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心緒復(fù)雜地看著周顯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周顯聲見她不說話,又重新坐回她身邊。
依舊是那張深邃立體的臉龐,一雙眼黑黢黢地像是望不見底,他說:“賀沉和顧銘琛到底哪里好?他們一個比一個更不堪,你只是缺少機(jī)會了解我�!�
溫晚這才如夢初醒,她冷靜地看著周顯聲,壓抑著心里翻涌的情緒:“顯聲,我睡了很久很難受,想起來走走�!�
周顯聲只是看著她,卻不說話。
溫晚吞了口口水,又試探道:“我起來吃東西,然后我們好好談?wù)�,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對我說?既然我不了解你,那你要給我個機(jī)會才對啊。”
周顯聲微微蹙著眉,大概在考慮她這話的可行性,溫晚一臉期待地等著他,可是手機(jī)鈴聲打破了這種局面。
是周顯聲的手機(jī),他看了眼號碼,居然當(dāng)著她的面就接了起來:“怎么了?”
那邊是男人的聲音,內(nèi)容溫晚便聽不清楚了,只隱約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
周顯聲也避諱她,等通話結(jié)束時嘴角甚至帶了幾分笑意:“駱先生辦事我放心,承諾過的條件我也不會食言,合作愉快�!�
駱……
溫晚的腦子瞬間才清明起來,難怪覺得駱顯這個名字耳熟,那次和周顯聲在曼谷,她無意間聽到他打電話,好像是提到過這么個名字�?上�(dāng)時并沒有刻意留心,實(shí)在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周顯聲和駱顯那時候就搭上線了!
溫晚想的多了,腦門上都開始冒汗,原來一切都是周顯聲的計(jì)劃。帶她來曼谷,或許還料準(zhǔn)了她會離開,再后來甚至讓駱顯引賀沉入局。
她想到賀沉,一顆心頓時都揪了起來,不知道他會不會識破這一切,周顯聲和駱顯分明就是沖著他去的,還不知道挖了什么樣的陷阱等他跳。
可她現(xiàn)在別說逃跑了,就是動一下都異常艱難。
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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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走神的空檔,周顯聲已經(jīng)掛了電話,他走至她身旁,伸手替她揩了揩額頭的汗意,聲音還是那般輕柔:“怎么了?熱?”
溫晚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
周顯聲兀自笑了笑:“你前段時間太累了,一直給那些人看病,賀沉也是,一點(diǎn)不知道心疼你,還出資建什么診所。你看你現(xiàn)在都瘦成什么樣了,好好睡幾天,等你醒了,一切只會越來越好�!�
溫晚聽得膽戰(zhàn)心驚,她總覺周顯聲這話有弦外之音。
周顯聲已經(jīng)站起身:“我去給你準(zhǔn)備吃的�!�
溫晚焦急地叫住他:“你要對付賀沉?”
周顯聲看了她一眼,也沒否認(rèn):“不只是賀沉,還有顧銘琛,那些得到過你卻從來沒珍惜的,我全都不喜歡�!�
溫晚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氣才壓住心里的火氣,面對其他病人她尚能理智應(yīng)付,可是此刻卻怎么都平靜不下來。一切都太突然了,她根本想不到自己一直以為的“弟弟”,居然會這么病態(tài)地“喜歡”著自己。
她吁了口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你這么做,我媽她知道嗎?”
林有珍一定不會縱容他這樣對自己,而且周顯聲明顯還是很尊重林有珍的,這時候也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希望還能喚起他一點(diǎn)點(diǎn)理智。
周顯聲安靜片刻,無所謂地笑了笑:“林姨非常喜歡我們倆在一起,我已經(jīng)告訴她我找到你了,我們現(xiàn)在玩的很開心�!�
溫晚敏銳地捕捉到他話里的意思:“……她沒生��?”原來連這個都是假的,周顯聲從頭到尾都是計(jì)劃好的。
溫晚震驚到無以復(fù)加,只聽周顯聲輕描淡寫道:“我不能再放任你和他在一起,所以才加快動作提前開始行動。小晚,我每天看著你和他朝夕相對,真的很難過。你安心待在這里,等一切結(jié)束,我們就回青州�!�
這時候根本無法和他溝通,溫晚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都聽你的,可是顯聲,我睡得肩膀和腿腳都不舒服,能讓我起來嗎?”
