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對方如果有更多的后招,是不可能在剛剛收手的,看似全身而退的行動,但實際上卻在他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真正的實力。
“下次見面,我會讓對方付出代價的�!�
紳士剛剛準備邁開步伐,身后就傳來隊員們猶疑的聲音。
“那她……”
紳士步伐一頓,似乎這才想到了什么。
他低下頭,掃了眼腳邊的嘉里。
瀕死的女人躺在血泊里,腹部暈開大片大片的血跡,她虛弱地蜷縮著,痛苦地喘息著,生命的光正在從眼底漸漸消散。
“可惜,”紳士端詳了她幾秒,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傷口太深,沒救了。”
“不過您確實提醒我了,的確不能任憑她這么躺在這里�!奔澥吭诩卫锏拿媲案┫律恚瑥谋嘲刑统隽艘粋怪模怪樣、類似十字架的匕首,血紅色的刀面反射出對方慘白的臉孔。
他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廢物利用總是可以的�!�
細微粘稠的血肉聲在寂靜的走廊中回蕩著,不過呼吸間,一切就已經(jīng)結束。
紳士站起身,將新制得的道具放到口袋里:“好了,現(xiàn)在可以走了。”
蘇成面無表情地垂眸腳邊看去。
血泊中,嘉里仰面躺在地上,眼珠大睜著,眼底不剩半絲光彩,喉嚨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里面能看到斷裂的氣管,但卻沒有一絲鮮血滲出,慘白的臉上,那只秀麗的鼻子已經(jīng)被割掉了,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狹窄孔洞,刀口利落,可見下手之人已經(jīng)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死了。
一刀封喉。
其余的神諭成員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場景,他們跟上了紳士的步伐,順著走廊向著深處走去。
嘉里失去神采的雙眼里倒映著蘇成的臉那張她最痛恨、也最討厭的臉孔。
蘇成低頭注視著嘉里的尸體,神情冷漠,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短暫的幾秒過后,他蹲下身,平靜地將對方的眼皮合上。
做完這件事之后,他起身離開,很快跟上了前方眾人的背影,成為了其中一員。
*
“媽的�!标惓嗡Φ袅颂频渡系难E,“沒把那老登宰了�!�
“別想了,你宰不了他。”
溫簡言抱著胳膊,說
道。
就算不拉人擋刀,紳士也有千百種辦法保下自己的那條命,作為神諭的副會長,他有的是手段。
“他會拉那個女孩擋在面前,并不是因為無計可施,”溫簡言垂著眼,語氣平靜,“一來是她離得最近,二來是她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個成員的天賦消耗已經(jīng)到極限了,反應也變得遲緩,所以才會被陳澄趁虛而入。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在最后關頭被拉過去。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神諭有能夠將活人的靈魂變成道具的方法,將一個即將無法使用天賦的成員變成可消耗的資源,顯然是最簡單高效的辦法。
“下作。”陳澄的嘴唇彎曲出一個輕蔑的弧度。
是的。
溫簡言抬頭看他:“所以你呢,成功了嗎?”
“當然�!标惓翁裘�,“我什么時候失敗過?”
他攤開手掌,掌心之中躺著一根黑管。
溫簡言從沒想過在這個地方將紳士狙殺,畢竟雙方在實戰(zhàn)方面的差距太大了,就算有了陳澄幫忙,他也幾乎沒有可能成功。
只是如果不上殺招,就有很大概率惹得紳士懷疑,自然也就無從達成目標了。
陳澄擰開蓋子,黑管傾斜,粘稠的鮮血流淌而出,滴落在半塊翡翠之上。
“可惜,另外半塊怕是再也收不回來了�!标惓螄K了聲,似乎有些心痛。
溫簡言頭也不抬:“放心,它能發(fā)揮更大的用途。”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這是之前在負三層的時候陳澄給主播的那個道具!”
“對對,我也想起來了,因為主播扭蛋扭出來的鬼沒消失,為了消耗掉剩下的扭蛋幣,陳澄用這個道具把仇恨置換到了自己的身上,拖住了那些怪!”
“!”
