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孔老六和他的侄子，由于正好分別和他過了兩個不同的副本，所以才能將這兩個身份聯(lián)系在一起，只不過，由于擔心暗火為了招徠對方，而阻止他們的復(fù)仇買兇計劃，所以他們一直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過祁潛罷了。
于是，在確認了暗火和對方的合作關(guān)系已經(jīng)告吹，孔老六火速地聯(lián)系了祁潛，告訴他，那位坑了暗火主播數(shù)次的人，其實就是這位最強新人
然后還添油加醋地將之前某個副本中，有個騙子冒充暗火主播敗壞他們名聲的事情，按在了這位最強新人的腦袋上。
祁潛本對這位最強新人沒有多少私人恩怨，但是，在摸清了這里面的脈絡(luò)之后，他意識到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準備加入暗火，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在被耍著玩……
只這下子，新仇舊恨，全都疊在一塊兒了。
在對方的注視之下，溫簡言鎮(zhèn)定自若地坐下，唇邊帶著一點微微的笑意，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空氣中的暗潮涌動。
“非常抱歉，我來晚了，耽誤了一點時間�！�
他的視線落在祁潛身上，極體貼地問道：“您接下還有什么地方要去嗎？”
“……”
祁潛的眼神微微一沉。
他端詳著眼前的青年，試圖從對方那看似禮貌無害外表之下，找出來一絲絲哪怕是故意的征兆。
這次的晚宴時間的選擇非常巧合，大約就在兩個小時之后，暗火高層有個內(nèi)部的高層會議……所有的副會長都會參加，只除了他。
祁潛是暗火公會的副會長中，資歷最淺的一位，他并非根據(jù)公會內(nèi)的個人貢獻正常升上去的，而是因為原先他頭上的那位副會長死在了某個S級的副本之中，所以他才有了上位的機會。
這也就導致了，無論是祁潛經(jīng)歷的副本，還是手下的資源，比起其他副會長都少的多。
為了爭奪在暗火公會內(nèi)的話語權(quán)，祁潛用盡全力，為自己手下的幾個有潛力的主播，申請了狩獵本的參與資格。
結(jié)果，這個他全力爭取來的好機會，就這樣被白白浪費了而這其中的罪魁禍首現(xiàn)在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導致祁潛在暗火高層內(nèi)的威望進一步下降。
被著重扶持的手下連白給的狩獵本都過不去，那還談什么潛力？
很可惜，溫簡言的表情無懈可擊。
祁潛垂下眼。
也是，這種會議，外人怎么可能會知道？或許只是湊巧吧。
不遠處，溫簡言唇邊的笑意微微加深。
他這段時間內(nèi)沉溺混跡在各個私人俱樂部之中，可不僅僅只是玩樂，在那些縱情享樂的場合，沒人能完全維持緘默，溫簡言本就極其擅長套話，更擅長將一些泄露出來的蛛絲馬跡，彼此串聯(lián)，從外部摸清自己想要知道的任何信息。
而溫簡言現(xiàn)在準備撬動的，正是神諭，夢魘排行第一的公會。
誰對第一最為不滿呢？
當然是被穩(wěn)穩(wěn)壓在第二的那位啦。
據(jù)溫簡言所知，暗火已經(jīng)和神諭暗暗較勁很久了，一直試圖反超對方，但是，由于神諭那在預(yù)言天賦主播領(lǐng)域上無可撼動的壟斷權(quán)，暗火一直無法遂愿。
于是，暗火就直接榮登了溫簡言合作的第一順位。
而祁潛，就是溫簡言找到的突破口。
根據(jù)他的情報，祁潛是暗火公會內(nèi)資歷最淺的副會長，其他的副會長對他又多少有些輕視，而先前發(fā)生的一件事更是讓對方的聲望大大下滑，甚至淪落到不得不負責招徠新人的程度
而且這里面還有溫簡言的功勞在。
過往的爭端什么的，全部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未來的利益溫簡言有把握讓對方也同樣意識到這一點。
溫簡言瞇起一雙琥珀色雙眼，掩住眸底的算計和狡詐，神情無比誠信真摯：
“這次我約您前來，是想和您做個生意的�！�
“是嗎？”祁潛不動聲色，“什么生意？”
溫簡言：“有件事情，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們的公會內(nèi)，有一位資深的預(yù)言天賦主播。”