周顯聲警惕心非常高,想了很久,最后也只是扔下一句:“我會考慮�!�
不過溫晚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雖然周顯聲將她關(guān)在這里,倒是沒怎么為難她,或許這個男人本質(zhì)并不壞,所以即使這種時候也沒想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手段折磨她。
每天都會按時給她送吃的,還變化著花樣,當(dāng)然菜色全都是她愛吃的,并且會親自一勺勺送到她嘴邊。
周顯聲還會陪她一起看電視,也就是這時候溫晚才知道,他們果然還在泰國。
再后來溫晚已經(jīng)能在宅子里走動了,偌大的別墅,居然只有她和周顯聲兩個人。外面的風(fēng)景倒是很好,有個特別大的園子,里面種滿了各種不知名的鮮花,站在她陽臺上往下看時非常漂亮。
說起來,被軟禁還能有這種待遇,要是平時溫晚恐怕還有心思好好欣賞一番,至少周顯聲沒對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眼下她心里沒有一刻不惦記著賀沉,就是再漂亮的風(fēng)景放到她面前也毫無意義。
她趴在陽臺上曬太陽,盯著院子門口發(fā)呆,腦子里想了千百種逃跑的路線和方法,可是前提都得是周顯聲不在才可以。平時周顯聲幾乎都時時刻刻和她黏一起,還說是怕她悶。
其實(shí)是怕她跑了吧?
溫晚嘆了口氣,繼續(xù)盯著那兩扇鐵門走神,很快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響動,是車聲!
來人了。
☆、第71章
來的是駱太太,溫晚對于她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太震驚。
周顯聲看起來和駱太太真是非常熟稔的樣子,兩人在院子里說話,隔得有段距離溫晚聽不清談話內(nèi)容,但能看到他臉上明顯放松的情緒。駱太太偶爾會若有所思地看過來,溫晚也不閃躲,坦坦蕩蕩地迎接她的目光。
二人進(jìn)了屋,溫晚繼續(xù)待在陽臺懶得下樓。倒是周顯聲難得放心她和人接觸,上樓給她拿了外套披上,手臂搭上她肩膀:“你不是一直說無聊,我找了人來陪你說說話。”
溫晚看著周顯聲,如果不是他眼神不對,她真的覺得這會是個非常好的情人。
周顯聲看她一直盯著自己,忍不住輕笑:“怎么了?”
“你和駱太太關(guān)系很好�!蹦馨残淖屗佑|的人,恐怕交情不淺。
周顯聲聞言愣了愣,居然馬上就解釋:“我們兩家是世交,別誤會�!�
“……”她才不會誤會好嗎?
駱太太坐在客廳沙發(fā)里喝茶,見她下樓沖她微微笑了笑:“又見面了�!�
溫晚想起當(dāng)初在駱家的情形,看她的眼神便格外復(fù)雜。周顯聲似乎還有別的事要做,拍了拍她肩膀,側(cè)身在她耳畔低語一句:“你們聊�!闭f完就直接上樓了,只剩駱太太和她兩人。
客廳大的離譜,兩人站在那總有股無形的疏離感,駱太太臉上始終是那副淺淺淡淡的笑容,率先坐下給溫晚斟了杯茶:“你肯定有很多話想同和我說,不如先坐下?”