“我靠,這小子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沒錯,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準備殺死紳士。
陳澄要做的,只是從紳士身上取得鮮血,以及將滴著自己鮮血的另外半塊翡翠放在對方身上比起前者,還是后者難度比較大,陳澄畢竟沒溫簡言這樣的特殊技術,為了達成這一目標,他甚至不得不使用了一些道具作為輔助。
翡翠的表面短暫地閃爍了一下,不過眨眼間,鮮血就被吸食得一干二凈。
做完這一切之后,陳澄將黑管遞還給溫簡言:
“喏�!�
溫簡言將黑管揣回背包。
“你到底在拍賣會上買了多少沒用的玩意兒?”陳澄不由得看了他兩眼,“又是剛剛的擬真投影,又是這個集血試管”
他忽然想到什么,高高地挑起眉毛:
“等一下,難不成你當時就打我道具的主意了?”
“怎么會,”溫簡言立刻義正詞嚴地否認,“我是為了別的用途這次只是順便�!�
【誠信至上】直播間:
“我信你個鬼!”
“他百分百早就想把陳澄這個道具毛了,或者再哄騙對方再自己拉個仇恨什么的,要不然怎么會搞目的性這么明確的道具?”
“你小子壞得很!”
“……”
陳澄狐疑地看著溫簡言,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
“好了好了,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溫簡言眨眨眼:“你一定喜歡我接下來的計劃�!�
陳澄挑起一邊眉毛,似乎在說:哦?
“簡而言之……”溫簡言笑了起來,眼底閃爍著惡作劇般的微光:“想不想拉到整個監(jiān)獄里所有錫兵的仇恨?”
第593章
幸運游輪
第五百九十二章
“咚�!�
一塊石頭砸在了巡邏錫兵腳邊的地面上,滾了兩圈。
“見鬼,”嘀嘀咕咕的咒罵聲從墻角傳來,“這該死的破衣服。”
下一秒,嘲笑的聲音響起。
“哈!還得是我來�!�
“咚!”
又是一塊石頭飛了出去,這一次,無論是勁頭還是準度都提高了不少,端端正正地砸中錫兵的腦殼,發(fā)出清脆的金屬聲。
“!”剛剛還在巡邏的錫兵猛地停步、轉身,它像是立刻搜尋到了不遠處挑釁自己的存在,邁著以沉重身軀截然相反的迅捷步伐,向著這個方向猛沖過來。
但是,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錫兵卻又突然停住了。
那雙沒有神采的無神雙眼定定地向前看了幾秒,然后轉過身,邁著僵硬的步伐,咔嚓咔嚓地離開了。
“真想不到,”陳澄扭頭盯著溫簡言,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原來這套衣服真的能讓你不吸引錫兵的仇恨。”
“那不然呢?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穿它?”
溫簡言露出一個假笑,“興趣愛好嗎?”
“沒準呢。”陳澄聳聳肩,“我又不評判�!�
溫簡言:“……”
陳澄加快幾步追上他:
“誒誒,你能不能給我搞一套?”
他低頭掃了眼自己,摸摸下巴:“就是穿著可能沒你合適�!�
溫簡言:“………………”
可去你的吧!
陳澄作為越獄的囚犯,會被所有的錫兵追殺,但是,由于他使用道具將自己和紳士的仇恨互換,所以,被他所挑釁到的所有錫兵,都會被規(guī)則驅使一般,轉身向著遠處走去也就是說,全都追紳士去了。
主打一個坑害別人,方便自己。
就這樣,他們一邊在監(jiān)獄內挑釁這所有遇到的錫兵,一邊搜尋著露西可能在的位置。
前者是為了盡可能拖慢紳士那邊的進度,而后者才是計劃的重中之重。
只不過……
雖然“挑釁”這件事進行的很順利,但“尋找”這件事就沒那么輕松了。
和小鎮(zhèn)之中的其他所有建筑一樣,監(jiān)獄的面積并不算大�?墒牵捎诒O(jiān)室和走廊的緣故,監(jiān)獄內部結構曲折復雜,導致它的搜索難度直接翻了數(shù)倍,不過,對于露西可能所處的位置,溫簡言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想法的。
畢竟,監(jiān)獄和其他建筑物唯一的不同之處在于:
它有兩層。
這一點實在是太過與眾不同。所以,根據(jù)破關的經(jīng)驗,二層大概率就是露西的所在之處。
可問題是,溫簡言都已經(jīng)將大半的監(jiān)獄翻遍,但卻仍然沒找到通向上方的階梯。
這可并不是一個好信號。
如
果通向第二層的門是被隱藏起來的,那可就難辦了,畢竟這一層不像上一層,有通向鑄幣廠的鮮血凹槽引導方向,這樣抓瞎摸索下去,不知什么時候會是個頭。
正當溫簡言準備向尚未探索過的剩下一半?yún)^(qū)域走去時,卻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匹諾曹?”
