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知道風(fēng)從哪個方向來
作者:玖月晞
文案
這樣確切的愛,一生只有一次。
內(nèi)容標(biāo)簽:
邊緣戀歌
業(yè)界精英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程迦,彭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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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
┃
其它: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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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客廳落地鐘敲響的時候,程迦在暗室里洗照片,鑷子夾著相紙在一盤顯影水里緩緩地來回擺動。
紅光蕩漾的水面下,白紙漸漸顯影出一個坐在路邊吃餅干的乞丐,背后是黃浦江和東方明珠。
聽到鐘聲,程迦意識到她把自己關(guān)進暗室三個小時了。
還是不滿意。
她丟下鑷子,抬頭看墻壁上十幾串晾曬的照片,淡紅色的光束下,無數(shù)張照片,無數(shù)個世界——人物,靜物,風(fēng)景,都市。
她抿緊唇,鼻子里沉沉地出了一口氣。
全是垃圾。
程迦抓幾下頭發(fā),一把將照片全扯下來撕得稀巴爛了塞進垃圾桶。
她快步走出去摔上門,從茶幾上拿了煙和Zippo火機,迅速點上,狠狠抽一口。
透過呼出的煙霧,程迦的目光落在客廳的鏤空玻璃柜上,各式各樣的獎杯,玻璃,鍍金……迪拜哈姆丹國際攝影大賽金獎,索尼世界攝影獎金獎,全球華人攝影大獎,哈蘇國際攝影……不勝枚舉。
301天,她有301天拿不出能讓自己滿意的作品了。
瓶頸?才華枯竭?
程迦瞇著眼睛,回過神來時,煙頭已被她下意識咬啃成碎渣。
方醫(yī)生曾說,喜歡啃咬細管類物體的女人性.欲極強。
程迦冷笑一聲,拿起電話翻看短信,有一小時前的,來自“高八塊腹肌”,內(nèi)容:“今天來嗎?”
“高八塊腹肌”姓高,是一個熟人,男式內(nèi)褲模特,寬肩窄腰,腹肌賁張,雙腿流暢,白色內(nèi)褲里碩大一坨。
程迦半閉著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霧,飛快打出一句:“為什么不?”
她才洗完澡,手機響了,裹著浴巾出來接,是方醫(yī)生。打開免提,
“程迦?”
“嗯?”
“在干嘛呢?”
“洗了澡準(zhǔn)備睡覺�!背体瘸断略〗�,從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蕾絲內(nèi)衣。
“……我好像聽見開衣柜門的聲音,要出去?”
“沒,我在找明天要穿的衣服�!�
鏡子里程迦的身體雪白雪白,豐.乳細腰。下邊除過比基尼毛,留一叢淡黑色的小小倒三角。
穿上透明的內(nèi)衣,什么也遮不住。柔滑的蕾絲邊蓋上半截滾圓的屁股,一雙腿筆直纖細,藕段似的。
電話那頭,方醫(yī)生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程迦,你有一個星期沒來我這里了�!�
“我最近狀態(tài)很好�!�
程迦抬起腳腕,那里有一處黑色的蛇形紋身,腳趾一勾,勾出一件黑色露背長星期拍到滿意的照片了嗎?”
“沒有�!边@是實話。
“有沒有覺得特別煩躁想撕東西的時候?”
“沒有�!边@是謊話。
“這星期你沒有和任何人發(fā)生過性關(guān)系?”
“沒有�!边@是實話。
“沒有自己……?”
“沒有�!边@是謊話。
“這星期有沒有約幾個好友聊天談心,一起出去玩?”
“沒有�!边@是實話。
“有沒有還想追求刺激的時候?”
“……哪種刺激?”
