),很快就垂下眼瞼,用蒲扇似的睫毛覆蓋住了。
衛(wèi)瓚挑釁說:“沈鳶,你也就這點兒本事了�!�
“——你連放狗咬我都舍不得�!�
沈鳶淡淡說:“大毛二毛”
“讓他閉嘴。”
衛(wèi)瓚還沒想清楚,兩條狗打算怎么讓他閉嘴,就見那兩條大舌頭又熱烘烘舔了他一臉口水。
行,一招鮮,吃遍天。
他往地上無賴一躺,懶洋洋說:“沈鳶,有本事你就讓它倆舔死我�!�
渾然不知自己素日張狂已被這兩條狗舔了個精光。
濕漉漉、臟兮兮的狼狽。
一抬頭,對上沈鳶繃不住笑意的眼睛,仿佛出了一口惡氣似的神色。
衛(wèi)瓚一怔,竟忍不住自己也笑了,心驀地跟著怦怦直跳。
不由得一驚。
完了完了。
他現(xiàn)在是真的腦子有病了。
他怎么看沈鳶這樣都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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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50
衛(wèi)瓚被舔了一頭一臉的口水,
衣裳都濕了一半,只得借沈鳶的院子洗了個澡。
待出來的時候,微風(fēng)拂面,
很是涼爽,
他想要的青蝦卷和蜜釀紅絲粉都放在院子的小桌上,配著幾樣小菜,還有一小碗冰酪,
點綴著各色碎果粒,
瞧著便很是開胃解渴。
知雪照霜在樹蔭下坐著翻花繩,再往邊兒上看,沈鳶正坐在階前喂那兩只大狗。
不遠(yuǎn)處還立了個訓(xùn)練狗用的稻草人兒,被舔得濕淋淋的。
上面貼了張紙。
他湊過去一看,
發(fā)現(xiàn)是沈鳶畫的他,歪鼻斜口,
鼻孔朝天,眼皮子不看人。
畫技相當(dāng)差勁,
只有傲慢的特別明顯。
可見是國子學(xué)只上畫課,
卻并不考校畫技的緣故。
他斜眼看沈鳶,說:“沈折春,
你心里我就長這樣�。俊�
沈鳶說:“我畫得不像?”
他輕笑一聲,說:“像個屁�!�
“就你這畫,
這輩子都不用擔(dān)心巫蠱之禍�!�
“你就是扎小人,都沒人知道你扎得是誰。”
沈鳶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他拿了桌上的一碗冰酪,
坐在沈鳶邊兒上,慢慢吃了兩口,
解了暑氣,
便笑著問他說:“你哪兒弄的這么兩只大狗?”
沈鳶說:“讓照霜去買的,
要家養(yǎng)訓(xùn)練的,通人性的,越兇神惡煞的越好。”
他嘀咕說:“怪丑的�!�
沈鳶說:“多威風(fēng),都能帶去打獵了。”
眼底幾分歡喜,卻是真的對這兩條大狗很是喜愛。
一伸手,兩只惡犬的腦袋輪流往他手心兒擠。
衛(wèi)瓚說:“沈折春,你這人跟外表差的真大�!�
這是要跟沈鳶相處很久才能發(fā)現(xiàn)的事情。
江南水鄉(xiāng)養(yǎng)出來的小公子,吃的是蜜糖藕,吹的是紫竹簫,坐的是烏篷船,眉眼旖旎如春,一肚子的多情吳歌。
卻喜歡奇險的戰(zhàn)術(shù),喜歡危險的惡犬,野性難馴的烈馬,兇悍食肉的鷹。
惡犬紅彤彤的舌頭舔過沈鳶細(xì)嫩的手心,不知是不是癢了,沈鳶勾了勾唇角,嘲笑似的說:“嗯,好幾年了,小侯爺可算開始認(rèn)識我了�!�
“可喜可賀�!�
沈鳶瞧著心情好了許多,喂過了大毛二毛,便在一旁的水盆凈手,用帕子擦干。
衛(wèi)瓚說:“怎的,出了氣了,現(xiàn)在心里舒服了?”
沈鳶輕輕笑了一聲。
他已有些習(xí)慣沈鳶的脾氣了。
這小病秧子若是自認(rèn)吃了虧,卻沒有報復(fù)回來,那便很難舒坦。
但若是讓這小病秧子發(fā)泄過了,便能好說話不少。
衛(wèi)瓚拍了拍自己身邊兒的位置,示意沈鳶坐回來。
沈鳶看了他一會兒,坐回他身邊兒去了,輕哼:“小侯爺好手段,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
衛(wèi)瓚讓他說得好笑,斜著眼睛瞧他,說:“沈鳶,你給我說說,到底誰挨棍子,誰吃甜棗?”
“請了兩個門神來打我悶棍,怎的還反咬我一口�!�
沈鳶笑了一聲。
衛(wèi)瓚說:“我棗呢?”
