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罷，梁招月決定加快步伐。

    她說：“和你想得有些不同。我在單方面暗戀他，至于他是什么狀態(tài)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清楚他愿不愿意和我曖昧�！�

    宋悅不可置信：“你們沒在一起，卻住到一起？”

    “……”

    不愧是學(xué)霸，一秒就窺出了問題的關(guān)鍵。

    梁招月不知道怎么和她說，迂回道：“他在上班，我在讀書，要是不住到一起，根本沒發(fā)展的可能，還怎么進一步曖昧加深感情？”這確實是她最初的真實想法。

    “所以你之前的車是他提供的？”宋悅差點脫口而出，“你這情況怎么那么像……”

    梁招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幫她補上那兩個字：“包養(yǎng)？”

    宋悅呵呵干笑兩聲。

    梁招月開玩笑道：“誰玩包養(yǎng)給一輛十萬塊的大眾啊，掉身價不是？”

    這倒是，那天那人看起來樣貌氣質(zhì)都不俗，甚至聽后來看到的同學(xué)說，梁招月那天可是被一個開賓利的男人接走了。

    宋悅疑惑：“真是親戚？”

    領(lǐng)證的夫妻也是親戚關(guān)系的一種吧，梁招月說：“對，沒任何血緣的親戚關(guān)系，我喜歡他追求他沒有違背倫理道德�！�

    “那這樣我就放心了，你不早說，虧我這段時間腦補了一出出大戲。”

    “不好意思，當(dāng)時出了點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讓你擔(dān)心了。”

    宋悅說：“講清楚就行了，你自己把握節(jié)奏。不過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和你說一句，咱這時代，談戀愛主打一個舒心，不搞以前愛而不得那套了，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梁招月笑著說：“知道，我心里有數(shù)�！�

    晚上入睡前，梁招月給周云川發(fā)了一條信息，詢問他什么時候回國。

    曼哈頓和北城的冬季時差是13個小時，這會曼哈頓是上午10點，正是周云川最忙碌的時候。

    梁t?招月背了半小時的單詞，見他還是沒有回復(fù)信息，想起他說忙時不看手機，回復(fù)消息會有所遲緩，也不再等了。她關(guān)掉手機，擱在旁邊的籃子里，閉眼睡覺。

    -

    次日上午，梁招月跟隨導(dǎo)師趙允去云和資本開會。

    隨著各方的從中調(diào)和，如今奧方科技收購項目正有序推進，此次會議大方向主要圍繞環(huán)視科技海外市場的盡調(diào)進行討論。會議主導(dǎo)人是徐明恒，盡調(diào)團隊暫時由云和資本和銀海證券組成。

    梁招月一邊認真聽講，一邊在筆記本電腦上記錄重點，手機屏幕就是在這個亮起來的。

    她掃了眼，以為是軟件通知信息或者是垃圾短信，誰料竟是周云川發(fā)來的。

    盯著消息框左上角的“yz”備注，她愣了好一會神，還是趙允拿筆點了點她旁邊的文件袋，她才恍然回過神。

    趙允示意她看會議大屏幕。

    梁招月朝他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趕忙抬頭望向會議室正前方的大液晶屏幕。

    此次，環(huán)視科技海外市場的盡調(diào)共分六個國家，出行的團隊分成六組，每支隊伍六人。出差的時間不是很湊巧，橫跨過年期間，因此最后特地備注了薪酬以及出差的費用按照節(jié)假日倍數(shù)發(fā)放。

    梁招月看完最后扣號里加粗加黑的備注，算是明白了導(dǎo)師的良苦用心。

    趙允是她本科加研究生的老師，知道她的家里情況，因此平時對她稍有照顧。校內(nèi)外有什么可以通過專業(yè)知識兼職的差事，他通常會多多留意，遇到合適的，便推薦給她。

    這次也不例外，依舊是一個既可以增加專業(yè)知識又可以取得頗厚報酬的好差事。

    只是梁招月的顧慮在于，她一個邊緣性的實習(xí)生，若是申請了那可以通過嗎？

    趙允似乎知道她所想，說：“先把郵件發(fā)了，不行另說�！�

    梁招月自然是要申請的，因為她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盡調(diào)地是在紐約。