溫晚往她對面一坐,審視地望著她。
駱太太不由輕笑:“我提醒過你了,你現(xiàn)在這么看我,我很有壓力啊。”
溫晚忍不住額角狠狠抽了抽,提醒?她之前那種暗示誰能聯(lián)想到自己身上!想了想,還是有些明白了:“所以現(xiàn)在你會幫我對嗎?”既然當(dāng)初愿意那樣暗示她,說明駱太太這個人心眼兒并不壞。
駱太太聽著,低頭小口品茶,睫毛密密實(shí)實(shí)地垂著,擋住了漂亮深邃的雙眼:“我哪有那個能耐,之前提醒你就被顯聲責(zé)備了�!�
溫晚只當(dāng)她無心幫自己,失望地低下頭。駱太太把面前的茶杯推過來,笑笑地敲了敲桌面:“不說這些了,聽顯聲說你喜歡這種花茶,我特意送了一些過來。你要是喜歡,我以后還讓人送來�!�
這時候哪里有心情?可溫晚見對方一直專注而認(rèn)真地睨著自己,好像她不喝就不罷休似的,只好俯身去接,手指和對方交握時卻碰到了一樣?xùn)|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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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心臟緊了緊,似乎才回過味兒來,以周顯聲那樣敏感多疑的心思,怎么會一點(diǎn)不設(shè)防地讓她和駱太太接觸。
她鎮(zhèn)定地接過那杯茶,配合地嘗了一口:“味道不錯,謝謝駱太太�!痹捯袈湎�,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那張紙條也被死死攥緊。
溫晚不知道駱太太是否可信,也實(shí)在猜不透她當(dāng)初暗示自己以及現(xiàn)在想幫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可但眼下她除了這個人之外毫無辦法。
駱太太和她又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話題,當(dāng)然都是客客套套看不出什么端倪的,周顯聲很快就下樓了。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自然地坐在溫晚身旁:“晚上想吃什么?”
這段時間幾乎都是他下廚,周顯聲雖然會這么“紳士”地詢問她,可是她的意見似乎根本不重要。正如眼下,溫晚都還沒開口,他自顧自地就說:“對了,你喜歡吃意面,那晚上我們就吃那個。芷齡一起�!�
芷齡就是駱太太的名字,她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不嫌我當(dāng)電燈泡。”
周顯聲笑了笑:“你在,她心情很好�!�
溫晚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可是周顯聲好像完全看不到,又和駱太太聊了幾句才去廚房。
溫晚將手指插進(jìn)發(fā)絲,無奈地?fù)芰藫芤活^長發(fā),啞然失笑:“你看,他一直在幻想,總覺得我就是他想象的那個人。”
這哪里是喜歡,不過是偏執(zhí)罷了。
駱太太看著周顯聲的背影消失,臉上的笑意才斂得干干凈凈,她深深看了眼溫晚,無奈嘆口氣:“他以前不這樣的。”
溫晚也知道他以前不這樣,他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周顯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難道是因?yàn)槟菚䞍核煤唾R沉僵化,所以才沒刺激到周顯聲?他現(xiàn)在之所以這樣,就是看她和賀沉又有和好的趨勢……
駱太太看她走神,小聲說道:“其實(shí)你可以和他好好談?wù)�,既然他這是病態(tài)的表現(xiàn),并且喜歡的也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人格。你不如讓他看清楚現(xiàn)實(shí)�!�
溫晚不贊同地?fù)u了搖頭:“那樣更容易刺激到他。”
周顯聲現(xiàn)在已然病的不輕,如果她用這么直接的手段揭開他心里最珍視的東西,反而適得其反,到時候激的他做出什么極端舉動就更加糟糕。
更何況最棘手的是,周顯聲也學(xué)過精神和心理學(xué),她的那些方式對他未必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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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太太走后,溫晚洗澡之前才拿出那張紙條仔細(xì)看了一眼,上面寫了個日期,而那個日子就在三天后。
字跡是她熟悉的,一看就是賀沉寫下的,溫晚握著那紙條手都在發(fā)抖。
賀沉來泰國了……
她不明白駱太太為什么和賀沉合作,但是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說明賀沉有自己的計(jì)劃,三天,只要三天她便可以見到賀沉了。
這三天駱太太除了一直讓人送花茶過來沒有任何奇怪的舉動,溫晚知道自己除了等再沒有其它辦法。
周顯聲算是所有人中最平靜的一個,作息正常健康,每天準(zhǔn)時早起運(yùn)動,然后還給溫晚做好早餐。每天會畫畫,而模特?zé)o一例外都是溫晚,他不會強(qiáng)迫她保持同一個姿勢,即使她動來動去,或者睡著,似乎對他都沒有任何影響。
溫晚自從見過他的畫室之后,心情反而變得微妙起來——她開始有些同情這個男人。
“你和我學(xué)的是一樣的專業(yè),是自己感興趣,還是因?yàn)椤�?”溫晚問正在畫畫的周顯聲,他微微低著頭,劉海擋住了眉眼間的鋒芒,此刻看起來倒有些微微地稚氣。
他嘴角勾著淺笑,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就是想看看你喜歡的,究竟有什么特別�!�
溫晚認(rèn)真的看著他,他說完才緩緩從畫架后抬起頭,作出最后結(jié)論:“果然小晚喜歡的,我也喜歡。”
“……”
兩人又沉默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晚這才鼓起勇氣試探道:“其實(shí)當(dāng)初選那個專業(yè)并非是我自己喜歡,而是銘琛的母親幫我選的。顯聲,我其實(shí)和你想的不太——”
她的話沒說話,周顯聲就面無表情地抬頭望著她。
溫晚被他那樣尖銳的眼神嚇到,還是執(zhí)拗地說完剩下的話:“如果你發(fā)現(xiàn),其實(shí)我根本沒什么特別的,和其他人一樣。你會怎么辦?”
