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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溫晚瞪著他,賀沉便只得說實(shí)話:“放心,人情歸人情,利益歸利益�!�

    溫晚也知道賀沉不會吃虧,可不知道為什么今晚之后總覺得心緒不寧,似乎有什么東西總在腦子里模模糊糊地,可是又說不好到底哪里不對勁。

    溫晚一直走神,都忘了兩人因?yàn)榭桃饨档鸵袅慷^分親密的姿態(tài),離得太近了,幾乎鼻息相聞。賀沉盯著她白白凈凈的小臉,偶爾有路燈昏黃的光線在她臉上輕輕掠過,襯得一雙眼越發(fā)透亮,像璀璨的寶石,他一時情難自禁,忽然就著這姿勢低頭含住她軟軟的唇肉。

    溫晚本來正在想事情,感受到唇上一軟,還有些甜甜的滋味兒,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居然已經(jīng)放任他闖進(jìn)口中……

    她臉上一熱,一邊伸手推他,另一邊就僵硬地往后倒。孰料她反應(yīng)太大力氣也有些猛,后腦勺直接撞在了車窗玻璃上,還發(fā)出“咚”一聲悶響。

    連司機(jī)都一臉訝異地從后視鏡里看著她,始作俑者還在嗤嗤地低頭發(fā)笑。

    溫晚越發(fā)懊惱,生氣地推他:“神經(jīng)病。”

    賀沉笑夠了,這才認(rèn)真地打量起她來:“你關(guān)心我�!�

    這是肯定的答案,即使她否定,他也不會信。

    溫晚抿著唇,半晌居然承認(rèn)了:“對,我是在擔(dān)心你。不管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我也不希望你出事,那個駱顯看起來……”

    她想了一遍自己的感受,用了比較貼切的形容:“很怪�!�

    是的,駱顯給她的感覺很奇怪。

    賀沉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聽完表情非常淡,還懶洋洋地靠著椅背不作聲。溫晚忍等了半晌也不見他的反應(yīng),又問:“你之前同他合作,可信嗎?”

    問完又覺得不對,這種本來就以利益為前提的合作,有多少可信度而言,隨時都會有變數(shù)才對。

    賀沉見她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忍不住伸手捏她下巴:“我們小晚,護(hù)短的時候真可愛�!�

    “……”這人的腦回路怎么總和她不在一條線上。

    賀沉看了眼窗外濃稠的月色,再回頭瞧她時表情恢復(fù)了往常的嚴(yán)肅冷清:“不用擔(dān)心我,還沒得到你的原諒,我怎么會讓自己出事?你只要負(fù)責(zé)開心,其它的,什么都不用想。”

    溫晚看著他認(rèn)真的雙眸,抿了抿唇?jīng)]接話。

    賀沉沉吟片刻,說:“不過我暫時要回國一段時間,不會太久�!�

    這和溫晚預(yù)期的差不多,她平靜地點(diǎn)點(diǎn)頭,剛想說讓他放心走,誰知道那人忽然一臉忍耐地又俯身靠過來,看她的眼神古怪極了。

    溫晚不明所以:“怎么?”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不許相親,不許見前夫,更不許見你那個假弟弟!”賀沉說完大概覺得自己有些霸道,又非�!凹澥俊钡匮a(bǔ)充一句,“好不好?”

    溫晚被他這樣子徹底弄得無語,翻了個白眼,卻聽那人又極其皮厚、極其恬不知恥地說了句:“這樣對我不公平,至少也要公平競爭。”

    溫晚瞥了他一眼,無聲地吐出兩個字:“滾、蛋�!�

    ☆、第68章

    賀沉第二天就走,溫晚甚至都沒送他去機(jī)場,新的衛(wèi)生所已經(jīng)開始籌備開業(yè),她得幫林醫(yī)生的忙。以賀沉的脾性對此難免是有些怨念的,來的時候一個人也就算了,等走的時候還是孤零零一個人,他怎么就這么慘呢?

