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趙格菲的右手橫在胸口,微微遮擋她的衣領,她提示道:“我也被夸過聰明善良啊。”
江逾白端著高腳杯,出于禮貌,與她碰杯。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風度翩翩,可他的話卻大煞風景。他說:“你的舞伴在找你�!�
趙格菲雙手交疊:“你不趕緊說句話,留下我?”
江逾白沒接話。他走向了角落的另一側。
江逾白的人緣非常好。哪怕他站在偏僻的角落里,也有許多同學特意過來一趟,跟他打招呼。他和同學們聊天,單手握著一只高腳杯,杯子里裝著礦泉水。他晃了晃杯子,細品一口礦泉水,光線在杯身折射出一個漸近的人影——林知夏終于回過神來,蹭蹭地跑向了他。
“你為什么不跳舞了?”林知夏問他。
他說:“所有人都換了舞伴�!�
林知夏歪頭:“你也可以換舞伴,去和別的女生跳舞�!�
江逾白笑了:“那還不如站在遠處看你跳舞�!�
林知夏左手的手指絞緊了裙擺:“你……”質感絕佳的裙子被她搓皺了,她才說:“你好會講話。”
窗外夜幕深廣,舞會接近尾聲。
林知夏不想回去得太遲,江逾白就帶著她提前走了。他們坐上同一輛轎車,直奔林知夏的大學。
江逾白打開車窗,夏夜的風吹了進來,吹得他的黑色短發(fā)稍顯凌亂。他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講出幾句心里話:“我高中畢業(yè)了,馬上要出國念大學,節(jié)假日不一定回得來。我在北京的時候,你天天去實驗室……”他意識到自己流露出了一絲哀怨。
話音一頓,他補救道:“這很好,你喜歡學習,就應該多學,推動人類科技進步�!�
“我會想你的,江逾白。”林知夏回復道。
江逾白靜坐不動。
林知夏拿走了他的西裝左領上的配花,并把她戴了一夜的手花摘下來,放進他的西裝口袋里。她似乎沒有一點離別的傷感,只問:“你也會想我嗎?”
“每天都想�!彼鸬�。
林知夏笑說:“好的�!�
她攥著那一束配花,輕輕撫摸淺紅色的花瓣。
晚上十一點多,林知夏回到寢室,燈光通亮,她的三位室友都沒睡覺。
大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即將來臨,同學們都在緊張地復習。鄧莎莎跪坐在上鋪,高呼一聲:“你總算回來了,我好多題不會做,救我,夏神�!�
林知夏快步跑向她:“來了來了�!�
鄧莎莎緩緩地躺倒,面露安詳之色。
林知夏一腳踩上爬梯,雙手攥住床架的扶欄,興沖沖地問:“往年試卷的題目很難嗎?”
鄧莎莎吹鼓了自己的腮幫。
怎么說呢……
她似乎從林知夏的聲音里聽出了亢奮的意味。
為了不讓林知夏失望,鄧莎莎宣稱道:“太難了,難得要瘋,難得要死,把試卷扔到天上都能炸出個窟窿,女媧還得重新補天,我看一眼題目就頭暈,看兩眼就窒息,看三眼就要休克在床上。”
林知夏怔了一怔,大喜過望:“快點快點,快點把試卷給我看看,給我看看,我要做題。”
鄧莎莎恭恭敬敬地雙手交出一份試卷。
林知夏抓起試卷,跳到地上。她捧著卷子跑向自己的座位,如饑似渴地卷子上的題目,鄧莎莎還告訴她:“夏神,這門課去年的平均分是四十分……滿分一百,均分四十,老師太狠了。我選課的時候沒想到啊,真沒想到,緣神選了,我就跟著選了……”
鄧莎莎訴說著自己的悲慘遭遇,馮緣插了一句話:“有那么難嗎?”