“？！”
祁潛一驚，下意識地坐直起身體。
預(yù)言天賦？！
一般來說，只要夢魘內(nèi)出現(xiàn)預(yù)言天賦的主播，都會被神諭率先搶奪挖走他們也不知道神諭是怎么做到的，甚至有人懷疑，這可能是神諭和夢魘做的交易，但是，這些猜測和議論沒有任何證據(jù)支撐。和這些捕風捉影的揣測不同的是，神諭在預(yù)言系主播上的壟斷卻是切切實實，毋庸置疑的。
這么長時間以來，雖然也有公會想要打破這種現(xiàn)狀，但結(jié)果卻總是令人大失所望，結(jié)果眼前這家伙居然說，他的團隊里有一條神諭的漏網(wǎng)之魚？！
“沒錯�！�
溫簡言微笑著點點頭：
“不瞞您說，我現(xiàn)在之所有能這么快就爬到現(xiàn)在的位置，能夠接連打出這么多白金成就，就是有他。
如果不是他的預(yù)言一直在幫我，我可能很早就已經(jīng)死在某個副本中了�！�
“您也知道，我們這個小公會才剛剛起步，正是缺少積分的時候，所以，他想委托我?guī)退觽�單子，稍微補貼一下家用�！�
祁潛瞇起雙眼。
這下子，什么都說得通了。
很顯然，不知道對方用了什么手段，籠絡(luò)了一個資深的預(yù)言天賦主播為他賣命看這樣子，應(yīng)該還是天賦等級極其破格的那種所以才能從一個沒有任何過副本經(jīng)驗的新人，一進入夢魘就能取得如此恐怖的成績，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就能爬到積分總榜的前五十，完成如此不可思議的跨越……
不過，這次神諭為什么會失算呢？
他不動聲色地說：“所以說，你們這是想和神諭搶生意咯？”
“沒錯�！�
溫簡言大大方方地點點頭。
他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神色沉郁：“事實上，在兩個副本之前，神諭前來聯(lián)系我的隊友，希望他能夠離開我們的隊伍加入他們……”
果然。
“但是他拒絕了。”
溫簡言琥珀色的眼底亮光閃爍，平和的嗓音中暗藏波瀾，似乎藏著什么言外之意，“所以，在上個副本中，我的隊友就遭遇了不測……”
“哦？”
祁潛一驚：“那你的隊友……”
“他的天賦強大，預(yù)知到了自己的危險，所以勉強躲過一劫�！睖睾喲哉f，“我們因此也得知了一點……關(guān)于神諭為何能保持壟斷的內(nèi)幕�！�
不知不覺中，祁潛的動作已經(jīng)從靠著椅背，變成了完全直起了身子，甚至微微向前傾斜。
他已經(jīng)完全被帶入了對方的談話節(jié)奏內(nèi)。
溫簡言抬起眼，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坦蕩，充滿了毫不作偽的真誠：
“事實上，在此之前，我確實是準備加入您的麾下的，但是，我不能和我的隊友分開尤其他還為了我拒絕了神諭的邀請，甚至因此而受到了生命威脅，我又不想連累其他公會，所以只能出此下冊。”
他攤了攤手。
“實際上，我完全沒有任何公會的管理經(jīng)驗，您可以去調(diào)查一下，我現(xiàn)在所在的公會，基本上管理層還都是原班人馬，和我加入之前完全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為了給我的隊友一個棲身之所罷了�！�
“如果你的目的是保護你的隊友，”祁潛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又來和我做生意？”
“我希望能夠保證我隊友的安全，這其中唯一的辦法，就是打破神諭對語言系天賦的壟斷……我想，這應(yīng)該也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吧？”
溫簡言鎮(zhèn)定自若地回答。
“……”
祁潛沒有立刻說些什么。
但是，他已經(jīng)能夠聽到自己耳邊迸動的鮮血，甚至有了一種隱隱的激動之感。
如果真的能夠打破神諭的壟斷，那么，它那維持已久的第一寶座也將岌岌可危，暗火有很大的反超幾率，倘若這一切真的能夠完成，那么，他就將是促成這一場面的絕對功臣！
這是送上門來的絕好的機會。
剎那間，眼前本來令人生厭的新人，突然變得格外順眼了起來。
他端詳著眼前的青年：“如果你沒說謊的話，那對神諭來說可是個天大的指控。”
要知道，對方現(xiàn)在可是在暗示，神諭為了維持自己的壟斷地位，而暗殺不愿意加入他們的預(yù)言系主播。