    喜珠那丫頭似乎還有意刺激他,大清早就背著溫晚偷偷給他打小報告:“你也混的太差了,顧先生走的時候是小晚姐親自去送的,還給他買了好多特產(chǎn)呢�!�

    小姑娘分明就是打擊報復(fù),可賀沉心里免不了還是有些不痛快。

    明明他和溫晚相處的挺好,但是一想到顧銘琛和周顯聲,他就覺得胸口膈的慌,像是有兩枚定時炸彈隨時會引爆。

    可不管多難受,他終歸也沒強(qiáng)迫溫晚,只是臨走前將她的手握著,最后忽然放進(jìn)口中狠狠咬了下指尖。力道不算重,只是嚇了溫晚一大跳,她自個兒知道是被咬了,可這舉動落在旁人眼里就帶了層情-色曖昧的意思。

    邊兒上還有喜珠和林醫(yī)生,她鬧了個大紅臉:“你瘋啦!”

    這男人真的越來越像狗了好么。

    賀沉哪里會忌憚周圍有人欣賞,反而挨得她更近,眼角眉梢都寫滿了警告:“怕你忘了我昨晚說的話。”

    顧銘琛的風(fēng)流韻事他全知道,想來手段也光明不到哪里去,上次喜珠說看到他吻溫晚,肯定就是那混蛋硬來的!

    真是臭不要臉。

    賀沉心里恨恨的,再瞧溫晚怎么看怎么覺得一臉被拐賣的相兒,恨不能就這么把人拖進(jìn)懷里,直接綁回國算了。

    溫晚想明白他話里指的是什么,翻了個白眼,連話都懶得說了。

    賀沉皺著眉頭,對她這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就更郁悶了,可始終拿她沒辦法,伸手狠狠捏了捏她鼻子,咬牙切齒地說:“你就吃準(zhǔn)了我拿你沒轍�!�

    溫晚瞪著義憤填膺的男人,最后也學(xué)他瞇著眼角微笑:“賀先生原來這么沒安全感?”

    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她是怎么都沒想到有一天賀沉?xí)䴙樽约红话驳竭@種地步。

    溫晚說完這話以為賀沉?xí)托瘩g,孰料他卻別有深意地注視著她,最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坦然承認(rèn)了:“顧銘琛比我早找到你,周顯聲也和你一起游曼谷,這些都讓我嫉妒。我從來也不知道自己能這么小心眼�!�

    溫晚被他赤-裸裸的話給怔住,她沒告訴過對方顧銘琛來找自己的事兒,回頭瞧了眼邊兒上看熱鬧的喜珠,忽然就明白了。

    賀沉一提起這個,臉色變得愈加難看起來,說這話卻隱隱帶了幾分委屈:“何況你肯讓顧銘琛親你……”

    溫晚被這話說的糊涂,顧銘琛親她?什么時候的事兒。想到這些話大概是喜珠告訴他的,既無奈又好笑:“你還真信一個孩子說的話?銘琛是來找過我,不過我已經(jīng)和他說的很清楚。”

    賀沉臉上呈現(xiàn)驚愕和欣喜的樣子,溫晚想了想,還是如實(shí)道:“我和他回不去了,紀(jì)顏雖然死了,可是會一直活在他心里�!�

    她拿什么和一個去世的人爭?

    或許正是不愛了才能這般理智,同樣是男人心中的白月光,紀(jì)顏卻是永遠(yuǎn)都不可能抹滅的,縱然她千百般不好,在顧銘琛心里依舊是最美好的樣子。

    賀沉深深地望著她,溫晚回過神,被他眼中的熱切燙到,這才微微有些赧然地垂下眼眸:“我、我不是在向你解釋。”

    她話音剛落就被人狠狠抱住了,那力道太過兇猛,她的胸口狠狠撞在他結(jié)實(shí)的胸膛之上,疼的她忍不住皺眉。

    卻聽他啞聲開口,只有兩個字:“謝謝。”

    溫晚好像明白他這“謝謝”的含義,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賀沉沒有再說下去,溫晚是仁慈的,或許說上天還是給了他最后一次機(jī)會。

    -

    賀沉回去之后也沒打電話過來,溫晚倒是心態(tài)平和多了,將心思全都投在工作中,正好這段時間要忙的事兒太多,林醫(yī)生年紀(jì)大了,該注冊的手續(xù)和辦的證明就全都交給了她。

    她上午去市里把該補(bǔ)辦的證件全給補(bǔ)齊了,大概是駱顯幫忙打過招呼,手續(xù)出奇的順利。

    回去的時候她到商場買了條披肩,過幾天就是林醫(yī)生的生日,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送點(diǎn)什么,這還是喜珠幫忙給出的主意,說林醫(yī)生一直有收藏披肩的嗜好。

