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信不信由你。”
“還以為有什么桃色內幕,完全沒吸引力�!�
何心眉躺回去,“我的醬牛肉!我的雞爪!我不管,你剛才自己答應了的,桌上那堆有一半要分給我�!彼M曩囉謫枺骸澳愕恼绺缭趺催@么不爭氣?我聽他說你們認識很久了�!�
“認識久又代表什么?不來電就是不來電�!彼匚哆^方存正溫熱的唇劃過她的感覺,也回味過那瞬時的混沌,與其說是被催眠,不如說是未經(jīng)人事的好奇以及不知所措。
“也是�!焙涡拿紘@氣,“我初中的好姐妹,小雅也認識的。初二就有個學長狂追她,還鬧到家長那里去了,結果追到現(xiàn)在也沒追到手。愛情這玩意,說不明白。說是沒感覺,感覺究竟是什么?”
“等你哪天愛上了你告訴我。”
“我?那你慢慢等吧�;蛘呶彝蝗淮┰交靥瞥蟾啪陀袘蛄��!�
陳婉倚著床柱輕笑。其實何心眉的胖并不是臃腫的那類,珠圓玉潤,再加之胸前飽滿,相當煞眼球。只是她被人嘲笑的多了,連看待自己也成了批判的眼光。
笑完正欲開口幫她攢點自信,寧小雅興沖沖的進來喊她們去上選修課。陳婉奇怪問:“不是大二大三的先選嗎?輪得到我們?”
“旁聽不行嗎?”寧小雅眉眼生風,“是我們東大最年輕最最最最有號召力的教授,我等這一天……”
話未說完,何心眉呻吟一聲拉過被子捂住頭,翻身向了床里。“我不奉陪了,睡覺�!�
寧小雅和她同出同進慣了,哪里依她,死拖活拽的把何心眉扯起來。去了階梯大教室,時間還早,但已經(jīng)坐了七八成。何心眉苦著臉,“不如回去吧�!标愅窈蛯幮⊙抛咴谇懊�,寧小雅回頭瞪她一眼,陳婉心想來都來了,聽下也無妨,跟著寧小雅找好位置。何心眉無奈的也在旁邊坐下,后座的一位學姐問:“何心眉,你們來做什么?大一就選了《投資銀行》?”
何心眉委頓著身子,還未及開口,寧小雅先說:“我們來預先聆聽教誨。”她說的一本正經(jīng),卻掩不住雀躍之色。后座的學姐好笑的調侃:“又是一個醉翁�!�
寧小雅紅著臉,“在座百分之八十的和我們一樣�!标愅癫幻靼姿齻兇虻氖裁礄C鋒,等宋書愚在嗡嗡的竊竊私語聲中走進來時,她才恍悟。
氣質清朗五官俊逸,難怪今天這么高比例的女生在座,難怪寧小雅要說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目光掃視一周,在她們的方向略微停駐了數(shù)秒,陳婉突地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回想才記起是那個送她回宿舍的人。
寧小雅斜著身子低聲問:“看到?jīng)]有?剛才是不是在對我們笑?”聲音里壓抑不住的驚喜,何心眉往底下縮了縮好象冷哼了一聲,“又開始發(fā)花癡了�!�
臺上那人環(huán)顧一周,等徹底安靜起來然后微笑說道:“我沒有點名的習慣,不過也要遵循東大的慣例,今天抽點一次�!闭f完拿著單子慢悠悠開始念人名。念到何心眉時,陳婉詫異地與寧小雅對望一眼,回頭見何心眉還在魂游,四周目光齊刷刷的掃過來,陳婉拿手肘輕撞一下她。
何心眉懵
懵
懂懂地抬頭,然后跳起來:“到。”周圍一片竊笑,宋書愚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角輕揚,拿著單子示意說:“隨便點的,不用緊張,請坐�!�
何心眉忿忿坐下,寧小雅已經(jīng)出離憤怒了:“你報了這門課?”
