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梁招月幫那位客戶解決了學區(qū)房安置的問題,隨即她也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據(jù)江柏說,那三套房子這些年周云川都沒動過,只讓人定期上前過去打掃。
她挑了其中離望京新景的一套,開始找人設計裝修。
自然這事是瞞著周云川的。
江柏知道她大概也是想給周云川一個驚喜,而且這房子本來就是要等梁招月愿意回來之后,再歸還給她的,如今她不過是提前行使了支配權,江柏倒也樂意配合。
梁招月用iPad點開他發(fā)過來的設計稿,認真地看完之后,她說:“就這樣吧,家具材料方面就用他之前找的那幾家,你知道他的喜好,我標出來他常用的那幾間屋子按照他的風格布置。”
江柏忍不住說:“您是不是太寵著他了?”
梁招月說:“這話可別讓你老板聽見,小心他扣你工資。”
江柏倒也是個嘴甜的,說:“那到時就拜托您這邊收留我了。”
梁招月莞爾:“我付不起你的工資�!�
開過玩笑,江柏拿著她點頭的設計稿又去麻煩設計師了,梁招月拿起吹風機吹頭發(fā),吹得半干時,手機又響了,只不過這次屏幕上跳躍的是‘淼淼’二字。
梁招月接通電話。
余淼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我看你在北城很樂不思蜀嘛。”
她說:“我倒想,就是工作不允許。”
余淼笑了她一會,和她宣布:“我要結婚了�!�
梁招月擦頭發(fā)的動作一頓:“叔叔阿姨很滿意應徹?”
“對啊,我爸媽就喜歡這種沉悶性格的男人,說比較正經(jīng),比油嘴滑舌好多了�!�
“那挺好的,婚禮時間定下了嗎?”
余淼說:“下個月兩家人見面,等正式定日子該明年了。”
梁招月說:“那也挺快的,到時定下了和我說,我給你送份大禮�!�
“大禮就免了,我想讓你做我伴娘�!�
梁招月當即笑:“人家的伴娘都不找已經(jīng)結過婚的�!�
余淼說:“那有什么,我才不在乎,”隨即又說,“你好煩,比我早結婚做什么�!�
梁招月就不說話了。
余淼唔了兩聲,問:“你和那誰怎么樣了?”
梁招月說:“還能怎么樣,就老樣子唄。”
“嘖嘖,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墜入愛河的得瑟樣�!庇囗嫡f,“得償所愿很得意是不是?”
梁招月倒也沒客氣,更沒藏著掖著,她余光瞥見那旁邊的iPad,拿過來,點開,翻著那設計稿,說:“目前還算滿意,如果將來能更讓人滿意就更好了�!�
“咦,牙都快給你酸掉了�!�
“不用酸,你自己不也有�!�
“也是哦�!�
梁招月低頭抿唇笑:“你個傻子�!�
余淼說:“明明是兩個大傻子。”
話落好一會,電話兩端的人都笑出聲。
余淼說:“我和爸媽淺說了你在那邊的事,他們挺期待你帶他回來的,要是時機成熟了,你帶他過來讓爸媽見見�!�
梁招月心間沒來由的一暖,她說:“好,我打算過年的時候帶他回去。”
“哪個過年,是跨年還是春節(jié)?”
梁招月說:“春節(jié)吧,春節(jié)比較正式�!�
余淼打心底里為她開心,說:“那我就和爸媽在家乖乖等你們咯�!�
掛掉電話,梁招月低頭再去看那iPad上的設計稿,她想,假以時日,少年時期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都會慢慢實現(xiàn)。
她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正要關掉屏幕,繼續(xù)擦頭發(fā)時,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與此同時,徐明恒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招月,你快下來一趟,他們在樓下吵起來了�!�
-
梁招月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披了件薄薄的針織衫外套就下樓了。
不同于剛才賓客滿堂、熱鬧非凡的樣子,這會偌大的客廳,氣氛著實焦灼。
梁招月走下樓梯,就見客廳除了柳依棠等人,這會她的其他幾個孩子,也就是周云川的伯伯叔叔和姑姑都在。
只是每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個個沉著一張臉,周遭全是低氣壓的味道。
梁招月悄聲走到周云川身旁,就見他左臉頰紅著一個掌印,明顯就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看著,眉間擰緊,就要問他怎么了,誰打的,這時周霽華開口了。
他說:“母親,您是不是過分了點,當年我聽您的話認下安安,讓她隨小夕姓,也把她當作自己的親骨肉一樣對待,這些年我曾有過虧待她一分?就連財產(chǎn),我都劃分了百分之六十給她,現(xiàn)在我就想讓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姓周,怎么就不行了?”