    她買完東西進(jìn)電梯,心里還在琢磨怎么那么嚴(yán)肅的老人會有這么風(fēng)情的嗜好?余光從觀景電梯的玻璃墻看到了一抹微微眼熟的身影,高高瘦瘦的男人只依稀瞧見個側(cè)臉,可怎么看都有些像——周顯聲。

    溫晚再仔細(xì)瞧時他已經(jīng)彎腰上了一輛加長賓利,那車看著也有些眼熟,似乎就是前幾天駱顯派來接她和賀沉的車子。

    她想留意車牌號,可惜那車很快就開走了,離得也有段距離根本看不清楚。

    溫晚腦子有些亂,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在腦海中盤旋著,要是周顯聲認(rèn)識駱顯……其實(shí)也不能說明什么吧?

    她斟酌著回去給賀沉打個電話,至少讓對方有些心理準(zhǔn)備,萬一這之間真有什么利益關(guān)聯(lián)�?伤齽偟皆\所就被喜珠給拉去幫忙了,雖然還沒正式營業(yè)卻還是來了不少病人,這個寨子里就這么一家衛(wèi)生所,村民生病哪挑什么時候?

    這一忙就到了大半夜,第二天想再打這電話已經(jīng)來不及,因?yàn)橛惺烊擞謥碓\所找她了。

    來的人,確確實(shí)實(shí)是周顯聲。

    -

    喜珠一個勁兒地盯著周顯聲瞧,周顯聲坐在會客室,目光淡淡地掃過每一處,等溫晚將水杯放到他面前,這才彎起好看的唇:“謝謝�!�

    溫晚此刻再瞧他目光不免有些復(fù)雜,想了想還是謹(jǐn)慎地問:“你怎么會來?”

    周顯聲喝了口茶,這才不緊不慢地說:“林姨病了,想見你�!�

    溫晚被他這話說的心里咯噔一跳,那畢竟是她母親,心里縱然有再多怨氣也還是會擔(dān)心。她收緊垂在膝蓋上的手指,故作鎮(zhèn)定地說:“很嚴(yán)重?”

    周顯聲看著她,頓了頓才點(diǎn)頭:“是,不管怎樣那都是你母親,畢竟年紀(jì)大了,你還真準(zhǔn)備怨她一輩子?”

    溫晚自然也不可能真恨她一輩子,不過是心里過不去那道坎兒罷了,被拋棄了這么多年,怎么所有人都以為只要補(bǔ)償她就得原諒呢?

    可偏偏那又是給她生命的人,身上流著她的血,到底也恨不到哪里去。她權(quán)衡再三,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陪你回去看看�!�

    當(dāng)初決定離開也不過是想給自己空間冷靜下,現(xiàn)在回去也好,還可以順便看看蕭瀟,順便看看……

    她意識到自己居然有些想念那個人,心臟狠狠一跳。

    周顯聲并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狀,只是聽了她的答案似乎也不意外,始終坐那都是淺淺笑著,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杯沿,忽然問她:“這就是賀沉出資建的診所?”

    溫晚一愣,眉頭皺的更深:“你怎么知道?”

    周顯聲烏黑的瞳仁微微緊縮,笑意不減,淡定地直視她:“知道你在這,肯定是調(diào)查過的。小晚,以后別再這么任性地跑掉,家里會擔(dān)心。”

    他這副語氣讓人不太舒服,溫晚覺得再見之后周顯聲給她的感覺很怪異,或許是自己心理作用使然?

    溫晚很想問他有關(guān)駱顯的事,但是又覺得太突兀,最后話到嘴邊就轉(zhuǎn)了個彎:“我昨天……好像看到你了。”

    周顯聲的表情這才有了一絲裂縫,卻還是很快就平靜下來:“是么,怎么不叫我?”

    話頭又丟還給她,溫晚愣過之后尷尬地笑了笑:“離得太遠(yuǎn)了。”

    周顯聲垂眸看著手中的玻璃杯,密實(shí)的睫毛擋住了深邃的眼眸,再開口說的卻是:“小晚,要是我看到你,再遠(yuǎn)都會追上去的�!�

    “……”

    周顯聲抬起頭,眼底像是有什么在瘋狂涌動著,半晌才啞聲呢喃一句:“你不在這段時間,我很想念你。”

    晚上林醫(yī)生和喜珠為溫晚踐行,周顯聲也一起出席了,他坐在溫晚身邊,自始至終都很少說話。溫晚也因?yàn)橹八切┰捰行⿲擂�,很少主動和他搭腔,于是這頓飯吃的有些悶,氣氛并不算太好。

    等吃完飯洗碗的時候,喜珠就忍不住和她偷偷咬耳朵:“小晚姐,你桃花運(yùn)也太好了吧,每次來找你的男人都不一樣!”