    而就在剛才兩分鐘前，周云川發(fā)來的消息是——

    【yz：年后回去。】

    簡短的四個字，蘊含的意義卻是無比重大的。

    表面意思是，周云川過年不回來。

    更深層面則意味著，他們領(lǐng)證后的第一個新年不能一起過。

    一想到后面這個可能性，梁招月瞬間就不淡定了，也坐不住了。

    她和他的協(xié)議只簽了一年，而現(xiàn)在兩人的關(guān)系還不甚明朗，有那么點熟，但離發(fā)展成戀人關(guān)系還有些距離，況且能不能成功發(fā)展還是個未知數(shù)。若是不能，那豈不是直到協(xié)議到期，兩人都沒能過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新年。

    梁招月覺得，她不能坐以待斃。

    她需要做點什么，不能就讓這個新年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溜走。

    結(jié)束會議后，她找到此次負責(zé)收集團隊信息的主管人，恰好是徐明恒的秘書。

    打過招呼，她表明來意并遞上申請表。

    秘書是個行事颯爽的大美女，一目十行快速掃過梁招月的申請表，給出一個官方性的答案：“實習(xí)生申請國外出差有些難度�！�

    梁招月說：“這點我看過公司的出差章程了，麻煩您幫忙把這份申請表一起交給徐總過目，我接受最后的結(jié)果。”

    “行，下午下班前會出結(jié)果，通過與否都會發(fā)郵件通知。”

    梁招月表面心平氣定，實則心事重重，回到36樓后，她開始做備選方案，假如以工作的名義去不了紐約，那她得想想其他辦法。

    以前出國這種事對她來說等于是天方夜譚，不說生活費，就一項出國路費能把她拒之門外。

    可現(xiàn)在有些不同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有些感謝周云川簽?zāi)欠輩f(xié)議時的大方。

    她甚至樂觀地安慰自己，用他給的錢，來追他這個人。

    再合適不過，沉沒成本可以忽略不計。

    做備選方案時，她突然想到閨蜜余淼不就恰好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xué)讀計算機碩士。去年余淼還在念叨讓她飛過去陪她過年，一切費用由她來買單。梁招月知道那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便拒絕了。就在上個月的圣誕節(jié)，余淼再一次提出同樣的建議。

    梁招月想了兩分鐘，決定如果出差申請不被通過，她晚上就和余淼說，這次飛過去找她。當(dāng)然通過的話，她也會去找她，不過就是要換個說法了。

    想好了備選方案，梁招月再沒任何負擔(dān)地整理今天會議的紀(jì)錄資料。

    下午四點左右，她所在的工位附近不時傳來幾道討論聲，以為是商量工作問題，起初沒在意，結(jié)果聽到后邊，“海外盡調(diào)出差”幾個字眼竄入她耳里，她放慢了打字的速度，屏息去聽。

    三分鐘后，她確定了一件事。

    環(huán)視科技海外市場的盡調(diào)團隊已經(jīng)確定，五分鐘前徐明恒的秘書已經(jīng)將郵件發(fā)布出來。

    郵箱圖標(biāo)上顯示有新進郵件的提示，梁招月緩緩點開，看到是一封今天上午的會議紀(jì)錄郵件，頓時失望。

    顯然她的申請被駁回了。

    可是徐明恒的秘書明明說過，不通過也會發(fā)郵件的，她檢查了兩遍郵箱，甚至還翻了刪除的文件夾，無一例外都沒找到她被拒絕的郵件。

    可能沒通過就不發(fā)了？

    就像找工作面試時，說好有結(jié)果會通知你，最后不也是沒有下文了嗎？

    預(yù)料中的結(jié)果，梁招月在心里默默嘆了聲氣，開始編輯郵件走備選方案。

    她剛打完余淼的名字，team上就收到了徐明恒秘書發(fā)來的私信。

    【Tina：招月，徐總讓你來辦公室一趟，他有事找你~】

    梁招月莫名覺得，是和那份申請有關(guān)。

    她來到37樓，秘書見她來了，將她帶進辦公室。

    門合上的時候，梁招月想過陸平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徐明恒喜歡御姐。

    很不合時宜的一個念頭，純屬偶然，她沒再細想，看向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工作的徐明恒。

