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從紙上移開目光看向她,說:“你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梁招月一時愣住,半晌才說:“爺爺教我寫字的時候,也這么說過我。”
若不是知道她爺爺早已不在人世,不然周云川還真的想見見這位老人家。
梁招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想打破此時的沉寂,便說:“你要寫嗎?這次換我給你研墨�!�
周云川想了想,沒拒絕。
他寫的是草書,龍飛鳳舞的,梁招月卻看得直心顫。
原由無他,只因周云川寫的是一句詩,并且是一句和她名字有關(guān)的詩——
青鳥西飛不可招,涼月斜風(fēng)動河漢。
梁招月心砰砰直跳,有種呼之欲出的失控感。
午后陽光溫暖,遠處溫聲細語,他們這處寂靜如許。北城的春天還未真的到來,可她卻分明感受到了濃烈的春意。
此時此刻,她的世界在他的筆下春暖花開、草長鶯飛。
她想也沒想,問:“這幅字可以送我嗎?”
周云川說:“你要?”
她迫切地點點頭:“很想要�!�
周云川沉吟兩秒,指著邊上的那副字,說:“作為交換,你的那副字我收了。”
梁招月根本沒聽清他說的話,她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這幅字上。她想,回去是該裱成框掛在書房,還是裝進畫筒藏到無人知道的地方,偶爾自己再拿出來慢慢欣賞。
她腦袋歪來歪去,反復(fù)在欣賞那幅字,周云川看著,問:“很喜歡?”
梁招月嗯了聲,聲音不無雀躍:“我的名字就是出自這句詩,爺爺當(dāng)時翻了好多書和字典,最終選了這個名字。他說,那天晚上月光灑在窗臺的書桌上,書頁隨風(fēng)吹動,他走過去要把書合上時,剛好看到這句詩。他那會還很年輕,骨子里充滿浪漫�!�
周云川之所以挑這句詩寫純屬偶然。
幾天前到深城出差,見的創(chuàng)始人是中文系畢業(yè)的,辦公室里貼了不少詩句,其中有一首詩就是這句。當(dāng)時他在這句詩面前駐足了很久,久到那位創(chuàng)始人走過來要把那首詩摘下來送他。
他沒要,之后幾人談投資的事宜,沒人再提起這個小插曲。
周云川也忘了這個細節(jié),就在剛剛梁招月讓她寫字時,忽然間他腦海里閃過的就是這句詩,于是就有了這幅字。
梁招月不去想為何周云川會寫這幅字,這種事是不能細想的。
她只單純地享受這一刻的歡喜,享受這一刻她也是被他偶爾在意的心花怒放。
有些時候,一段苦澀的感情是需要這么自我安慰的。
太陽逐漸西斜,黃昏臨近,室外的溫度肉眼可見地降低,幾人回屋。
孟安安不知道兩人發(fā)生了什么,但見梁招月那一雙時刻透著笑意的眼睛,也猜到了大半。
她說:“剛才和哥哥說什么了?瞧把你美的。”
梁招月賣了個關(guān)子:“秘密�!�
“呵呵,稀罕�!�
-
晚上,幾人用完餐,周云川被柳依棠叫到二樓書房談話。
梁招月和孟安安則在客廳看電視,調(diào)了會頻道,除了新聞臺,其他都沒什么可看的。孟安安調(diào)到體育頻道,扔掉遙控器,抓著梁招月問:
“好無聊,你還是說說下午在院子里你和哥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吧�!�
梁招月反問:“你不是不稀罕嗎?”
“現(xiàn)在又稀罕了嘛,沒辦法,我這人就是這么善變。”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你哥哥送了個東西給我�!�
梁招月決不承認那幅字是她討來的,她堅持認為是周云川送她的,畢竟后來他也不是拿走t?了她的字嗎。
孟安安就問:“什么東西?”
“一幅字�!�
“???”孟安安震驚,“就一幅字把你樂成這樣子,美到現(xiàn)在還意猶未盡?”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
“如果你收到你在意的人送你的東西,你還關(guān)心送的是什么嗎?”
這個舉例很到位,孟安安瞬間就完成了換位思考,她說:“是哦,上次那誰送了我一套顏料,把我開心了半個月�!�
梁招月說:“是吧。有時人的開心就是這么簡單純粹�!�
孟安安點頭如搗蒜。
梁招月不是個八卦的人,但孟安安畢竟特殊,她想了下,小聲問:“就不能和我說說那個人是誰嗎?”