“沒有�!焙涡拿嘉卣f。“別看我,看你的帥哥去�!�
金融專業(yè)課程要求較強的數(shù)學功底和縝密的數(shù)據(jù)分析能力,不過這堂課因為運用了很多實例舉證聽起來毫無往常的枯燥。陳婉興趣盎然,只是對何心眉的反應感覺奇怪。臺上越是朗朗而談,她就越懶散。按照往日不遜色于寧小雅的好色程度,何心眉今天的表現(xiàn)太令人費解了。
一下課,何心眉象淺塘里的游魚入了江一般,跳起來拉著她們從后門出去。寧小雅頓足說:“我還有問題沒請教呢,你慌什么?”
“好奇怪。何心眉,你今天是對男色免疫了還是欠了債?”陳婉問。
后面宋書愚已經(jīng)大踏步過來,揚聲喊:“何心眉同學,請等一下�!�
何心眉心虛地避開寧小雅和陳婉探詢的眼神和周圍下課的同學好奇的目光,面無表情的望向他。宋書愚也不介意,帶著親切可掬的笑容走近前,“對了,這兩位同學——”寧小雅搶先說:“我叫寧小雅,宋老師,你的課講得超贊!”滿臉的崇拜。
宋書愚微微點頭,清清朗朗的眼睛望向陳婉。“陳婉�!彼q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在這里為那晚他的援手而道謝。他聽見她的名字目光一凜,接著頗有深意的仔細打量了她一下。她回了一個微笑,估計他也認出了她。
“宋老師,”何心眉把這三個字念得惡狠狠的,“沒什么指示我們先走了�!�
“等等,何老教授今晚壽宴,何教授沒時間來接你,讓我順便搭上你。晚上六點半,二教門口等我。”
“我自己坐公汽!”何心眉仰著脖子,和他很熟嗎?爺爺七十大壽他去湊什么熱鬧?
“隨便你,我只等五分鐘,過時不候�!彼麘袘械恼f,目光從她木無表情的臉上往下移,嘴角依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何心眉不由自主把胸脯往回縮了縮,漲著臉怒目瞪著他。
“六點半,記好了�!彼螘迣﹃愅袼齻凕c了點頭,哼著歌轉身離開。
“稀罕!”何心眉喃喃自語,接著問:“他唱的什么歌?聽起來好熟?”
“廣告歌�!标愅窈蛯幮⊙女惪谕�,“陽光牛奶。何心眉,別急著減肥,先把胸減了吧�!�
第
18
章
何心眉面善嘴甜,人緣極好。她介紹給陳婉的兼職是從計算機系的學姐那里輾轉得來的,據(jù)說學生性格驕橫頑劣,半年時間已經(jīng)換了四五任家教。
陳婉揣揣不安地和學生家長約好了時間,去到濟城這個頗有名氣的高尚小區(qū)。站在玄關處,那小女孩聽見媽媽喊她名字,不情愿的走出來,冷著張小臉。
“盼盼,來見過陳老師�!�
小女孩一口唾沫噴在腳前的楓木地板上,轉頭回了自己房間,關門時砰然巨響。
“蔣盼!”女孩母親大聲呼喝,然后回頭對陳婉苦笑,“被她姥姥姥爺寵壞了。我也不懂怎么和她相處�!�
“小孩子都這樣�!标愅裱圆挥芍缘毓ЬS:“再任性的孩子也是天使�!闭f完自己惡寒了一把。
做母親的大概都是目障,見陳婉善解人意,眼中的挑剔立時斂去幾分,多了幾分親熱,招呼陳婉進去坐�!耙f我還算你學姐呢�!标愅竦纱笱�,她淡淡笑了下,說了幾個教授的名字,問起近況。
陳婉初始還有些局促,漸漸放松了下來。細細打量蔣小薇,妝容精致衣著華美,舉止文雅無可挑剔,實在不象是個8歲女孩的母親。聽她自我介紹說任職于濟城最大的廣告公司,再觀察家里的裝潢陳設,陳婉暗自為自己鼓勁:這就是她的榜樣�?嘧x幾年找份好工作,再勤勉努力些,有了自己事業(yè)基礎,也能為舅舅舅媽創(chuàng)造個這樣好的生活環(huán)境。