    她說：“徐總，您有事找我？”

    徐明恒頭也不抬：“你先坐一會，我簽完這兩份文件再說。”

    有種故意晾著的意思。

    梁招月摸不準(zhǔn)他的套路，也知道他這人做事是有些為所欲為的，便站到一旁靜靜等候。

    過了十分鐘左右，徐明恒總算舍得離開辦公桌，他倒了兩杯水走過來，遞了一杯給梁招月，笑著說：“這秘書不懂事啊，都不知道倒杯水。”

    梁招月摸著散發(fā)溫?zé)岬募埍���，直接問：“您有話和我說？”

    一如既往直白的性子，徐明恒翹著二郎腿，空閑的手朝沙發(fā)背一橫，毫無形象地說：“你跟周云川私下相處也這么直來直去嗎？”

    梁招月第一反應(yīng)是，昨天下午孟安安也問過相似的問題。或許是對象不同，她可以對孟安安坦誠，對徐明恒卻不能，她問：“徐總，這似乎不是工作上的問題�！�

    徐明恒笑了下，說：“你倒是警惕。明明我和周云川認識你的時間差不多，說起來還是我先接觸你的

    ，怎么就被你差別對待了呢？”

    這是一道送命題，怎么回答都不合適，梁招月索性沉默。

    見狀，徐明恒收起開玩笑的心思，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br />
    “你申請去紐約出差，是因為周云川？”

    梁招月瞠目結(jié)舌。

    他摸摸下巴，頗有深意地說：“剛才和我說話戒備成什么樣，一說到周云川，你又變了個樣。就是為了去找他吧�！�

    事已至此，遮遮掩掩反倒是自欺欺人了，梁招月說：“有一部分原因�！�

    她想，所謂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1）

    比起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年，她格外珍惜這次能和他過年的機會。

    徐明恒看了看她，一陣見血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pn

    B？”

    梁招月手指纏在一起，相互捏了一會，她不答反問：“我的申請會被通過嗎？”

    他頓時笑了：“有簽證嗎？團隊過幾天就要出發(fā)�！�

    “有。之前實習(xí)需要辦理過一次，還沒過期。”

    看來是一定要去了，徐明恒簡直匪夷所思：“就這么喜歡他？他那個性子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你喜歡他什么？”

    梁招月說：“這種事，我想沒人能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沉悶數(shù)秒，善意提醒她：“從沒有人成功過，你最好做好心理準(zhǔn)備�！�

    梁招月深知他這句話的意思，說：“我不會因為自己的私事耽誤工作，您放心。”

    說完，她朝他點點頭，退出他的辦公室。

    門緩緩合上，徐明恒盯著看了會，轉(zhuǎn)身坐到辦公桌前忙了會工作，不多時，他停下手頭的工作，抄起桌上的手機，走到落地窗前。

    這邊梁招月回到工位，打開電腦就收到了出差申請通過的郵件，她瀏覽完正文內(nèi)容，又點開粘貼的幾份附件，一一看完，對這次出差事宜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拿出手機，給柳依棠發(fā)了條信息。

    -

    次日傍晚上完課，梁招月開車前往香山麋院。

    車子接近柳依棠的所在院宅，遠遠的，梁招月就看到t?了等在門口的，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家。

    那模樣就像是在等待歸家的孩子，翹首以盼，靜靜等待。

    一瞬間，梁招月就想到了爺爺。

    有些老人家能等來歸家的孩子，承歡膝下；而有些老人家只能定格在歲月的畫框里，永遠不能再相見。

    喉頭一酸，她緩了好一會，才將車開進院子里。

    她打開車門下車，朝柳依棠走去。

    柳依棠第一句就是：“云川怎么給你安排這車子？”

    梁招月說：“我自己挑的，方便。”

    “你就是……算了，等你正式工作了，奶奶給你換一輛。”