孟安安瞬間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八字還沒一撇呢,就不說了�!�
“也行,等哪天得償所愿了,記得和我說。”
“借你吉言,我馬到成功的那一天一定找你開香檳。”
梁招月想了下那場面,開玩笑道:“還挺期待的�!�
孟安安害羞,抱住她的腰,窩進她懷里撒嬌。
兩人又聊了會話,最后孟安安被同學(xué)一通電話緊急喊走。
偌大的客廳一下子沉寂下來,梁招月獨自坐在一樓等了會,見樓上的人依舊沒有下來的意思,猶豫片刻,她朝樓梯走去。
走到倒數(shù)第二個階梯時,門書房那邊傳來開門的吱呀聲,梁招月及時停止腳步,轉(zhuǎn)身正想原路返回,忽地聽到柳依棠說:“你也是成家的人,像昨晚那種情況我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人家招月理解你工作忙先回家等,說好一起吃晚飯,餃子都包好等著你了,你倒好,來個電話就讓人等你到半夜�!�
周云川淡淡的聲音響起:“我知道�!�
“你別不當(dāng)回事,婚姻可不是兒戲,既然結(jié)婚了就好好對待人家,這以后的日子長著呢,你要是一直這樣子,小心哪天她跑了,你都沒得地方后悔�!�
“您這就夸張了�!�
柳依棠哼了聲:“不要覺得我說話難聽,當(dāng)年你父親就是咬定你母親非他不可,無故亂作,作到最后你母親不就走了?要不是我出面幫他收拾爛攤子,他現(xiàn)在還能留得住她嗎?”
周云川默不作聲。
柳依棠又說:“還有,你這個做哥哥的也管管安安,馬上就要畢業(yè)了,讓她多放點心思在學(xué)業(yè)上,她要是再胡來追著那混蛋玩意不放,我會考慮送她去國外讀書。女孩子多讀點書總沒錯,別整天就知道情情愛愛�!�
梁招月聽到這話,尤其是最后一句,想到剛才和孟安安聊的那些內(nèi)容,不由得像是臉上被打了好幾個巴掌,她甚至來不及聽后面的話,俯身拿起拖鞋,赤腳快步下樓。
腳上穿的是棉襪,她又盡量放輕了聲音,是以,樓上談話的兩人根本不知道剛才的話被她聽了去,而她因為羞恥和慌亂,也沒有聽到后面周云川說的話。
周云川似笑非笑:“那她呢?她和我的情況,跟安安和徐明恒的情況差不多,您不肯讓安安陷入這情情愛愛里面,反倒舍得她?”
柳依棠說:“這不一樣。要是你也是個浪蕩子,留戀外邊的花花草草,我不會催你結(jié)婚,相反我還希望你不結(jié)婚,省得禍害別人落得個悲涼下場�!�
周云川垂眸,滿不經(jīng)意地說了句:“是嗎?”
柳依棠看著他:“你放心,以后要是真發(fā)生了我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就像當(dāng)初在你父母的事情上,我是站在你母親那邊的一樣,到時也不例外,我也會站在招月那邊�!�
周云川眸色微斂,面色沉沉,不言一語。
每次聊到他父母的事,他從來都是一副冷漠、置身事外的反應(yīng)。
柳依棠不想提那些前塵舊事,但必要時總要拿出來談?wù)劊瑨叩裟切┗覊m,以示警醒,她語重心長道:“云川,從小你跟在我身邊的時間比在你父母那邊長,咱們家里這幾個孩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是不愿看到那天的,如果你可憐我這個老人家,就好好和招月生活�!�
周云川依舊沉默,目光凜然,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他都沒有作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柳依棠了解他的性子,知道說再多也沒有什么意義,左右她能說的也就這么多了,剩下的就由他自個造化。
她說:“先下去吧,別讓那孩子久等了。”
-
沒一會,柳依棠和周云川下樓。
梁招月假裝在看手機,聽到聲響后,抬頭看去,然后收起手機,起身走過去,笑著說:“奶奶�!�
同時她又飛快瞟了眼周云川,后者神色淡淡,叫人辨不出他此時真實的情緒。
柳依棠說:“我和云川聊得有些久,讓你等乏了吧?”