“我工作忙,應酬也多,在家里的時間少,也沒有多少機會和女兒相處,”蔣小薇一邊說,陳婉一邊點頭表示理解,“盼盼去年以前一直在我老家和姥姥姥爺住,被寵壞了。我們溝通機會少,她又是剛換了新環(huán)境,所以脾氣很暴躁。之前的幾個女孩子就是受不了盼盼的刁蠻性格才辭了的,我預先說給你,你也有個準備�!�
“沒關系,我過年前在肯德基打工,天天對著小孩子,所以你放心�!标愅窦泵φf。她自忖耐性好,應付小朋友也有經(jīng)驗。再頑皮乖戾也終究只是小孩子,更何況待遇優(yōu)厚。不過由始至終不見蔣小薇提起男主人倒是有點古怪,但這畢竟是人家家事,陳婉也沒有何心眉那種孜孜以求的精神。
于是就這樣定了下來。正式開始之后她才體會到前任之苦,蔣盼或是關了房門不給她進,或是不停喊餓,一會要吃這個一會要吃那個。陳婉也不著急,被關在外面她就坐在地板上念童話書,念得繪聲繪色,念到房門悄悄開了個小縫;把她當老媽子吆喝也不生氣,廚房里的活計她做了幾年的,小點心層出不窮,天天花樣翻新。一兩個月下來總算是把小家伙的心收了一點來,肯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和她說上兩句話。
何心眉聽她抱怨了幾次,直替她報不平:“你堂堂大學生被人家拿來當老媽子使喚當保姆用��?換個家,咱不做了�!�
“哪家給這多錢?我立馬換!”見何心眉啞口無言,陳婉嘆氣:“老媽子就老媽子吧。小孩挺可憐的,從小沒爸爸,連媽媽也幾乎天天不在家。一百多方的房子安靜得跟鬼屋似的,看到她就想起自己。以前我爸爸在的時候他一忙就把我鎖屋里,怕我從窗臺上掉下去,連窗戶和陽臺門都關的嚴嚴實實的。家里有點響動就怕是鬼來了或是進了壞人,那種孤獨和害怕你們這些父母雙全的蜜糖寶寶體會不來。”她在雇主家只見過她們母女的相片,盼盼的父親對于小丫頭來說更是禁忌話題。陳婉大致猜到幾分,對小盼盼無比同情、對蔣小薇同情中又有些欽佩。
“就你好心,把你當奴才用呢。”寧小雅嘀咕說,“那女人聽你說那樣,指不定就是個小三�!彼徽f何心眉也連聲附和:“不然她怎么住得起那樣的房子?濟城的房子可不是白菜價。還有,那小孩指不定就是和哪個大款生的�!�
陳婉嗤一聲笑出來:“拜托,別誹謗我的榜樣啊。那可是我們東大的學姐。”
“東大怎么了?你以為了,和宋書愚那班人混的可沒少過東大出來的。哪兒都有走捷徑的人�!焙涡拿疾积X說道。
陳婉交際面狹窄,對社會的形形色色了解不多,自然沒有置喙的資格,只是狐疑:“你怎么說起宋教授就含槍夾棒的?他究竟怎么你了,對他那么大成見?”
何心眉打鼻子里冷斥一聲,遲疑了片刻才和她說:“那人眼睛貪色、嘴巴貪吃、動作猥瑣,總之就不是個好東西,你別被他外表騙了。把你安排到系辦,還能安什么好心?大尾巴狼一條。”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一句好似耳語般。
陳婉還是聽見了,不由好笑,“你真的是有成見。我都去了一個禮拜了,沒覺得象你說那樣啊。反而覺得老宋很有魅力,學識好專業(yè)性強一股書卷氣,難怪那么多粉絲。寧小雅把BBS上他那個帖子都頂?shù)揭鈽橇�。�?br />
寧小雅兩眼精光直射陳婉而來:“小婉婉,還說你兩耳不聞窗外事,原來你也知道那個帖子�。坷蠈嵳f,你是不是也動了春心了?”
