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口說無憑!你這就寫一份文書,若是你污蔑了書朗,不僅要將所有私產全部交到國公府,還要去祠堂不吃不喝,自省賠罪三日!”祁非嫣道。
盛知婉本來就有此意,現(xiàn)在祁非嫣替她說出來倒好。
她點點頭:“可以,不過若是查出來真是二弟弟偷換了我的嫁妝,國公府不僅要將嫁妝補齊,還要將我補貼國公府的銀子全部填補回來。另外,還要讓二弟弟受到應有的懲罰。”
“什么?”祁非嫣氣沖沖:“你一個兒媳嫁入國公府就是國公府的人,你的銀子自然也是國公府”
“長姐!”祁書羨黑著臉打斷,轉而看向盛知婉道:“好!就按你說的,不過不吃不喝自省三日有些過了,一日即可�!�
“說好的三日就三日�!笔⒅駞拹簶O了他這樣的惺惺作態(tài)。
當即將文書寫好,而后,吩咐汀蘭去大理寺請人。
“有必要這樣興師動眾嗎?”祁書羨沒想到還要請大理崔氏和祁非嫣也很不悅。
“怎么?世子是對二弟弟沒信心?若是不請大理寺,我這份文書沒有官府見證,自也當不得真�!笔⒅窨粗奘稀�
崔氏果然眼眸一閃:“我相信書朗,既然你說要請,便請吧!”
總歸到時丟人的是盛知婉。
因善妒,抹黑十歲的小叔子,傳出去外人只會說她惡毒跋扈。
屆時再將她的私產變成國公府的,名正言順。
片刻,大理寺丞方鴻志匆匆趕到。
方鴻志年近不惑,為官頑固不知變通,至如今也只得了個七品寺丞。
聽了幾方的話,他當即遣人去將京城典當行和黑市走了一圈。
祁書朗到底還只是個十歲的稚童,經驗不夠豐富,在外又囂張慣了,絲毫不懂得遮掩,不過一刻鐘,兩個男人便被提溜進來。
第29章:非鬧到這一步
那倆人本就嚇得不輕,一進國公府,見到滿堂的人,當即嚇得渾身哆嗦。
甚至都不需要審問,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全吐了。
“回公主世子和大人,這、這都是祁小公子的吩咐,小的也不知道那東西是御賜之物,這才一時間犯糊涂�!�
“對!小的原本也是不想收的,可祁小公子說了,若是不收便讓小的在京城混不下去,小的只是個商戶,怎么敢跟祁小公子作對?”
兩人怕極了。
雖知道那些東西來路不大干凈,但充其量也只以為是祁書朗將家中的物件偷出來賣,誰能想到會是公主的嫁妝呢!
“不可能!”崔氏只覺呼吸急促。
“放肆!”祁書羨一掌拍在桌上。
木屑飛揚,兩人嚇得頓時癱軟在地。
“你們可知誣陷國公府是什么下場?說,究竟是誰教你們這樣說的!”祁書羨雙眼中似有冰寒利劍。
“小人所言,句句屬實!世子若不信,小人可跟祁小公子身邊的小廝對峙�!�
“污蔑!全都是污蔑!來人,把這兩個膽敢污蔑我兒的混賬給亂棍打死!”崔氏捂著胸口。
方鴻志聞言臉一黑,他帶來的人當即護在嚇壞的二人周圍。
祁書羨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
事到如今,這二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不信。
到這時他也終于想明白。
盛知婉應當是早就知曉,才敢用私產誘母親應下大理寺來查
可書朗還是個孩子!
就算有錯,她為何非要鬧到這一步?
晟國法度,王孫貴族犯罪與庶民同罪。
若是沒有鬧出來也就算了,可如今不僅鬧出來,還鬧到了這位最頑固難纏的大理寺丞面前
盛知婉竟變得如此狠毒。
為了逼他妥協(xié),居然連書朗都要算計進去!
祁書羨陰鷙地看了她一眼,才收回視線吩咐道:“順子,去將阿忠?guī)��!?br />
祁書朗雖在書院,但書院不許帶仆從,是以他的貼身小廝阿忠正在府中。
“是�!�
順子機靈,聞言眼珠一轉就往外去。
“慢著,”盛知婉叫住他:“為了防止有人說什么不該說的,方大人,讓你的人也跟著同去吧�!�
“盛知婉!”祁書羨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盛知婉對上他的眼神。
這才對。
在她面前裝什么情深意切?