她搖搖頭,說:“不會,我剛在看手機,也沒覺得過去多久�!�
“胡說,”柳依棠很不贊同,“你這孩子有委屈要及時說出來知道嗎?你不說,別人就覺得你好欺負,以后哪還會考慮你�!�
梁招月知道這話意在借題發(fā)揮責(zé)怪周云川,可她聽著,竟是有幾分溫暖的,說:“謝謝奶奶關(guān)心�!�
三人移到客廳說話。
大部分時間是柳依棠和梁招月在說,而周云川更多承擔(dān)的是傾聽的角色。他也沒看手機,就安靜地坐在那里。
有幾次,梁招月朝他看去,他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實在令人琢磨不透。
明天周一,周云川要上班,梁招月要上課。待到九點左右,兩人告別柳依棠回家。
回去一路無話,周云川本就沉悶的性格,不指望他能挑起話題;而梁招月則因為無意間聽到他和柳依棠的談話內(nèi)容,心事重重,也沒有什么說話的欲望。
到家之后,周云川有個臨時會議要開,和她打了聲招呼,拿著一杯溫開水關(guān)進書房。
梁招月盯著緊閉的門望了好一會,半晌,低頭看著手里的畫筒。
那是下午她從周云川那里要來的字,她原本打算裱成框掛在書房以便光明正大地欣賞,可柳依棠那話又點醒了她,她不知道后來周云川是怎么回復(fù)的,但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她對他的喜歡從來不屑掩藏,恐怕在他看來,她多半也是個沉溺于情情愛愛的人。
梁招月將畫拿回臥室,放進柜子里,她想,先掩藏一段時間吧,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再掛到書房。
她洗漱完出來,周云川還在書房,她擦了會頭發(fā),瞥見一旁的行李箱,忽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這些天她的大部分東西都陸續(xù)搬到周云川房間,現(xiàn)在周云川出差回來了,今晚兩人是不是要睡一起?然后以后都睡一起了?
明明昨晚才在老宅同床共枕過,眼下她卻緊張無措。
或許是因為老宅那邊已不是周云川的固定居所,一個晚上不代表什么,這里才是兩人接下來要定期居住的地方,所以她才如此慌張。
越想越?jīng)]有個結(jié)果,考慮到會議一時半會也不能結(jié)束,梁招月去盥洗室將頭發(fā)吹干,然后回到客廳直奔周云川的行李箱,著手整理。這是她第二次給他整理行李了,清楚他的習(xí)慣,做起來倒也得心應(yīng)手。
周云川開完會議從書房出來,正要去客廳倒水,視線掃過客廳沙發(fā)那邊的位置,目光一頓,他停住腳步。
梁招月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手里拿著一張紙,膝蓋上則放著一袋子?xùn)|西,這會她正聚精會神地核對著什么。許是過于認真或者投入,額前垂落一縷頭發(fā),她也顧不上別到耳后。
家里鋪的木地板,燈光打在上面,映得整個屋里有種沉靜溫暖的感覺,而她坐在其中,有種沉靜的溫柔。
周云川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會,下意識放輕腳步去中島臺倒水,喝了幾口,見她還在全然忘我地忙活,他走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她在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梁招月核對了一會的藥物,總算理清了頭緒,她抬頭正想看看書房那邊的狀況,冷不防就見周云川站在沙發(fā)的那端,一下子懵住。
周云川走到她面前,說:“都整理好了?”
很尋常的一句問話,落在梁招月耳朵里卻是尷尬得很,上一次整理行李箱可是事先詢問過,這次卻沒有,她說:“我看你在忙,就先幫你整理了�!�
“嗯,謝謝你�!彼f。
“不客氣的�!彼曇裟×嗽S多。
周云川看了眼她手里的單子,說:“有什么問題嗎?”
梁招月這才想起來,問道:“你感冒了?”
行李箱的感冒藥是她上次整理幫忙換過新的,這次對了下藥物,發(fā)現(xiàn)感冒藥被用過,怕他還有其他情況,她又核對了其他藥物的使用情況。
好在,十來種藥物里面就只有感冒藥有消耗的痕跡。
周云川說:“只是輕微的感冒,沒什么大事�!�
她到底不放心,瞬間就緊張了,皺著眉問:“真的嗎?”