鄧莎莎一邊講話,一邊甩著枕頭:“人神有別�!�
其實,鄧莎莎完全可以請教馮緣,馮緣也愿意為她講題。不過,馮緣的教學模式是“嚴師出高徒”,如果鄧莎莎聽兩遍還不懂,馮緣就要唉聲嘆氣了。而林知夏從沒有任何不耐煩,她樂于助人,態(tài)度認真又細致。
鄧莎莎搬來一把椅子,坐到了林知夏的身邊。
“來吧,夏神,我準備好了。”鄧莎莎拿起紙和筆。
林知夏攤開試卷,從第一題開始講起。她穿著漂亮的紅色長裙,身上還有淺淡的香水氣息。她握筆在試卷上寫字,鄧莎莎盯著她的側臉,不由得表露欣賞:“今晚和你跳舞的那個男生真幸運啊�!�
林知夏的筆跡一頓。
舞會的情景在她腦海里回放,像一場畫質清晰的電影,江逾白就是當之無愧的男主角,源源不絕地給予她溫柔又堅定的力量。
第99章
離別與重聚
六月下旬,大二年級的期末考試結束,同學們迎來了愉快的暑假。
林知夏和林澤秋一起坐火車回家了。兄妹倆都只能在家里待一個禮拜——林知夏要去實驗室做收尾工作,她正在籌劃一篇新論文。而林澤秋準備參加“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他必須加入學校的暑期集訓營。
林澤秋并不指望自己能在競賽中獲獎。他聽說,暑期集訓營的老師們很負責,他們會培養(yǎng)學生的算法編程能力,那就相當于是一場不要錢的免費培訓,林澤秋當然不會放過這種好機會。
回家路上,林澤秋對他的妹妹說:“你賣軟件賺了多少錢?別給家里買房了,那錢你留著自己用吧。你要出國讀書,口袋里不能沒錢。我在學校學到了不少東西,過兩年就能去公司實習了。”
“哥哥,”林知夏忽然問他,“你選計算機專業(yè),就是為了掙大錢嗎?”
林澤秋實話實說:“要是學計算機掙不到錢,這個專業(yè)還有什么意思�!�
林知夏坐在火車的下鋪,手里捧著一只橙子。她一邊擠壓橙子皮,一邊問他:“假如我們家很有錢,你會選什么專業(yè)?”
林澤秋思考片刻,答道:“考古吧,從地底下挖東西�!�
話音落后,他掏出一把瑞士軍刀——這也是林知夏送他的禮物。林澤秋用消毒濕巾擦干凈刀鋒,還拿礦泉水沖洗了一遍,最后才用這把刀幫林知夏切開了橙子。
林知夏開心地吃著橙子,聲音含糊不清:“哥哥,編程也很好玩,能從網絡世界挖東西……”
林澤秋懶洋洋地躺下,翻開一本《編程珠璣》。此時是夜里九點半,天已經黑透了,車窗外漆黑一片,車廂里傳來輕微的鼾聲,林知夏打了個哈欠。她收拾洗漱一番,倒在床上,抱著毛絨企鵝睡覺。
半夢半醒之間,火車停靠在車站的月臺旁。
臥鋪車廂仍然昏暗,唯獨邊座的那一側亮著黃色小燈。燈影朦朧而微弱,伴隨著窸窸窣窣的響動,有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人提著行李箱走過來。他掀起林知夏的被子一角,手摸到她的襪子,冷風驀地侵襲全身,林知夏瞬間清醒。她一下子坐起來,很兇地喊道:“你干什么!”
林澤秋也醒了。他翻身下床,語氣不善地問:“你哪位?”
那位陌生男子帶著一股酒氣。他掃眼看著車票,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哎呦……認錯位置了�!�
林澤秋煞氣沖天。他身高將近一米九,肌理勁健有力,像一座穩(wěn)固的大山,佇立在車廂的過道里。他沒說一個字,就有一副好勇斗狠的樣子,那陌生人連連道歉,提起行李快步走遠。
“哥哥�!绷种暮八�。
他坐到她的床邊:“睡吧,沒事了。那人要是再來,我把他腿打折�!�
林知夏重新躺好。
林澤秋給她掖了掖被子。她抱著企鵝,安靜地側臥著。林澤秋輕輕拍了她的后背,幽暗環(huán)境中,他低聲如呢喃:“你一個人出國念書,人生地不熟……”
“我會適應的,”林知夏回答,“不用擔心我�!�
他的手掌搭在被子上:“你的膽子是比以前大了,小時候你被陌生人嚇哭過�!�
林知夏默不作聲,迷迷糊糊地沉入夢境。凌晨四點半,她醒來一次,竟然發(fā)現林澤秋依舊坐在她的床沿。他手里捧著一本書,翻來覆去地看,她問:“你一夜沒睡嗎?”
他說:“躺了一會兒,睡不著了�!�
林知夏摟緊懷里的企鵝:“哥哥……”
“嗯?”