柳依棠冷斥道:“她生的孩子是她自己的
,憑什么你要求姓周�!�
周霽華當即就笑了:“你心里還是痛恨父親的吧,這些年,自他老人家沒了,這個家被你拆得七零八落的,大哥大姐被你趕到上海生活,弟弟妹妹要么被你安排到蘇城,要么被你安排到國外,就連我,我還要認下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孩子,我被笑話就算了,父親做錯了什么,你要這么對待他的家?”
一旁周云川的大伯冷t?喝道:“霽華,你說話客氣些�!�
周霽華當即就問:“大哥你就心里沒任何一分怨氣嗎?”
大伯說:“沒有,他當初敢亂來在外面搞出私生子,就該想到現(xiàn)在這局面。倒是你,母親小時候最疼愛的便是你,你倒好,沒學到母親的一絲秉性,倒是把那個人的陋習學了七七八八�!�
周霽華氣得哼了聲,隨即拉起孟望夕就要走,孟望夕他拽著,身形踉蹌,而他走在前面不管不顧的。
梁招月也不知道那時她在想什么,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jīng)抓住孟望夕的手了,然后趁著周霽華怔愣詫異的瞬間,她即刻將孟望夕拉過來,然后站到孟望夕身前,將其掩護在自己身后。
儼然一副護犢子的樣子。
這會的位置倒也巧妙。
他們所有人都站在里側(cè),而周霽華則站在她們的對立面,中間隔了些許距離,寬距并不大,可看著,恍如隔了個楚河漢界。
周霽華指著梁招月說:“我們自己的家事,你個外人,一個被離婚的女人,有你什么事�!�
話落,就見周云川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周霽華的謾罵。
梁招月一邊握緊孟望夕的手,一邊又拉了拉周云川的衣角,輕聲說:“別和這種人吵,沒意義的�!�
周云川極輕的嗯了聲,隨即冷漠看著周霽華,說:“她是我正在追求的人,是我這一生最為看重的一個人,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要是對她有任何不禮貌,我不會放過你�!�
周霽華愣了下,隨即就笑了,他指著周云川,看著屋子里的人,說:“真是我的好兒子,先是為了你母親和我爭鋒相對這么多年,現(xiàn)在又為了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女人,對你老子這么說話,你還真的是……當年怎么……”
他話還沒說完,梁招月當即拿了就近的一個花瓶,二話不說,砸在地上。
玻璃砸碎一地的同時,周霽華那剩下的話語也被淹沒在這巨響中。
周霽華真是呆住了。
這么些年,就算是他最混蛋的那些年,有誰敢在這個時候跟他這么講話的。
而現(xiàn)在,一個外來人就敢這樣。
周霽華就要發(fā)飆,一旁的柳依棠開口了,說:“霽華,今天是安安結婚的好日子,你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也就算了,非要在這個時候把事情推向一個更難看的地步嗎?”