他不由看了她會:“如果嚴重的話,或許你不是在這里見到我了�!�
她神情更慌了t?,說:“這種話不能亂講的�!�
話落,雙手合十,嘴里念叨著什么話,中途又看了他眼。
周云川問:“你信神佛?”
梁招月家鄉(xiāng)有個習(xí)俗,人要是說錯話,是可以趕緊和神明道歉,這茬也就過了。她說不上是不是信這個,只是剛才那一刻,她潛意識里是信的。
她說:“有時信有時不信�!�
他倒是意外她這個答案。
梁招月怕他再問什么,催他道:“時間不早了,你先去洗漱吧�!�
周云川看了眼自己的臥室,想起什么,問:“你東西搬好了?”
正在將藥放回行李箱的梁招月聽到這話:“……”
她沒回頭,就那么定在原地,周云川看了數(shù)秒,知道她興許害羞,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身去臥室洗漱。
等他腳步聲徹底消失,梁招月緩緩地松了口氣,將行李箱擦拭干凈,她提到周云川的書房放好,出來時,經(jīng)過周云川的房間,她往里看了看,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剛整理完行李箱,身上可能沾了灰塵,她又回屋沖洗了一遍,換了一身新的睡衣。
周云川洗漱完出來,沒在臥室看到梁招月,他吹完頭發(fā),也沒見到她人,但屋里多出來的東西,又在說明著什么。
他先到她房間看了眼,人沒在,便來到客廳,這會梁招月坐在地毯上看書,坐的還是剛才的位置。不同的是,她在忙自己的事,而且頭發(fā)也扎起來了。
不變的是,身上那份沉靜的溫柔依舊。
周云川靜靜地看著她,腦海里閃過柳依棠那番話。
他不禁想,比起長久、充滿未知和變數(shù)的以后,他還是更看好短暫的現(xiàn)在。
他從不和人性做斗爭。
周云川走過去,說:“該休息了�!�
梁招月從書本中抬頭,怔怔地和他對視了會,說:“你都好了嗎?”
都好了嗎?
他不知道,也不能給一個明確的答案,但眼下他確實都準(zhǔn)備好了。
梁招月跟在周云川后面進臥室。
床具已經(jīng)換上新的,一套奶油亮色的,而不是先前的灰色,顯然是剛換的。
梁招月有點震驚。
周云川說:“還看書嗎?”
她心里想的是,還有必要看書嗎?
她剛才在外面本來也沒在看書,拿的書不過是對外偽裝罷了。
她思索了一會,說:“你呢?你睡前有看書的習(xí)慣嗎?”
他說:“沒有。”
她緊跟他的步調(diào):“那我也沒有�!�
一個“也”字倒是將她的心思彰顯得明明白白,周云川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兩秒,轉(zhuǎn)身朝床鋪走去。
躺在床上,梁招月動得都不敢動,就連眼睛都只敢盯著天花板看,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忽地,黑暗中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睡不著?”
梁招月終于敢朝他的方向看去,說:“在想事情�!�
“什么事?”
她猶豫了許久,拿孟安安找補:“你知道安安喜歡的人嗎?”
周云川沒直面回答,而是問:“怎么了?”
“沒有,就晚上我們聊了會天,她始終不愿意說那人是誰,但是說到那個人她又滿心歡喜,”梁招月頓了下,很慢地說,“你覺得她這樣是在做一件沒有意義的事?”
周云川淡聲說:“人各有志,有意義沒意義,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他說得實在平靜,而且梁招月有些意外他會這么說,總覺得這話和他平時給人的印象是不一樣的。
梁招月捏緊手,自我掙扎了一會,她伸出手摸到他的,她的手實在熱,反倒襯得他的有些涼。她握緊片刻,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推開,想必是不排斥這樣的接觸的,于是她那份壓在心底的蠢蠢欲動如同星星之火,愈燒愈烈。
她挪動身體,在他肩膀處停住,她用手肘抵著床撐住,說:“真的嗎?”
周云川沒有說話,他伸出手朝旁邊的柜子摸去,摁亮壁燈。
原本漆黑的臥室一下子被打碎,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昏黃色調(diào)。
周云川側(cè)目,表情平靜,眼神卻是意味深長。
梁招月有那么一瞬的慌張,但也很快就被她掩飾過去了,她稍微伏低身體,朝他靠得更近了些,就那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周云川淡淡開口:“這個答案很重要嗎?”