陳婉“呸”了一聲,“你發(fā)騷拉我下水做什么?把也字去掉。你不是愛劉邵和愛得天昏地暗的,怎么又戀上了老宋了?”
寧小雅哀怨地說:“宋教授那樣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不能褻玩讓我遠觀一下不行嗎?”
“又多了個腦殘的。書卷氣?濁世公子?我只聞到狐臊味�!焙涡拿监椭员牵翱慈艘幢举|懂不懂?不說了,打飯去。晚了紅燒排骨就只剩湯汁了�!�
新年開了個好頭,先是找了份報酬豐厚的家教,接著宋教授介紹了在系辦打雜的活,幸運的光輝終于照耀到陳婉頭頂上。蔣盼確實很難纏,脾氣孤僻暴躁;系辦的活很瑣碎,泡茶搞衛(wèi)生接電話,有時候打演講稿,做做文字整理和校對。這一切她甘之如飴,特別是月末有余錢能存進銀行時,心情愉悅得堪比溫煦的春光。
她和宋書愚默契地沒有提及初雪那一晚,對她來說那滿手的淚漬只是弦繃緊到極限時的一個顫音,聲波微弱的震蕩了一下就在空氣里消逝,不算得什么。但是他車中彌漫的沉默的溫暖在那一刻彌足珍貴,又怎么是一聲“謝謝”便能替代的?
何心眉說看人要看本質。宋教授那樣一個學歷高人品謙和,笑起來還有些孩子氣的男人,哪有何心眉描繪的那般不堪?她是不懂欣賞,一葉蔽目。只是,陳婉很困擾: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怎么會認識秦昊那樣的人渣男?
她記得才去系辦沒兩天就接到那人電話,開始只是覺得有些耳熟,也沒往心上放,答了他一句:“對不起,宋教授現(xiàn)在有課,方便的話請你留言�!�
那人輕笑了一下,低聲說道:“秦昊。秦始皇的秦,昊天穹蒼的昊。就說秦昊找他。”
她心里突地被什么撞擊了一下,電話那頭的尾音仿似夾雜著灼熱的呼吸撲面而至。靜默了一會,那邊問說:“你叫什么?”
“你管不著!”她第一反應答。
“東大的學生素質下降到這地步了?連基本禮貌都不懂?看來是要和宋書愚談談了�!�
“……陳婉�!标愅耦櫦白约旱墓ぷ髦荒芄怨宰鞔�。她能想象他洋洋自得的表情,惱恨每次交鋒自己都屈居劣勢,陳婉兩個字被她咬碎銀牙,念的惡形惡狀。
他對她的語氣置之罔聞,繼續(xù)裝模做樣地說:“哦——,看來你不認識我,你新來的?”他早知道她的名字,想及這是第一次互相正式介紹,總算是開了個頭,心里不由一樂。
陳婉不理會他的搭訕,繃著嗓子說:“如果您與宋教授相熟,請您打他手機也行。我們也忙,就不耽誤您寶貴時間了�!痹捯魟偮洌膊活檶Ψ皆谀沁叴舐曊f了什么,馬上把電話放下。
她不待見他,那是意料中事。秦昊猜想那邊的她一定象只炸了毛的小貓般盯著電話兀自發(fā)著狠,心情頓時大好起來。順手按了宋書愚的手機號,那頭亂糟糟的,象是才下課�!皠幼鬟挺快的,你小子,夠義氣啊。拜托你的事這么快幫兄弟辦好了。人情我記著�!�
宋書愚初始一楞,然后反應過來,笑著說:“別當我是馬夫,我可沒興趣給你們扯紅線。我?guī)瓦@個忙又不是為了你,聽說她家境不好,學校也該照顧一下�!�
秦昊咂咂嘴:“啥時候弄了個光環(huán)罩頭頂了?在我面前裝耶穌?”
宋書愚笑罵他一聲,然后問:“接下來怎么樣?看樣子是好女孩,你悠著點,不行就撤�!�
“我?guī)讜r有攻堅失敗的記錄?老秦家沒有撤退這兩個字,要是老太爺知道我隨便就撤退投降,還不把我腿給打折老?”