事實上這種論調(diào)從未消失過，但卻沒有任何可以支撐這個猜測的證據(jù)。
因為大部分的當事人都已經(jīng)死無對證了。
而在夢魘中，死亡永遠是暢銷品。
但，如果真的找到證據(jù)的話……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倒不是說夢魘的主播們有多強的道德感，而是只要有了它，暗火以及其他的公會是絕對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如果他們一齊發(fā)難，即使是排行榜第一的神諭也沒有勝算。
“我知道，”溫簡言點點頭，抬眼看向?qū)Ψ�，唇邊溢出一點隱約的笑意，“所以我才需要您的一點小小幫助�！�
“當然了……”
他稍稍傾身，眸底笑意涌動：
“作為我們的第一位客人，可以給您打八折哦�！�
第201章
主播大廳
第二百零一章
在這場晚宴里，無論深處藏著多少暗潮涌動，結(jié)束是表面看上去是格外平和的，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兩人起身，和彼此友好地握手揮別。
“我回去會好好考慮一下的�！痹陔x開前，祁潛說，“之后我會通過公會和您直接聯(lián)絡(luò)，不過……”
他頓了下，掃了眼旁邊的盧斯，笑著道：
“您現(xiàn)在所在的公會，名字似乎和我聽到的不太一樣？為了不被誤導，不如我們還是交換一下私人的聯(lián)系方式吧�！�
“它的名字很快就會更改了，您被誤導的可能性不大�！�
溫簡言唇畔帶笑，面不改色地說道，“所以不用擔心�！�
“……”
改名字？
如果說對方是通過拍賣會購買了建會資格，那自然是可以隨意為自己的公會取名的，但在公會建立之后，名字就無法修改了，而對方很顯然是直接進入了其他人已經(jīng)建立好的公會……那怎么可能改名？
祁潛不相信對方不知道這一點。
所以，這估計只是對方不愿交出私人聯(lián)系方式的托辭。
祁潛定了一下，他仔細地看了兩眼面前的青年，臉上重新帶上了笑，不動聲色地點頭：
“是嗎，那好吧�！�
很快，祁潛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
溫簡言微微瞇起雙眼，臉上的笑意像是春日融雪，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一旁的盧斯似乎覺察到了什么，他皺了下眉，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的神情，看向溫簡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但是，在盧斯開口之前，就被溫簡言不著痕跡地打斷了。
“總之……”
溫簡言扭頭看向盧斯，笑了一下，恢復(fù)了一開始的平易近人，溫和有禮，“這次多謝你幫忙引線了�！�
這件事就這樣被他輕描帶寫地一掠而過，雖然盧斯仍然心存疑慮，但也只好作罷。
他搖搖頭：
“沒關(guān)系，這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而已�！�
以對方現(xiàn)在的積分榜排位，打進這個圈層是遲早的事，他只是提前做了個引路人，送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溫簡言和盧斯揮別，回到了自己在夢魘內(nèi)的住所。
他這次出去的時間不算太長，蘇成和季觀都沒有蘇醒，偌大的高級套房被黑暗籠罩著，沉在一片深邃的寂靜之中。
溫簡言解除外觀，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簡單地洗漱過后，他躺回了床上，準備進行數(shù)日以來的第一次睡眠。
身體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但神經(jīng)卻仍然是興奮的。
溫簡言躺在黑暗中，注視著頭頂模糊的天花板，在腦海中將自己離開副本以來所做的一切準備大致過了一遍計劃差不多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凡是他能做的，基本上都已經(jīng)盡全力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幾步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接下來要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溫簡言打了個哈欠，眼睫眨了一下，連軸轉(zhuǎn)數(shù)日的疲倦終于涌了上來，神情終于帶上了些許的困倦。