她點點頭:“很重要�!�
他說:“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太在意旁人的目光�!�
每個人都懂這個道理,但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忽略旁人的目光,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人就是這么復(fù)雜的生物。
比如此時此刻的梁招月。
她正天人交戰(zhàn)著。
一邊是柳依棠那句“別整天就是情情愛愛”,一邊是周云川剛才說的“人各有志”。
思來想去,她抬眼看他。他也在看她,帶有一絲審視的意味。
也是這一瞬,梁招月?lián)u擺不定的天秤徹底倒向一邊。
她從來要的都是熱烈的、滾燙的愛意,如果需要稍微加以掩藏,那就不是她了。
洶涌的愛意才是她所追求的,就像她一次次追逐周云川的步伐一樣,不需要懷疑,不需要掩飾。
她從來都是坦蕩而直白的。
她低下頭,她的影子落在了他的臉上,使得他原本一雙深邃的雙眸更加幽黑深沉。
她想,她愛的從來都是這樣的他。
她笑了笑,幾近呢喃般:“這是你說的。”
未等周云川有所回應(yīng),她徹底低頭,身體與他相貼,然后吻住他的唇。
猶豫了一晚上,這會,她總算再沒有一絲遲疑,義無反顧地奔赴她的神明。
作者有話說:
明天兩更,分別是早上8點和下午1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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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棠是我很喜歡的一個角色,她的重頭戲在后邊。
另外有朋友好奇什么時候到文案部分,這篇算是我新的一個嘗試,寫的時候就有點感覺不對味,不過那時已經(jīng)寫到快30萬字了,再調(diào)的話開文就遙遙無期了�;仡^再看整體節(jié)奏有點慢,節(jié)奏一直都不是我的強項,下次盡量避開。
文案一發(fā)生在43章,招月寶貝提離婚在47章,之后就是周云川醒悟慢慢追妻的部分了。這本文大概會寫到40萬字,如果有朋友期待看追妻部分的,可以先囤著后面再看~
評論里看到好多上一本熟悉的朋友們,謝謝你們的支持�。�!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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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那些年沒有過心動的對象◎
思考良久,
梁招月還是沒想好怎么處理那幅字。
轉(zhuǎn)眼CFA考試在即,她無心再想其他,暫時將那幅字的事情撇在一邊,
注意力全放在最后幾天的復(fù)習(xí)中。
CFA總共分為三個級別的考試,梁招月分別在大三和研一期間通過了一二級的考試,這次針對的主要是三級考試。(*1)
由于CFA考試的費用成本高,
盡管她申請了獎學(xué)金,
減免了一大部分的考試費用,
但對于她來說,
這種高成本的考試證書只能一次通過拿下。(*2)
因此,越是接近考試時間,
她越以十二萬分的態(tài)度對待。
那段時間,幾乎一回到家,
周云川便能看見她拿著iPad和書本在書房埋頭苦讀。
盡管知道她對這場考試勝券在握,但見她自信之下是如此努力刻苦,
周云川將大部分的工作盡量趕在下班之前完成,
實在做不完的干脆帶回家加班,倒是一次也沒有晚下班過。
原因無他,梁招月在和他一起吃飯的事情上格外堅持。
如果他晚下班,她也就推遲吃飯的時間,一定要等到他才行。
這就導(dǎo)致,那兩個星期周云川上下班的時間出奇的規(guī)律。
竟然沒有一次加班過。
這在之前可是少見,開會時,
徐明恒沒少調(diào)侃他怎么突然轉(zhuǎn)性了。
對此,周云川一概沒做理會,
照舊朝九晚六出入公司。
這天下午,
江柏照舊送了一沓待簽署的文件送到周云川辦公室,
簽完最后一份,周云川把筆帽一合,擱在邊上,見江柏還沒走,問:“還有什么事?”
江柏斟酌了下話術(shù),說:“您之前不是讓我查梁小姐的考試時間和地點嗎?”
這些信息周云川昨天就收到了,便問:“有問題?”