周霽華梗著脖子:“今晚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安安肚子里的孩子問題我們也可以改天再討論,”他看著被梁招月護在身后的孟望夕,說,“小夕,我們回家。”
他伸出手。
孟望夕就要走出來,梁招月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阿姨,你……”
沉靜了許久的孟望夕朝她笑了下,說:“招月,今晚謝謝你。以后云川就拜托你了�!�
說完,她笑著拿開梁招月的手,又抱了抱她,然后朝周霽華走去。
周霽華看她朝自己走來,就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何其威風,他握住孟望夕的手,往門口走時,他停下,說:“小姑娘,一個男人再怎么喜歡你,那都是過眼云煙,你最應該清楚的是自己站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應該做的什么事。”
話落,他隨即大步朝外走去,而孟望夕步伐慢,身子骨又弱,只能是被他拖著往前走,身影踉蹌。
梁招月看著,心里沒來由的一痛。
寂靜的夜晚,隨著這么一鬧,偌大的老宅一下子又安靜下來。
沒一會,柳依棠的幾個孩子相繼和她告別離開,人來來去去,轉(zhuǎn)眼,大廳里就剩下梁招月、周云川以及柳依棠三個人了。
柳依棠走過來,牽起梁招月的手,撫摸了好一會,說:“有沒有摔疼你?”
梁招月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一時的沖動砸掉了價值不菲的一個花瓶,她說:“奶奶對不起�!�
“你這孩子,說什么對不起,你要不那么一砸,不知道這荒唐的場面還要鬧多久�!�
梁招月還是說:“那是您最喜歡的一個花瓶。”
柳依棠笑著說:“花瓶碎了可以再買,人就難說了�!�
梁招月不由看了眼周云川。
周云川也看向她,半晌,他說:“我先送奶奶回房�!�
梁招月想了下,“我和你一起�!�
送柳依棠回房,兩人正要離開,柳依棠喊住兩人,然后從抽屜里摸出一個盒子,交到梁招月手上,說:“以后云川就交給你了。這是奶奶送你們的祝福禮,等以后你們結婚了,奶奶還有其他禮物送�!�
梁招月沒拿。
柳依棠開玩笑:“你是不想要云川嗎?”
梁招月臉色就有點不自然了。
好一會,她還是收下柳依棠遞過來的盒子,說:“謝謝奶奶�!�
柳依棠說:“今晚讓你看笑話了,以后奶奶就不叫他回來了,省的他丟人顯眼�!�
梁招月沉默。
從柳依棠房里出來后,周云川關上門,兩人沉默穿過走廊,沒一會就到了梁招月所在的臥室。
梁招月走進房間,回頭見身旁的人沒有跟上,她轉(zhuǎn)過臉,見周云川就站在門口,淡淡笑著的樣子。
不知道為何,梁招月眼眶當即紅了。
他明明笑著,卻像是一副就快破碎的模樣。
梁招月說:“你不進來嗎?”
他說:“我可以進來嗎?”
她笑著笑著,就哭了。
梁招月走到門口,拉住他的手,將他拽進來,然后合上門,將他抵在門上,仰頭看了他一會,她伸手隔空摸了一會他左側(cè)臉頰的紅印子,笑著說:“我可以親你嗎?”
話落,她就感到腰上一緊,沒一會,周云川就抱起她,讓她以一個視線和自己齊平的樣子,然后吻她。
同吻一起落下的,還有梁招月的眼淚。
吻了沒一會,她的眼淚越冒越多,周云川抱住她,走到旁邊的柜子,讓她坐在上面,而他則低頭湊近地瞧她,聲音無不低沉地問:“你哭什么?”
梁招月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可能在哭自己,也在哭周云川。那晚孟安安和她說的話歷歷在目,但聽說的,總和親眼目睹是有所區(qū)別的。
她想,原來真有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真有父親可以十年如一日都在詛咒自己的孩子,她低著頭,眼淚越冒越多。
周云川為她擦拭,又說:“你在繼續(xù)這么哭下去,我就該好好反思,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什么,讓你這么一直對我這么哭�!�
梁招月就想,為什么這時候他還是只想著她,他難道不該好好想想自己嗎。
她一邊哭泣著,一邊不無悲傷地說:“他憑什么這么對你,我對你最生氣最憤怒的時候都沒這么對待過你,他憑什么,他既不生你,也不養(yǎng)你,他憑什么!”