    飯菜早已準(zhǔn)備好，兩人走進屋里。

    梁招月脫掉大衣，洗完手從盥洗室出來，柳依棠笑著朝她招手，說：“天冷，先喝碗湯暖暖身體�！�

    她走過去，說：“謝謝奶奶�！�

    兩人邊吃邊聊，柳依棠問了她最近在學(xué)校的生活情況，又說：“有什么缺的，解決不了的事情不要自己忍著，不好和云川說，就來和奶奶說，奶奶幫你解決�！�

    明亮燈下，柳依棠一臉慈祥，一邊給她夾菜讓她多吃點，一邊又在言語上對她噓寒問暖。梁招月再次想到了爺爺，從前，每回她下課回來，爺爺也是這般對她，總擔(dān)心她吃不飽穿不暖，在學(xué)校有沒有受委屈。

    屋里暖和，老人家也暖洋洋的，梁招月眼眶微微發(fā)熱，她朝柳依棠點點頭，給她舀了碗湯，說：“您喝湯。”

    柳依棠端起那碗湯，笑得和藹，說：“我們一起�！�

    晚餐在歡聲笑語中度過。

    飯后，梁招月陪柳依棠在庭院里散步。幽靜雅致的回廊中，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快走到盡頭時，柳依棠說：“你要去找云川？”

    “嗯，我昨天收到他消息，說要年后才回來。”

    柳依棠嘆了聲氣：“都成家了，春節(jié)國人這么重要的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只知道工作，也不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回來。”

    在港城時，周云川的母親孟望夕也說過類似的話，周云川是一個將工作看得比家庭還要的人，可以為了工作從而忽略家庭。如今看來，孟望夕所言并非夸張，周云川不止一次落下家人的團聚。

    梁招月想了想，說：“他在忙著出售一個之前收購的公司，前段時間因為那邊圣誕節(jié)放假，耽擱了一段時間。”

    “你倒是會為他開脫�！�

    “沒有沒有，”梁招月忙為自己辯解，“我檢查郵件時，看過一些相關(guān)的資料。他應(yīng)該也想回來，就是前期付出太多的心血在這項目上面了，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在為這個項目努力，他要對底下的員工負責(zé)，就像古時候帶兵打仗的將軍，要是他這時候突然有事走開了，未免太不負責(zé)了�！�

    柳依棠笑意滿滿地看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梁招月被看得不好意思，紅著臉，輕聲問道：“奶奶，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那倒沒有，我就在想，他上輩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這輩子遇到你。”

    “奶奶，或許是我上輩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能這輩子遇到你們�！�

    柳依棠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慢慢拍著，說：“你這孩子，我當(dāng)初沒看錯人。就是不知道云川有沒有這福分�！�

    早在當(dāng)初得知周云川的結(jié)婚對象是梁招月時，柳依棠雖然責(zé)怪周云川做事不太靠譜，但心里到底是歡喜的。畢竟梁招月這人她了解過，家庭環(huán)境一般，但勝在生命力強，從不抱怨反而是抓住每一次向上的機會。

    她沒有門當(dāng)戶對的觀念，夫妻之間講究的是一個契合，比起錢財?shù)壬硗庵���，靈魂共振才是渡過往后漫長一生的關(guān)鍵所在。一想到那是周云川第一次拿著照片問她感覺如何的女孩，她想，比起之前那些被敷衍應(yīng)付的對象，或許梁招月有許不同。

    抱著這樣的心思，柳依棠在周云川出差期間，將梁招月單獨叫來家里聊了許多。

    得知兩人是協(xié)議結(jié)婚，她絲毫不意外。

    她一直擔(dān)心的是，周云川的這份不同對待，能維持多久？

    現(xiàn)在，她看著梁招月如此在意周云川，那份擔(dān)憂又卷土從來。

    不是人人都能如愿以償。

    這是每個人一生或多或少都要經(jīng)歷的滋味。

    柳依棠說：“招月，當(dāng)初一見面我就很喜歡你，后來知道云川的結(jié)婚對象是你，我由衷為你們感到高興。但是云川那性格……我自然是高興你能喜歡她，但你也要做好準(zhǔn)備�！�

