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繪本里畫著兩只兔子的故事。
從前有兩只兔子,一只黑色,一只白色。
黑兔子和白兔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它們雖然爭吵,打架,但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十分融洽,直到有一天……
它們落入了獵人的陷阱。
不不不,不要殺我!
黑兔子哭泣著尖叫道。
不不不,不要吃我!
白兔子哭泣著尖叫道。
中間的幾頁被撕掉了,只剩下粗糙的邊緣。
溫簡言緩緩的皺起眉頭,翻到最后一頁。
在看到最后一頁的內(nèi)容之后,一陣寒意緩緩的從腳底升起。
一只兔子躺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身邊滿是棉花,它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身體被絲線緊緊地縫在一起。
“……”
注視著眼前的畫冊,溫簡言不由得汗毛直豎,感到自己的胳膊上出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患有分離性身份障礙的人,都有著一定程度的創(chuàng)傷經(jīng)歷。
在大部分的患者之中,都會存在相對弱勢的主人格,和相對強勢的副人格。
因為,主人格無力應(yīng)對周圍的環(huán)境,所以需要分離出另外一個身份,以這種方式分擔不同的記憶,應(yīng)付不同的困境。
那么,為什么這兩兄弟全都如此強勢?
他們雖然性格不同,一靜一動,一智一武,但他們之間卻沒有非常明顯的力量高低,也看不出來誰占有支配地位。
溫簡言一開始以為,這或許因為03號患有的身份解離并不典型,畢竟人類的大腦是復雜的,不一定每一個病例都會符合教科書。
如果根據(jù)繪本上的內(nèi)容來看的話……
或許因為他們本就是兩個人,被硬生生地塞進了同一具軀體之中。
這是被人為創(chuàng)造出來的雙重人格。
或許,平安療養(yǎng)院之中在進行人體實驗。
誰做的?
……瑞斯醫(yī)生?
那個看似溫良的醫(yī)生形象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薄薄的眼鏡之下,是毒蛇般冰冷的雙眼。
無論如何,在平安療養(yǎng)院之中,作為一個醫(yī)生,瑞斯即使不是主導者,應(yīng)該至少也是知情人。
溫簡言摩挲著手中繪本的邊緣,回想起上次和瑞斯醫(yī)生接觸的情形,不由得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情。
媽的。
雖然他真的很不想再和那個變態(tài)接觸了,但是,看現(xiàn)在這樣子,在離開地下二層之后,他恐怕還是得去一趟治療室找找線索。
“叩叩�!�
輕輕的敲擊聲突然從眼前的墻壁中傳來。
是有人曲起指關(guān)節(jié),輕輕地叩擊門扉發(fā)出的聲響。
“�。�!”
溫簡言的思緒被抽了出來,他渾身一震,猛地抬起眼,看向面前的柜子底板。
他記得,當初奈爾就是推開了柜子底板,露出了那條通向純白世界的通道。
難道說,03號和01號之間的纏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日�。 �
溫簡言一躍而起,他將繪本揣進懷里,用最快速度轉(zhuǎn)過身,“我們快走”
下一秒,剩下的語句被卡在了喉嚨里。
溫簡言呆住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蘇成和黃毛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原本漆黑狹小的病房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典雅華貴的房間。
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長毛柔軟而艷麗,能夠吸收掉所有的腳步聲。
頭頂是枝狀的吊燈,將四面的紅木墻壁照亮。
隔著墻壁,似乎能夠聽到隱隱的音樂聲,優(yōu)雅,舒緩,像是冰冷的流水般淌過耳邊。
溫簡言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他艱難地,緩緩地在房間環(huán)視一圈。
墻壁上裝飾著畫作,但不知為何卻被翻過去了,只能看到畫框背面粗糙的紋理。
房間中央是一張巨大的床,床鋪厚實而柔軟,
“吱呀”
門把手被按下,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像是受驚般跳了起來,驚魂未定地看向身后。
隨著房門的推開,古典樂聲順理成章地流淌進來,在房間內(nèi)回蕩著。
“日安�!�
身材修長的男人站在門口。
他身上穿著筆挺的晚禮服,材質(zhì)高雅,造型華麗,但在他身上卻并不顯得浮夸。
鼻梁高挺,眼窩深陷,淺灰色的眼珠內(nèi)似乎彌漫著淡淡的煙霧,顯得優(yōu)雅冷淡,有種令人心折的憂郁之感。
“總算又見到您了。”04號深深地凝視著面前的青年,眼珠閃爍著某種無機質(zhì)的,奇異微光。
“不知道您是否也像我一樣思念著您一樣,記掛著我呢?”
