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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那知客僧看了眼公主,見她臉都凍青了,思忖再帶她出去找客房太慢,而且光宅寺都是男僧人也不便一位公主修葺,稍稍猶豫了會兒便說:

    “我們的僧房不太合適,這樣吧,陛下雖然不準(zhǔn)別人進(jìn)先皇后的住處,但旁邊幾個跨院倒是無妨。這里經(jīng)常有宮人前來打掃,還算干凈,請公主暫時在小院中梳洗換衣�!�

    他領(lǐng)著公主往院西走去,這里原本是郗徽的住處,隔壁院里曾住的是現(xiàn)在的公主,和這位公主身份倒相稱。

    出了這樣的變故,光宅寺的人也很惶恐,那知客僧身上就有隔壁院里的鑰匙,待到了院門口,卻愣住了。

    “這門……”

    這門怎么沒關(guān)?

    不應(yīng)該啊,所有門清晨和傍晚都會檢查,不可能不關(guān)的。

    花夭不知道他愣什么,知道是這里面有客房,當(dāng)即抱著公主抬腳跨進(jìn)了院落,朝正中的房舍進(jìn)去。

    其余的人連忙跟上。

    花夭此時上衣已經(jīng)被公主身上染到全部濕透,夏衫本就單薄,此時隱隱露出里面纏繞的繃帶痕跡,別說是公主,就是她也需要有地方換衣裳。

    當(dāng)她抱著公主走到那房舍門口時,卻突然聽到了一聲吟哦。

    這吟哦似哼未哼,似痛楚非痛楚,花夭是個雛兒,蘭陵公主也一樣,但她們卻不是不知人倫之人,當(dāng)即臉上就不太好看。

    就在她們猶豫的這一下,房里又傳出些聲響,隱約聽到里面有男人說什么公主不公主,放浪不放浪之類的話。

    花夭當(dāng)即怒不可遏,正準(zhǔn)備抬腳踢開門看看到底是什么奸夫淫婦敢在光宅寺里通奸,卻見他們身后跟來的蕭正德似乎比他們還氣憤,直接用身子撞了上去。

    “咚”地一聲巨響后,門沒被撞開,倒是里面?zhèn)鱽硪宦暸拥捏@呼。蕭正德聽到那女人的聲音后越發(fā)憤怒,像是瘋了一樣一下一下撞著門。

    花夭不耐煩,幫他把門踹開了,門開始傳出一陣香麝之氣,其余人等也有好奇的,忍不住眺望,見屋子里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在整理著衣衫,角落里還躲著個年輕的僧人,試圖要跳窗而逃。

    “公主請去隔壁找一間空屋,這兩人有辱佛門,我必不輕饒!”

    蕭正德越過花夭沖進(jìn)了屋里,抬手將那要逃跑的僧人一把拽回,惡狠狠一腳揣向他的腹間,那猙獰的表情,活似要將這人弄死在這里。

    旁邊的女人嚇得掩面而泣,跟著蕭正德進(jìn)去的蕭正剛發(fā)出了個類似“六”的驚呼,卻突然閉上了嘴。

    “你們梁國人,真是不知所謂!”

    花夭怒罵道:“公主在寺中,竟然還有這種事!”

    幾個魏國使臣也是怒火中燒,他們之前也聽到了里面說公主不公主,這寺里只有蘭陵公主這一個公主,不是在床笫之間提起他們魏國的公主,又能是如何?

    “花將軍,我們走,這種佛寺實(shí)在讓我一刻鐘也待不下去!”

    蘭陵公主也是氣得臉更白了。

    “公主歇?dú)�,公主歇�(dú)�,此事和我們光宅寺無關(guān)啊,我們是正經(jīng)的佛寺,由皇家供奉,哪里會有女人。這女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

    知客僧在后面拼命解釋,可被惡心的不行的眾人正如蘭陵公主所言,根本不想再看一眼這里,只寒著臉往外走。

    離開這跨院時,落在眾人最后的褚向不露痕跡地往后看了一眼,見蕭正德抓著那個女人的頭發(fā)從院里拉了出來,直拖到了跨院的后門,其神情癲狂瘋魔,心中也有些疑惑。

    倒是魏國人有些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對他的怒意起了些好感。不管是不是紈绔子弟,既然姓蕭,想來對梁國的聲譽(yù)還是在乎的。

    褚向卻知道蕭正德是什么德行,若說他是為了這一對狗男女傷了國體而怒不可遏根本是無稽之談。

    可惜現(xiàn)下的情況根本由不得他多想,蘭陵公主落了水被抱著奔走早已經(jīng)是滿身不適,此刻只覺這寺院腤臢無比一刻都不想待了,哪怕身染風(fēng)寒也要花夭將她帶出去找個地方換衣。

    他們剛走出去幾步,恰巧遇上聞訊趕來的徐之敬,見這么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要往外走,怔然道:

    “公主殿下,花將軍,不是說要看診么?”