忽的，一個機械聲毫無預(yù)兆地在黑暗中響起：
“尊敬的主播，溫簡言，您好。”
溫簡言倏地睜開雙眼，他定定地注視著黑暗的虛空，眼底沒有半分睡意。
基本上，只要主播在夢魘的生活區(qū)，和他們聯(lián)絡(luò)的都是私人助手，使用著較為活潑的合成聲，而這次，在溫簡言耳邊響起的，確實那種僅在主播直播過程中才會出現(xiàn)的，毫無情感的機械音。
來了。
看樣子，巫燭的“拜訪”確實卓有成效。
他在生活區(qū)之中的暢通無阻，不僅將夢魘推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擇的地步，而且，這也從某種方面證明了溫簡言所言非虛他對巫燭地位特別。
所以，夢魘才會在巫燭拜訪的幾個小時之后聯(lián)絡(luò)他。
這次談話發(fā)生的時間，比起溫簡言的預(yù)期要早很多。
他從床上不緊不慢地坐直起身子，微微一笑，仿佛重新帶上了職業(yè)化的面具，將所有的狡詐和計劃都藏在了無害的面容之下：
“你好�！�
“近期系統(tǒng)自檢檢測到不明BUG，致使多個副本出現(xiàn)不明原因的異變，為了持續(xù)保障觀眾的娛樂體驗以及主播的人身安全，系統(tǒng)將開啟內(nèi)部的清理功能，對此BUG進行處理和消殺，”
那個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持續(xù)不斷地往下說道：
“同時，分系統(tǒng)采集了您的要求，并平安療養(yǎng)院內(nèi)的通關(guān)數(shù)據(jù)進行了分析，確認了有您的參與，本次系統(tǒng)消殺的成功性將得到極大提升，所以，希望您能夠在接下來的直播中輔助我們修正系統(tǒng)BUG。”
“當然，這本就是我一開始聯(lián)絡(luò)你們的目的，”溫簡言凝視著虛空，和顏悅色地說著，尾音微微拖長：“不過……當然是有條件的�！�
青年眨眨眼：“人類嘛，總是無利不起早的，對不對？”
“自然，”機械音繼續(xù)說道，“在系統(tǒng)成功將BUG消殺之后，夢魘將會為您發(fā)放獎勵，在您之后的直播過程之中，您的積分獲取量將提升130%，同時，您還將獲得大量的道具獎勵，您可從夢魘的傳說級道具，或系統(tǒng)商城道具中任選其一，不限稀有度與種類……”
溫簡言仔仔細細地挺著夢魘給他的開出的獎勵，忽然，他注意到了什么，眼眸一瞇，說：
“靈魂解約券呢？也算是可以任選的道具嗎？”
“自然。”系統(tǒng)的聲音沒有波瀾起伏地回答道，“在輔助我們完成BUG消殺之后，您將擁有無限的兌換權(quán)，僅限一次�！�
溫簡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相信，你們不僅僅分析了平安療養(yǎng)院之內(nèi)的通關(guān)記錄吧？我之前所通過的每個副本，我相信你們都篩查過了一遍？”
“這是估算合作成功率的必要手段�！�
系統(tǒng)冷冰冰地說。
怪不得。
看來這個系統(tǒng)對于人類情感與欲望的分析算法確實很先進了，所以，它才會非常清楚溫簡言和巫燭之間最核心矛盾點的所在來自一個人類對生命和自由的渴望，所以，它提出的所謂“條件”，要遠比巫燭這個不懂人類的邪神好很多，甚至可以說是為了溫簡言量身定做的。
“你們的條件確實很有誠意�！�
溫簡言笑了起來。
“我同意了�！�
“不過……”
突然，他的話鋒一轉(zhuǎn)，“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這些所有的獎勵，全都建立在BUG被消殺的前提下，對吧？”
“是的�！�
溫簡言抬起眼，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黑暗：
“這個BUG消殺的困難程度，你們恐怕比我清楚，我雖然有著你們沒有的優(yōu)勢，但是，說到底我也只不過是一個脆弱的人類……讓我獨身一人面對如此可怕的存在，其中的成功率低的離譜，不是嗎？”
他的神情真摯，毫無芥蒂地賣著慘：