“精神的,身體的。”
“沒有。”這是謊話。
長裙上了身,貼身,顯身段,露出光滑美艷的背部。程迦拿一根牛股簪,隨意把長發(fā)綰成髻。
黑色高冷,且陰暗,程迦能駕馭。
“那就好�!狈结t(yī)生說,“看來,你這癥狀是有所好轉(zhuǎn)了。”
程迦微張著嘴,對著梳妝鏡畫眉,她懶得搭理方醫(yī)生的自言自語。
程迦是個對人際關(guān)系十分淡薄冷漠的人,方醫(yī)生這種探入式的關(guān)心讓她很不習(xí)慣�?伤龐寢屒澳昙藿o第四任丈夫,也就是方妍的爸爸。方妍是她繼姐,說熟不熟,說親不親。
手機在床上說著話。
方妍問過程迦的狀況后,開啟姐妹聊天模式:
“誒,和你說件事兒。我前幾天遇到一個朋友,她想法挺新奇,她吧,沒有穩(wěn)定的感情,桃花運旺,身邊男人無數(shù)。我們覺得男人在玩她;可在她看來,是她玩了男人�!�
程迦漫不經(jīng)心地想:為什么涂睫毛膏的時候,女人會不自禁地張嘴?
“可是世上永遠沒有玩男人的女人,只有被男人玩的女人。這就是我們所在的社會,男人主導(dǎo)�!�
程迦正在涂唇彩,嘴角的笑容有些涼,慢悠悠回應(yīng)一句:“是吧?”
“對啊,我很好奇她怎么承受身邊人異樣的眼光。”方妍還在說著,程迦化妝完畢:“方妍,我要睡了。”
“那你早些休息,明天一定要來我這兒了,我得確認(rèn)你的狀態(tài)。不然你媽問起,我沒法交代�!�
“知道了�!彼陨圆荒蜔┑貟炝穗娫�,裝好相機和鏡頭,從抽屜里拿上一盒安全套,蹬上高跟鞋出門了。
**
這通查崗電話絲毫沒影響程迦的心情。
看到繁華都市萬家燈火,吹著初夏微涼又燥熱的晚風(fēng),程迦覺得,風(fēng)都把她渾身都吹燃了。
**
程迦摁響門鈴。
十秒后,門開了。
“咔擦”一聲快門響,程迦從相機里抬起頭來。
男人腰間系著浴巾,腹肌賁張,胸膛濕漉,頭發(fā)在滴水。他從浴室來的,渾身散發(fā)著沐浴液的味道。他沖程迦和鏡頭燦爛一笑。
他拉程迦進屋。
“又鍛煉了?”程迦從他身邊經(jīng)過,手指在他腹肌上來回摸了兩下。
就像男人喜歡乳.房,喜歡屁股;程迦也喜歡胸膛,喜歡腹肌。
男人稍一用力,腹肌齊整整繃起來,兩手一指,得意道:“這會是你見過最好的�!�
程迦抱著相機回頭瞧他一眼,目光在他腹部停留半刻,淡笑著搖頭:“我以后會見到更好的�!�
“你不會�!彼χ�,擁住程迦,低頭親吻她的脖子。
**
程迦和高嘉遠是半年前在一個攝影棚里認(rèn)識的。程迦有個朋友是平面攝影師,給CK拍內(nèi)褲廣告,高嘉遠是模特。
程迦第一眼看到高嘉遠時,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緊身三角褲,半躺在純色的背景布下,身體修長精壯,雙腿健碩有力,中間兜著白色的一包,堪稱巨大。
高嘉遠有一具每個攝影師都會為之贊嘆的好身材。
高嘉遠也注意到了程迦,她有一張冷漠卻性感的臉,不易忘記,尤其是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犀利,不帶任何情感,像某種難以形容的冷冰冰的物件。
就像她并非在看一個人,而是看著一座精美的木雕,一塊廣袤的草地。
程迦撞見高嘉遠的目光,也毫不避諱,在一旁看他拍了一個多小時。
結(jié)束后,高嘉遠換衣服出來,程迦走了。等他下到停車場,他看見程迦坐在車?yán)锍闊煟瑹熿F背后,笑容寡淡:“上車�!�
那天,她的車在那里多停了2個小時。
他們一起半年了。
程迦話很少,不多事,他們之間除了鏡頭姿勢和效果,沒有別的話題。
**
一個小時后,
程迦只穿了高跟鞋,斜躺在床上抽煙,一邊翻看相機里的黑白照片,白色窗簾,黑色人影�;蛴H密或交纏或疏離或詭異的姿勢里有禁忌般的美感。
她緩緩?fù)轮鵁熿F,不久前焦躁而遲鈍的腦筋通暢了一些。
高嘉遠不抽煙,看著煙霧里她朦朧的側(cè)臉,說:“你每次都這樣。”
“怎樣?”她漫不經(jīng)心地看他。
“事后抽煙是什么感覺?”