    “有勞徐兄跟我們走一趟�!�

    花夭臉色鐵青,“這光宅寺里,是留不得了。”

    徐之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這一群魏國人的神情便知道不是小事,從善如流地也跟上。

    另一邊的蕭正剛急匆匆追了上來,在后方呼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離這里最近的是我們臨川王府,若公主不嫌棄,請往我家府上暫歇。我們王府雖然簡陋,但供公主盥洗更衣的地方還是有的!”

    他們從臺城方向來,先路過的臨川王府再到的光宅寺,在路上就已經(jīng)看到了高屋建瓴的臨川王府,只覺得那雕梁畫棟比皇宮也不遑多讓,有幾個魏人有些意動,勸說公主可以暫去臨川王府。

    臨川王蕭宏是揚(yáng)州刺史、驃騎大將軍,手握揚(yáng)州的軍權(quán),又和魏國人有矛盾,為了避嫌,這次蕭衍就沒讓他接觸梁國使臣。

    雖說蕭宏曾在魏國人手里兵敗洛口灰頭土臉,但魏國出使原本就有趁機(jī)打探梁國軍事實(shí)力的目的,希望和蕭宏有接觸的機(jī)會。

    此時有人就給公主眼色,示意她答應(yīng)。

    蘭陵公主這時已經(jīng)覺得渾身發(fā)燙,是要生病的征兆,她知道自己在梁國決不能病,又清楚自己來的目的,忍住不適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就麻煩侯爺了�!�

    樂山侯蕭正剛見他答應(yīng)了,高興地上前引路,又讓寺門口等候的家人回府里去準(zhǔn)備客房和女人的衣服。

    花夭和蘭陵公主一行人剛剛離開光宅寺,從宮中而來帶著皇帝手諭的馬文才也到了光宅寺門口,卻撲了空。

    蕭正德沖撞蘭陵公主,梁國的典客擔(dān)心會出事,便向?qū)m里遞了話。

    當(dāng)時馬文才正好在幫蕭衍處理雜務(wù),蕭衍知道馬文才比旁人老練機(jī)智,就給了他一道手諭,讓他帶人去接應(yīng)蘭陵公主。

    他知道蕭正德的性格,那手諭是方便馬文才便宜行事的,要蕭正德真要莽撞,馬文才可以憑手諭先將蕭正德拿下。

    結(jié)果到了這里,公主沒見到,卻看到光宅寺的僧人們?nèi)巳藵M臉驚恐的表情,待聽說他是宮中的天使后驚慌之色更甚,正準(zhǔn)備轉(zhuǎn)頭前往臨川王府去尋那些魏國人,卻聽得寺門旁一聲輕喚。

    “馬兄!”

    馬文才聞聲一看,見是褚向隱在暗處,悄悄向他招手。

    馬文才請宮中的禁衛(wèi)稍微等候他一會兒,走到褚向身前,剛準(zhǔn)備詢問發(fā)生了什么,褚向指了指寺院東南方向,低聲說:

    “蕭正德在那邊,怕是要?dú)⑷�。�?br />
    第315章

    調(diào)虎離山

    褚向自去了魏國,

    平日里行事不再似會稽學(xué)館那樣畏縮,

    馬文才顯然更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甚至肯破例提供褚向幫助,本就是抱著“奇貨可居”的想法。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奇貨”這么狠,

    一出手就把褚皇后架在了火上烤,連皇帝都驚動了。

    這樣厲害的人,

    一旦放開包袱,簡直就如鷹擊長空、虎入山林,馬文才認(rèn)為褚向在某種意義上和他一樣,對自己沒利的事情是不會提的,所以稍微猶豫了一瞬。

    但褚向的下一句,就讓馬文才立刻做出了決定。

    “光宅寺里有人淫亂,

    沖撞了蘭陵公主。蕭正德好像認(rèn)識那女子。”