    你要做好準(zhǔn)備。

    短短兩天里，這是梁招月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

    先是徐明恒，然后是柳依棠，偏偏這兩個人都是和周云川關(guān)系最親近的。

    梁招月深知他們是為她好，若是一腔熱情遭遇一盆冷水無情澆滅，屬實令人傷心難過。

    梁招月說：“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最后結(jié)局并非皆大歡喜，我也不會太失望。當(dāng)初您跟我說過，比起長長的一生，一段失敗的感情實在太渺小了。失敗了，收拾行囊繼續(xù)往前走，這才是每個人應(yīng)有的人生態(tài)度。我一直記得您的話�！�

    柳依棠沒再說什么。

    一個小時后，梁招月和柳依棠告別，她說：“這次過年我和云川都在外面工作，不能回來陪您了，希望您能諒解。”

    “這么多年，我都習(xí)慣了，”柳依棠默了一會，語重心長地說，“我還是那句話，期望你和他好，就算一開始是假的，如果日后能成真，那也是喜事一件。”

    回去路上，夜色漆黑如墨，街上流光溢彩，前方正是紅綠燈，車子緩緩?fù)Ｏ隆?br />
    梁招月側(cè)過臉，望向窗外。

    柳依棠有句話說到她心里去了。

    就算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如果日后成真，那也是喜事一件。

    梁招月深知周云川是在妥協(xié)，和家里人妥協(xié)。

    她又止不住地想，那周云川能不能和她妥協(xié)一次？

    夜色靜默，回應(yīng)她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寂寥。

    作者有話說：

    （*1）

    -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边@是一個流傳甚廣的智慧故事，有說是來自《古蘭經(jīng)》。

    以上摘自網(wǎng)絡(luò)，標(biāo)注該句子出處

    本章發(fā)紅包，謝謝寶貝們的支持～

    20

    ?

    20

    ◎【一更】他也不能免俗。◎

    轉(zhuǎn)眼間，

    周云川已經(jīng)在曼哈頓工作了二十來天。

    這期間他一直在忙碌手頭上的兩個項目，一個是三年前收購的公司管理良好，業(yè)績節(jié)節(jié)攀升，

    去年被另外兩家巨頭企業(yè)看中，想全權(quán)收購；一個則是他的團隊看中了一家資金鏈已經(jīng)斷裂但前景不錯的人工智能初創(chuàng)公司，想買下75%的股權(quán)，

    日后經(jīng)營好了再出售。

    兩個項目同步進行，

    幾乎占據(jù)了他全部的時間。以至于某天深夜下班，

    打開手機看到梁招月發(fā)來的信息時，

    他才突然意識到，自那天機場分開后，

    兩人是有段時間沒聯(lián)系了。

    他工作忙碌時不怎么看私人手機，工作機則由助理幫忙查看。手機對他而言除了閑余時瀏覽一些時下的行業(yè)政策新聞以及和家人偶爾的聯(lián)系，

    此外再無其他用處。

    許是那天在機場分別前，他告訴梁招月工作時不怎么看手機，

    是以，

    這段時間倒沒收過梁招月的消息，助理江柏那邊也沒有接到過她的來電。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這說明她在國內(nèi)一切安好，暫時沒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外界的求助。

    江柏在接到他電話詢問梁招月有無來電后，曾問過是否需要自己去找梁招月，周云川說不用。三天后，他收到了梁招月發(fā)來的信息。

    【梁招月：你什么時候回國？】

    周云川調(diào)出工作行程表，

    以往逢年過節(jié)他大部分時候都在外出差，柳依棠對此頗有微詞，

    有意無意提過幾次，

    后來大概見他沒有記在心里，

    也不做出更改，最近幾年就沒再說過了。

    他看著行程日歷表旁邊的小字備注，再對照梁招月發(fā)來的信息，大致明白了她發(fā)信息詢問的目的。

    再有半個多月就是春節(jié)，國人最為看重的一個團圓日子。春節(jié)前期，在外忙碌的人總要收拾行囊從天南地北的地方往家趕。

    然而他絕不是這么多人中的一員。

    靜默半晌，周云川打字回復(fù)，然后將手機放在柜子上，撇去那些多余的情緒，走進盥洗室。

    隔天上午開會時，他接到了徐明恒的電話。

    秘書拿著手機進來詢問他是否要接，離開會結(jié)束還有半小時，周云川說不用。開會完，他才不緊不慢地給徐明恒回撥過去。

    徐明恒嫌棄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你還真是熱愛工作啊，我照顧你的時差忍到晚上再給你打電話，沒想到你竟然因為開會不接我電話。”