溫簡言一怔,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手邊的欄桿里邊,黑暗中浮現(xiàn)了獅心王的臉,看著出現(xiàn)在面前的溫簡言,他的臉上難掩震驚:
“我去,你們怎么進來的!”
作為早就進入這一層的玩具商,他自然清楚監(jiān)獄內部的規(guī)則是如何運作的,在如此嚴苛的規(guī)則下,居然有人能這樣大搖大擺地在監(jiān)獄內穿行……這得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就是這穿著……
獅心王的視線在溫簡言身上微妙地停留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不問為好。
“說來話長,”溫簡言環(huán)視一圈,“黃毛呢?”
“往左邊走,再過二個監(jiān)牢就是他了。”獅心王回答的很快,顯然早已摸清了黃毛的位置,“謝天謝地你們來了,這小子之前準備拉我越獄,我真是費了老大功夫才把他勸住”
他向著不遠處瞥了一眼,似乎仍然對此心有余悸。
“我去找他�!睖睾喲渣c點頭,“你的刑期還剩多久?”
“十二分鐘�!豹{心王道。
溫簡言:“一旦監(jiān)獄系統(tǒng)崩潰,別往外跑,在這里等我�!甭段饕凰�,整個規(guī)則系統(tǒng)自然會分崩離析,等到那時,留在監(jiān)獄內反而會更安全。
獅心王一口應下:“沒問題�!�
作別了獅心王,溫簡言按照對方的指引,很快便找到了對方口中所說的黃毛的囚室。
他用指尖輕叩了一下鐵欄桿:
“喂?”
他的尾音在空蕩的走廊之中消失,像是被投入深淵的石子,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面前的監(jiān)牢一片死寂。
“……”
溫簡言中忽然產(chǎn)生一絲強烈的不安。
他從口袋之中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向著監(jiān)牢內照去。
里面空空蕩蕩,半個人影也無。
黃毛不在這里。
*
另外一邊。
縱使神諭在應對錫兵上早已得心應手,但是,源源不斷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錫兵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了,就算嘉里的天賦道具幫他們規(guī)避掉了絕大多數(shù)的襲擊,但剩下的還是令他們有些無法招架,尋找露西的過程更是。
“……他媽的!這些錫兵究竟怎么回事?”一個神諭成員終于還是忍不住爆了粗口,“它們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另外一人抹去臉上的鮮血,神情陰沉:“它們是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的?”
作為神諭的精英小隊,他們自然早就對如何掩蓋自己的蹤跡、遮蓋自己的氣息了如指掌,并且,在隊伍里有兩名預言家,以及多個預言道具
的情況下,還能被這些錫兵咬著不放,這簡直太令人想不通了。
“你們覺得,”
蘇成忽然開口。
他靠在墻上,整理著手中的塔羅,半張蒼白的臉藏在黑暗中。
“匹諾曹剛剛為什么露面?”
他抬起頭,黑色的雙眼在光下一閃。
“為了殺紳士?”
在潛伏著無數(shù)危險的陌生區(qū)域,并且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襲擊一整個狀態(tài)良好的高級主播小隊,這真的是一個聰明人會做的決定嗎?
“……!”
這句話令紳士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他忽然猛地抬頭,向著眾人看去:
“剛才所有被近身過的,都摸摸自己的口袋�!�
每個人都是一驚,尤其是剛剛飛身上前襲擊溫簡言的那幾個,更是將自己身上每個能藏東西的地方都仔仔細細搜尋了半天。
幾秒之后,紳士緩緩從自己的口袋之中掏出一枚綠的發(fā)亮的翡翠,冷笑一聲:
“還真是這樣�!�
直播間:
“好家伙!”
“我去,這發(fā)現(xiàn)的也太快了!”