    他對褚向點(diǎn)點(diǎn)頭,

    領(lǐng)了幾個宮中的禁衛(wèi),尋了個熟悉寺中路徑的僧人,就朝郗皇后曾住的那小院而去。

    光宅寺封寺,蕭正德為了避免起沖突是單獨(dú)入寺的。如今他和人起了爭執(zhí),對方也不會慨然赴死,必定劇烈掙扎高聲呼叫、想辦法拖延時候,馬文才跨進(jìn)小院時,便看見蕭正德將一個什么人丟進(jìn)了院中的井里,

    扯著一個女子想要離開。

    那女子約莫二十多歲,

    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

    整個人猶如風(fēng)中的落葉般不停地顫抖著,拽著蕭正德胳膊苦苦哀求:

    “阿德,阿德你聽我解釋……”

    很明顯,她很怕他也把她拖到什么地方給宰了。

    馬文才一進(jìn)院,這兩人便發(fā)現(xiàn)了,齊齊變了臉色。蕭正德更是皺起眉叫了聲“馬文才,你來做什么!”

    馬文才現(xiàn)在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他年少得志卻低調(diào)謙遜,尋常人也找不到他的把柄,就這么讓他以一個次等士族的身份穩(wěn)穩(wěn)坐住了秘書郎的職位。

    他沒理蕭正德,而是讓侍衛(wèi)將井里的人撈了上來,又按照祝英臺曾教的那般將他腹中、氣管中的水控了出來,總算還留著一口氣。

    “帶走�!�

    馬文才看著僧人身上還有不少傷痕,顯然是蕭正德下的手,怕他再留在這里又要被滅口,干脆叫禁衛(wèi)把他帶走。

    “馬文才,你敢!”

    蕭正德怒喝。

    “陛下差我來平息光宅寺的爭端,我若不帶人回去,便是我失職�!瘪R文才笑了下,看了眼蕭正德背后的女子,點(diǎn)點(diǎn)頭:“是了,我忘了還有一位,侯爺請把你身后的女子也交給我回去交差吧�!�

    蕭正德哪里肯,口中威逼利誘之語不斷,又抬出臨川王來壓他們,馬文才卻嗤然一笑,根本不去理會他。

    當(dāng)年祝英臺被擄,便是出自這蠢貨的手筆。后來吳法壽死,這貨又禍水東引想栽贓嫁禍自己,幸虧畏娘還算聰明沒中計(jì),反送了信出來讓他們小心。

    江無畏懷疑自己弟弟的死和蕭正德有關(guān),這幾年一直在暗地里查他的底細(xì),想要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這幾年里,這蕭正德早已經(jīng)是人厭神煩,就連臨川王蕭宏都在江無畏的枕頭風(fēng)下對這個兒子橫鼻子豎眼的有意見,唯有他的親弟弟蕭正剛還愿意和他混在一起。

    馬文才素來是個“趁你病要你命”的人,既然蕭正德對出現(xiàn)在皇后久居的這一對奸夫淫婦這么緊張,那其中必有緣故。

    蕭正德自然全力反抗,可惜馬文才從宮中帶來的禁衛(wèi)都孔武有力,他們知道這里是皇后舊居,出了這種事皇帝一定不會善了,動起手來也毫不猶豫,沒一會兒,蕭正德身后的女子就被禁衛(wèi)們抓了起來,和那昏迷的僧人一起,被帶離了光宅蕭正德追在馬文才身后唾罵,那唾罵到后來變成了疾呼,等到了寺門口時,已經(jīng)是哀求了。

    可惜馬文才完全不為所動,帶了人就要送入宮。

    等馬文才帶著那女人和僧人走遠(yuǎn)了,蕭正德將牙一咬,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向著自己的王府疾奔而去。

    ***

    另一頭,蘭陵公主被花夭抱至臨川王府,在游仙園里內(nèi)暫時安置。

    一路上距離不算短,可花夭卻將蘭陵公主抱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連氣息都沒有半點(diǎn)紊亂,好似蘭陵公主不過是根羽毛。

    這樣的耐力和力量,讓一旁的徐之敬大為嘆服,但他去過魏國,并不會和大部分梁國人那樣,覺得花夭這樣的天資是魏國常有的,所以在一旁感慨說:

    “花將軍這樣的膂力,怕是世間少有吧?”