“相信我，沒人比我更不想失敗了，我一旦失敗，面臨的可能就是生不如死，我可不覺得那位BUG會和藹地諒解我的背叛，所以……”
“在任務(wù)成功之前，”青年狡黠地眨了下眼：“我也會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
如果說，之前夢魘給他承諾的獎勵就是空中畫大餅的話，那么，溫簡言現(xiàn)在的做法，就是反向給夢魘畫大餅。
你想讓我?guī)湍阃瓿蒪ug消殺？當然可以。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夢魘系統(tǒng)也不能完全坐收漁翁之利想要讓他心甘情愿當一把手里的刀，就要提前做好會被提前咬下一口的準備。
“……”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溫簡言也不著急，他安靜地仰靠在床頭，也不催促，只是無聲地等待著對方的回應(yīng)。
很快，機械的系統(tǒng)聲再次響起：
“您希望得到什么樣的幫助？”
這就對了。
溫簡言唇邊的笑意加深：“唔……我想想，首先，我需要你們幫我一個無傷大雅的小忙……”
他說：
“可以幫我改一下現(xiàn)在的公會名嗎？”
*
祁潛一回到自己的住所，就聯(lián)系了他的幾個心腹。
他垂著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對方所提出的合作確實十分誘人。
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困倦時遞來的枕頭，十分地嵌合他的需求，但是，有件事是不能忽略的……
那就是風險。
無論這位34號崛起的速度有多快，多猛，多破紀錄，他在整個夢魘中畢竟還是個新人過副本的經(jīng)驗，手中掌握的資源都不多而在夢魘里，有潛力的，驚艷的新人隕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可以說，跳的越高的，死的往往也更快。
而對方更是選了個格外強大的對手。
神諭。
自他進入夢魘起，神諭就已經(jīng)久居積分榜榜首了，地位幾乎不可撼動，無論是人脈還是資源，都是34號一個新人無法匹敵的。
所以，雖然祁潛十分心動，但是，要讓他選擇這條風險性過高的路，還是很難的。
這就是為什么他不希望通過走明面上的公會渠道聯(lián)系對方，就是為了及時摘清自己，及時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會被拖下水。
很顯然，根據(jù)先前的對話，對方也覺察到了這一點。
某種意義上，這個新人真的是過分敏銳了。
在聽完一切之后，其中一人開口道：“我覺得和34號合作的風險太大，而且我記得之前孔老六不是說過嗎，他被這個家伙坑過……我不太贊成合作的選項�！�
“對�！�
另外一人點頭附和，建議道：
“要我說，不如私下里和神諭聯(lián)系一下，賣神諭一個人情，和第一公會維持良好交際的話，對您在暗火內(nèi)的發(fā)展也是很有利的�！�
確實，這個方法更穩(wěn)妥，風險也更小……
正在祁潛沉思之際，忽的，他的一個手下疑惑地開口道：“說起來，034號的那個公會叫什么名字來著？”
“兩個字吧。”
祁潛心不在焉地擺擺手，“我也忘了，你看看他在排行榜上的主頁�！�
“我正在看。”那人抬起手，將手機上的界面展示給祁潛。
祁潛皺皺眉，向著對方的手中看去。
下一秒，他也愣了。
34號熟悉的白板界面后顯示著所處公會的名字“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
等等？
怎么會這樣？
這不正是盧斯先前跟他說的那個名字嗎？
祁潛猛地直起身子，從對方手中搶過手機，在積分榜上翻找著，很快，其他幾個該公會的成員被他翻了出來，后面全部都無一例外地標著相同的公會名。
“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
一個和整個夢魘風格完全不搭的，和其他有逼格的公會名對比起來，顯得幾乎有些滑稽的名字。
“……”
祁潛陷入了沉思。
這家伙……
之前在晚宴上，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看樣子，他的確是小瞧了這家伙，這個看似普通的新人，恐怕真的有什么別人都不知道的底牌……
他抬起眼，眸光閃爍，似乎在下什么決心。
*