“謝謝�!�
他應聲道:“我是你親哥,沒什么好謝的�!�
*
林知夏覺得,自從哥哥上了大學,他們兄妹之間的關系突飛猛進,從小時候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發(fā)展為現在的“和諧共處、肝膽相照”,爸爸媽媽一定會深感欣慰。
回到家之后,林知夏就抓住媽媽的手腕,對媽媽說:“媽媽,我和哥哥都長大了,我們不吵架了。”
媽媽果然表揚道:“媽媽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她們站在干凈整潔的客廳里,陽臺吹來一陣暢快的涼風,夏天的蟬鳴聲聲不歇,廚房里彌漫著熟悉的飯菜香味。林知夏倍感放松,心情變得更好,她拖著行李箱踏進自己的臥室,動手收拾衣服。
媽媽走過來幫她。
爸爸還在客廳和哥哥講話。
林知夏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透露道:“媽媽,媽媽,我賣軟件掙錢了,一共掙了三十七萬,給哥哥買手機花了四千,還剩三十六萬六千,我們買個房子交首付吧�!�
媽媽驚訝得好半天都沒出聲。她眼泛淚光,夸了女兒好幾句,還把丈夫和兒子都叫了過來。一家四口齊聚在臥室里,商量如何處理那一筆巨款。
出乎林知夏的意料,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都不同意買房。他們一致認為,既然林知夏要在國外讀博士,那三十六萬就是她的備用資金。
爸爸語重心長地說:“夏夏,我和你媽媽在這里住了快二十年,早習慣了。你要去國外念書,哪里都得花錢……”
“我有獎學金�!绷种穆暶鞯�。
媽媽卻說:“你爸爸前幾天剛看了一本書,講的是上世紀的一伙人去美國留學的故事。那些學生的家里都窮,在外面受苦受累,被外國的房東欺負,還得去中餐館洗盤子打工,你爸爸怕你也去國外洗盤子�!�
爸爸嘆了口氣。
林知夏聽呆了。
她再三強調道:“我不會洗盤子的。我想去劍橋,是因為他們有個量子研究組,偏化學方向�,F在的量子芯片材料還有爭議,我想換個思路去解決問題。還有,重點大學招老師,招聘啟事里會寫‘有海外學習或工作經歷的優(yōu)先考慮’……”
“你畢業(yè)以后,要去哪兒當教授?”林澤秋問道。
林知夏規(guī)劃道:“我要在我們省里最好的大學當老師�!�
他們省內最好的大學,全國排名前五。
林知夏充滿期待:“我能和沈昭華老師、朱嬋姐姐做同事�!�
林澤秋預感到他的妹妹會成為年輕的教授。如果他在本省最好的大學讀研究生,甚至有機會旁聽林知夏的課,他打了個寒顫,不再開口講話。
家里的超市暫時關門一小時,爸爸媽媽都無心工作。林知夏和林澤秋太久沒回家了,這一趟回來就像一雙歸巢的小鳥,讓他們的父母千方百計地想將他們護在羽翼之下。
林知夏和哥哥在家的那幾天,爸爸媽媽對他們兄妹倆簡直無微不至,又因為林知夏賺了很多錢,媽媽太高興,連續(xù)三天,全家都吃上了蝦仁水餃。媽媽包了很多餃子,林知夏吃了個爽。
離家那日,林知夏特別舍不得爸爸媽媽。但她不得不奔著前程而去。她牽著哥哥的手,在火車站和父母分別。兄妹二人走出很遠一段距離,林知夏回頭一看,父母還在車站之外,頂著炎炎烈日,遙遙地凝望著他們。
*
夏天還在繼續(xù)。
七月和八月酷暑難消,好在學校的實驗室有空調。
林知夏扎根于實驗室,潛心研究“超導量子電路的狀態(tài)保持策略”。她在這個領域深耕了幾個月,正值收獲的季節(jié),反復校驗實驗數據之后,她開始起草論文——這篇文章得到了谷老師的肯定,老師說,等她寫完了,可以投《Physical
Review
Letters》。
《Physical
Review
Letters》是物理界的頂級期刊。
林知夏動力充足。她每天都在精神抖擻地寫論文。
這篇論文的課題原本屬于譚千澈,不過譚千澈的研究方法和林知夏不太一樣,他的實驗結果比林知夏差了很多——為此,譚千澈特意來找林知夏討教,他們的討論持續(xù)了整整一周。
林知夏聽從譚千澈的部分意見,稍微改進了自己的實驗。她很禮貌地說:“謝謝,我會把你的名字加進論文的作者名單。”
譚千澈云淡風輕道:“那倒不用,我的一作論文有十幾篇了�!�
林知夏平靜地回復:“谷老師說,我這篇文章對超導量子電路的分析很全面,影響深遠,能上《PhysicalReviewLetters》�!�
譚千澈嘴角一抽,仍然拿捏了架勢:“《Physical
Review
Letters》是好期刊……”
之后的話,他講不出來了。他覺得林知夏目前的學術水平比他差得不遠,甚至可能與他旗鼓相當——她的進步速度快得驚人。凡是她見過的、聽過的知識點,她永遠都不會忘。
他改口說:“你辛苦些,早點把論文寫出來,投中了,這篇文章就是你到現在為止,做出的最大的成果,也是你前進的一小步,你將來還能做更好的內容。”
“我知道,”林知夏面對屏幕,敲著鍵盤,“我十六歲了,未來的路很長�!�
她才十六歲,譚千澈心想。
他十六歲的時候,又在做什么事呢?他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韋若星。他走出實驗樓,去樓下抽了一根煙。
暑假期間,他們的校園對外開放參觀,只需提前預約,就能免費進校。譚千澈看見了不少游客,還有大膽的女生和他搭訕,索要他的手機號碼,問他是不是大學生。
他謊稱自己不是。
他說,他初中輟學,家里沒錢,結婚多年,有兒有女,父慈子孝,生活幸福。
前幾天,譚千澈為了趕一篇論文,熬了三個晚上,如今的他胡子拉碴,頭發(fā)凌亂。微風吹動他的純棉T恤,他嘴里叼著一根煙,手中攥著一支塑料打火機,整個人顯得痞氣、簡樸又邋遢。
恰好在這個時候,對面走來一位十六七歲的男生。那位男生著裝干凈整潔,外表極其英俊,帥得人頭暈眼花。譚千澈眉梢微挑,沖他喊了一聲:“江逾白,你來找林知夏?”