    “不是喲�!�

    蘭陵公主身邊的魏國使節(jié)笑道:“鄙國的楊大眼將軍也有這樣的膂力�!�

    “楊將軍不是已經(jīng)……”

    楊大眼是魏國的悍將,梁國北境的小孩聽說楊大眼來了,往往能止住啼哭,梁國人謂之“小兒止啼將軍”。

    不過他已經(jīng)死了好多年了。

    花夭卻點(diǎn)點(diǎn)頭:

    “楊將軍的兒子楊白華也有這樣的膂力,如今在宮中擔(dān)任禁衛(wèi)之職�!�

    她想了想,又說:“我的師兄賀六渾歡雖然力氣沒我大,但和我比拼武藝時,從不會被我的力量打敗,也算是膂力過人�!�

    聽說這樣的勇將在魏國至少有三個,梁國的人露出了驚駭?shù)谋砬椤?br />
    魏國人的目的達(dá)到了,也得意地笑著。

    在蕭正剛的帶領(lǐng)下,蘭陵公主被放在了游仙園的客房。

    聽說這里是蕭宏寵妾的住所時,蘭陵公主還有些猶豫,但聽說蕭宏并沒有妻子,如今是這位寵妾在管事。

    聽說連天子駕臨臨川王府都是在這位寵妾這里設(shè)宴的,蘭陵公主就沒有拒絕。等江無畏拿著從未穿過的衣裙讓公主更衣時,蘭陵公主也不敢有任何傲慢之色。

    因?yàn)槟悄脕頁Q洗的衣裙,比身為魏國宗室的她用料還好。

    等蘭陵公主委婉地問有沒有男人的衣服給她的送嫁將軍時,這位寵妾稍微怔了怔,用奇怪地表情看了她們一眼,才點(diǎn)點(diǎn)頭出去了。

    回來時,她帶了一件蕭宏的常服。

    花夭將蘭陵緊緊抱在懷里并不僅僅是保護(hù)她,更多的是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她女子的身份。

    她喬扮的再怎么像男人,可畢竟身材不似男人,平日里靠繃帶掩飾住自己的曲線,現(xiàn)在衣衫濕了,很容易讓人看出端倪。

    在外人看來,便是這位送嫁將軍連換衣都不避開公主,可能確有私情。

    就在公主更衣之時,魏國人委婉的提出想要游覽臨川王府的請求,蕭正剛對王府自豪無比,正求之不得,自告奮勇的帶著幾個魏人在府中游覽。

    就在徐之敬為蘭陵公主診脈時,有臨川王府的家仆進(jìn)來了,附在江無畏耳邊悄悄說:

    “娘娘,西豐侯正在收拾行裝,又去了王爺?shù)膸旆磕沁�,看著不大對�!?br />
    臨川王府有四分之一大小的地方被修成了庫房,還分內(nèi)外三道,有重兵把守,別說蕭正德,就連江無畏也只有挑選首飾的時候進(jìn)去過幾次。

    “為什么說不大對?”

    江無畏追問。

    “侯爺帶了人�!�

    西豐侯也有自己的侍衛(wèi),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一個個手里都是染過人血的

    下意識的,江無畏察覺到,自己正在等待的機(jī)會來了。

    她向蘭陵公主告罪一聲,一邊吩咐人去召王爺回府,一邊召集府兵,命他們?nèi)旆磕沁呑o(hù)衛(wèi)。

    她并不擅武,但知道蕭正德打臨川王府庫房里財寶的注意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他還曾異想天開從自己房里挖一條地道去庫房的地下,卻不知道蕭宏早就防過這一點(diǎn),整個庫房地下都是灌了鉛的,想要挖開好似癡人說夢。

    為這個,蕭正德才算是真正跟他的親爹鬧翻了。

    江無畏雖然只是個寵姬,不過她深受蕭宏信任,府里沒有女主人,一直都是暫代女主人之責(zé),王府的侍衛(wèi)聽說西豐侯有可能要闖庫房,立刻聽從她的召喚,火速前往南邊的庫房救援。

    等大半個臨川王府的侍衛(wèi)都去了庫房的方向后,游仙園里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西豐侯,你不是……”

    游仙園的侍衛(wèi)剛說一個字,胸前就被一刀貫穿,不敢置信地癱倒在地。

    “我不是去了庫房?”

    蕭正德甩掉刀上的血珠,不屑地說:“就知道這女人派人盯著我,我要不是打庫房的主意,來得了這里?”