“遵紀守法好公民”公會里，開了建會以來的第一場全體會議。
在夢魘中，公會的總部也是需要花積分購買的，所以，不同級別的公會，總部設(shè)立的場所都各不相同。
作為一個在收購前即將被擠垮的小公會，“遵紀守法好公民”的公會總部是夢魘中規(guī)格最小的那一款，里面的整體設(shè)施也都十分簡陋。
南明南里兩人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表情僵的要死，看上去十分坐立難安。
不僅僅因為這是他們公會第一次正正式的會議，更是因為……
他們的新會員實在是太讓人緊張了�。�
左邊。
云碧藍坐在椅子上，細長的腿交疊著搭在桌子上，饒有興致地環(huán)視著眼前的不大的廳堂很顯然，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么小的公會活動區(qū)。
右邊。
聞雅坐在一旁，脊背挺直，臉上沒什么太多余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來自于前三公會的緣故，早已見慣了大場面，莫名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不遠處，蘇成一臉萎靡地靠在墻上，定定地注視著手機的界面。
上面顯示在他現(xiàn)在所在的公會名字
“遵紀守法好公民”。
不得不說，在得知夢魘中已經(jīng)建立的公會是無法改名的時候，蘇成是慶幸的。
這個公會原本的名字，雖然沒有暗火神諭永晝什么的聽上去那么大氣，但是總比溫簡言的起名水平高�。�
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但沒想到�。�！
蘇成盯著自己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公會名字，神情灰暗。
怎么到頭來……
還是被這家伙的起名水平禍害了啊……
一旁，頂著雞冠頭的季觀和頂著一頭黃毛的黃毛對上了眼，兩人一見如故，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討論些啥。
不大的活動室內(nèi)籠罩著一層詭異的氣氛。
南明南里兩人更坐立不安了。
他們時不時地扭頭向著門口瞅兩眼，急切地希望見到一張熟悉面孔，將他倆拯救出來
或許是祈禱起了效果，很快，穩(wěn)定的腳步聲從遠處的走廊中響起，由遠及近地傳來。
門被推開了。
陳默那張冷靜的，情緒內(nèi)斂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了門外。
副會長
正當南明南里兩人激動不已時，陳默側(cè)過身，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第二個人。
正是他們名義上的會長，眼前混亂場合的締造者，一切的罪魁禍首
溫簡言。
“……”
南明南里僵住了。
青年瞇起雙眼，環(huán)視一圈，露出一個散漫的微笑：
“啊，大家都到了�。俊�
他的身上似乎有種奇異的魔力，無論站在哪里，都像是磁石一樣吸引著眾人的注意力，無論是沉浸在灰暗情緒中的蘇成，還是相見恨晚的季觀和黃毛，以及身為資深主播的聞雅云碧藍伊麗絲，都全部向他看去，動作自然到仿佛已經(jīng)形成了習慣。
溫簡言走上前，在會長的椅子上坐下，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
“首先，我發(fā)布一下我們公會接下來的目標和規(guī)劃……”
眾人紛紛打起精神，聚精會神地聽著。
之間對方鄭重其事地舉起一根手指：“第一步，賺積分�！�
他舉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擠掉神諭，當上公會積分的總榜第一。”
“……”
“……”
整個活動室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啊？
啥？
你說什么？？？
溫簡言站起身：“沒了，散會�！�
所有人都被這過于簡短，說不清是狂妄還是愚蠢的宣言震懵了，在眾人愣神之際，溫簡言已經(jīng)輕飄飄地轉(zhuǎn)身出了門，毫無負罪感地丟下了一片爛攤子。