江逾白從未踏進過林知夏的大學。他快出國了,就想過來看看。他沒通知林知夏,因為他知道她很忙,不一定有時間接待他。
江逾白簡單地解釋了一遍原委。譚千澈原本認為,林知夏最好能一門心思撲在學術上,不要和任何人扯上關系——但他從江逾白身上瞧出了少年人特有的純情。
“純情”這個詞,距離譚千澈很遠。
譚千澈抽完一根煙,轉身走進實驗樓,給林知夏捎了一句話。江逾白站在實驗樓之外,等了幾分鐘,林知夏就出現了。她跑出電梯,朝他奔來:“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他理由充分:“不能打擾你�!�
濃密的樹蔭下,他笑了笑,自嘲道:“還是忍不住想見你�!�
林知夏抬起手,勾住他的小拇指:“你再等一年,我們又在一個學校了�!�
她主動和他拉鉤,他又說:“快開學了,我打算下周出國�!�
“今年的圣誕假期,你能回來嗎?”林知夏謹慎地問道。
江逾白不像以往那樣爽快地答應她的要求。他裝作遲疑地說:“我要是回不來……”
林知夏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就留在那里好好學習。”
江逾白還以為,他能聽見林知夏說“我會好想你”,看來是他用錯了計策。不過,林知夏確實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帶著江逾白參觀她的大學校園。
他們轉遍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她還去超市給他買了冰淇淋。他們坐在湖畔的一座長椅上,八月的盛夏熱浪此起彼伏,林知夏指著面前一條路說:“每天早晨和晚上,我都會經過這里,這是從我寢室去實驗樓的路�!�
江逾白指向旁邊一棵樹:“如果我是這棵樹,早晨、晚上都會和你打招呼。”
林知夏抓著一只蛋筒,融化的奶漿差點滴到她的裙子上:“你,你在寫詩,還是在跟我說話?”
可能是情詩吧,江逾白心想。
于是他答道:“兩種意思都有�!�
林知夏立刻宣稱:“我有話要對你講�!�
她聞著的香氣,正準備勇敢地表白,路邊忽然走來一群游客——那是一群帶著孩子的家長。他們不停地交談著,四處拍照,笑聲喧鬧,湖邊這一塊區(qū)域不再靜謐隱蔽,林知夏打消了告白的念頭。
江逾白等了一會兒,林知夏遲遲未開口,他總感覺自己錯過了很重要的東西。
當天中午,林知夏邀請江逾白在學校吃了一頓飯。飯后,林知夏親自把他送出校門,看著他上車。林知夏的論文交稿日期將近,江逾白又快出國了,他們大概要等到今年十二月才能再次見面。
轎車發(fā)動,車輪飛馳,他們離得越來越遠。
林知夏在街邊站了幾分鐘,拋去一切傷感情緒,爭分奪秒地跑回了實驗樓。
*
林知夏完成論文初稿的那天,恰好是九月一號——大學的“新生歡迎日”。
鄧莎莎和馮緣都做了“新生歡迎日”的志愿者。鄰近中午的時候,鄧莎莎打電話給林知夏,求林知夏從食堂幫她帶個煎餅,她要奮戰(zhàn)在一線,關懷每一位學弟學妹,順便看看今年的數院有沒有招到大帥哥。
林知夏買完煎餅,鄧莎莎又打來一個電話。鄧莎莎哈哈大笑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等來大帥哥了!他長得真帥,就是有點瘦,十八歲的學弟好優(yōu)秀啊……”
隨后,鄧莎莎實況轉播道:“我看見他名字了,沈負暄……哦,他朋友也不錯,笑死我了,他朋友穿著一件印了我們學校�;盏亩绦�,他們都是你老鄉(xiāng)……你們老家怎么出了一茬茬的美人,我畢業(yè)了都想去定居了�!�
第100章
昔日同窗
想當年,林知夏在省立一中念初中時,總是能考到全班第一。至于全班第二,要么是江逾白,要么是沈負暄。
沈負暄成績優(yōu)異,順利地拿到了保送名額。他是今年的數學學院新生,也是林知夏的學弟。
昔日的同窗,竟然成了今天的學弟。
沈負暄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難為情。見到林知夏的那一刻,他朝她招手,大大方方地喊道:“林知夏!”