江柏說:“也不是什么問題,只是剛才我看了幾位高層接下來幾天的安排,特別注意到徐總明天要去中關(guān)村拜訪謝教授。”
謝教授是智慧城市領(lǐng)域方面的專家,最近奧方科技在并購遇到了些相關(guān)專業(yè)問題,徐明恒提過要找相關(guān)專業(yè)的教授,周云川沒想到他要找的人和拜訪的地點會是如此湊巧。
江柏話里要表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周云川說:“謝謝你提醒我這個信息�!�
江柏有點受寵若驚,畢竟要周云川這般鄭重其事地說感謝可是少見,以此也是證明了梁招月在他心里的重要性,看來自己這個決定做的是對的。
他又看了看周云川的神情,進一步問:“那需要我去和徐總的秘書協(xié)調(diào)嗎?”
周云川指尖點了幾下桌面,半晌,他說:“不用,我自己和他講。”
江柏抱著簽署好t?的文件退出辦公室。
周云川盯著電腦看了會郵件,處理完最新的兩封,他拿起手機給徐明恒打了通電話。
徐明恒一聽是要替自己跑行程,以為是周云川這廝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知道他的辛苦了,撂掉電話,跑到周云川的辦公室,說:“真是好兄弟啊�!�
隨后又開玩笑道:“我這周五還要去上海一趟呢,你干脆幫我一起跑得了。”
周云川盯著電腦屏幕,頭也不抬,說:“那天我另有安排。”
徐明恒笑說:“你能有什么安排?不都是工作,既然你這么愛加班,多加點班得了。”
頓了下,又想起這段時間周云川沒怎么加班,突然覺得哪里不對,他問:“你怎么突然這么好心要替我去見客戶?”
他可清楚記得周云川上一次幫他跑行程,還是和梁招月有關(guān)。
這次不會又是……
周云川依舊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屏幕,說:“她明天在中關(guān)村那邊考試�!�
徐明恒愣住數(shù)秒,這才反應(yīng)過來,“CFA考試?”
周云川點點頭。
他想破腦袋也沒明白:“她去那邊考試和你要替我工作,兩者之間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嗎?”
周云川終于舍得從屏幕前移開視線,思索兩秒,說:“我送她過去�!�
徐明恒皺緊眉頭:“你送她就送唄,這……”
話未說完,他突然就明白這里邊的邏輯了,“你這是不好直接送,要找個理由?”
周云川沒作聲,繼續(xù)工作。
徐明恒卻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嘖嘖道:“安安說得對,你就是悶騷。連獻次殷勤都要講究算計�!�
周云川說:“沒事就出去吧,我還要工作�!�
徐明恒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得嘞,我的好兄弟,你就多做點事,最好將明天的工作一起做完,可別耽誤您明兒送人咧。”
“……”
周云川不予理睬,繼續(xù)看報表分析。
就這么忙碌到了傍晚時分,他瞥見屏幕下方的時間提醒——17:20,拿起手機給梁招月發(fā)了條信息。
兩分鐘后,他收到了回復(fù)。
【月亮:我在北門等你�!�
周云川盯著這條信息看了數(shù)秒,半晌,他關(guān)掉電腦,拿起車鑰匙和外套,離開辦公室。
-
梁招月是在去打水的途中,收到周云川的消息的。
【yz:我過去接你?】
此次CFA三級考試她準(zhǔn)備了一年多,其中涉及的知識點,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系統(tǒng)性學(xué)習(xí),她基本都掌握得透徹了,最近幾次的測試成績也還算穩(wěn)妥。
只是心底里到底不踏實,恰巧這兩天沒課,加之學(xué)校圖書館學(xué)習(xí)的氛圍強,梁招月便早早來學(xué)校圖書館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進入最后的大綱排查復(fù)習(xí)。
周云川最近下班的時間都在五點半左右,回到家差不多快六點,昨晚梁招月是落后他幾分鐘回去的。那會周云川見她從外面回來,還有些詫異,飯桌上她便解釋了,他也沒說什么,她隱約還有點失落,以為他關(guān)心自己,結(jié)果不是。
不曾想,今晚他倒是來信息,說要過來接她。
有時,人生就是這么峰回路轉(zhuǎn)。
梁招月當(dāng)即就把保溫杯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點開聊天框正要打字,忽地看見上方的時間,再看周云川發(fā)來消息的時間。