    他帶來的人馬都是親信,足足有上百人,其中不乏暗地里豢養(yǎng)的死士和勇士。臨川王是揚(yáng)州刺史,蕭正德的人甲胄刀兵齊備,儼然一支精銳。

    闖入游仙園后,這些人見人就殺,蕭宏寵愛江無畏,整個游仙園直若天上宮闕,他們直奔江無畏住的主院,見到值錢的東西就掠取,掃蕩了一間又一間的庫房,那些數(shù)不勝數(shù)的金銀珠寶并絲帛古玩,幾乎讓每個人滿載而歸。

    “搶這娘們不比搶庫房容易多了,誰不知道阿爺最值錢的寶貝都在江無畏這里!”

    蕭正德得意地大笑,連聲大喝:“都麻利點(diǎn),拿完了我們就走!”

    主院里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隔壁正在休憩的蘭陵公主一行人,徐之敬推開窗子往外看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

    “蕭正德怎么帶人在自己家沖殺?”

    外面的人殘虐無情,來往看到的侍女仆從都是一刀一個,若是有抵抗的,更是卸手?jǐn)嗄_慘不忍睹,見之生寒。

    只見這些人搶了主院還不滿足,領(lǐng)著十幾個人就往客院而來,徐之敬連忙回頭大喊:

    “他們過來了!”

    “陳思,阿單!”

    花夭觀察了下地形,沉聲道:“這院落只有一道門,我們?nèi)耸刂箝T,其他人探查下這院子還沒有其他出去的地方,以保護(hù)公主為優(yōu)先�!�

    她轉(zhuǎn)過頭,又說:“蕭正德如此反常,怕是和剛剛光宅寺里出的事有關(guān)。我看他不像是善茬,對公主還有覬覦之心,吾等便是身隕在此也務(wù)必要護(hù)住公主,不得讓公主有任何閃失!”

    這里這么大動靜,只要臨川王府的人不傻就會很快回援,若是他們拖延能個一時半會,說不得蕭正德自己就會走了。

    “有勞諸位護(hù)衛(wèi),等出去后,我必讓阿爺論功行賞�!�

    待花夭帶著兩個親衛(wèi)出去后,蘭陵公主也找了把削水果的小刀,裁掉了長裙,并沒有非�;艁y。

    “誓死保護(hù)公主殿下!”

    現(xiàn)在還在公主身邊的都是親信,就連侍女也是百里挑一,見公主沒有慌張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找路的找路,找合手武器的找合手武器。

    花夭帶著兩個親兵到了門口,恰巧遇見這十幾個人迎面奔來。外面的人似是也沒想到這個客院里還有幾個彪悍的男人,就一個愣神的功夫,已經(jīng)被花夭砸碎了腦袋。

    她的佩劍磐石是把少見的重劍,在騎馬作戰(zhàn)時并沒有長矛長槊好用,可在戰(zhàn)陣之下時幾乎就是人間兇器,再配上她天生無匹的巨力,簡直是人來殺神,佛來滅佛。

    不過是眨眼功夫,來搶劫的兇徒已經(jīng)折損了五人,而且花夭有意示威,每一劍都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氣,與其說是劈不如說是砸,阿單和陳思在戰(zhàn)陣上配合主公已經(jīng)無比熟練,有他們掠陣擋住其他人,花夭幾乎每劍下去,必有人被開了瓢,紅紅白白的東西四濺而出。

    饒是這些人是殺人如麻的惡棍,看了眼前這樣的兇人也不禁兩股戰(zhàn)戰(zhàn),后面的人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后連連后退,讓同伙去找人來。

    對方再厲害,畢竟只有三人,只要人一多,耗也耗死他們。

    花夭怕他們調(diào)虎離山,也不追趕,只拄劍與地,閉目養(yǎng)神。

    她經(jīng)歷過各種車輪戰(zhàn),知道接下來肯定是一場惡戰(zhàn),唯有此時養(yǎng)精蓄銳,才能在之后的惡戰(zhàn)中全身而退。

    沒一會兒,蕭正德又帶了幾十個人過來了,大概是覺得這里有精銳把守一定是有什么值錢的好東西,他連一刻鐘都不愿耽擱。

    待看到把守著大門的那三人是誰時,蕭正德怔愣了一瞬,而后臉上涌上狂喜。

    “原來你們在這里!蘭陵公主是不是也在此地?!”