“你有沒有發(fā)現,林知夏長高了�!倍螁⒀院鋈怀雎曉u價道。
段啟言雙手抱臂,站在沈負暄的身旁,脊背挺得筆直。他戴著一頂鴨舌帽,身穿印有大學�;盏募兠奚弦�,搭配一條寬松的運動長褲,他對自己的裝扮很滿意,并且希望林知夏能注意到他。
中學生涯結束之后,段啟言成熟了不少。他早就忘記了小時候引以為豪的“師范附小第一戰(zhàn)神”稱號。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見識了生活殘酷的一面——比方說,高三那年,他沒爭取到北大清華的保送名額,只能硬著頭皮、備戰(zhàn)高考。
幸好他的底子還在。
段啟言發(fā)揮出色,高考總分排名全省前三十。
招生辦的老師們輪番爭搶他。
有什么好搶的呢?
段啟言注定要和林知夏、沈負暄做校友。
四處人潮如海,熱鬧依舊,林知夏越走越近,語氣中透著一絲驚喜:“你們都來了?太好啦,我想請你們吃飯,還有別的同學嗎?”
沈負暄指向另一個方向:“你的高中同桌湯婷婷,她也來了。她在隔壁的大學�!�
“隔壁的大學?”林知夏有些意外。
趁著湯婷婷不在,段啟言冷淡地嘲諷道:“她說隔壁的大學工科更強,男人更多,她想去男人多的地方上大學,我真的笑了。我看她就是想在大學里做混子……”
林知夏的心中有一桿天平。對她而言,湯婷婷的份量遠遠重于段啟言,她選擇幫湯婷婷講話:“你們都是十七八歲的人了,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
段啟言挑眉:“你談了?”
林知夏堅決地否認:“我沒有。”
段啟言的爸爸在不遠處喊了他一聲:“兒子哎,爸爸的好兒子!你看了《新生指南》沒啊,體檢卡領到了嗎?別忘了去體檢啊,爸爸媽媽下午約了車,要去爬長城了,兒子你照顧好自己,爸爸媽媽先走了,有事就打電話!”
段啟言一個人拎著兩大包行李箱。他雙手使勁提了一把,應道:“爸,你別走啊,我還沒進宿舍……”
段啟言的嗓音偏低,他的爸爸媽媽都沒聽見。他像一只落單的孤狼,眼睜睜看著父母的身影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他簡直不敢相信父母會為了爬長城而甩下他——甩下他這個高考排名全省前三十,被清華北大輪流爭搶的優(yōu)秀孩子。
段啟言在原地傻站了一會兒。
林知夏好心安慰他:“你不要難過,我剛來北京的時候,爸爸媽媽也對我說,他們要在北京旅游,其實他們是騙我的。他們沒有旅游,為了省錢,他們當天晚上就坐火車回家了。爸爸媽媽是全世界對你最好的人……”
段啟言聽了林知夏的話,信以為真。
他甚至有些感動。
想到父母為了省錢,連夜坐火車回家,還要裝出一副爬長城的樣子,他的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爸爸媽媽以前可沒有這么節(jié)儉,興許是看他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想為他攢一筆錢吧,哎,他懂了,他理解了。果然,一個人在高中畢業(yè)后,心智就會變得很成熟。
段啟言和林知夏講話的時候,沈負暄已經在地圖上找到了他的宿舍樓。
沈負暄的父母沒有送他,他輕裝上陣,獨自來了北京。他沒有行李箱,僅僅帶了一個雙肩包。他仿佛不是大學新生,而是一名悠閑自得的游客。
林蔭道上的學生們熙熙攘攘,行李箱拖地的聲音此起彼伏。
林知夏主動擔任了段啟言和沈負暄的向導。她清楚地記得學校里每一棟建筑物所在的位置。她向兩位老同學承諾,她一定會把他們平安地送到男生寢室門口。
林知夏剛跨出去一步,耳邊又傳來女孩子的呼聲:“夏神!夏神!”