    周云川淡淡問了一句：“有事嗎？”

    “我是沒有，不過有人有。”

    徐明恒說話吊兒郎當(dāng)?shù)�，有種賣關(guān)子的意思，他也不說誰，就放了個鉤子，等著周云川問。然而等了好一會，那端寂靜無聲，和以往的每一次如t?出一轍，周云川并不吃他這套。

    最先沒耐性的人反而是徐明恒自己，他很費解：“你就不好奇我在說誰？”

    周云川八風(fēng)不動：“時間到了不就不知道了？”

    “……”

    真不愧是油鹽不進的人啊，徐明恒根本不理解怎么會有女人喜歡這種不解風(fēng)情的男人，他徑直說：“我就不明白了，梁招月到底喜歡你什么？知道你過年不回來，她申請去紐約出差了�！�

    周云川翻文件夾的動作一頓，緩了許久，才堪堪翻過去一頁，他語意清淡：“她要來紐約？”

    “廢話，環(huán)視盡調(diào)馬上就要開始了，今天開會讓大家踴躍報名，秘書送來申請表時，她就在那名單里�！�

    “你通過了？”

    語調(diào)是有幾分冰冷的，徐明恒冷笑，“這時候知道急了，剛才干嘛去了？”

    周云川合上文件夾丟在一旁的桌上，摁了摁額角的位置，說：“過年，還是在國外出差，徐明恒你……”

    “這事我可不背鍋，我本來就不想通過，把她叫來辦公室問了，呵，”徐明恒嘖嘖道，“你猜怎么著？”

    那邊慢條斯理地嗯了聲，意思是讓他接著說，多難得，一分鐘前還能淡定地不吭聲，這會倒著急上了。

    徐明恒點了支煙，吸了一口，笑著說：“人家留了后手，我這邊不同意有什么用，她就不去找你了嗎？既然都要去找你，公司報銷不好嗎？人總歸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萬一有個什么緊急問題，你也能第一時間知道不是？”

    周云川起身，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前，全景落地窗外，雪花徐徐飄落，街道上雪白的一片，映在冷漠的玻璃大廈下，有種說不清的冰冷和絕情。

    沉吟數(shù)秒，他說：“把相關(guān)的郵件和資料轉(zhuǎn)發(fā)給我�！�

    “我現(xiàn)在不是很想動，”徐明恒說，“有輛布加迪的話另當(dāng)別論。”

    周云川摁了摁太陽穴：“你讓江柏去提車。”

    “哎呀真干脆，我馬上轉(zhuǎn)資料。”

    兩分鐘后，周云川就收到了相關(guān)郵件，快速掃完所有的行程安排，他將梁招月那份申請表打印出來，拿在手里反復(fù)看了許久。

    想起只要和他有關(guān)的事，她就次次以他為先、處處袒護他，以前尚且能做到不在意，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而現(xiàn)在，他不能說是沒有波瀾的。

    徐明恒雖說話不靠譜，但卻不亂彈譜，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說得那么堅定。

    而梁招月也不用是那種可以視而不見、直接了斷拒絕的人。

    他可以用這種態(tài)度對待別人，但并不適用在梁招月身上。

    周云川工作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事情棘手。

    -

    一周后，梁招月跟隨團隊出發(fā)。

    直至飛機落地紐約國際機場的那一刻，梁招月覺得自己實在瘋狂。

    因為一個人，奔赴一座城。

    但是一想到周云川就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她很快就能見到他，說不定兩人還能一起過年，這種瘋狂很快被一種強烈的期待感所取代。

    此次出差她們落腳的地方是在布魯克林區(qū)，離曼哈頓區(qū)差不多半小時的車程，很近的一個距離。梁招月來時查過幾個區(qū)的交通，無論是地鐵，還是巴士，兩區(qū)往返都相當(dāng)?shù)姆奖恪?br />
    她完全可以趁著下班的時候過去找他，然后再當(dāng)晚返回，時間完全綽綽有余。更進一步說，她還是在一個不占用他工作時間的前提下進行的，他應(yīng)該不會多加責(zé)怪她。