“……”
雖然對方看上去是那樣的彬彬有禮,但溫簡言卻不由自主地感到頭皮發(fā)麻。
一步,兩步。
04號悄無聲息地走進房間內(nèi)。
失去了能將兩人隔離開的鐵門,溫簡言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掩藏在理性人皮之下的,近乎克制的瘋狂之感。
不安全感頓時呼嘯而來,腦海中閃過那張令人不適的畫作,令他有種想要后退的強烈沖動。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這家伙真的好變態(tài)啊�。。�
“當,當然�!�
伴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拉進,溫簡言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緊繃了起來,他一邊故作鎮(zhèn)定的回答著,一邊不著痕跡地向后退去。
膝蓋后側(cè)撞到了床邊。
溫簡言渾身一僵。
“啊,那真是太好了�!�04號愉快地微笑了起來,他捧起對方垂在身側(cè)的手,俯下身,輕輕地落下一吻,“我一直很期待和您的約會�!�
……約會?
溫簡言愣了。
只見04號轉(zhuǎn)過身,動作優(yōu)雅地打開身后的衣柜。
透過對方的胳膊,溫簡言的視線落在衣柜之中
裙子。
各式各樣的裙子。
巴洛克式的,輕薄的,蓬松的,修身的,華麗的,無數(shù)漂亮的裙子,從外套,到內(nèi)襯,再到束腰,吊帶襪。
輕紗的邊緣柔軟透明,仿佛能夠勾勒出皮膚的曲度。
…………不是吧?
溫簡言:“……”
他硬著頭皮,干巴巴地問:“你,你不會想讓我穿這個赴約吧?”
“怎么,您不愿意嗎?那我不會勉強�!�
像是在病房中一樣,04號紳士地退讓了,“我尊重您的意愿。”
但是,還沒有等溫簡言松口氣……
只見對方扭頭看向了他,視線一點點地舔舐過眼前青年的身軀,灰色的眼珠淺淡如霧,帶著一種殘忍的愉快之感,彬彬有禮地說道:
“畢竟,我更喜歡您什么也不穿。”
第149章
平安療養(yǎng)院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男人的發(fā)絲束在腦后,灰色的眼珠藏在同色的睫毛之下,在燈光下閃爍著雅致的光澤,五官立體深刻,禮貌而冷淡,像是古典主義的大理石雕塑。
令人完全無法想到,剛剛那番話居然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nèi)也短暫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
“……?”
“???”
“這這這,這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04號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
“不是??我看平安療養(yǎng)院這個副本也好多次了,我沒發(fā)現(xiàn)04號還有這癖好��?!”
“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溫簡言:“……”
他的眉心跳了跳,咬著牙,露出一個微笑,“不過,剛剛仔細看了看,我發(fā)現(xiàn)這些衣服其實還是很符合我審美的�!�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仿佛聽到主播磨牙的聲音了笑死!”
“能屈能伸,不愧是你!”
“我,我我,只有我一個人開始興奮了嗎�。�!難道接下來終于可以看到我這個付費觀眾應(yīng)該看的東西了嗎!【打賞積分50】”
“謝謝04號!【打賞積分50】”
“您喜歡嗎?真是我的榮幸。”
聽到溫簡言的回答之后,04號的臉上露出愉快的神情。
他一步步走上前。
溫簡言的身體本能地緊繃起來,一雙眼珠緊緊地注視著逼近而來的高危病患。
很快,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剩咫尺,溫簡言幾乎可以嗅到對方身上傳來的,冰冷的,略帶苦澀的香氣。
男人捧起青年垂在身側(cè)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烙下一吻: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您更衣了�!�
他自下而上地抬起眼,用那雙霧氣般的灰色眼珠注視著面前的青年,微笑著說道:
“我在餐廳等您�!�
說完,就像是一個為了接下來的約會而禮貌等待的男伴,04號松開手,施施然地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伴隨著“噠”的一聲輕響,房門落鎖。
04號離開了房間。
“……”
在房間內(nèi)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之后,溫簡言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他垂下眼,露出思索的神情。
看樣子,入侵到03號精神世界的高危病患不只有愛德華一人,04也同樣趁虛而入了,所以才會導致現(xiàn)在的局面。
說起來……這次的里世界,持續(xù)時間未免也有點過長了。
溫簡言打開直播界面,掃了眼上面顯示的直播時間,眉頭微微蹙起。
第一次鐘響之后,里世界大概持續(xù)了十分鐘左右,第二次鐘響之后,里世界存在的時間和第一次差不多持平,而到了第三次鐘響,也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行了超過四十分鐘,并且還沒有結(jié)束的跡象。
難道說,隨著副本的進行,里世界維持的時間會越來越長嗎?