周顯聲看了她一會,這才平靜地回道:“沒有不一樣。我餓了你會煮東西給我吃,我不開心你會和我說話,乖巧懂事又順從,這就是我心里的小晚。”
他說完頓了頓,又補(bǔ)充道:“即使偶爾有出入也沒關(guān)系,就像我覺得你永遠(yuǎn)都不該原諒賀沉一樣,我會幫你糾正錯誤。”
溫晚握了握拳頭:“如果還是不行呢?”
周顯聲眉心收緊,握著畫筆的手也隱隱在發(fā)抖,看她的眼神近乎冰凍。
溫晚喉嚨越發(fā)干澀,感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卻還是鎮(zhèn)定地說:“顯聲,你看著我,其實(shí)你喜歡的真的是這樣的我嗎?”
周顯聲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痛苦,他忽然一腳將面前的畫架給踹開,然后暴躁地把周圍所有的畫框都砸碎了。
溫晚驚愕地看著他,周顯聲又把所有的畫筆都折斷,情緒宣泄完之后才大口呼吸著,站在窗前背對著她:“沒有如果,你就是溫晚。如果不是——”
他沒有再往下說,詭異地停住了,只是慢慢地回頭看她一眼,那雙黝黑深沉的眼底此刻竟充滿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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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溫晚沒再刺激周顯聲,但是心里也在暗暗計(jì)較著,周顯聲最后看她那一眼讓她明白了一些事情。每個人的病情都不一樣,但是周顯聲眼下這樣子,似乎就是那根緊繃的弦,已經(jīng)快到頭了。
終于到了駱太太允諾的那天,果然這天一切都有些不一樣,周顯聲起得很早,卻是正裝打扮,平時他在家里都只是簡單的家居服,這時西裝線條硬挺,襯衫也燙的領(lǐng)口熨帖而挺擴(kuò),看起來似乎有要緊事。
他坐在餐桌首位喝完咖啡,這才慢慢走向她。
溫晚握著玻璃杯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收攏,只聽他低沉的嗓音慢慢在耳邊響起:“一會芷齡會來陪你,我還有事要做。”
他說完并沒馬上離開,而是維持那樣的姿勢,高挺的鼻梁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臉頰:“你會乖乖在家等我?”
溫晚轉(zhuǎn)過頭,對上他近在咫尺的雙眸,那一刻她心里是有些震動的。
周顯聲見她遲疑,眸色加深,伸手驀地扣住她的后腦,俯身欺近她。溫晚僵硬地往后退開,后背卻死死抵在椅背上無法動彈。
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古怪,像是在博弈,好在周顯聲依舊是那副紳士的模樣,冰涼的唇只是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下:“我不喜歡你猶豫�!�
駱太太來了之后周顯聲才離開,緊隨其后來的還有另一輛白色面包車,車?yán)雉~貫而出的是一群黑衣打扮的男人,他們就待在院子里哪也沒去。
駱太太進(jìn)屋之后對溫晚失笑道:“看見了嗎?他連我也信不過�!�
溫晚看了眼守在外面的人:“現(xiàn)在怎么辦?”