微風吹得鄧莎莎的裙擺“嘩啦嘩啦”地響。她左手抓著一只煎餅,右手握著一卷材料。她在樹蔭交織的長路上拔足狂奔,健步如飛地朝著林知夏跑來。
“她是我的室友!”林知夏熱情地介紹道,“她叫鄧莎莎�!�
林知夏話音剛落,鄧莎莎剎住了腳步。
幾分鐘之前,鄧莎莎肩負著志愿者的工作,沒有脫身成功。她等了一會兒,等到換班的同學來了,她片刻不敢耽誤,立即追上了林知夏。
兩位帥氣的學弟近在眼前,鄧莎莎換了一副臉色,變得溫柔大方、和藹可親。她輕聲細語地問道:“哎呀,這兩位學弟是不是你的老鄉(xiāng)?我們數院的學弟,真是一表人才呢。”
“哈哈哈哈�!绷种男α艘宦�。
隨后,她豪爽地說:“這兩位學弟,都是我的中學同班同學。”
仿佛是為了證明林知夏所言非虛,段啟言扭扭捏捏地面朝鄧莎莎叫了一句:“學姐�!彼约航型赀不夠,他輕輕拍了沈負暄一下,催促道:“你怎么不叫學姐?”
沈負暄微微一笑:“學姐。”
他這一笑之間,勾得鄧莎莎的魂都快沒了。
如今的鄧莎莎也算是千錘百煉。她見過好幾個大帥哥——比如完美無缺江逾白,風流倜儻譚千澈,保守禁欲林澤秋……相比之下,沈負暄乍一眼看上去,可能沒有前面那三個帥哥醒目,但他太會笑了,眼神也很不一般,鄧莎莎覺得他不簡單。
鄧莎莎挽住林知夏的手臂,和她并排向前走。
段啟言和沈負暄安安靜靜地跟在她們的背后。
九月初還有未消的暑氣,天空異常晴朗,秋風溫暖而干燥。段啟言扛著沉重的行李箱,后背沁出一層薄汗。他咳嗽一聲,和沈負暄打商量:“喂,你手里沒東西,幫我拎一會兒,行不行?”
沈負暄像是在校園中漫步一樣懶散:“我們認識幾年了?”
“我倆是鐵哥們吧?六年的同學、朋友。”段啟言滿懷期待地答道。
沈負暄笑得更溫和:“六年了,你怎么還不清楚我是什么樣的人,你認真想一想,我會幫你扛行李嗎?”
段啟言最后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澆滅。他總結道:“哎,你不會,你手無縛雞之力�!�
“手無縛雞之力”這個形容,又讓沈負暄感到介懷。沈負暄只是不擅長體育活動而已,這對生活毫無影響。他無奈地抬起頭,望向遠方,剛好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當機立斷,念出她的名字:“金百慧。”
林知夏也感嘆道:“真的是金百慧!”
金百慧依舊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fā)。她身穿運動套裝,戴著邊框眼鏡,身形清瘦,衣裳整潔,混在熙來攘往的人堆里,手上還拿了一本《研究生英語必備辭典》。
日影微斜,樹影搖晃,段啟言靜立不動。他雙手猛然加大了力道,狠狠地提起行李箱,徑直走向前方。他步伐太快,林知夏連忙喊住他:“段啟言,你等等我,你看地圖了嗎?你走岔路了……”
段啟言的行李箱都是便宜貨,滑輪在來時的路上摔壞了。他暗暗下定決心,過幾天一定要買個新的。
現在,他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像個挑山工一樣搬運行李。
金百慧與他相隔三米。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段啟言高傲地挺胸,睨視著金百慧,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他亦如無頭蒼蠅一般,在這偌大的校園中東游西蕩。
金百慧對段啟言視而不見。
林知夏靠近時,金百慧才抬起頭來:“你大三了?”
“是的,”林知夏并不避諱,“我明年畢業(yè)。”
金百慧干巴巴地說了一句:“恭喜。”
林知夏點頭:“加油。”
金百慧又問:“給你自己加油?”
“我在給你加油,”林知夏真誠地說,“希望你在大學里一切順利�!�
她看著段啟言倔強而高大的背影,突然想起一段往事,便試探道:“時間過得真快,你還記得初中的寒假集訓營嗎?”