“瞧瞧,隊伍里有一個熟悉對面小隊行事風格的成員有多重要,塔羅師立大功�!�
“看樣子他們是真的離心離德了啊,不錯不錯,人往高處走,神諭這邊獲勝概率可是比那個散裝小隊大多了。”
“所以,這才是他們剛才的真實目的,”看著那枚,神諭的成員神色陰沉,“用這個道具將所有的錫兵引到我們這里,是么?”
“沒那么簡單�!�
紳士把玩著那枚翡翠,碧綠的冷光映在他的眼底,
“別忘了,錫兵的感知范圍很有限�!�
正是因為摸透了錫兵的活動軌跡,他們才能在被強行征稅的情況下存活那么長時間,而在受襲擊之后,他們的活動范圍并未擴大,而剛剛襲擊他們的錫兵數(shù)量太多了,就算是再高級的引敵道具,也無法達成這樣的效果。
除非……
忽然,紳士想到了什么,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染血的袖口。
“無論是因為什么,不都是這個鬼東西作祟?”急性子的神諭成員盯著那枚翡翠,神情緊繃,充滿敵意,“讓我來毀掉它!”
紳士被他的聲音喚了回來,他緩緩地笑了一下:
“急什么�!�
他掏出一把匕首,用匕首在翡翠的邊緣撬動了一下,翡翠應聲而開只見在那碧綠的寶石中間,包裹著一枚殷紅的血珠,它猶如剛剛從傷口之中流淌出來的一般,鮮紅圓潤,似乎還帶著人類的體溫。
“果然�!�
紳士瞇起雙眼,端詳著那枚血珠。
“這不是單純的引敵,而是某種形式的置換。”
作為神諭的副會長,紳士對道具的種類的知識之豐富,遠超百分之九十九的其他主播,自然也能輕易看出其中的機制原理,“而道具產(chǎn)生作用的引
子,就是血而且還必須是剛剛從人體中流淌出來的活血�!�
事實上,這是絕大多數(shù)殺傷力強悍的道具起效的基本條件。
想要收集活血、尤其是一名高級主播的活血,這難度可并不低,對面估計也是使用了某種道具,所以才能將從他身上取出的血保存在了剛剛流淌出來的鮮活狀態(tài)這可不是很常見。
紳士唇邊笑意加深,“很好。”
*
根據(jù)隊長權限能看到小隊成員現(xiàn)在的生命體征。
無論黃毛在哪里,他現(xiàn)在都沒死。
溫簡言打開手機屏幕,掃過自己剛剛給黃毛發(fā)的信息對方從那時起就再沒回過他消息。
看樣子,黃毛從那時起就已離開囚籠。
他之所以這么長時間都一直不回他消息,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將暗下去的手機重新揣回口袋里,溫簡言飛快轉身,往回走去。
“怎么了?”望著去而復返的溫簡言,獅心王吃了一驚,“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你之前說黃毛拉你和他一起越獄,有說接下來要去哪里嗎?”
溫簡言語速很快,聽得獅心王一愣。
“這……”
“換句話說,”溫簡言向前一步,透過鐵欄桿緊緊注視著獅心王,不放過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他有沒有告訴你越獄的原因?”
溫簡言了解黃毛。
嚴格來說,楊凡本來也不是一個很難被了解的人。
他知道善惡好壞,但卻隨波逐流,他明白弊端利害,但卻聽信盲從。
和他的名字一樣,楊凡是個平凡至極的普通人。
一個有點膽小,沒什么理想,也不怎么上進的普通人。
以溫簡言對黃毛的了解,他是絕不會做出越獄這種事的除非,有什么特別的理由。
獅心王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這樣的話……”
“什么?”溫簡言追問。
“他好像確實有說什么,”獅心王眉頭緊皺,“能看到。”能看到?
溫簡言一怔。
等等,難道是……
正在溫簡言和獅心王對話之際,忽然,背后傳來陳澄的聲音:“喂”
對方的聲音之中暗藏某種怪異的、幽暗的東西,令人幾乎不由得心臟一震。
溫簡言一頓,下意識扭頭。
陳澄站在他身后不遠處,早已收起的漆黑唐刀不知何時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里,他就這樣單手撐著刀,抬頭看著溫簡言眉頭緊皺,眼眶通紅,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似乎在隱忍著什么一般:
“你……現(xiàn)在,快跑……”
看著陳澄在木然和掙扎中切換的目光……溫簡言一個激靈,只覺得熟悉至極。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露出這種神情了。
上一次是在興旺酒店內,他身邊的所有隊友都陷入了這樣
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意識到了對方如此反常的來源。
這是紳士的天賦!!