    溫晚失笑:“這個是我弟弟�!�

    喜珠瞪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用力眨了眨,上次賀沉說顧先生是溫晚的哥哥,這次來的這個又是她弟弟?可分明那兩人瞧她的眼神都不對勁。

    “你們家真亂……”喜珠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這幾人的關(guān)系,最后認(rèn)真地下了結(jié)論。

    溫晚也沒解釋,笑笑地將碗碟擦干。

    喜珠又看了眼安靜坐在沙發(fā)上的周顯聲,歪了歪嘴巴,壓低聲音對溫晚道:“可是這位感覺很奇怪呢,除了你之外,好像對誰都不怎么熱情。”

    溫晚蹙了蹙眉心,其實(shí)上次在曼谷的時候她也發(fā)現(xiàn)了,不過周顯聲從小在那樣的家庭長大,又是獨(dú)生子,或許自我意識有些嚴(yán)重。

    溫晚沒太把這事放心上。

    可是很快還是發(fā)生了點(diǎn)不愉快,周顯聲似乎很急,機(jī)票居然定的就是第二天一早的,對著溫晚說的非常堅持:“今晚我們回市里,明天一早就走�!�

    這是通知,不是征詢她意見,溫晚對這樣的周顯聲更加陌生了,遲疑著說:“可是今晚,我留在這不行么?明天早上在機(jī)場和你匯合也可以�!�

    她晚上還想在這里留宿,畢竟和林醫(yī)生喜珠已經(jīng)相處很久了,對這個小小的診所也有感情,而且實(shí)在不明白周顯聲為何這么堅持,以前他雖然也很強(qiáng)勢,但不至于如此霸道。

    是怕她再跑了,林有珍那邊不好交代?

    周顯聲看著她,似乎在忍耐什么,最后想了很久才說:“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他話是這么說的,可溫晚晚上準(zhǔn)備關(guān)窗時,卻從窗口瞧見他的車始終停在診所門口,透過車窗能瞧見他微微合著眼,指間卻總有一抹猩紅若隱若現(xiàn)。

    ☆、第69章

    溫晚走過去敲響車窗時,那人馬上就睜開了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鷙,待瞧清面前的人是她之后表情才慢慢舒展開:“怎么?”

    溫晚看著他眉宇間的疲憊,無奈嘆了口氣:“上樓吧,你這樣哪里睡得好�!�

    周顯聲直直望著她,忽而低聲笑了笑,溫晚不明白他笑什么,他似乎也不打算解釋,直接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會不會麻煩你們?”

    話是這么說的,可他已經(jīng)邁開步子徑直朝里走。

    之前林醫(yī)生和喜珠根本沒有要留他住下的意思,不知道為什么,連林醫(yī)生那么和氣的人仿佛都不太喜歡周顯聲。

    兩人沉默地上二樓,溫晚走在最前面,總是感覺身后那兩道視線跟一直釘在自己身上似的。她鼓足勇氣,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卻又發(fā)現(xiàn)他只是低垂著眉眼慢慢地拾級而上。

    溫晚暗暗覺得是自己神經(jīng)太緊,說了句話緩和氣氛:“你不用擔(dān)心,我也想回去看看她,所以答應(yīng)了就不會食言。”

    言下之意,真的不用擔(dān)心她會逃走。

    周顯聲腳下步子沒停,深邃的眼底卻有些難以捉摸的顏色:“之后,你還想回這里?”

    溫晚沒有回答,她自己也沒想好之后要怎么辦,剛好到了門口,回頭沖身后的男人笑了笑:“到了�!�

    周顯聲眼神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抬腳進(jìn)屋。

    其它房間還沒有人住過,因?yàn)閯倓偘徇M(jìn)來的緣故,床上用品也有限。所以即使明知道周顯聲討厭賀沉,溫晚還是硬著頭皮安排他住進(jìn)對方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

    溫晚疑心周顯聲會馬上拒絕,可他只是微微掃了眼房間的布局,卻意外好說話地答應(yīng)了。

    溫晚看了他一眼,放下心來,道了聲“”就準(zhǔn)備離開,周顯聲卻開口喊她:“能給我煮點(diǎn)東西嗎?”