    這樣一想，梁招月覺得自己實在計劃得周到。

    然而等到了具體實施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多么異想天開。

    團隊一共六人，除去她一個實習(xí)生，其余都是正式員工，其中三名是云和資本的員工，另外兩名則來自銀海證券。盡職調(diào)查的工作內(nèi)容實在繁雜，團隊每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滿，幾乎沒有休息時間。她們每天下班回到酒店房間已是深夜，次日又早早起床稍微收拾后，奔赴客戶所在的大廈工作。

    梁招月雖然只是一個實習(xí)生，但她此前有過幾個IPO項目的經(jīng)歷，對于盡職調(diào)查的流程很是熟悉。因此，她參與的工作遠遠超出了一個實習(xí)生該有的范疇。

    團隊氛圍緊張至極，就是在這么一個繁忙有度的工作節(jié)奏下，梁招月絲毫不敢分心懈怠，生怕一個細節(jié)上的差錯耽誤了整個團隊的進度。是以，來到紐約的第一周，她根本找不到機會去見周云川。

    有一次她隨云和資本的一位投資經(jīng)理出去辦事，途徑布魯克林大橋時，那位經(jīng)理指著橋?qū)γ嬲f：“對面就是大名鼎鼎的華爾街，我以前的工作目標(biāo)。”

    梁招月望過去，看了一會，想到對面也是她此行的目標(biāo)，不由問：“現(xiàn)在不是了嗎？”

    “我同學(xué)就在那邊工作，白天是出入華爾街的精英，光鮮亮麗；晚上穿過哈德遜河要回到新澤西，灰頭土臉的。忙碌了五年，也沒在華爾街扎根落地。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挺滿意眼下的生活�！�

    她看似闊達開明，梁招月卻能聽得出那話里的幾分惆悵。

    人盡管下意識地趨利避害，選擇有利于自己的那一面，但對于從未得到過的東西，又總是耿耿于懷的。

    就好比如此刻，梁招月最心心念念的還是大橋那邊的那個人。

    因為從未得到過，所以更加惦記，以至于凡是和他有關(guān)的東西，哪怕是一丁點，都能在她心里掀起萬里波瀾。

    眼見離國內(nèi)春節(jié)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梁招月想，既然不能親自見他給他個驚喜，她決定暫退一步，改用微信問他，除夕那晚能不能撥出點時間給她。

    具體發(fā)信息時，梁招月又糾結(jié)了，這信息該怎么編輯呢？

    那兩天，幾乎是一到休閑的時間，梁招月就立馬拿出手機在網(wǎng)上搜可行性建議。搜來搜去，無非也就是兩種答案，要么委婉要么直接。

    就在梁招月猶豫不決時，團隊負責(zé)人在工作群發(fā)出的一則通知倒是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原本此次的工作行程安排是沒有假期的，現(xiàn)在卻改成了除夕下午和初一當(dāng)天放假，屆時工作行程以此往后推延，薪酬方面按照節(jié)假日出差的倍數(shù)核算。

    也就是說，出國出差的六支團隊都有額外的一天半的帶薪假期。

    群里有人歡呼：【這是徐總看到我們工作辛苦，突發(fā)善心？】

    負責(zé)人回道：【聽說是周總臨時決定的，這次給了不少經(jīng)費，一半吃飯一半發(fā)紅包，除夕那晚定了唐人街的火鍋，大家都參加啊。】

    群里一水的“收到”。

    為了保持隊形也為了合群，梁招月也發(fā)了“收到”二字，然后將手機劃到上邊，停在負責(zé)人的那段文字上。

    周總？

    云和資本高層姓周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周總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梁招月止不住想，周云川知道自己來紐約了嗎？