她一直重復著那句‘他憑什么’。
那副傷心欲裂的模樣,仿佛是遇到了人生里最無解最棘手的問題。
可明明是他的事,她就算再傷心也不該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周云川聽到她說。
“我放在最心里邊想好好珍藏珍視,想一輩子攜手走下的人,憑什么要被他這么詛咒?”
周云川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真的會有人愛他超過愛自己。
又發(fā)現(xiàn),原來被這般放在心尖上的感覺,竟然是這種滋味。
他低頭去吻梁招月的臉,那咸而澀的味道,就是他此時最好的鎮(zhèn)定劑,他需要它們,才能抑制下那身體在無處叫囂不得宣泄的欲望。
梁招月說:“他是不是打你了?”
周云川說:“不重要了�!�
怎么會不重要,梁招月說:“以后我們不要理他了,人生里求不來的東西再奢求也是枉然,以后我陪你走。”
她說:“我也沒有人要,他們也不要我,可是我一點都不傷心,我也不奢求他們會回頭看看我,記得原來他們還有一個女兒。我想,大家都會習慣的�!�
周云川抵著她的額頭,說:“你要我,以后我們就都是有人要的了�!�
梁招月又哭了,她哭著去親吻他,說:“那說好了,這次誰也別丟下誰�!�
周云川看了看她,替她擦掉眼淚,可無論怎么擦,她的眼眶,還有眼睛四周,實在紅得實在厲害,而她這副模樣,都是因為這個人愛極了他。
他是被她放在最心里邊的人。
周云川想,他是該有多幸運,才能在那年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選中了她。
又是有多幸運,能被她這么全心全意地愛著。
他胸口處那道裂開不知道多少年的縫隙,終于有人親手為他縫補上,而他也終于不用再受冷風吹打。
他的靈魂在這一刻悄然完整。
周云川撫著她的臉龐,說:“這次除非你放棄我,否則我會纏你一輩子�!�
像是覺得哪里不夠貼合,他又說:“就算你放棄我,我也要纏你一輩子�!�
話落,他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話說:
抱抱這對可憐的小情人
明天再有一章就正文完結了,番外我看著寫
本章發(fā)紅包,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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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在心里最珍視在意的人�!�
那晚梁招月趕在晚上七點左右下班。
周云川過來接她,
到了老宅,快要進門前,周云川拉住她的手,
有種不是很想她進去的意思。
難得見他這般猶豫,
梁招月好奇問道:“怎么了?”
周云川說:“晚餐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解決。”
要是換做平常時候,梁招月也就隨他意了,可今晚到底不同,是孟安安結婚的日子,
這么重要的一個家宴,
沒理由缺席。
但她多少猜到,大概里面有他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所以他才這般抵觸。
梁招月說:“一個小時過得很快的。”
周云川說:“那個人待會要是講了你不愛聽的話,你無視他就好�!�
她點點頭,
說:“知道了。”
進門前,周云川握住她的手,五指慢慢滑進她的指縫,
而后縮緊,
同她十指相扣。
要是換在昨天之前她大概會甩開他的手,
讓他注意男女有別,別覺得兩人關系緩和了,就對她動手動腳的。大概知道他這會心里對某個人的厭惡,梁招月也沒拒絕他的主動糾纏。
老宅裝飾得很是喜慶,
隨處可見的喜字,還有各種代表結婚喜慶的裝飾品,梁招月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前廳,
一邊想,
這可能是老宅這幾年最熱鬧的時候了,
一邊便看見了坐在大廳里的周霽華。
這會他正側(cè)著腦袋和孟望夕講話,他講得眉飛色舞的,而孟望夕神情淡淡。旁人一看便知道孟望夕并沒有什么興致,他卻未曾察覺,仍是講得起勁。
梁招月便看了下周云川,只見他唇線抿得緊緊的,眼神異常冷漠。
忽的,梁招月握緊他的手。
他像是回過神一樣,側(cè)過臉,低頭看她,問:“怎么了?”