駱太太沖她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別擔(dān)心,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
她的話音剛落,院子里就有槍聲響起,駱太太趁機(jī)牽著她的手從后門出去,一邊跑一邊說:“有車等著,你不用擔(dān)心,這是賀沉的人�!�
溫晚聽了這話隨即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呢?”
駱太太卻沒答她,而是一路將人引到了車邊,馬上把人推了上去。
溫晚居然在車上看到了顧銘琛,她驚得幾乎說不出話,隨即也覺得事情一定沒這么簡單。想到方才外出的周顯聲,她心里不安的預(yù)感愈加強(qiáng)烈了:“賀沉一個人去見的周顯聲!”
這時候能讓周顯聲親自出門的也只有賀沉了,這是駱顯的地盤,所以賀沉注定了要吃虧。他調(diào)虎離山只是為了讓顧銘琛將自己帶走,可是賀沉那邊兒呢?
溫晚不知道賀沉是怎么想的,她還想再問,駱太太已經(jīng)伸手將車門關(guān)上了:“賀沉既然會這么安排,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顧銘琛也已經(jīng)發(fā)動車子,從后視鏡瞧她一眼:“他讓我們在機(jī)場等�!�
☆、第72章
眼下顯然是一場鴻門宴,可賀沉依舊得去,手機(jī)已經(jīng)收到了溫全的信息,短短幾個字,卻讓他一顆心放下了大半。
面前領(lǐng)路的人認(rèn)認(rèn)真真打量他面容,微蹙著眉頭,用的是泰語:“先生在里面等您�!�
賀沉收起手機(jī),嘴角微微勾起頗深的笑意,腳下步子愈加沉穩(wěn)。既然溫晚已經(jīng)安然無恙,那么剩下的事就可以放手去做,周顯聲這個人不解決掉永遠(yuǎn)都會是個大麻煩。
約的一個廢棄的碼頭,荒廢時間不久所以周圍已經(jīng)堆滿了集裝箱,此時正午陽光濃烈,遠(yuǎn)處幾人的身影拉的細(xì)長。賀沉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周顯聲一臉寒意,恐怕是已經(jīng)知道了溫晚被轉(zhuǎn)移的消息。
果然他才走近,那人的臉色更加不好看,雙眼更是千年寒潭一般死死盯著他。
駱顯倒還是那副客客氣氣的模樣,笑瞇瞇地同他握手:“賀先生果然守時�!�
他們用的是驗(yàn)貨的名義,所以此刻演戲還得演全套,賀沉冷眼瞧著,心里也在發(fā)笑,面上還是極為平靜地:“駱先生花了這么多力氣,我哪能讓你失望。”
這話怎么聽都別有深意,駱顯裝沒聽懂,簡單向他介紹了周顯聲:“這是我朋友,巧的是前陣子也在青州,不知道賀先生是否認(rèn)識?”
既然駱顯愛演,賀沉也配合地瞇了瞇眼:“是有些眼熟。”
周顯聲回應(yīng)他的是冷哼一聲。
大家都在粉飾太平,駱顯也沒打算讓這兩人正面交鋒,引著賀沉往前走幾步,一邊走一邊感嘆:“這天兒真是越來越熱,我們早點(diǎn)完事,正好回家陪太太�!�
賀沉淺笑道:“駱先生真是疼太太�!�
駱顯看起來似乎真是發(fā)直內(nèi)心地疼駱芷齡,笑意加深:“這是自然,當(dāng)初花了不少功夫才娶回家,當(dāng)然不能冷落。”
賀沉專注聽著,等他說完才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駱太太看起來可是桃花運(yùn)有些旺,駱先生要看緊了�!�
駱顯一愣,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賀沉揚(yáng)了揚(yáng)眉梢:“我說錯話了?”
駱顯嘴角的肌肉都在抽動,卻還是僵著臉道:“貨在這邊,賀先生這邊請。”
周顯聲一直在邊上極少出聲,清俊的面容卻陰晴不定,像是隨時都有陰霾浮動。等駱顯去打開集裝箱大門時,他終于忍耐不住,冷冷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方才露出一點(diǎn)笑意:“果然還是小看你了,讓我猜猜,是芷齡幫了你?”