    他像是一只聞到了血腥的禿鷲,眼神不住往花夭身后搜索,“好極好極,有公主在手,抵得萬千財寶!”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花夭鼻中冷哼一聲,重劍狠狠一頓,砸得腳下石磚盡裂。

    “他們只有三人,速速殺了他們!”

    蕭正德刀刃一揮,指向花夭,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尤其為首那個,給我千刀萬剮!”

    “正好!”

    花夭揮劍,一個死士還未察覺,已經(jīng)跪倒在她身前。

    從他身上發(fā)出讓人牙酸的嘎吱聲,應(yīng)該是肩骨全碎了。

    “……我剛剛還在想,該怎么才能了結(jié)了你的性命……”

    重新抬起頭的花夭雙眼血紅,已經(jīng)到了“入武”的境界。

    入武后的花夭渾身散發(fā)著嗜血的氣息,露出一個比蕭正德還要猙獰的笑容。

    “想不到機(jī)會這就送上門了�!�

    第316章

    黃雀在后

    花夭出生的六鎮(zhèn),

    已遠(yuǎn)不是先祖出生時的那個六鎮(zhèn)了。

    如果說以前的六鎮(zhèn)是舉全國之力抗擊外敵的“榮耀之地”,

    那現(xiàn)在的六鎮(zhèn)就是舉全國之力拋棄的“死寂之城”。

    軍戶不能改業(yè),

    又沒有仗打,

    除了一些還能投奔以前的部落主或是主公外,其他人窮到不是上山做了獵戶,就是淪落到打家劫舍成了馬賊的地步。

    花夭家也窮,

    他家養(yǎng)著連京中都少見的寶馬,花錢如同流水,所以花夭自小為了補(bǔ)貼家業(yè),

    什么都干過。

    保鏢、懸賞、給人當(dāng)打手、做苦力,只要能活下去,

    她什么都干。

    也有過為了保護(hù)商戶以一對十、對幾十;也有過給人當(dāng)打手卻踢了鐵板;

    若不是她在剿匪中聲名鵲起使任城王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故交之后過的這么苦,

    現(xiàn)在她估計(jì)還在哪個山上蹲著打獵養(yǎng)活家人和朋友。

    蕭正德帶來的危機(jī)是危險的,

    可對于花夭來說,

    還遠(yuǎn)沒有過去來的更兇險。

    這里本是蕭正德的主場,

    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蕭正德清楚自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這人、搶走公主為質(zhì),否則事情一揭發(fā)開來,

    謝家第一個就要摁死他。

    但他卻沒想到這個叫花夭的這么難纏。

    哪怕有人數(shù)優(yōu)勢,

    在這狹小的通道里完全沒有用處,有那三人站在那里,就算是一群人一擁而上,

    也會被揮舞起的重劍砸回去。

    那劍能敲裂磚石,

    自重本就可怕,

    觸之無不肢體受損,再加上旁邊還有兩個使著利刃的家將迎合,他們幾乎是一受到重?fù)艉笥婢蛠砹藘砂训秳�,運(yùn)氣好身手敏捷的還能躲過去,稍微差一點(diǎn)的直接就被開膛破肚。

    在這種情況下,人多反倒縛手縛腳,完全形不成優(yōu)勢,和花夭直面的人越來越少,所有人都在提防著頭上不時會砸下的巨劍,根本想不到還要反抗的事情。

    花夭,本就是不懼打車輪戰(zhàn)的。

    “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阿單將已經(jīng)有些卷了的刀刃從地上那人頸項(xiàng)上拔出來,看了下刃口,隨手丟下手中的刀,在死的那人手上換上一把新的。

    “他們的刀倒是寶刀,只是在這些人手上,也忒可惜了!”

    要是他們六鎮(zhèn)之人都有這樣的兵刃甲胄,天下都能如囊中之物。

    眼見著折損的人越來越多,蕭正德心中的恐慌也越來越大,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一日之間,竟然會如此恐慌兩次。

    一次是來自馬文才,一次是來自面前的花夭。

    “侯爺,不能再這么折損下去了,這都是我們?nèi)蘸笤倨鸬谋惧X吶!”

    蕭正德的門客心疼地看著死在花夭手上的人,跪在他腳下勸諫道:“還有那些兵刃和甲胄,都是好不容易才在王爺那里拿到的軍械,等我們離開建康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機(jī)會了。如今為了一個女人都丟在這里,豈不是本末倒置?”