那就確實不是很妙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溫簡言越發(fā)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要在這個副本中存活下去,除了試圖打通白金成就之外,別無他法。
溫簡言掃了一眼視線邊緣的任務(wù)欄。
【初級任務(wù)已發(fā)布:找到???的病房】
他沒再向敞開的衣柜多看一眼,而是徑直邁步走到緊閉的門前,試探性地伸手擰動門把手。
只聽嘎吱一聲,門開了。
居然沒有被鎖。
那么,這里面只有一種可能性對方不介意他是否跑掉。
要么是由于他對自己的精神世界有著足夠的掌控能力,認為無論自己跑到哪里都無法離開,要么就是對方對此有著別的安排。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什么好事。
溫簡言打開背包,整理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手頭的道具。
他可不是那種會乖乖聽話,服從命令,坐以待斃的人換上衣服和對方進行“約會”的選項其實才更加穩(wěn)妥,但是,在做出這個選擇之前,溫簡言必須摸清楚自己接下來可能面臨的處境。
他擰開房門,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眼前的走廊細長而明亮,地上同樣鋪著厚厚的地毯,兩側(cè)的墻壁上貼著花紋古典的墻紙,壁燈上亮著燈,向著遠處延伸。
空中飄蕩著悠揚的樂聲。
輕快,空靈。
溫簡言對古典音樂研究不深,頂多只是粗略的涉獵,他頂多只能勉強認出來,這似乎是一首舒伯特的變奏曲。
他順著走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這里看上去已經(jīng)和平安療養(yǎng)院完全不相干了,反而更像是某個古老的宅邸,走廊上的一扇扇房門緊閉,向著遠處延伸。
溫簡言看到了向下蜿蜒的圓梯,漸漸清晰的樂聲正是從下方傳來的。
他謹慎地繞開樓梯,在確認04號并不在這層樓之后,便激活了【指引之手】如果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么,04號的病房內(nèi)應(yīng)該也會有一個隱藏道具,也就是說,只要用【指引之手】找到了隱藏道具,那么,也就相當于找到了整個精神世界內(nèi)最核心的區(qū)域病患本人的病房。
熟悉的紅色箭頭在視線中跳躍。
溫簡言順著指引之手的引導向前走去。
和想象中的不同,這一層的地形其實頗為復雜,像是蜘蛛網(wǎng)一般,不過,無論走到哪里,那樂聲都始終似有似無的盤旋在耳邊,像是在提醒他,“你從未走遠”。
很快,紅色箭頭向著其中一間緊閉的房門指去。
溫簡言試著下壓門把手。
是鎖著的。
他的唇邊掠過一絲笑意。
不錯,一扇鎖著的門。
這代表著精神世界的主人并不希望門內(nèi)的東西被其他人看到。
溫簡言熟門熟路地掏出鐵絲,在鎖孔內(nèi)輕巧地轉(zhuǎn)動著,很快,伴隨著“咔噠”一聲,房門一點點地向著內(nèi)側(cè)滑動開來。
出乎預料的是,出現(xiàn)在眼前的,居然又是一條走廊。
走廊不算長,兩側(cè)分列著許多房間。
房門在身后閉合,將悠揚的樂聲擋在身后。
突如其來的死寂令溫簡言有些不太適應(yīng),他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走去。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nèi):
“救命救命,我好緊張!”
“來個有經(jīng)驗的給介紹一下�。∵@個04號我是真的不了解!”
“不瞞你們說,雖然本人看了那么多場平安療養(yǎng)院的直播,但對04號也不怎么了解……這家伙平常太安分了,而且超級宅,我不僅沒見過他被丟到禁閉室,甚至沒見他申請自由活動過,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精神世界!”
“草,這家伙以前居然這么安分嗎?震驚了,我以為這么重量級的變態(tài)應(yīng)該很活躍來著,沒想到居然是深居簡出的那一款嗎?”