“世子這般惱羞成怒,難道是本宮說中了你的心思?”盛知婉道。
祁書羨閉上嘴不說話了。
盛知婉笑笑,目光掃到旁邊攥著胸口喘氣的崔氏。
自己已好幾日沒有親自為她熬藥按壓,算來,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正想著,阿忠被堵著嘴拖進來。
看到地上二人,他臉色一白差點撲倒在地。
這樣的神情落到在場所有人眼中。
祁書羨閉了閉眼,不等阿忠開口便冷聲喝道:“阿忠!你跟在書朗身邊也有四五年,家人具是國公府家生子,書朗待你不薄,你為何還要借著他的名義偷盜知婉的嫁妝去賣?!”
他語氣冰冷。
阿忠一怔,繼而很快明白他話中意思,當即臉色更白,嘴唇哆嗦著,知道自己今日恐怕真的完了!
可自己完了,也總比帶累一家人好。
“世子求世子饒罪,是小的從沒見過那樣的好東西,一時鬼迷心竅,趁著浣竹姑娘不在,才背著小少爺將東西偷出去�!�
“呵,”盛知婉輕笑一聲,一點不惱,“那你指指,本宮的庫房在哪?”
阿忠:“”
阿忠僵住了,他怎么知道庫房在哪?
雖然他的確為小少爺?shù)官u東西,可那些東西都是小少爺帶回去的,他一個下人,怎么可能隨意進出世子夫人的院子?
阿忠急得額頭冒汗,下意識看向祁書羨。
祁書羨倒是想給他提示。
可他剛要說話,盛知婉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看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祁書羨頓時有些難堪地別過臉。
崔氏和祁非嫣也很想告訴阿忠,但她們實在不知盛知婉是將嫁妝放在東西哪個庫房。
早知道,每個院子就弄一個庫房好了!
“怎么,你都偷了那么多東西,居然還不知哪一間是庫房嗎?”盛知婉笑道。
阿忠目光四處游移,最后一咬牙,指著一間看起來像是庫房的房間道:“是那間!”
“是嗎?”盛知婉瀲滟的眸子露出笑意,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嘲諷。
阿忠立刻有些不自信,連忙又指向另一處:“不不,當時小的太緊張,忘記是哪間了,可能可能是這間�!�
“哦?”盛知婉更不屑了。
第30章:怎樣才肯罷休
阿忠使勁擦了擦臉上頭上的汗:“公主要罰便罰,小的真的不記得了!”
這阿忠也算機靈,死咬著是自己做的,不記得了,盛知婉就算知道不是他又有什么證據(jù)?
祁書羨和崔氏等人心中剛松了口氣。
然,下一瞬
“嗤!”一聲嗤笑從盛知婉口中發(fā)出。
不止是她,她身旁岸芷汀蘭也都露出嫌棄又鄙夷的表情,還有那幾位老者,表情也很古怪。
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祁書羨想通。
盛知婉看向幾位老者,道:“為了防止有人認定本宮隨意指認,勞煩幾位告訴方大人,本宮的嫁妝,是在哪間庫房中�!�
幾位老者聞言一點頭。
其中一個走出來道:“大人,老朽是文墨居的掌柜,公主請老朽來,是來看字畫的,公主嫁妝中的部分書畫和古籍,大部分在這間書房和庫房中�!�
老者一指兩個房間。
這時另外一位老者也站出來:“老朽是鼎珍樓的二掌柜,對首飾物件有些了解,公主嫁妝中的首飾,均在這處庫房”
他目光指向跟剛才老者相反方向的房間。
阿忠臉色變了。
祁書羨和崔氏、祁非嫣也全都愣住
緊接著,其他幾位老者也都站出來,全都是京城知名鋪子的掌柜或管事,來看的東西種類也都不同。
等到所有人說完,盛知婉的嫁妝太多,居然足足分散在四個不同庫房中。
而被調換的東西,也都是四個庫房中皆有。
阿忠卻只指出了其中的一間。
另外模糊不清的一間,還指錯了。
方鴻志還有什么不明白?在征詢了盛知婉這個苦主的意見后,當即要帶人去大理寺審訊。
“站住!不許去!”