    蕭正德看著那扇門,一想到魏國的和親公主就在后面,只要他想辦法娶了那個公主就是魏國自己人,他就越發(fā)不甘。

    “侯爺,三思��!”

    門客看出了他的不甘,又一次呼喊。

    “今日已不比往時!”

    大概是一句“今日已不比往時”喊醒了他,蕭正德最終只能惡狠狠地呼喝:“不攻了,我們走!”

    說罷,他自己率先調(diào)頭要走。

    眼見著身前久攻的甲兵如流水般撤去,花夭并沒有驚喜,反倒怒喝:“賊子,哪里跑!”

    她用腳尖勾起腳邊的一把長刀,用手抄住,反手就朝蕭正德的方向擲去。

    那一把長刀攜著破空的風(fēng)聲電射而至,他身邊的死士只來得及喊一聲“主公小心”撲上去,就被捅了個大窟窿。

    蕭正德不敢置信地回頭一望,見花夭居然第一次踏出了院門,舉著那般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鐵棍的兵器朝他們追了出來,頓時膽喪心驚。

    “快,快,攔住他們!”

    人的心防一旦崩潰,就兵敗如山倒,哪怕這邊的人數(shù)倍于別人,也只是一群被母獅追趕的羔阿單和陳思并沒有參與追趕,而是趁機(jī)倚靠在院門上,終于得到了休息的機(jī)會。

    “你猜主公要花多久才能殺了那蕭正德?我猜半刻鐘�!�

    “人有些多,我猜一刻鐘�!�

    兩人說話間,花夭已經(jīng)追上了隊(duì)伍的末尾,手中重劍攜著風(fēng)雷之力橫掃過去,就將斷后的幾人懶腰掃到了道路兩旁,再也爬不起身來,脊柱應(yīng)該是斷了。

    聽到身后沉重的腳步聲,蕭正德再也顧不得要保留實(shí)力了,自己拼命往前追,卻指揮死士留下斷后:

    “你們給我留住他!”

    幾個死士毫不猶豫地留下斷后,就這一個阻攔間蕭正德已經(jīng)跑出了游仙園。

    花夭眼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怒急之下連劈數(shù)劍,將面前阻攔的幾個死士手中的兵刃全部崩斷,又急急追了出去。

    蕭正德沖出游仙園時,恰巧碰到得到消息來支援的王府侍衛(wèi)。

    臨川王府太大了,庫房在最南邊,而游仙園在最北,幾乎要貫穿整個王府,精銳的府兵都去了庫房,來的侍衛(wèi)是在各處巡邏的散兵。

    剛趕到的侍衛(wèi)還沒察覺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聽說游仙園里有人在殺人才趕過來,眼見著王府的大侯爺帶著一群人拼命往外跑,后面有一個提著劍的人跟在后面追殺,立刻圍了上去。

    蕭正德毫不驚慌,帶著人從他們身邊疾跑而過,反手一指背后:“快快快,快殺了那個人,他們把游仙園里的人都?xì)⒘耍 ?br />
    說罷,頭也不回地向邊門沖去。

    花夭眼見著就要追上蕭正德、將他斬于劍下了,卻突然沖出來這么一群不速之客,雙眼更是血紅。

    這些侍衛(wèi)也不是吃素的,三五人一組一起圍攻花夭,花夭終于沒有之前的從容,身上也開始出現(xiàn)傷口。

    蕭正德逃離了追殺,嘴角剛浮起一絲得意的微笑,想要從容離開臨川王府,那嘴角的笑容突然凝住。

    “侯爺,又見面了�!�

    帶著禁衛(wèi)軍出現(xiàn)在邊門的馬文才,向他拱了拱手。

    “我想了想,光宅寺之事我畢竟不是當(dāng)事之人,理應(yīng)將侯爺和公主迎回宮中回話才是,所以親自上門,請你們走一趟臺城�!�

    他嘴里說著“請”,可身后的禁衛(wèi)軍們已經(jīng)動了。

    就在此刻,庫房那邊察覺不對分兵回援的人也趕來了,與禁衛(wèi)軍一起呈出合圍之勢,領(lǐng)頭的正是江無畏。

    “攔住他,不能讓他跑了!”

    江無畏眼尖地看到蕭正德身上不少人背負(fù)的正是她院里的東西,怒不可遏道:“蕭正德,你找死!”