沈鳶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點心,又指了指他擱在手邊的冰酪:“這不是么?”
衛(wèi)瓚挑著眉毛,看他說:“沈折春,你是不是太欺負(fù)我了點兒?”
沈鳶嘀咕說:“知足吧,知雪還不讓我吃呢。”
衛(wèi)瓚心知是怕他貪涼吃壞了身子。
其實只吃一點兒也不礙事。
只是這小病秧子對外強(qiáng)勢得很,日常衣食上卻很是聽話,讓知雪這個小管家管得可憐巴巴的。
衛(wèi)瓚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沈鳶屋里的小姑娘都在樹蔭下玩笑。
他找了個人瞧不見的位置,端著碗,輕輕說:“過來�!�
沈鳶眼睛稍微亮了亮,跟過來了。
他便舀了一勺白生生的冰酪,送到沈鳶唇邊。
沈鳶看著勺子,嫌棄說:“你用過了�!�
他瞇起眼睛,說:“吃不吃?”
沈鳶頓了頓,微微窘然,卻張了嘴,將那勺冰酪含進(jìn)了唇間。
混合奶香的碎冰果粒進(jìn)了熱氣騰騰的口腔。
沈鳶許多年沒嘗過這滋味,瞇著眼睛,嘴角都揚了起來,愉悅得像是偷了魚腥的小貓一樣。
又看了他一眼。
他得寸進(jìn)尺,說:“你坐過來一點�!�
沈鳶一坐過來,他就把沈鳶拉到自己懷里,放在膝上圈著。
沈鳶一驚,下意識去看那些知雪照霜的位置。
見人都瞧不見他們,才松了口氣。
正想要掙扎。
一勺涼絲絲的冰酪又送到了唇邊。
沈鳶心里掙扎了許久。
沒抵住誘惑,低著頭,小心翼翼又吃了一口。
衛(wèi)瓚把人沉甸甸摟在懷里,嗅著藥香,覺著自己還能再讓那兩只狗舔他十個八個來回。
心跳也快了。
就這么摟著,喂了兩三勺,便停了,將冰酪擱到一邊兒去。
沈鳶有些不滿地看他。
他說:“你別吃太急,涼著肚子�!�
沈鳶說,不涼。
他的手掌便隔著薄裳,貼在柔軟的腹。
笑著說:“是不涼�!�
非但不涼。
沈鳶整個人都是有些微熱的,耳廓都粉了幾分。
就是再不知事的閨中少女,也該知道,這一刻有多逾越。
更何況沈鳶。
衛(wèi)瓚忍不住笑了一聲,啄了啄耳廓,又細(xì)密地,順著頸項輕輕碎碎的,輕輕地吻。
臉頰,微顫的睫毛,頸項,朦朧薄衫下的肩頸。
一下一下,纏綿得像是沒有盡頭。
他猜沈鳶是喜歡的。
比那兩只惡犬蹭他的手心還喜歡。
所以直到他將手探進(jìn)衣襟,沈鳶才幾分惱幾分威脅地喊了他一聲:“衛(wèi)瓚�!�
衛(wèi)瓚低低笑了一聲。
那碗冰酪已經(jīng)融了。
化成了黏糊糊的一團(tuán)。
衛(wèi)瓚把人又往自己懷里攏了攏,在沈鳶耳邊兒輕聲喃喃:“若知雪要是知道我拿一碗冰酪把你勾壞了,她一定氣死了�!�
“沒準(zhǔn)兒要拎著掃帚把我打出去,讓我不許再進(jìn)你院兒來�!�
沈鳶輕哼一聲,說:“你也知道啊�!�
又往小姑娘那邊兒看了好幾眼,皺著眉,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倆這樣不成體統(tǒng)的模樣。
沈鳶推了他一下。
卻又被他圈著不放。
他笑著哄沈鳶說:“沈哥哥,再待一會兒�!�
又繼續(xù)吻了下去。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輕狂孟浪。
——他本就不是那些酸唧唧的文人秀才,能耐得住寂寞吟詩作對。
他渴求的太多,貪念也與日俱長。
沈鳶不甘給他。
他便哄著騙著去搶。
——
松風(fēng)院這日熄燈很早。
知雪一面收東西,一面問他:“今晚怎么不讀書了�!�
沈鳶在床帳里“嗯”了一聲,說:“有些累了,早些休息�!�
知雪笑著說:“這就對了,越是睡不好,才越容易病呢�!�
知雪又跟他說閑話:“對了,我們不是想在自己院,也弄個秋千么�!�
“小侯爺臨走前,幫我們把秋千給弄上了,就是綁得遠(yuǎn)了點兒,說是離院子近的那兩棵樹不大牢靠,怕掛不住�!�
沈鳶心里冷笑一聲,這人巴不得把你們支遠(yuǎn)遠(yuǎn)的。
他才好胡作非為。
偏卻沒有拆穿,只囑咐:“他弄得牢靠么,你們明兒再找人看看,省得跌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