“跑!”陳澄一聲爆喝。
行動的速度遠超過思維,溫簡言一躍而起,狂奔而去。
幾乎就在溫簡言竄出去的瞬間,陳澄也動了起來,他單手拖著長刀,刀尖在地面上劃出煞氣騰騰的火星,無神的雙眼緊緊注視著溫簡言的背影。
在控制下稍顯遲滯,但奈何他身體素質優(yōu)越,即便如此也強悍不減。
就這樣,陳澄拖著長刀,緊緊追在溫簡言的背后,像是咬死獵物蹤跡的獸類。
聽著背后如影隨形的腳步聲,溫簡言不敢停留,他的額頭滲出冷汗,一邊往前玩命狂奔,一邊在腦海之中飛快思考。
即便他先前只和紳士正面對上一次,但是,依據(jù)當時對方的表現(xiàn)來說,他的天賦使用絕對是有限制的,如果紳士能無視距離、無視阻隔地發(fā)動天賦,那他之前在興旺酒店的時候估計就團滅了,這次陳澄會被毫無征兆地控制,恐怕還有其他更現(xiàn)實、更直接的原因。
難道會是通過某種類型的媒介……?
這個想法一出,溫簡言就是一個激靈,后背滲出一層冷汗。
媒介。
他們唯一留在紳士那里的東西,正是陳澄的一滴血。
如果對方發(fā)現(xiàn)了錫兵的來歷,那自然就很有可能反過來利用它用來遏制神諭進度的手段,現(xiàn)在反而變成了遞到對方手里的一把刀。
更糟糕的是,紳士恐怕也已經(jīng)猜出了他們只有兩個人,那么,只要陳澄被控制,溫簡言自然沒有任何手段限制對方,就算他不肯引頸受戮,在最好的情況下,也無法進行任何探索,更別提去尋找露西了!
溫簡言側過頭,向著身后看去。
漆黑的刀刃反射著雪亮的光,即便只是簡單注視著,都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鋒銳之意,令人脖頸發(fā)涼。
陳澄仍在窮追不舍,并且毫無恢復理智的跡象。
如果紳士利用的媒介是陳澄的血的話
溫簡言一咬牙。
他猛地扭轉方向,一個急轉彎,向著一條他從未進入過的走廊之中沖去。
如果媒介是鮮血,就意味著道具還未毀壞!
它還在起效!
前方不遠處,隱約傳來了單調的腳步聲,晃動的視角里,出現(xiàn)了錫兵巡邏的身影。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腳下半點不做停留,反而加快速度,直直地猛沖過去。
所有被陳澄吸引的仇恨都會匯聚到紳士那里!
既然如此,他的任務依然沒變。
只是多了一個目的:
那就是,給暫時無法行動、但卻能“看到”一切的黃毛創(chuàng)造行動的機會!
*
監(jiān)獄一角。
黃毛蜷縮成一團,竭力將自己藏在一個漆黑的角落。
遠處傳來錫兵巡邏的腳步聲,如影隨形,
他的臉色慘白,額頭汗?jié)瘢箲]不安地啃著指甲,指甲蓋被咬得坑洼不平,從邊緣滲出鮮血來。
在距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躺著一只手機,手機的角被磕壞了,狼狽不堪地躺在泥土里,像是在奔跑的過程之中掉下來落在地上的。
黃毛很少如此后悔過。
他是個膽小鬼。
他一直知道。
畢竟,他一直都是這樣……進入副本后是這樣的,進入副本前也是。
在一切開始之前,他是個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人。
而他本人比他的名字更加平凡。
智商一般般,能力一般般,什么都一般般。
“看看人家!”這是大家對他說的最經(jīng)常的一句話。
楊凡知道他們說的對。
所以他總是遠遠地、羨慕地、默不作聲地注視著其他人……
其他更優(yōu)秀的人。
看著他們過著他們完美的人生,扮演著他們完美的角色,而他只敢從遠處偷看,就像是一個可憐又卑劣的小偷。
即便進入了夢魘也一樣,就算不喜歡當傭兵,他也無法反抗自己的隊長,只能竭盡所能地使用著自己的天賦,幫對方搜尋著一個又一個的獵物。
他不喜歡,但他不敢說什么。
楊凡害怕活在夢魘這個恐怖的世界里,也害怕死。
他是一個懦夫。
這個世界不適合他這樣的人,不強,不勇敢,不聰明,所以他只能蜷縮在所有人的身后,祈禱著自己這次能逃過一劫。