聞雅和云碧藍率先反應(yīng)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起身，向著溫簡言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很快，她們在門口堵到了溫簡言。
青年眨了下眼：“嗯？怎么了？”
他神情無辜，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罪魁禍首的自覺。
“……”
看著他如此置身事外的樣子，兩人憋著的一肚子問題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簡直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沒處使力。
還是聞雅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
她整理了一下語言，說道：“你……現(xiàn)在為什么對第一的位置有了興趣？”
在夢幻游樂園副本結(jié)束之后，溫簡言就曾直白地告訴過他們，無論是公會，積分，還是人氣，都沒有任何意義，再漂亮的監(jiān)牢也是監(jiān)牢，一切的排名，待遇，享受，全部都是引人沉溺，蒙人耳目的手段，但是，這次溫簡言卻說，他要擠掉神諭，讓自己的公會排行第一？
聞雅很好奇，為什么溫簡言會突然改變想法。
“難道……是因為你那個被神諭針對的隊友嗎？”聞雅猜測道。
在將他們拉進公會之前，溫簡言坦率地告知了他們這一決定的的風險包括和神諭相關(guān)的這一部分。
“是，也不是。”
溫簡言想了想，回答道。
蘇成的事情只是一個楔子，一個引他思考的起因，而并不是他做出這個決定的真實原因。
“準確來說……”
他垂著眼，眼珠的顏色淺而清透，忽然笑了一下：
“我試著做了個實驗，才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
一個關(guān)于夢魘的規(guī)則是否能夠被打破的實驗。
他們的靈魂和生命被攥在這個直播間之中，為了活下來，活的更久，他們必須遵守夢魘的規(guī)則。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jīng)將這些規(guī)定視為無法打破，無法被更改的，客觀存在。
主播大廳內(nèi)不允許械斗，主播在生活區(qū)內(nèi)無法使用道具，無法使用天賦……等等等等。
這些規(guī)則是限制，但同樣也是保護。
然而，大部分人忘記了，這些規(guī)則是被某個更為強大的存在制定的，同樣，它也能被其所更改……
為公會改名，一方面是向暗火展示自己的實力，一方面也同樣在對夢魘進行試探。
一些既定的，約定俗成的規(guī)則，是否能夠被打破？
可以。
只要你能提供足夠的利益，夢魘會滿足你的需求。
這個答案是極其恐怖的。
這就像一群人生活在一個每天六點太陽就會亮起的世界里，從來以為這些常識是大自然的規(guī)律，直到有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太陽只是燈泡，每天六點鐘亮起，只是因為房間的主人每天這個時候起床而已。
而他們只是被關(guān)在玩偶屋里面的玩具。
既定的規(guī)則，也只不過是被玩弄的存在。
如果跳脫出這個規(guī)則的框架來看的話，許多之前溫簡言無法解釋的問題，都有了答案為什么神諭能夠如此長久地穩(wěn)定在第一的位置，為什么能夠提前得知預(yù)言系主播的誕生，為什么從未沒有露出過任何馬腳。
如果說這背后沒有夢魘的支持，溫簡言是不信的。
他能夠和夢魘直播間做交易，神諭也同樣可以只要它能為夢魘提供足夠的利益。
溫簡言有預(yù)感……
那個交易的內(nèi)容十分關(guān)鍵，甚至可能和整個夢魘直播間的核心有著極為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
如果他想要顛覆和毀滅整個系統(tǒng)，就必須要真正的接觸到秘密的核心。
第一步，擁有足夠的話語權(quán)。
溫簡言是個惜命的人。
越惜命的人，也就越謹慎。
他步步為營，精打細算，一邊嘗試著巫燭與夢魘這兩個極端不穩(wěn)定的存在之間轉(zhuǎn)圜騰挪，一邊發(fā)展著公會的支線，迂回向著自己的目的接近，以備不時之需。
“放心，”溫簡言看向聞雅，說道：“我的目標從一開始以來，就從未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