金百慧緊抿嘴唇。
林知夏聲音更輕:“我們是中學校友、大學校友,其實挺有緣分的�!�
林知夏點到即止。不過,金百慧聽懂了她的意思。
金百慧知道,林知夏在勸她給段啟言道歉。
當年的寒假集訓營里,金百慧堅決地指認段啟言是小偷,段啟言站在講臺上孤立無援,差一點就崩潰了——這是金百慧和段啟言交惡的起源。
金百慧微微皺眉,嘴上只說:“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浪費時間�!�
林知夏和她揮手:“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先走啦。”
林知夏走出去兩步,又忽然回頭,問她:“今晚你有空嗎?晚上六點半,我請大家在食堂吃飯�!�
金百慧一言不發(fā)。她沒答應也沒拒絕林知夏,很符合她從小到大的冷漠作風。她的手指緊抓著一本辭典,在落葉飄搖的初秋時節(jié),她掌心的薄汗留在辭典的封皮上,印出一塊水霧狀的汗?jié)n。
*
在鄧莎莎的指引下,段啟言和沈負暄找到了他們的寢室樓。
很快,段啟言遭遇了人生新挑戰(zhàn)——他和沈負暄都被分配到了304室。
換句話說,沈負暄是段啟言的室友?!
段啟言早就發(fā)現了,沈負暄經常捉弄他,但他對沈負暄發(fā)不出脾氣,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沈負暄成天和他如影隨形,亦如他的哥們,他對哥們寬宏大量也不止一次兩次。
段啟言一鼓作氣,滿頭大汗地把行李拎進304室。爬樓梯的時候,林知夏要幫他,也被他拒絕了。開玩笑,他怎么能讓女孩子幫他扛行李?何況那個女孩子還沒成年。
304寢室的環(huán)境,比段啟言想象中要好。地面干凈,陽臺敞亮,床板上沒有臟東西,段啟言心滿意足。
他把行李扔在地上,蹲下來收拾東西,而沈負暄斜倚門框,兩手空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忍不住問道:“沈負暄,剛才我就想問你,你行李呢?你沒帶衣服,要找人借嗎?”
沈負暄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就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把他的行李送過來了。他在省城辦理了貴賓級的托運業(yè)務——他只愿意花錢,不愿意花力氣。
沈負暄這一副資本家的做派,立刻讓林知夏想起了江逾白。江逾白也去上大學了,他吃得慣食堂嗎?他交到了新朋友嗎?
回到寢室之后,林知夏迫不及待地和江逾白進行了一場QQ視頻聊天。
北京時間下午五點多鐘,林知夏坐在床上,看著電腦屏幕,驚訝地問道:“江逾白,這是你的宿舍嗎?”
江逾白的房間非常寬敞,光線通透,裝修考究,室內的家具和陳設無一不精致,墻上還掛著一副風景油畫,油畫的正下方,擺著一張尺寸巨大的床,床上鋪著一層天鵝絨的蓬松被子。
“你們學校好有錢,你的宿舍好漂亮�!绷种馁潎@道。
江逾白卻說:“我們還沒正式開學,這里是……”
“你們家新買的房子?”林知夏又問。
江逾白透露道:“去年買的,我不住學校……這里可以算是我的宿舍�!�
林知夏雙手托腮:“明年我就能去參觀了�!�
接下來,林知夏講述了她的博士申請進度。
今年四月份,她考過了雅思(英語水平測試)和GRE(美國研究生入學測試),這兩門測試的最終成績都接近滿分。
她還有谷立凱、沈昭華、數院的副院長等三位老師的Q視頻吧?”段啟言話音一頓,“你和林知夏肯定經常QQ視頻……”
江逾白打斷了他的話:“你們今晚打算吃什么?”
林知夏報出一串菜名:“冷面、蓋澆飯、鹵豬蹄、麻辣香鍋!江逾白,你喜歡這些菜嗎?”
一點也不喜歡。
江逾白有些慶幸他不在這張餐桌上。
食堂里的學生來來往往,沈負暄和段啟言幫忙端來了好幾盤飯菜。沈負暄的座位緊靠著林知夏。他順手為林知夏盛了一碗菜,擺到她的面前,還替她搭好筷子,她馬上說:“謝謝你。”
沈負暄唇角微勾,回了一個笑。
江逾白旁觀這一幕,指尖輕輕地敲了一下桌面,他暗恨自己居然沒有親臨現場。他寧愿吃一盆麻辣香鍋。
“你的大學同學怎么樣?”沈負暄又搭話道。
林知夏回答:“挺好的,我室友人很好……”
話音未落,湯婷婷深吸一口氣,感嘆道:“夏夏,你們學校的冷面好好吃啊!今天都九月一號了,還熱得很,冷面太對我胃口了�!�
隨后,她扭頭問起江逾白:“你不在咱們這邊,太可惜了,你們那兒能不能吃到冷面?”
湯婷婷碗口傾斜,面條的湯水濺出來,灑在段啟言的腿上。段啟言“嘶”了一聲,湯婷婷趕緊用手去擦,段啟言立刻指責道:“你故意的吧,摸我大腿干什么?”
“誰要摸你大腿�。俊睖面梅磫査�。
段啟言大度道:“算了,你跟我道個歉吧�!�
湯婷婷冷笑:“你自己穿這么短的褲子出門,膝蓋都沒遮住,你還怪我摸你大腿?”