程迦淡笑:“打通任督二脈�!�
抽完一支,她要走了。
“程迦�!�
“嗯?”
“今天別走了,在我這兒休息。”
程迦說:“得了吧�!�
高嘉遠說:“我給你做點宵夜,吃了再走�!�
**
高嘉遠做的米酒湯圓,味道很不錯。
程迦意外:“你還會弄這個?”
“你以為我四體不勤?”
“你這幅身材,靠它就夠養(yǎng)活你,不用勤勞�!�
高嘉遠給她逗笑了,說:“我前段時間去拍戲了,我那個角色會做。”
程迦抬起眉梢,手伸到對面,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左一轉(zhuǎn),右一轉(zhuǎn),打量:“臉是不錯,比得上當(dāng)紅小生�!�
高嘉遠笑笑,說:“程迦,或許我以后會成為明星。”
“挺好,恭喜�!�
“……”
“程迦,你有沒有想過……”
“嗯?”
“我們以后……”高嘉遠遲疑。
程迦說:“放心,我不會陰你。和平結(jié)束吧�!�
“……”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現(xiàn)在我們可以重新考慮我們的關(guān)系,或許更進……”
程迦握著勺子的手一僵,腦袋里警報作響。好在桌子突然一震。
是高嘉遠的手機。
程迦把手機遞給他,卻意外看見了方妍的名字,短信內(nèi)容:“你睡了嗎?明天有時間見面嗎?”
她看著他回信息,問:“女的?”
“嗯�!备呒芜h開玩笑,“你不會吃醋了吧?”
程迦不答,問:“備胎?”
他聽她聲音微變,收起玩笑:“沒有,我不喜歡她�!�
程迦問:“她喜歡你?”
“是�!�
“她在追你?”
“嗯。”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和我是高中同學(xué)……”
“你有沒有和她睡過?”
“當(dāng)然沒有!”
程迦看著他不說話。
“她是正兒八經(jīng)要找人結(jié)婚的,我不能這么占她便宜�!�
程迦有幾秒沒做聲,過了一會兒,說:“我走了。”
突然間,程迦厭煩死了人與人之間那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
程迦開車在深夜的都市里轉(zhuǎn)了幾個小時,漫無目的,像忘了回家的路。
深夜的風(fēng)涌進車窗,荒蕪,冰涼。
她不知道該去哪兒。
高嘉遠沒說完的半截話;方妍的短信;那年的事;暗室里那些垃圾一樣再也沒有靈氣的照片……
她突然之間意識到,她早已失去一切可以追逐的歡愉,精神的,肉體的,世俗的,虛榮的。外人眼中她金燦燦的富有創(chuàng)意的人生其實空洞而無意義。
她又有些急躁了。
她看見遠方的黑夜里有一抹淡淡的金色,像通往天空的一道門。
漸漸靠近才看清,是一塊宣傳牌,分成3縱條,碧藍天,金戈壁,胡楊林,綠草原,白雪山,湛藍湖,成群的動物在奔跑,一望無際。
一道遒勁有力的毛筆字貫穿3縱條:羌塘——可可西里——阿爾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你們回來沒有?