梁招月說:“我們?nèi)タ纯窗舶病!?br />
安安就在二樓。
婚禮從來最累的人便是新娘,更不用說她還懷有身孕。
孟安安一見到梁招月,隨即伸手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的腹部,說:“招月,結婚真是太累人了,你和哥哥不辦也罷。”
聞言,還沒等梁招月說話,周云川便先開口了,說:“這話你應該對徐明恒講。”
一旁的徐明恒嘿嘿笑著,不吭聲。
孟安安說:“誰辦誰知道,我是不想來第二次了�!�
徐明恒說:“什么,你還想有第二次?”
“……”
梁招月忍住笑,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累的話待會吃完飯就早點休息,別硬撐著。”
孟安安說:“我就是這么想的�!�
晚上的宴會都是請了些自家人。
雖然請的范圍縮小了許多,但是還是里里外外坐了十來桌。
下樓前往宴會廳,走過幽靜明亮的走廊時,梁招月突然被周云川拉住,身形一轉(zhuǎn),她被他抵在墻上。
旁邊是鏤空窗格子,嵌了盞燈在里邊,燈泡幽幽靜靜地冒著光,莫名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境。
梁招月說:“你又想做什么?”
他很喜歡做些出其不意的舉動,將她打個措手不及。
周云川說:“別聽安安一派胡言�!�
她愣了會,問:“她說什么胡言了?”
他有些難以啟齒,最后說:“不辦婚禮�!�
哦,原來講的是這個。
梁招月說:“我也覺得辦婚禮實在是累人,安安的提議是挺好的。我會認真……”
‘考慮’二字還沒說出口,隨即一道陰影落下來,不多時,唇瓣貼上了一股涼涼的觸碰感。
周云川含著她的嘴唇親了一會,放開她,盯著她的眼睛,說:“她自個婚禮辦爽了,想來破壞我的好事,有這種道理嗎?”
梁招月就問:“你想和誰結婚?”
他低下頭,和她鼻尖碰了碰,輕聲說:“和你�!�
梁招月躲著他的觸碰,說:“我還沒同意。”
“那就等你慢慢同意,我等得起。”
“我要是一直不同意呢?”
“那也沒事,結婚不過是一紙程序,就算沒有這道手續(xù),我心里也認定你了�!�
梁招月抿緊唇不說話。
兩人無聲抵了會額頭,她提醒他:“該過去入席了,長輩都在等著。”
周云川說:“那次過年你不在家。這次正好介紹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
話落,他牽起她的手,往宴會廳走去。
明明幾分鐘前,他還故意拖著不準備過去,這會他倒是著急起來了。
梁招月望著被他牽住的手,再看看他走在前面的身影,兩人穿梭在寂靜的夜色中,頗有種私奔的感覺。
她到底沒再說什么,任由他牽著往前走。
到了宴會廳,等用餐到一半,大家開始走動起來,互相敬酒攀談,周云川也就是趁著這個將梁招月帶給周家的其他人認識。
梁招月這才發(fā)現(xiàn)他家里的親戚實在多,而且個個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角色,橫跨政商兩界的比比皆是,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沒有留在北城,而是散落在全國各地,有些也已經(jīng)在國外定居。
那年給他家里親戚準備新年禮物時,梁招月自然知道她們這個家族從外邊看著像是大,但里邊卻是空落落的,只有柳依棠一個人在撐著。
走了一圈回來,周云川為她倒了杯溫開水,問:“累不累?”
梁招月?lián)u搖頭。
他便說:“再坐一會,我送你上樓休息�!�
“那她們呢?”