溫簡言推開左手邊的第一個房間。
房間內(nèi)空空蕩蕩,沒有柜子,沒有床,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個畫架,靜悄悄地擺在房間的正中央。
“……”
溫簡言心中有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他邁步上前,來到畫架前停下,向著上面的畫布看去。
明亮的燈光將那副畫作照的分毫畢現(xiàn)。
是油畫。
無論是油彩,光影,構(gòu)圖,都有種令人驚嘆的古典美,筆觸嫻熟細膩,精心勾勒出一個令人不適的可怖場景。
纖細柔白的肢體像是被精心剪裁下來的枝條般,高低錯落地插在狹小的花瓶內(nèi),青年雙眼緊閉的頭顱像是美麗的花朵,被頂在鮮血淋漓的掌心之中。
血色從臉上褪去,蒼白的唇微張,失去生氣的眼睫垂下,擋住下方琥珀色的暗淡眼珠。
溫簡言:“……”
他注視著畫布內(nèi)自己的臉,感到一陣雞皮疙瘩攀上了脊背。
他緩緩后退兩步,快速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第二個扇門內(nèi)。
依舊是空空蕩蕩的房間,正中間擺放著孤零零的畫架。
和上一張清新的,近乎靜物般的畫法不同,這幅畫的用色要更加濃烈,由大片大片的黑與紅構(gòu)成。
青年的肢體騰空,四肢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在紅與黑的底色中,碎裂的布料之下,是潔凈蒼白的膚色,像是污濁世界中唯一的,微弱之光。
他像是殉道者般懸于空中,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淌成血河。
第三個房間……
第四個房間……
每個房間內(nèi)之中,畫布上的內(nèi)容全都各不相同,有的甚至能夠看到一些著名的古典藝術(shù)畫作和雕像的底子從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姿勢和構(gòu)圖中,溫簡言認出了劫掠普羅塞皮納,食子的克洛諾斯……
被劫掠的普羅塞皮納是他,被克洛諾斯撕咬胸口的也是他。
在這些畫作的基礎(chǔ)之上,這位04號成功將這些畫作升級到了令他都感到不適的尺度和底部。
溫簡言注視著眼前的畫作。
畫布之上,那如蛇般彼此纏繞的肢體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心驚的可怖張力。
他的視線落在那被撕扯開的裙裝之上,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
這條裙子……似乎有點眼熟。
溫簡言湊近些許,仔細端詳著。
他很快意識到,在那個被04號打開的衣柜內(nèi),有著完全相同的一條裙子。
只是還沒有被扯碎罷了。
在發(fā)現(xiàn)這一點之后,溫簡言感到一陣惡寒從背后升起。
……他媽的,這變態(tài)。
“啊,您在這里。”
正在這時,背后傳來一個熟悉的冷淡嗓音。
溫簡言身體一震,猛地彈起,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04號站在門口,衣冠楚楚,姿態(tài)優(yōu)雅,他用那雙灰色的眼珠將溫簡言一點點地從上到下,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然后說道:
“我看您似乎并沒有穿上任何我為您準備的衣服�!�
“……”
溫簡言的唇角扯了扯,“讓我猜猜,每一張畫作都對應(yīng)著一件衣服,我穿上哪件,就相當于我選擇了哪種死法,對不對?”
04號坦率地點點頭:“是的�!�
他從門口一步步走了進來,不緊不慢地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青年的身體本能地緊繃起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珠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機敏的光,像是一只時刻準備逃走的貓。
04號在畫架前停下腳步,抬起手,用指尖觸摸著畫布上凹凸起伏的線條。
溫簡言快速地掃了一眼畫布上的內(nèi)容,他意識到,對方的手指正停留在畫中“自己”的大腿之上。
04垂著眼,神情繾綣,指尖的動作溫柔細膩,和畫布上近乎殘酷的畫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
溫簡言感到脊髓生寒,幾乎有種自己真的被觸摸著的錯覺。
和04號的對峙在他的預期之中,所有的道具已經(jīng)被暗暗準備好了他還有好幾個底牌道具沒有使用,在已經(jīng)預料到眼前情形的前提之下,脫身對他來說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他強迫自己不做任何反應(yīng)。
首先,時機未到。
其次……
身為騙子,溫簡言有著敏銳的嗅覺。
和其他幾個完全不能溝通的高危病患比起來,這位04號雖然同樣扭曲瘋狂,但是,從他迄今為止的行動來看……
這家伙還有剩余價值沒有被挖掘。
“事實上,我在猶豫�!�
04號緩緩開口,打破了死寂。
溫簡言緊緊注視著對方,警惕地和眼前的男人保持著安全距離,緩緩地重復著最后兩個字:“猶豫?”
“死亡�!�
04號突然說。
“它是將一切推向頂峰時驟然落下的休止符,是一切道路必將通往的殘酷終點,它將美推向偉大和永恒,是一切哲學都無法繞開的終極主題。”
“大部分人類的身體都庸俗,無聊,千篇一律�!�
他抬起眼,那雙灰色的眼珠內(nèi),似乎有什么黑暗的東西在燃燒:
“人類的美,應(yīng)該從那千篇一律的骨骼,血肉中剝離,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成為藝術(shù),脫離禁錮,被升華成永恒而盛大的,超越凡俗的存在�!�
04號的聲音因激情而顫動。
他注視著溫簡言,灰色的眼珠內(nèi)帶著一點困惑的神情,他話鋒一轉(zhuǎn):
“但是,您不同�!�
溫簡言:“我不同?”