崔氏猛地起身怒指盛知婉:“只是一些死物而已,丟就丟了,這孩子才十幾歲,他父母是國公府家生子,四十多歲才有了他,你又何必這般心毒,非要讓他去牢里走一遭?”
崔氏這會也意識到事情極有可能是小兒子做的。
一想到阿忠受不住刑會將書朗供出
只想想那后果,她絕對不能接受。
盛知婉微蹙著眉。
“母親這話說的,他偷盜的可是御賜之物,往大了說,是要誅連全家砍頭的大罪,我如今沒讓他全家下獄,已經是極為心善�!�
“不過他若是再不老實供出幕后主使,找不到罪魁禍首,那我就只能誅連他的親人出氣了�!笔⒅裾f得輕巧。
此言一出,崔氏氣得嘴唇哆嗦。
阿忠更是一下子濕了褲子。
“小的、小的說”
崔氏和祁書羨面色大變。
然而這時再阻止已經晚了。
阿忠下定決心,一閉眼一咬牙直接將祁書朗供了出來,說是小少爺將東西交給他,他才拿出去倒賣的,倒賣的銀子也全都給了小少爺去賭坊
什么時候拿了什么東西,都說得清清楚楚。
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每樣東西賣了多少錢,而后祁書朗在哪個賭坊花掉的銀子都說出來。
剛才還信誓旦旦為了他好的崔氏一句句聽著恨不得用眼神將他撕碎。
“混賬!污蔑!肯定是污蔑!這銀錢定是你這個雜碎用我兒名義花出去的!”崔氏完全忘了自己世家貴女、高門宗婦的身份,盛怒之下雜碎這種話也脫口而出。
祁書羨卻更冷靜一些。
阿忠的話實在太具體,太易查證,既然他敢說出,那必定是真的。
事已至此,絕對不能再讓大理寺查下去
他深吸口氣走到盛知婉面前:“你究竟怎樣才肯罷休?”
“不是我怎樣才肯罷休,是世子和國公府怎樣才肯罷休�!笔⒅袼菩Ψ切Γ拔抑皇窍胍刈约旱臇|西而已�!�
祁書羨咬牙:“好,你提的前兩條我都答應,你的嫁妝,還有補貼到公中的銀子半月之內我定然全部補上,只是最后一條”
“國公爺來了!”一聲驚呼。
盛知婉眉頭蹙了一下,這祁國公回來的還真快,他今日不是該陪著陶氏嗎?
不過也無妨。
都已經查到這,繼不繼續(xù)查其實結果在場人都心知肚明。
盛知婉微微行禮,祁書羨和祁非嫣道:“父親�!�
祁國公冷冷睨了盛知婉一眼。
府里發(fā)生的事傳入到他耳中時,他正要陪著陶娘用晚膳,聽聞之后立即緊趕慢趕回來,誰知還是晚了。
一路上,他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相比于小兒子的不成器,他更惱的是盛知婉居然因為這一點小事就招來了大理寺的人,將家丑外揚!
第31章:剜心之痛
“國公爺�!狈进欀旧锨耙姸Y。
祁國公點點頭,“今日的事有勞方大人跑一趟,不過說到底,這其實是國公府的家事,剩下的就交由我來處理,方大人請回吧�!�
“這公主覺得呢?”方鴻志看向盛知婉,畢竟她才是苦主。
祁國公臉色頓時黑了一瞬。
盛知婉看得好笑:“今日的確有勞方大人了,不過還有件事。”
汀蘭聞言,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呈到方鴻志面前,“大人,這是我們公主的嫁妝單子,因不知被人盜走了多少,后續(xù)還煩請大人再安排人重新核對一次�!�
方鴻志看到長長的嫁妝單子眼皮直跳。
崔氏聞言則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有大理寺介入,意味著不管是不是書朗拿出去的,只要在嫁妝單子內的東西,他們都需得一一還回!
這些年她不知從盛知婉那得了多少東西。
如今要還回去,就覺得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搶走。
崔氏只覺剜心之痛!
然而盛知婉自己的東西找官府核驗,她又能說什么?只能一口氣死死憋著。
“到時公主令人去找在下即可。”方鴻志轉身告辭。
祁國公身旁的孫峰連忙跟上。
盛知婉知道他是去堵嘴了,但紙包不住火,即便暫且包住,等到紙燒破那天,等來的卻是更大的反噬。
大理寺的人一離開,祁國公對幾位掌柜就更不在意,隨意說了幾句,便將人趕送出府。
而后,他目光落定在盛知婉身上,滿面威壓,喝道:“跪下!”