宋書愚聞言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小五的脾性,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這是全天下男人的劣根性,在小五身上尤甚。他腦中浮現(xiàn)那晚陳婉香腮凝淚的模樣,有些后悔把陳婉介紹到系辦來,又有些僥幸,希望不會影響太大。于是問:“就有個電話你就滿足了?”
“當然不了�!鼻仃卉P躇滿志,“她不沒手機嗎?最起碼現(xiàn)在我能找到她,先聊聊天熟悉下,然后再約出來喝喝咖啡什么的,送花送禮物,女孩喜歡的不都是那個套路?玩浪漫的招數(shù)我也是行家,不過一直沒有發(fā)揮的機會。這次小試一下牛刀,你就看著我手到擒來吧�!�
“你別最后把刀子割自己身上了�!�
“讓我挨刀子那人還沒出世呢�!鼻仃惠p蔑冷笑。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不要罵不要PIA不要BS我。最近陷到別人的文里去了,也是充電。再就是天天被抓去喝茶吃飯串門討壓歲錢聽她們談孩子談老公談家里的裝修已經(jīng)聽得快抓狂了。天啊,年、真的不是老熟女該過的……
弱弱的說:更新會恢復穩(wěn)定的哈。在攢文中……
第
19
章
秦昊最近有點憋悶。
他前些天還在宋書愚面前夸下�?�,牛刀小試必定手到擒來�?蛇@把刀握在手里比劃了幾日,就是無從下手。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的手段他見識的多了,不管一夜偷歡還是逢場作戲,只要有欲望有目的想在他身上刮點什么下來,他總是見招拆招,游刃有余�?涩F(xiàn)今卻象握了把軟刀子,渾身不著力。
以他的經(jīng)驗,那樣一個青澀果子,真正吃到嘴里也沒什么滋味,又酸又麻的說不準會倒足了胃口。可就是有點不順氣。他開始還琢磨著那澀果子沒見過什么世面,不能太著急了嚇壞她,放低了身段天天給她電話,瞎七搭八、沒話找話的套近乎。可她一句“忙”,瞬間就扣掉他一半的話音;或是捏著嗓子假裝旁人,裝模作樣的說“找小陳啊?她不在。”當他弱智還是白癡呢?
他自忖沒得罪過她��!就是那晚上借著酒意一親芳澤,不也給她討回公道了嗎?他挨的那頓拳打腳踢若不是給她面子哪會那般輕易就揭過去?而且左臉上還頂著偌大的五指山在住處足足躲了兩天沒出過門。他都不計較了,她還端什么架子?
死丫頭片子!
想著,手象是有了自己的意識,握著方向盤就拐進東大的校區(qū)。
撞上宋書愚探究的目光時,他臉上難得露出絲尷尬表情,頗有些掛不住,于是掩飾著說:“沒啥事,上次攢的局兒你也沒來,想著有日子沒聚過了,來找你去哪搓一頓�!闭f著打量起宋書愚的辦公室來。
宋書愚嗤笑不已,說:“找小的吃飯還需要勞您大駕親自來接?”邊收拾桌面上的東西邊打趣他說:“別探照燈似的四處掃了。這老晚了,人還在?早去食堂打飯去了�!�
秦昊訕訕地轉回頭,好在臉皮厚,也看不出是紅是白。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說:“東大食堂的飯菜怎么樣?不如我們也去試試?”
宋書愚呆滯了數(shù)秒,胸
膛起伏著忽地就抑制不住爆笑出聲,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秦昊眼珠瞪起,羞惱難當,沖他作勢一腳踢去。宋書愚邊笑邊閃避,好一會才止住說:“去食堂吃兩塊錢的飯?難為你了。”說著又是一陣悶笑,“難得你秦家五少終于肯紆尊降貴體察民情,這話怎么沒給你家老頭子聽見?不準他老淚縱橫說:小五終于出息了�!�
“靠,你有完沒完?”