她決定接完水再回復(fù),不然顯得她沒好好學(xué)習(xí),也顯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梁招月接了半壺水,喝了兩口,慢悠悠回到座位,一看時間,距離周云川發(fā)來信息那會也只過去了兩分鐘而已。
……
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梁招月沒再糾結(jié),拿起手機打字回復(fù)。
周云川在金融街那邊,過來最快也要半小時,梁招月設(shè)了一個五點五十的鬧鐘,然后繼續(xù)看書。
距離鬧鐘作響的前一分鐘,梁招月把鬧鐘取消掉,開始收拾東西,離開圖書館,前往北門。
毋庸置疑,她還是有點急不可耐的。
抵達北門的時候,周云川的車還沒到,微信上他也沒來消息,梁招月站在路邊,一邊看著汽車駛來的方向,一邊低頭看地板。
“梁招月?!”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梁招月抬頭四處瞧,沒一會,在左邊不遠處的一家麻辣店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他們總共六個人,有男有女,都是和自己同班的同學(xué),梁招月平時到處兼職,除了上課,其余時間基本見不到人,是以和班上的大多數(shù)同學(xué)并不怎么熟。
怔愣間,那幾人便就來到了她面前,剛才喊自己名字的女生叫黃思雯,笑著說:“招月,在這邊做什么?一起吃晚飯嗎?”
梁招月面露歉意,說:“不好意思,我在等人,你們?nèi)グ�。�?br />
黃思雯有些沮喪,又看了眼旁邊的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你明天要參加考試,在融科那邊嗎?”
梁招月點點頭:“怎么了嗎?”
“那巧了,陳嘉杭這次也報考了CFA三級考試,考點也在融科那邊,”黃思雯停了幾秒,又說,“你們到時一起作伴唄�!�
梁招月整個人就懵了。
她知道陳嘉杭這個人,本科時就是風(fēng)云人物。這人不但長得好,還是個實打?qū)嵉膶W(xué)霸,重要的是性格很溫柔,是那種各個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五好優(yōu)秀學(xué)生。
雖然兩人本碩都是同一專業(yè),但因為梁招月實在忙,對陳嘉杭僅限于平時在宿舍聽到的八卦。
這會猝然被安排到一起,梁招月有種局外者的感覺。
這時,沉默了許久的陳嘉杭適時開口問:“明早你幾點出發(fā)?”
梁招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她茫然無措時,手機響了,她看到屏幕上的備注,下意識地朝身后看去。果不其然,就在十多米遠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牌號正好對得上周云川經(jīng)常開的那輛。
梁招月頭皮都在發(fā)麻,她指了指手機,和陳嘉杭說:“真不好意思,我和朋友提前約好了,她明早送我過去�!�
說完,她又和黃思雯以及其他同學(xué)說:“我朋友到了,今天真不巧,下次再約?”
黃思雯見狀,朝陳嘉杭攤了攤手,說:“那就不打擾你和朋友約啦,改天我們再約哦�!�
梁招月嗯嗯點頭。
黃思雯一行人往麻辣燙店走去。
梁招月松了口氣,一邊接電話,一邊朝不遠處的賓利走去,剛要和周云川說話,忽地,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慣性回頭。
是去而復(fù)返的陳嘉杭,他朝她笑了笑,說:“明天考試要帶的證件別忘了�!�
梁招月拿著手機附在耳邊,剛到嘴邊的話就這么被咽回去了,她有些摸不清眼前的狀況,好一會才說:“好的,你也是�!�
陳嘉杭又說:“明天考場見。”
梁招月嗯了聲,客客氣氣地說:“明天見。”
陳嘉杭又朝她笑了笑,轉(zhuǎn)身往回走,他人高邁的步子又大,沒一會就和等在麻辣燙門口的同學(xué)匯合。
有兩個男同學(xué)朝她這邊看了看,又笑著去拍陳嘉杭的肩膀,陳嘉杭笑著朝她看了眼,大抵是發(fā)現(xiàn)梁招月也在往他們那個方向看,他還朝她點了點頭,隨后一群人走進店里,梁招月收回目光,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不過這會也沒給她那么多思考的時間,周云川還在等她。
梁招月趕緊看了眼手機,通話時長還在穩(wěn)定有序增加,只是這三分鐘的通話時長,她和周云川一句話也沒講上。
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