祁非嫣聞言,幸災樂禍至極。
祁書羨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崔氏冷冷地坐在上頭。
盛知婉直直對上祁國公滿含壓迫的眼神。
從前,她對祁國公這個公爹恭敬有加,對方隨意的一句話,她便當成長輩訓誡銘記,從不頂撞、更不忤逆。
但是此刻,她卻輕輕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微挑,聲音雖輕卻無一絲退卻:“恕慶寧愚鈍,實在不知做錯了什么需要下跪,還請國公爺指點迷津。”
祁國公聞言一哽,片刻才緩過來道:
“女子順德寬容,忍讓,柔順,慈良。其一,你作為書朗的大嫂,他犯錯,理應寬容忍讓,可你卻因區(qū)區(qū)幾件嫁妝鬧到如此;
其二,你隨口便要株連下人仆從,讓人心寒,有違柔順慈良!
其三,你既為國公府宗婦,當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因一己私事置國公府名聲不顧,招來外人,家丑外揚!
以上三點,你知不知錯?!”
“慶寧知錯,”盛知婉道。
“既然知錯,便跪下!”
“但慶寧不認錯�!笔⒅癜严掳刖湔f完。
祁國公一愣,不止他,崔氏、祁非嫣、祁書羨也都愣了一瞬。
緊接著,便聽盛知婉道:“家有家法,國有國規(guī),慶寧在是國公府兒媳之前,先是父皇的女兒,二弟弟偷竊調換的不僅是慶寧的嫁妝,還是御賜之物。按律法,偷竊御賜之物應誅連三族,兒媳若真的追究,便不只是招來大理寺這么簡單�!�
盛知婉說著抬眸跟祁國公對視:“或者,國公爺也可以去宮里讓父皇來評一評,究竟是慶寧錯大一些,還是,二弟弟錯大一些�!�
祁國公聞言一噎。
在場其他人也全部愣住。
“盛知婉!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你居然敢威脅父親!”祁非嫣忍不住叫囂。
盛知婉瞥她一眼。
這祁非嫣還真是蠢
沒見著祁國公自己都沒說話,她倒先跳出來,若是祁國公不敢找父皇,豈不是說明他真的被自己威脅住了。
祁國公不要面子嗎?
“閉嘴!”果然,不用盛知婉,祁國公便面色陰沉地呵斥一聲。
祁非嫣頓時訥訥地住了嘴,神情委屈至極,對上祁國公的視線又畏懼地垂下頭。
呵,還真是又蠢又慫
盛知婉眼底滿是嘲諷。
祁國公臉色難看半晌,“知婉說得對,這事的確是父親考慮不周。”
“無妨,等到嫁妝找回,方大人已經答應為兒媳核對驗看,父親只需好好教導二弟弟,以免他再犯下大錯即可。”
“書朗畢竟還小”
“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父親,二弟弟所犯的錯可不是什么細行�!笔⒅袼菩Ψ切�。
祁國公一窒,道:“既如此,按家法,杖責三十,祠堂悔過十日!”
“不行�。 贝奘下勓择斎蛔プ∑顕囊滦�,“書朗還是個孩子啊,他怎么受得��?”
第32章:才知道后悔?
“要怪就怪你寵出來的禍!”祁國公冷冷拂開她。
若不是她眼皮子淺答應跟盛知婉打賭,事情還不至于到這一步。
“盛知婉!你滿意了?”崔氏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將盛知婉撕碎。
盛知婉笑笑,“母親滿意就好�!�
這才哪到哪?
要讓她滿意,至少要將祁書朗兩只手打斷。
不過那樣一來,恐怕崔氏要瘋,祁國公也不會愿意,她還不想這么快就離開祁國公府。
來日方長,一筆筆算吧。
祁國公說要按家法,便是按家法,當即,命人去書院將祁書朗帶回。
祠堂中擺好長凳,木杖。
祁家所有主子,除了去清河省親的祁非蕊不在,祁國公,崔氏,祁書羨,盛知婉,甚至連已出嫁的祁非嫣都被安排在祠堂院外觀刑。
莊嚴肅穆的院子寂靜無聲。
直到兩個下人拖著祁書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