    溫晚想起他晚餐的確沒怎么動筷子,不知道是不是不習(xí)慣這的口味,即使沒有血緣關(guān)系,她私心還是將他當(dāng)?shù)艿艿�,于是欣然答�?yīng)了:“你先去洗澡,我去做�!�

    等周顯聲洗完澡出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已經(jīng)擺在餐桌上了,上面還放了幾片綠油油的蔬菜,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嘗嘗�!睖赝碜诓妥琅詫λ⑿�,她給自己也煮了一小碗,笑瞇瞇地說,“很久沒煮過東西,不知道味道怎么樣,希望沒退步�!�

    周顯聲看著她沐浴在燈光下的面容,這樣的情景太美好,氣氛溫馨,簡直和他預(yù)期的一模一樣。他心念一動,走過去往她身邊一坐,卻沒有馬上動筷子。

    溫晚被他瞧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不吃,不是餓了?”

    周顯聲面容溫和地注視著她,唇角好看地翹起:“你現(xiàn)在吃,不怕胖嗎?”

    溫晚沒想到他說的會是這個,不由莞爾道:“沒關(guān)系,你一個人吃不是很無聊?我就很怕一個人吃飯�!�

    周顯聲聽了這話卻更加認(rèn)真地盯著她瞧,溫晚摸了摸臉頰,還以為是自己臉上有東西。可下一秒就聽他不急不緩地說:“小晚,你對我真好�!�

    溫晚愣了愣,隨即對他撇了撇嘴巴:“一碗面就把你收買了,真沒成就感�!�

    “你一直在,就一直都會有人對我好。”周顯聲面上帶著笑,這話說的含糊不清,他低頭開始大口吃面,絲毫不管對面愣住的人。

    溫晚卻被他這話說的糊涂,一直?

    她

    似乎有點(diǎn)明白周顯聲的意思了,斟酌良久,還是對他說了實(shí)話:“顯聲,她是我的母親沒錯,所以我才會答應(yīng)同你一起回去看她。但是這不代表我已經(jīng)放下心結(jié),你

    不是我,所以不會明白我的感受,要恨自己至親的人很痛苦,可是要原諒曾經(jīng)拋棄自己的至親同樣艱難,至少眼下,我辦不到。”

    周顯聲一直看著她,表情又恢復(fù)了先前的清冷:“你是在告訴我,等林姨病好了,你還是會離開?”

    溫晚點(diǎn)了點(diǎn)頭。

    周顯聲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溫晚以為他會說什么偏激的話出來,結(jié)果他卻慢慢地低下頭,繼續(xù)吃東西,非常干脆地說了一個字:“好。”

    -

    第二天周顯聲很早就起床了,溫晚才剛把行李拖出來就見他衣著整齊地站在臥室門口。她不由有些驚訝:“這么早?”

    昨晚周顯聲一直到回房休息時臉色依舊難看,溫晚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別扭什么,要說和林有珍之間的問題也該由她們母女倆自己解決不是嗎?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林有珍對周顯聲視如己出,所以周顯聲才會這么動怒?

    溫晚這么想的時候,心里多少有些寬慰,至少周顯聲對林有珍是真的孝順。

    眼下周顯聲似乎已經(jīng)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沖她點(diǎn)點(diǎn)頭,順手接過拉桿箱:“走吧�!�

    溫晚昨晚已經(jīng)和林醫(yī)生、喜珠好好道別過,這個點(diǎn)還有些早,所以自己悄悄離開了,她最怕分離和送別的場面了,與其熱鬧之后更寂寞,倒不如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走,不必給彼此徒留悲傷。

    車子一路開到了機(jī)場,周顯聲直接去辦登機(jī)牌,溫晚拿著手機(jī)卻開始躊躇——要不要給賀沉說一聲呢?

    賀沉這段時間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一直沒給她來過電話,開始溫晚還能沉得住氣,后來心里就有些郁悶。

    到底是有多忙?連發(fā)條短信的時間都沒有?