她指的是她那些叔叔伯伯姑姑的家人。
周云川說:“還有處老宅,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這些天她們住那里,”又說,“住不習慣的,給他們安排酒店了�!�
梁招月隨即放心。
九點半左右,宴席逐漸散了,她陪周云川送那些親戚到門口,一一送別之后,她回到樓上。
周云川還有些事情,送她上來,說了些話,便又下樓了。
梁招月這段時間忙碌工作上的事,忽然間停歇下來,她躺在床上,放空了會自己,然后找衣服進盥洗室洗澡。
泡完澡,剛穿好衣服,有通電話打進來,是江柏撥過來的。
說是她反饋的房屋設計稿問題,設計師那邊剛改完,問她要不要先看看。
那年周云川給了她三套房子,雖然后來被賣掉,但她前陣子剛得知當初的買主正是周云川。
那時她手上有個客戶想在北城這邊買房給小孩子以后讀書使用,知道她之前就在北城讀書生活過幾年,現(xiàn)在又在北城這邊出差,想問她有沒有什么靠譜的人脈關系,幫她聯(lián)系下這邊的學區(qū)房,又說錢不是問題,最主要的是靠譜。
梁招月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年周云川給她的那三套房子,其中有一套的地理位置就特別的好,周邊幾乎囊括了北城最著名的幾所學校。
她沒找周云川,而是找的江柏,讓他幫忙問問。
一開始江柏以為是她自己要買學區(qū)房,即刻就將當年的事全盤托出。
梁招月幫那位客戶解決了學區(qū)房安置的問題,隨即她也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據(jù)江柏說,那三套房子這些年周云川都沒動過,只讓人定期上前過去打掃。
她挑了其中離望京新景的一套,開始找人設計裝修。
自然這事是瞞著周云川的。
江柏知道她大概也是想給周云川一個驚喜,而且這房子本來就是要等梁招月愿意回來之后,再歸還給她的,如今她不過是提前行使了支配權,江柏倒也樂意配合。
梁招月用iPad點開他發(fā)過來的設計稿,認真地看完之后,她說:“就這樣吧,家具材料方面就用他之前找的那幾家,你知道他的喜好,我標出來他常用的那幾間屋子按照他的風格布置�!�
江柏忍不住說:“您是不是太寵著他了?”
梁招月說:“這話可別讓你老板聽見,小心他扣你工資�!�
江柏倒也是個嘴甜的,說:“那到時就拜托您這邊收留我了。”
梁招月莞爾:“我付不起你的工資�!�
開過玩笑,江柏拿著她點頭的設計稿又去麻煩設計師了,梁招月拿起吹風機吹頭發(fā),吹得半干時,手機又響了,只不過這次屏幕上跳躍的是‘淼淼’二字。
梁招月接通電話。
余淼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我看你在北城很樂不思蜀嘛�!�
她說:“我倒想,就是工作不允許�!�
余淼笑了她一會,和她宣布:“我要結婚了�!�
梁招月擦頭發(fā)的動作一頓:“叔叔阿姨很滿意應徹?”
“對啊,我爸媽就喜歡這種沉悶性格的男人,說比較正經(jīng),比油嘴滑舌好多了�!�
“那挺好的,婚禮時間定下了嗎?”
余淼說:“下個月兩家人見面,等正式定日子該明年了。”
梁招月說:“那也挺快的,到時定下了和我說,我給你送份大禮�!�
“大禮就免了,我想讓你做我伴娘。”
梁招月當即笑:“人家的伴娘都不找已經(jīng)結過婚的�!�
余淼說:“那有什么,我才不在乎,”隨即又說,“你好煩,比我早結婚做什么�!�
梁招月就不說話了。
余淼唔了兩聲,問:“你和那誰怎么樣了?”
梁招月說:“還能怎么樣,就老樣子唄。”
“嘖嘖,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墜入愛河的得瑟樣。”余淼說,“得償所愿很得意是不是?”
梁招月倒也沒客氣,更沒藏著掖著,她余光瞥見那旁邊的iPad,拿過來,點開,翻著那設計稿,說:“目前還算滿意,如果將來能更讓人滿意就更好了�!�
“咦,牙都快給你酸掉了�!�
“不用酸,你自己不也有�!�
“也是哦�!�
梁招月低頭抿唇笑:“你個傻子�!�
余淼說:“明明是兩個大傻子。”
話落好一會,電話兩端的人都笑出聲。
余淼說:“我和爸媽淺說了你在那邊的事,他們挺期待你帶他回來的,要是時機成熟了,你帶他過來讓爸媽見見。”
梁招月心間沒來由的一暖,她說:“好,我打算過年的時候帶他回去。”
“哪個過年,是跨年還是春節(jié)?”