    “他對公主無禮,必須死在我的劍下……”

    沙啞的低喝聲后,渾身浴血的花夭手持著磐石,從后方一步步踏上前。

    她就像是從地獄里殺出來的修羅,從頭發(fā)到腳下都在滴血,那把叫做“磐石”的重劍上更是已經(jīng)成了褐色,也不知沾了多少血。

    “花將軍?”

    馬文才一愣,而后不可思議地看向蕭正德。

    “你敢打蘭陵公主的主意?”

    蕭正德看著這樣的花夭,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后背升起,直直沖向腦門。

    他看著她充滿殺意的眼神,身上的寒毛也猛然立了起來,就像是身體比意識更早一步得到了危險的信號。

    他想殺了我!

    他一定會殺了我!

    蕭正德的人看著花夭一步步上前,竟齊齊往后退了起來。

    江無畏身后的侍衛(wèi)用眼神向江無畏詢問,卻見后者搖了搖頭,他們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沒上前攔住花夭。

    眼見花夭已經(jīng)要走到自己面前了,蕭正德終于崩潰了,尖叫著丟掉了手上的刀,抱著頭向馬文才沖去:

    “別殺我!別殺我!我要去見陛下!我要去見陛下!”

    他竟“投敵”了。

    馬文才見他丟了兵刃跑入禁衛(wèi)軍陣中,有些后悔自己帶人封鎖離游仙園最近的出口。

    說不定來晚點(diǎn),能看到花夭把他殺了?

    可再一看花夭渾身浴血的態(tài)勢,他又收回了自己的后悔。

    “把他交給我。”

    花夭立于馬文才身前,劍尖指著他的鼻子。

    “公主代表我大魏出使,侮辱公主尊嚴(yán),猶如侮辱我國。”

    她絲毫不懼自己就在臨川王府里,冷笑著。

    “這人不死,我大魏絕不會干休�!�

    看到蕭正德躲在他背后瑟瑟發(fā)抖,馬文才樂了。

    “你到底干什么了,把花將軍氣成這樣?”

    “我還什么都沒做!”

    蕭正德大叫著。

    “我就是想……”

    “你要是做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花夭面無表情地又問。

    “讓不讓?”

    “花將軍,殺了蕭正德對你并沒有好處,我是在保護(hù)你�!�

    馬文才嘆了口氣,用手指拂開她的劍尖。

    “蕭正德有罪,陛下亦不會輕饒。如果你相信我的話,請將這人交給我,相信我國會給公主一個交代�!�

    花夭入武時并沒有特別激動的情緒,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敵人。

    蕭正德在他面前時候是她的敵人,現(xiàn)在馬文才阻攔了他,就是她的敵人。

    就在花夭準(zhǔn)備抬劍時,馬文才突然動了。

    只見他整個人揉身撞入花夭的懷中,就在花夭出現(xiàn)一瞬的茫然時,他突然并指如刀,伸手劈在了她的頸間。

    入武并不是爆種,而是將精神和肉體高度調(diào)動起來達(dá)到一種全身投入的狀態(tài),要維持這樣的狀態(tài)非常耗費(fèi)精神和體力,更別說花夭一直沖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很疲憊了。

    馬文才對她并無敵意,她身體的防御意識也就沒有全部調(diào)動,居然就這樣讓馬文才得了手,輕易被劈暈了過去。

    “你已經(jīng)很累了,再這么流血下去會撐不住的……”

    在花夭失去意識前,有什么聲音在她的耳邊呢喃。

    馬文才抱著身體軟下去的花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將他交給我就好,我不會讓他活著。”

    第317章

    棄車保帥

    臨川王府里一片狼藉。

    因?yàn)槭捳碌摹罢{(diào)虎離山”之計(jì),

    大部分的府兵都去守衛(wèi)庫房了,

    蕭正德又是生活在臨川王府的,自然知道哪里有值錢的東西,這就導(dǎo)致大部分防衛(wèi)空虛的地方都被掃蕩了一空。

    江無畏院里的東西雖然找回來不少,

    可還有很多珍貴的玉器和賞玩件被打碎了,其中包括一株半人高的珊瑚。

    蕭正德知道逃亡不易,所以東西都挑容易攜帶的,珊瑚樹這種東西完全達(dá)不到“細(xì)軟”的標(biāo)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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