    她從不把困惑留給自己，尤其了解到這多出來的一天半的假期是周云川臨時安排的后，她沒有再過多猶豫，點開周云川的微信聊天框，打字。

    【梁招月：我申請了這次的環(huán)視國外市場盡調(diào)，現(xiàn)在在紐約，除夕那晚你有時間嗎？】

    發(fā)出去后，梁招月讀了幾遍，又再發(fā)了一條。

    【梁招月：或者正月初一那天你有時間嗎？】

    發(fā)完她就把手機關(guān)了，轉(zhuǎn)而繼續(xù)投入到工作中。

    梁招月是在當(dāng)天晚上下班的時候，看到了周云川的回復(fù)。

    【yz：都有時間�！�

    很簡短的一句話，梁招月看了，忍不住抿起嘴角。

    果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來紐約了，不然不會連問都不問，而是直接回的有時間。

    旁邊的同事見她抱著手機傻笑，問：“什么事這么開心？”

    梁招月將手機放進包里，說：“開心有一天半的假期�！�

    其他同事聽到這話，倒是好奇一件事：“周總怎么突然多給我們一天半的假期？”

    有人猜測道：“他這次不也是在紐約出差嗎？可能資本家突然也想自己過個節(jié)，我們是跟著沾光？”

    其余人被這番話逗笑了，話題轉(zhuǎn)到周云川本人身上。

    有人說：“周總這個單身漢過什么節(jié)，又沒女朋友。”

    有人不贊同：“說不定有女朋友呢�！�

    梁招月豎起耳旁，默默聽她們八卦。

    “周總帥是帥，但是人太冷漠了，以前對他有意思的人還挺多的，就是沒一個把他拿下的�！�

    “隱約有聽徐總說，周總適合孤獨終老。”

    有人惋惜：“這么好的帥哥竟然有人睡不到，真是可惜了�！�

    忽地，有人注意到梁招月一直沒說話，便問：“招月，你老師是周總親自請過來的，你天天跟在老師身旁學(xué)習(xí)，和周總打過不少交道吧，知道點什么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嗎？”

    電梯內(nèi)，一群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她身上，梁招月瞬間漲紅臉。

    有人幫她解圍：“她還是個實習(xí)生能知道什么，就別為難她了�！�

    或許覺得這話有道理，眾人沒再糾結(jié)，又聊了一會，隨著t?電梯門開，她們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梁招月揣揣不安地回到酒店房間，一邊洗漱一邊回想電梯里面聽到的話，看來當(dāng)初孟安安的話并沒有過分夸大，周云川是真的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

    洗完澡趴在床上，她拿出手機看了會周云川發(fā)來的消息，思索數(shù)秒，回復(fù)他。

    【梁招月：我們團隊除夕晚上要聚餐，我聚完餐可以過去找你嗎？】

    這會是晚上十一點，周云川可能是在看手機，她發(fā)出去還沒一分鐘，他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甫一看到界面上的來電備注，梁招月還有些懵。

    她想了好些天到底要不要給他打電話，為了不太冒犯他，她都退而求其次選擇發(fā)微信了，誰料，他竟然主動給她來電。

    梁招月埋在被窩里深吸了幾口氣，等那份興奮勁稍緩過去了些，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坐在毛毯上，一邊看城市夜景，一邊接通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除夕晚上我有個應(yīng)酬，九點左右結(jié)束�！�

    梁招月愣了兩秒，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回復(fù)她剛發(fā)的信息，立馬說：“沒關(guān)系，我們這邊結(jié)束得早的話，我可以過去附近等你的。”

    那邊沉默兩秒，說：“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想也沒想：“找你就一定要有事嗎？”

    “……”

    周云川沉默了。

    梁招月好像也知道自己上一句話有多不過腦了，馬上補充道：“我想和你一起過新年�！�

    那邊問：“就這么簡單？”

    梁招月心想，這可不是簡單的事，她前前后后可是為此忙活了好久，在他看來卻是一件微小的事。她又說：“還有其他話和你說算不算？”

    那邊淡笑了下：“什么話重要到你親自過來一趟？”

    這話說得有歧義，是指她親自過去找他，還是指她親自從國內(nèi)找到紐約這邊來。仔細琢磨，她發(fā)現(xiàn)不論哪種，其實意義都差不多。隨即又感慨周云川不愧是商場老手，很懂得怎么給人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