“是的,您不同。
您適合更美,更殘酷,更壯麗的畫面,但那卻是我的畫筆無法達到的境界�!�
04號的手指收緊,將畫布從畫架上扯下,丟到腳邊,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嘗試了許多畫作,但是沒有一副真正讓我滿意。”
“……”
溫簡言理智地沒有搭話。
“所以,我本希望讓您來進行選擇,好終止我的猶豫。”
04號凝視著眼前的青年。
也就是說……對方之所以會讓自己選擇參加“約會”的衣服,是因為他沒有想好讓自己以什么死法被作為“藝術(shù)品”保存起來。
溫簡言瞇起雙眼,感到自己在雜蕪中總算摸到了一絲頭緒。
以精神分析的角度來看,和其他病患一樣,這家伙同樣是虐待狂,反社會,有著強烈的納西索斯情節(jié),但和無差別殺人的愛德華不同,04號的謀殺是有選擇的。
“但您沒有做出選擇。”
04號的視線一點點地從溫簡言身上掠過,像是要用眼神剝開他身上的衣服,穿透他的皮膚似的,“您沒有穿上任何我為您挑選的衣服�!�
男人抬起那雙灰色的,無機質(zhì)的雙眼:
“既然如此,我就當您選擇了另外一個選項了。”
“由于它只是半成品,所以我并沒有將它列入最先考量的范圍,”
04號從自己的衣服內(nèi)側(cè)口袋中,掏出那張被折疊好的素描紙,不緊不慢地展開。
“……”
雖然從這個角度無法看到紙上有什么,但溫簡言的腦海中卻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了紙上的畫面。
尖銳的利器,以血食為生的藤蔓,白色的花,激烈暴力的情熱。
“我相信,有您的參與,會讓它真正的完整起來。”
04號抬起眼,語氣真誠:
“您什么都不穿的樣子,一定很美�!�
“!�。 �
溫簡言的心臟下意識地緊繃起來,在胸腔內(nèi)激烈地跳動。
垂在身側(cè)的指尖在極度的緊張下抽搐著,但卻被堅強的意志硬生生地按住。
停。
現(xiàn)在還不能逃跑。
有弱點。
有機會。
注視著不遠處,藏在優(yōu)雅皮囊下的瘋狂病患,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字斟句酌地說道:
“但是,您不覺得,自己的方向錯了嗎?”
“?”
04號抬起眼,探究地注視著面前的青年。
“據(jù)我現(xiàn)在所觀察到的細節(jié)來看,您不該如此著急�!�
琥珀色雙眼的青年輕聲說道,他的唇角微微揚起,語氣甜膩柔軟,帶著一點真心實意的理解和贊同:
“真正的藝術(shù)是不能將就的,不是么?”
“……”04號瞇起雙眼。
騙子邁開步伐,主動向著對方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
安全的范圍被減少,侵入。
像是獵物主動將脖子探入圈套,又像是偽裝完美的獵人正在向著自己的獵物逼近。
“我贊同您的觀點,死亡和殺戮,都是藝術(shù)。”
“敷衍和妥協(xié)的結(jié)果,只會是粗制濫造的劣質(zhì)成品,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他抬起手,將指尖按在那張畫紙之上,順著粗糙的邊緣滑動,姿態(tài)繾綣,像是繞指的絲綢般馴順柔軟:
“一切藝術(shù)都需要靈感�!�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Quidproquo.”
“您幫我的忙,”
青年抬起眼,長而密的眼睫之下,琥珀色的眼珠熱烈而大膽,裹挾著情熱的溫度和芬芳。
他微微俯身湊近,指尖不知不覺已經(jīng)落在了紙張上,沿著那些糾纏著的肢體,輕柔地描繪著。
溫簡言帶笑的嗓音壓的很低,尾音微啞,像鉤子般上揚:
“作為回報,我來當您的繆斯�!�
第150章
平安療養(yǎng)院
第一百五十章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日日日,這也太蠱了��!”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嗚嗚嗚快來當我的繆斯吧求你了!【打賞積分50】”
“啊啊啊啊雖然我知道主播的主要目的一定是在拖延時間,但我不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拒絕這個請求啊啊啊��!【打賞積分50】”
“主播真的是有點nb在身上的,我甚至懷疑他是學心理的,這他媽就是直接對準弱點,精準打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