賀沉不說話,只是將笑未笑地看著他,眼底凈是挑釁。
這話剛巧被回身過來的駱顯聽到,他的臉色倏地沉了下去,語調(diào)也好似結(jié)冰一般:“芷齡?”
賀沉攤了攤手,無所謂地沖駱顯笑笑:“駱先生還不知道?駱太太曾經(jīng)暗戀了十幾年的人,可就是你身邊這位。”
駱顯的神色更冷,周顯聲淡淡瞧他一眼:“你信他?”
駱顯沒有說話,周遭頓時早已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賀沉知道自己的目的達(dá)到了,駱顯這個人,最善妒,更何況他愛慘了駱芷齡,這時候聽聞這個消息,恐怕心里早就翻江倒海。
周顯聲不善解釋,似乎也不打算解釋,良久才低低哼笑一聲:“不要緊,先解決你再慢慢找小晚,省的以后再有人搗亂�!�
賀沉瞇了瞇眼,竟也忍不住笑出聲:“難得有一次我們意見合拍,真巧,我也是這么想的。”
周顯聲沉了臉,賀沉卻雙手插兜,一字字地道:“我也想一次解決你,讓小晚徹底擺脫你這變-態(tài)�!�
最后兩個字還是徹底激怒了周顯聲,骨節(jié)分明雙手一張一合,驀地從身后掏出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已經(jīng)對上賀沉的眉心:“賀沉,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現(xiàn)在的處境?”
賀沉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眉頭都沒皺一下:“沒搞清楚的人,似乎是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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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總是尤為漫長,溫晚坐在候機(jī)室,目光一直落在玻璃墻外蔚藍(lán)而澄澈的天空。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在回憶某些過往,可又好像腦海中空白一片,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近乎空茫。
直到身邊的男人開口喊她,她呆滯地轉(zhuǎn)過頭,入目的是顧銘琛深沉而擔(dān)憂的雙眸:“還好嗎?”
好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好不好。
顧銘琛伸手握住她瘦削的肩頭,良久才溢出一聲低嘆:“還在怨我強(qiáng)行帶你來這?”
路上她掙扎了很久,自然是不會乖乖聽話同他來機(jī)場的,面對她歇斯底里的樣子,顧銘琛終于怒不可遏地嘶吼:“你去了也不會有任何幫助!只會打亂他的計(jì)劃,小晚,理智一些�!�
不容置喙地將車開到了機(jī)場,可是自從待在候機(jī)室之后這個女人就再沒說過一句話。顧銘琛幾乎是嚴(yán)守防范,就怕她忽然跑掉,他一直都記得賀沉的話,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一定要將她安全帶回國。
這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
可是眼下,這個女人好像三魂丟了七魄,顧銘琛甚至懷疑,如果賀沉真的回不來了,溫晚之后會怎么樣?他看著不是不心酸的,這個女人真的離他越來越遠(yuǎn),遠(yuǎn)到她的心已經(jīng)完完全全交付給另一個人。
他微微收斂心緒,清了清嗓子:“他對我說過,就是爬也會爬來見你,小晚,要對他有信心�!�
溫晚聽著這句話,似乎可以想見賀沉說這話時那副輕佻的模樣,這個男人總是格外自信的,所以他說這些話,一定不會騙她才是?她安慰自己,甚至非常努力地想擠出一抹笑來,可是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我信他�!�
短短三個字,尾音卻一直發(fā)顫。
顧銘琛沉默著,搭在她肩頭的手臂用了點(diǎn)力:“他明知是鴻門宴還要去,我猜是想徹底解決周顯聲,他想給你一個安定的未來。廢了這么打勁兒,他那種不吃虧的性子,怎么會舍得這么好的機(jī)會求你原諒�!�
自認(rèn)的冷幽默,還是沒換來她的微笑,他頓了頓又說:“他有全盤機(jī)會,加上駱太太幫忙,整件事或許沒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們安心等消息�!�
溫晚愣愣聽著,這才好像被他的話敲醒一絲理智:“駱太太為什么要幫我們?”