段啟言不想跟湯婷婷一般見識。但他突然聽見一句“對不起”——那并不是湯婷婷的聲音,他渾身一個激靈。扭頭的那一瞬,他看到了金百慧。
第101章
第四篇論文
段啟言臉色泛白,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見鬼了。
為了避免與金百慧談話,段啟言夾起一筷子的熱菜,捧碗扒了一口米飯,酸辣的湯汁嗆得他嗓子發(fā)澀,他連咳三聲,還沒講出一個字,金百慧掉頭就走。
金百慧的第一志愿原本是清華大學的姚班。姚班群英薈萃,競爭激烈,金百慧不幸落選。她退而求其次,這才成為了段啟言的大學校友。
哪怕金百慧放低姿態(tài),親口給段啟言道歉,段啟言對她的印象也不太好。如今的段啟言已經從高中畢業(yè)了,自然不會再和金百慧計較什么。但是,五年前的那個冬天,他被金百慧的一句話判了死刑,平白無故地遭受誣陷,他在短短十分鐘之內經歷了呼吸困難、雙手發(fā)麻、輕微耳鳴……他甚至做過一個噩夢——如果那天中午,林知夏、江逾白、沈負暄三個人都不在,誰會相信他?他要如何自救?
答案是無解。
段啟言嘆了一口氣:“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林知夏給他夾了一只豬蹄:“吃豬蹄嗎?這個食堂的鹵豬蹄,是全校最好吃的�!�
段啟言的精神瞬間抖擻起來。
他一邊品嘗著林知夏親手送來的鹵豬蹄,一邊感受到江逾白傾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偏過頭,和屏幕中的江逾白對視。
“你也想吃鹵豬蹄?”段啟言得出這樣的結論。
江逾白卻說:“你吃得很香�!痹捴幸活D,又問:“有那么好吃嗎?”
段啟言的筷子敲了敲碗:“比我爸媽的手藝好多了�!碧岬桨职謰寢�,段啟言還透露道:“你爸媽送你出國了沒?我爸媽今天下午就坐火車回家了……”
段啟言一邊說話,一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他打開手機上的QQ,想給父母發(fā)一條消息,卻意外地通過QQ空間動態(tài),看到了他爸爸在今天下午四點上傳的長城游客照——事實證明,爸爸媽媽并沒有坐火車回家。爸爸媽媽真的把他留在了學校,毫無心理負擔地游山玩水去了。
哎,他的親情,如此不堪一擊。
段啟言敞開肚皮,吃了兩大碗飯,當作對自己的補償。
飯后,段啟言與林知夏告別。
晚霞收盡余暉,萬物消融在夜色中,段啟言望著林知夏的背影,回想種種細節(jié),有感而發(fā):“林知夏和江逾白……是不是有點苗頭?”
“你才發(fā)現嗎?”湯婷婷接話道。
沈負暄搭腔道:“他這個人,是有些遲鈍�!�
湯婷婷又問:“喂,金百慧跟你道歉,你心里爽了嗎?”
段啟言沒好氣地答道:“你哪只眼看見我爽了�!�
他被湯婷婷這么一提醒,又想起來另一件事:“你今天摸我大腿也沒道歉吧?你還沒金百慧會做人。你親眼看到了,人家金百慧都跟我講了句對不起。”
湯婷婷徹底失去耐性:“你煩不煩,我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啰嗦了多少句?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樣子,出門別穿那么短的褲子,被人摸了,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是不是坐得離我太近了?我咋就沒碰到沈負暄呢,光挨著你一個人了?你反思反思自己唄。”
段啟言皺起眉頭:“你占了便宜還有理……不能這么講,哎,你比中學還不講理。”
湯婷婷昂首闊步地走遠,臨走前甩下一句話:“行啊,你去找金百慧吧,她比我講理多了。”
她的淺灰色長裙在夜風中蕩漾,腳上一雙帶跟的皮涼鞋撞擊地面,敲出“啪嗒啪嗒”的響聲,那聲音緩慢地飄遠了。
“她咋了?”段啟言請教沈負暄。
沈負暄含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什么都知道,”段啟言揭穿他,“你就是不說。”
沈負暄雙手插兜,半低著頭,似乎有些傷心:“你怎么能把我看成那種人。你上午還說我是你的鐵哥們。”
段啟言連忙改口:“我又沒罵你,我在夸你情商高……”
段啟言跟著沈負暄走回了男生寢室。
相比于沈負暄,段啟言更快速地適應了宿舍生活。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和另外兩位室友混熟了。室友問他,白天帶來的那個漂亮妹子是誰,他想了半天,才意識道:“你說林知夏?她是我中學的同班同學,我跟她挺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