    手機(jī)都被她給捂熱了,正在天人交戰(zhàn)之際,被自己握住的白色機(jī)身忽然開始嗡嗡震動,她被嚇了一跳,低頭看卻發(fā)現(xiàn)正是讓自己煩惱的罪魁禍?zhǔn)住?br />
    她盯著屏幕上的“賀沉”兩個字,心跳完全亂了節(jié)奏。

    溫晚傻乎乎地看了一會,這才故作鎮(zhèn)定地接了起來,那人磁性低沉的嗓音透過電波傳過來,仿佛就在耳畔綿綿絮語一般:“有沒有想我?”

    溫晚是堅決不會告訴他,自己剛才還滿腦子都是他的!所以幾乎沒猶豫,馬上就矢口否認(rèn):“當(dāng)然沒有。”

    賀沉聽完也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我想你了,回來沒有一刻不想你�!�

    不過是最普通的情話,可此刻怎么忽然讓她有些恍惚起來,溫晚握著手機(jī),居然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笨拙地“哦”了一聲。

    賀沉的輕笑又傳了過來,她幾乎可以想象他失笑著捂住額頭的樣子:“才分開多久,又要跟我生分上了?”

    溫晚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支吾道:“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么。”

    賀沉要被她氣死了:“還真誠實(shí),一點(diǎn)想對我說的話都沒有?”

    其實(shí)之前是有的,診所徹底竣工之后,她想要第一個分享的人就是賀沉,各種證書審批成功之后她也想第一個通知賀沉,就連生活中遇到的每一件瑣事她也都想告訴他……可是這時候聽著他淺淺的呼吸,她反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原來之前她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他。

    賀沉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說話,是真的要被氣壞了:“小沒良心的,看我過去怎么收拾你�!�

    溫晚這才記起自己要回國的事:“賀沉,其實(shí)我——”

    手里的電話被人接了過去,溫晚回頭沿著那只被西裝布料緊緊包裹的手臂看上去,瞧見了周顯聲一臉的不虞之色。

    他似乎滿臉怒氣,唇角緊緊抿成直線,連下巴的線條都繃得冷硬嚴(yán)肅,低頭看了眼通話名單,直接掛了電話:“時間到了,有事等回國再說。”

    溫晚對他這個突兀又不禮貌的舉動有些慍怒,站在原地沉默幾秒,說:“顯聲,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但是我們應(yīng)該互相尊重對嗎?我不喜歡別人總是強(qiáng)迫我�!�

    周顯聲皺著眉頭,眼神冷冰冰的,那樣的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壓迫感,溫晚握了握拳頭,率先轉(zhuǎn)身走了。

    周顯聲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電話,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那力道像是要把什么給生生捏碎似的。

    -

    賀沉看著黑了的手機(jī)屏幕,英挺的眉峰微微一凜,觀景臺外車流湍急,到處都是城市喧囂的氣息,這讓他情緒更加焦躁。他走出休息間,心緒忽然有些亂,沉吟片刻,對還坐在辦公桌前的阿爵吩咐道:“找人看看拜縣的情況�!�

    阿爵知道溫晚一直在拜縣,聽了這話馬上停了手中的工作:“怎么了?”

    賀沉捻了捻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總覺得要出事�!�

    阿爵看著這個平素沉穩(wěn)冷靜的男人,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起身:“我這就打電話過去問問�!�

    賀沉坐在皮椅里,一直盯著電話走神,他回國的時候刻意安排了人在拜縣,一方面是擔(dān)心駱顯有什么后招,另一方面則是擔(dān)心賀淵。

    不過賀淵現(xiàn)在自顧不暇,大概根本沒心思動溫晚。

    可是溫晚的電話從剛才開始就打不通了。

    阿爵很快就回來了,臉色不太好,語氣也略顯凝重:“出事了,我們安排跟著溫醫(yī)生的人,現(xiàn)在全失蹤了。診所那邊說溫醫(yī)生是和周顯聲一起回國的,我查了機(jī)票信息,可是機(jī)場那邊說……”

    賀沉面色一沉:“說什么?”