顧銘琛大概也在思忖其中緣由,良久才說:“女人愛極生恨,其實(shí)也很可怕�!�
溫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莫非她……”
周顯聲曾經(jīng)說過,他和駱芷齡是發(fā)小,兩家是世交,所以當(dāng)初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暗示她周顯聲的秘密。
溫晚不知道該說什么,再想到這個女人時,心里便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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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一分一秒緩慢地流淌著,眼看離登機(jī)的點(diǎn)兒越來越近,溫晚頻頻看向機(jī)場門口,終于按捺不住站起身。
顧銘琛蹙眉看著她,溫晚深吸口氣,還是對他平心靜氣道:“我不能放他一個人。對不起銘琛,這個時候,我無法再保持冷靜�!�
顧銘琛說賀沉不許他們插手,更不許報(bào)警,說自有安排,可時間太能折磨人了。
每個人都會有讓他失控的致命弱點(diǎn),她的,恐怕就是這個叫賀沉的男人。
顧銘琛只是深深地望著她,并沒有再試圖阻攔。
溫晚轉(zhuǎn)身要走,顧銘琛伸手攫住她的手腕,眼神復(fù)雜到她有些看不懂,他說:“不后悔嗎?他曾經(jīng)那樣傷害過你、利用你,就這樣……原諒他?”
溫晚也坦然地望著他,緩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愛了,何必遮遮掩掩�!�
顧銘琛扯起唇角,卻作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慢慢站起身,對她沉聲說道:”我陪你�!�
去的時候,顧銘琛忍不住回憶起數(shù)天前賀沉找上自己的場景。
那時候他多少有些震驚,一是沒想到周顯聲會如此對待溫晚,另一方面,則是這個自負(fù)清傲的男人居然會放□段來請求合作。
因?yàn)榧o(jì)顏的事他依舊憎惡賀沉,可是這事兒現(xiàn)在扯上了溫晚,并且波及她安危,他就是恨不得面前的男人去死,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放下成見選擇信他。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立場,還是咬牙切齒地警告他:“只是暫時合作而已,等事情結(jié)束,我們還是敵人�!�
賀沉抽著煙,透過灰白的煙霧露出了然的笑意:“隨你,你恨不恨,我其實(shí)并不在意�!�
這個混蛋,顧銘琛真是怎么看都覺得他順眼不起來!
說起來他們倆從沒這么同仇敵愾過,兩人站在車前談話,甚至沒約一個像樣的場所,氣氛卻難得融洽。
賀沉居然還意外地同他說了一句心底話:“其實(shí)我真的嫉妒你,小晚曾經(jīng)被你傷害得那樣深,但她還是不會狠下心來恨你。你們之間還有那層親情在,這樣,一輩子也無法割舍掉聯(lián)系�!�
顧銘琛也沉默地抽著煙,臉上卻沒有勝利的驕傲,親情或許真是他僥幸的一點(diǎn)籌碼,但是這并沒能讓他開心多少。
作為情敵,賀沉難得在他面前露出一點(diǎn)脆弱的樣子來:“我現(xiàn)在做夢,還是會夢到她恨我。我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她再信任我一次,但是我能做的,會全都替她做好,讓她再也不失望。”
顧銘琛看了他一眼,賀沉抬手制止他:“千萬別同情我,我不是她第一個愛的男人,但一定是最后一個�!�
顧銘琛嗤地笑了:“溫晚最討厭自以為是的男人�!�
“這是自信。”
那個午后,兩個原本互相不對付的男人居然聊得意外地好。賀沉臨走前又忽然停住了,目光深沉而內(nèi)斂,說的話語氣也變得低沉起來:“如果到時候我……你一定要想辦法帶她走�!�
顧銘琛斜了他一眼:“好人都你做,壞人我來當(dāng)是么?”這家伙心機(jī)也未免太深。
賀沉失笑,手臂搭在車頂,等笑夠了才斂去所有情緒:“我現(xiàn)在誰也信不過,只剩你會全心護(hù)她安危。而且也只有你,在她犯傻的時候會幫她放棄我�!�
顧銘琛依舊是那樣冷淡地看著他,可心里卻微微有些震動,那時候他在想什么呢?他確定自己心里的真實(shí)想法,他的目標(biāo)就是帶溫晚走,只要她安全就夠了。
可是眼下他在做什么?
他居然陪她瘋,帶著她去找那個男人。
連他也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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