梁招月說:“春節(jié)吧,春節(jié)比較正式�!�
余淼打心底里為她開心,說:“那我就和爸媽在家乖乖等你們咯。”
掛掉電話,梁招月低頭再去看那iPad上的設計稿,她想,假以時日,少年時期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都會慢慢實現(xiàn)。
她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正要關掉屏幕,繼續(xù)擦頭發(fā)時,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與此同時,徐明恒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招月,你快下來一趟,他們在樓下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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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招月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披了件薄薄的針織衫外套就下樓了。
不同于剛才賓客滿堂、熱鬧非凡的樣子,這會偌大的客廳,氣氛著實焦灼。
梁招月走下樓梯,就見客廳除了柳依棠等人,這會她的其他幾個孩子,也就是周云川的伯伯叔叔和姑姑都在。
只是每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個個沉著一張臉,周遭全是低氣壓的味道。
梁招月悄聲走到周云川身旁,就見他左臉頰紅著一個掌印,明顯就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看著,眉間擰緊,就要問他怎么了,誰打的,這時周霽華開口了。
他說:“母親,您是不是過分了點,當年我聽您的話認下安安,讓她隨小夕姓,也把她當作自己的親骨肉一樣對待,這些年我曾有過虧待她一分?就連財產(chǎn),我都劃分了百分之六十給她,現(xiàn)在我就想讓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姓周,怎么就不行了?”
柳依棠冷斥道:“她生的孩子是她自己的
,憑什么你要求姓周�!�
周霽華當即就笑了:“你心里還是痛恨父親的吧,這些年,自他老人家沒了,這個家被你拆得七零八落的,大哥大姐被你趕到上海生活,弟弟妹妹要么被你安排到蘇城,要么被你安排到國外,就連我,我還要認下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孩子,我被笑話就算了,父親做錯了什么,你要這么對待他的家?”
一旁周云川的大伯冷喝道:“霽華,你說話客氣些�!�
周霽華當即就問:“大哥你就心里沒任何一分怨氣嗎?”
大伯說:“沒有,他當初敢亂來在外面搞出私生子,就該想到現(xiàn)在這局面。倒是你,母親小時候最疼愛的便是你,你倒好,沒學到母親的一絲秉性,倒是把那個人的陋習學了七七八八�!�
周霽華氣得哼了聲,隨即拉起孟望夕就要走,孟望夕他拽著,身形踉蹌,而他走在前面不管不顧的。
梁招月也不知道那時她在想什么,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jīng)抓住孟望夕的手了,然后趁著周霽華怔愣詫異的瞬間,她即刻將孟望夕拉過來,然后站到孟望夕身前,將其掩護在自己身后。
儼然一副護犢子的樣子。
這會的位置倒也巧妙。
他們所有人都站在里側(cè),而周霽華則站在她們的對立面,中間隔了些許距離,寬距并不大,可看著,恍如隔了個楚河漢界。
周霽華指著梁招月說:“我們自己的家事,你個外人,一個被離婚的女人,有你什么事。”
話落,就見周云川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周霽華的謾罵。
梁招月一邊握緊孟望夕的手,一邊又拉了拉周云川的衣角,輕聲說:“別和這種人吵,沒意義的�!�
周云川極輕的嗯了聲,隨即冷漠看著周霽華,說:“她是我正在追求的人,是我這一生最為看重的一個人,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要是對她有任何不禮貌,我不會放過你。”
周霽華愣了下,隨即就笑了,他指著周云川,看著屋子里的人,說:“真是我的好兒子,先是為了你母親和我爭鋒相對這么多年,現(xiàn)在又為了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女人,對你老子這么說話,你還真的是……當年怎么……”
他話還沒說完,梁招月當即拿了就近的一個花瓶,二話不說,砸在地上。
玻璃砸碎一地的同時,周霽華那剩下的話語也被淹沒在這巨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