    “他們根本沒登機(jī)。”

    ☆、第70章

    賀沉終于明白什么叫做如坐針氈。

    他知道溫晚是被周顯聲帶走了,也知道這件事同駱顯有關(guān),能那么輕而易舉將他安排的人都處理掉的,除了駱顯恐怕也沒別人了。

    可即使有這線索又如何,泰國那么大,又不是他的地盤,短時間內(nèi)要找到一個被人蓄意藏起來的女人天知道有多難。

    阿爵已經(jīng)派人到處打探消息,賀沉左右思量,將手里的煙蒂探進(jìn)煙灰缸:“我親自去一趟。”

    阿爵聞言馬上伸手?jǐn)r他,不贊同地?fù)u了搖頭:“你去也于事無補(bǔ),更何況現(xiàn)在一切都部署好了,你費(fèi)了這么多精力。賀沉,溫醫(yī)生暫時不會有危險,周顯聲走這步棋就是請君入甕,他怕駱顯請不動你�!�

    賀沉又怎么會不懂這些,可是縱然知道是火坑,里面有溫晚,他怎么也得往下跳不可!

    阿爵從沒見過賀沉這么平靜的樣子,他慢慢地拿起外套,話音一點(diǎn)起伏都沒有:“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不管有沒有危險、有沒有利益,我都得去。”

    因?yàn)樵僖矝]有任何事比她還要重要了。

    看著他眼底的堅定情緒,阿爵終于沒有再攔他。

    -

    溫晚醒的時候只見一片耀眼的白光,她瞇眼瞪著屋頂看了好一會,漸漸適應(yīng)光亮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全身無力,腦子里似乎也有些遲鈍,過了許久才恍惚記起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因?yàn)殡娫挼年P(guān)系,她和周顯聲鬧得有些不愉快,自己拿了登機(jī)牌準(zhǔn)備去安檢,卻聽到他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周顯聲向她道歉,態(tài)度異常誠懇,溫晚也不可能真為這事和他計較多深。

    然后周顯聲說她臉上有東西,拿了手帕替她擦拭,溫晚恍恍惚惚地嗅到一股濃郁的藥味兒,再后來就什么都記不清楚了……

    她就是再遲鈍看眼下的情形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只是她想不明白,想破頭也搞不清楚周顯聲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他不是要她一起回青州看林有珍,她不是也答應(yīng)了嗎?

    溫晚左右打量,確定這間屋子十分陌生,擺設(shè)和布局也看不出什么有用訊息,而且她全身乏力,真的一點(diǎn)勁兒也使不上。

    這個混蛋。

    溫晚在心里暗暗咒罵一句,氣得閉上眼直喘氣。

    幸好走廊上很快就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細(xì)聽之下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人,她大概猜測到了會是誰。

    果然門板被推開之后,出現(xiàn)的就是周顯聲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他見她醒來,也沒有一絲絲窘迫感,反而是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過去。

    溫晚怒氣騰騰地瞪著他,周顯聲就好些沒看到似的,悠閑地往床邊一坐,和顏悅色的樣子:“醒了,肚子餓嗎?”

    溫晚有些焦躁,又有些氣悶,但還是極力鎮(zhèn)定地問他:“能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嗎?”

    周顯聲目光深邃地盯著她看,看的溫晚后背發(fā)涼,他這才俯身挨得她近一些:“小晚,我覺得我們在曼谷的時候很開心�!�

    溫晚不明所以地望著他,那和眼下的情形有關(guān)系?

    周顯聲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復(fù)雜起來,像是有些難過,又像是有些生氣:“我以為我們相處的很好,你那段時間多開心�?墒悄銥槭裁匆低底叩�,走掉就算了,還和賀沉……”

    “你知道我看著你和賀沉那么好,有多生氣嗎?他對你那么糟,那么傷你,你怎么就原諒他了?我心目中的小晚不是這樣的。”

    他忽然暴躁的像頭獅子,說完又停住了,非常專注地轉(zhuǎn)過頭來認(rèn)真審視著她:“我要把我的小晚找回來�!�

    -

    溫晚畢竟是精神科醫(yī)生,觀察人的精神面貌幾乎成了習(xí)慣,她定定看著此刻的周顯聲,心底除了震撼之外不剩其他了。

    她不是沒見過這樣的病人,眼神渾濁、言辭偏激,可是眼下這個人,她是親眼見識過他最正常的那一面的。

    以前周顯聲在她心里就是紳士的代名詞,他雖然毒舌卻一直都是細(xì)心體貼的,甚至在她流產(chǎn)那段時間還刻意找了不少輕松的書籍和電影來給她解悶,生怕她得了抑郁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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