☆、chapter
2
Chapter
2
五月的西部小鎮(zhèn),風(fēng)雪彌漫。
到了傍晚,天地間白蒙蒙一片,能見度不過8米,木木客棧的老板娘準(zhǔn)備關(guān)門。
這里本就偏僻,來往的都是徒步愛好者或搞研究的;小長假剛過,生意就跌了。
老板娘捂住口鼻,找著門栓剛要插上,門猛地被撞開�?耧L(fēng)撲她一身雪,迷了眼睛。
來人比老板娘高一頭,黑色沖鋒衣,帽子把臉遮得嚴(yán)實,黑色護目鏡擋住眼睛,看不清半點面貌,拖著一個巨大的黑箱子,還背著一個。
是程迦。
“等等,我關(guān)一下門。”老板娘招呼著,話音未落,風(fēng)雪里又沖進來一個客人。也是一身黑色,拖個大箱子。和程迦差不多高,身材也相似。
老板娘走出門左右瞧瞧,確定沒人了才退回來關(guān)上門。
客棧里靜悄悄的,兩位客人佇立柜臺邊。
老板娘抓起柜臺上的兩張身份證,用雞毛撣子掃去一層黃土白雪。
“我們這兒都是標(biāo)間。”老板娘登記完,連身份證一起推過來兩串鑰匙,“202,203�!�
程迦發(fā)現(xiàn)老板娘把自己的身份證推到另一人面前了,而她面前的身份證上寫著:計云,男……
程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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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提箱子上樓時,看了一眼那個叫計云的男人,個子不高,戴著墨鏡,很黑,臉盤子乍一看倒像女人。
程迦的房間是202,進屋后,她摘下帽子口罩和護目鏡,點了根煙,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抽了幾口,才把背上的小箱子拿下來,拉開拉鏈,里面擺著兩三臺相機和七八個鏡頭。
她掀開窗簾看看外邊的天氣,選了相機和鏡頭,出門去。
客棧很小,四方形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中間是露天的園子。
走廊上風(fēng)雪很大,程迦把煙蒂扔進垃圾桶,順著木梯上樓頂。
四周是滾動的白雪,漫天遍野,有種站在世界中心的逼仄感,程迦在狂風(fēng)中勉強支好三腳架,拍暴雪中的小鎮(zhèn),低矮錯落的木色小樓,飄揚的彩色風(fēng)馬旗,高遠的雪山。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程迦收起架子,又倚在欄桿邊拍了幾張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她一身的冰雪,下到二樓時,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力度很沉,握了握。
程迦不悅地抖落肩上的手,回頭。對方個子很高,戴著防風(fēng)口罩,墨鏡后邊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目光似有穿透性。
對方說:“對不起,認(rèn)錯人了。”
程迦皺著眉,回到自己房間。
她打開電腦把照片導(dǎo)出來,一張張篩選,幾百張照片,仍然沒有一張讓她滿意的。
她蹲在椅子上,一手夾著煙,一手刪照片,起初還很平靜,后來漸漸把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
“啪”地一聲,她把筆記本摔闔上,騰地起身走到墻角抽煙。
一個攝影師不會拍片了,就如一個家文思枯竭,就如洪七公武功被廢,成了廢人。
她盯著這個安靜的房間,不由自主冷笑一聲,五根煙的功夫,她又平息了下來。
今天她倒沒有精力折騰。
她奔波一天,飛機,火車,汽車,出租車,人累了。才晚上九點,就洗澡上床。她習(xí)慣裸睡,又懷疑客棧的床單是否干凈,便裹了浴巾。
這一覺睡得很沉。
不知夜里幾點,一聲巨大的炸雷聲把程迦驚醒。
她猛地睜眼,就見閃爍的手電光下,一串黑影破門而入,沖進房間。
搶劫?強盜?綁架?奸.殺?
她來不及做任何反應(yīng),一個高大而壓迫性的黑影降落床邊,粗糲的手掌掐住她的胸口,把她從被子里扯了出來,力度極大,手法極其粗暴!
黑影用力過猛,程迦很輕,跟拎小雞子一樣揪出被窩。
然而就在一瞬間,對方驟然松開拎到半空中的她,程迦一屁股“哐當(dāng)”砸到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