對他來說,自己的唯一一次的反抗,是加入溫簡言的小隊。在這個聰明到可怕、漂亮到可怕、強大到可怕的人身邊,他似乎也能偷得幾分勇氣,竊得幾分榮光。
漸漸地,他似乎也開始喜歡上了自己身邊的這群人。
云碧藍下副本的時候冰冷兇狠,但會在危險到來的時候將他拽到身后,聞雅溫柔鎮(zhèn)定,永遠是隊伍的定心丸頂梁柱,陳默雖然天天說他不頂用,但卻永遠嘴硬心軟,幫他處理掉自己不擅長的任務,季觀也會幫忙甚至有時候還會帶著甜點一起。
啊。
季觀。
躺在賽道盡頭,失去四肢、無法視物、渾身是血的季觀。
而他只能坐在臺下,做他唯一擅長的事。
【注視】
“全視者”,這一層給了他諷刺的外號。
他是一個明明能看到一切,但卻從來不敢行動的膽小鬼。
但進入監(jiān)獄之后,黃毛卻震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除他以外,沒人能看到通向二樓的階梯。
露西背后的墻壁是青棕色偏紅的,但是,一樓的墻壁卻是不摻雜一點瑕疵的青棕色,只有在接近西南角的地方隱約呈現(xiàn)出一點微弱的紅色,也就是說,只要向著那個方向一直走,找到能和鏡頭之中匹配的墻壁顏色,就能找到通向
二樓的道路。
這是除了他這樣的視力天賦者之外無人能注意到的細節(jié)。
可是……
根據(jù)獅心王的說法,除了他們這樣的“玩具商”之外,其他人無法進入監(jiān)獄。
黃毛知道,他仍然可以繼續(xù)等待。只要將自己得出的結論告訴自己無所不能的隊友,然后什么都不做,祈禱他神兵天降,祈禱著其他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就像溫簡言以前做的
可是,視網(wǎng)膜里似乎還殘留著不成人形的軀干,和觸目驚心的鮮血。
倒映著下方無能為力,呆若木雞的自己。
鬼使神差的,他還是行動了。
只可惜,事實證明,其他人對他的判斷并沒有出錯。
他以前只是一個膽小鬼,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愚蠢的膽小鬼。
只憑自己那蠢笨的腦袋、一無是處的能力,果然是無法做到些什么的雖然成功越了獄,但卻在逃跑過程中一不小心把手機落在了地上,現(xiàn)在無法求援,也沒辦法給隊友們傳遞線索……只能懦弱地藏在巡邏死角,無望地等待著。
黃毛一邊抽著鼻子,一邊一刻不停地后悔著。
可是,究竟在后悔什么呢?
是后悔獨自進入監(jiān)獄嗎?是后悔沒有將獅心王勸說成功嗎?是后悔沒有像以前一樣繼續(xù)等待嗎?又或者是在后悔不該自己一個人逞強越獄嗎?
還是……
后悔自己明明終于鼓起勇氣,但卻仍然一事無成?
黃毛蹲在角落,沒骨氣地抽泣著,抬手擦著眼淚,沾著泥土的臉被抹花了。
“咔噠”“咔噠”“咔噠”。
遠處錫兵的腳步聲一刻不停,一遍遍地敲打著他的神經(jīng)。
但詭異的是,這一次,這些聲音不再是繞著他打轉,反而像是……走遠了?
“……”
是他太沮喪出現(xiàn)的幻覺嗎?
黃毛一怔,他抬起眼,呆呆地聆聽著,蒙著淚的眼珠呈現(xiàn)出怪異的鮮紅。
沒錯,不是錯覺。
在附近巡邏著的錫兵們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了一樣,向著遠處走去。
那如幽靈般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
黃毛扶著墻,緩緩地站起身,直愣愣地望著遠處。
相信溫簡言吧。
他很強,很聰明,他能做到一切,所以這一次肯定會像以前每一次一樣,成功地完成所有的任務,解決所有的難題。
更何況,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已經(jīng)證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