宋書愚止住笑,正色說:“再幫你一次也沒什么,只是再勸你一回,碰釘子就算了,外面可你意的多的是。你想好了,在外面怎么玩我管不著,別折騰到我這來,弄個爛攤子出來我沒法收拾。”
秦昊手叉在褲袋里,倚著半邊窗,用一貫的吊兒郎當?shù)恼Z氣說:“我能怎么樣?不就是找機會約她吃頓飯嗎?總不成把她拎上飯桌給‘卡擦’了?”想及宋書愚突然的嚴肅,他扭頭望向窗外銀杏樹上初春新發(fā)的嫩綠枝芽,喃喃道:“也就一青不溜丟的丫頭片子,我能上了心?就照你說的,不行就撤�!�
話是如此,見到那人時卻是不自覺地揚起嘴角。MD,天生麗質就是天生麗質,穿件破爛兒也比別人都好看。
陳婉離遠見到他,故意落后了何心眉與寧小雅幾步。電話里一直躲著他,但也有預感終有一天他會出現(xiàn)在東大。只是這時刻來了,還是有縷慌亂在心頭掠過。
陳婉本來不打算來的,何心眉接到老宋約吃飯的電話時也是說不去,奈何寧小雅豎著耳朵眼睛死盯著不放。何心眉回了寧小雅一個呲牙咧嘴的表情,才懶洋洋地對著電話說:“你又安了什么心?年才過,你又來拜?有你這號的黃鼠狼嗎?”
宋書愚也不生氣,大咧咧地回她一句:“長輩照顧一下小輩不應該的嗎?過年你爸還和我說要經(jīng)常教育你,照顧你,有機會你要珍惜……”
何心眉平白矮了一截,不爽很久了,見他還拿話擠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正想摔電話,寧小雅已經(jīng)半路劫了過去,問起碰頭地點。說完沖何心眉嘶吼:“干嘛不去?我天天吃大食堂,腸胃都吃寡了。有機會沾點油腥,你們誰也不許說不!”
何心眉揉揉空落落的肚子,也有些心動。她倆以前還經(jīng)常點菜吃,和陳婉熟絡了之后為了照顧她面子,幾乎絕跡于小食堂。想著這半個多星期的白水煮青菜和自己可憐巴巴的腸胃,激動地沖寧小雅和陳婉揮拳說:“那就都去!吃光喝盡!搶錢搶糧搶女人!”
陳婉只當是宋書愚一個,沒料到秦昊也在。放慢了腳步,就想著找理由推搪了開溜。何心眉卻一把拉住她小聲嘀咕:“我還說吃他個傾家蕩產(chǎn),寧小雅個笨蛋怎么找校門口的四川火鍋��?吃到何年何月才能吃窮他?怎么也該是魚翅海鮮才對�!�
“那,我們先回去?”陳婉見那人帶著笑不錯眼珠地盯著她,不自在到極點。聽何心眉抱怨頓時如獲大赦般,馬上借機問。“現(xiàn)在趕回食堂應該還有菜。”
何心眉翻個白眼說:“現(xiàn)在說回去?來都來了,管他什么先混個飽。”說著摸摸額頭上新出的幾顆痘,先她一步走進去。
店里只坐了半滿,宋書愚預先叫了湯底,知道何心眉能吃,生料滿滿的擺了一桌。
本來極愛鬧場的何心眉今天異乎尋常的安靜,陳婉鮮少主動和人說話,更不用提旁邊的秦昊了,連眼神都欠奉。只有寧小雅巴拉巴拉個不停,從昨天宋書愚的課到學校的花邊新聞,最后說到她們宿舍的趣事。講到這個,在座的兩個雄性起了興致,宋書愚揚著眉毛,很有點鼓勵的味道。
陳婉見寧小雅再繼續(xù)說下去,怕是把她們宿舍的黃色笑料也連鍋端上了。心里一著慌,桌下的腳朝對面踢過去,正巧撞上何心眉踢出的腿,兩個人痛得呲牙不止。她急忙閃開,又狠狠踩在旁邊秦昊腳上。
秦昊當她是故意泄憤,腳上雖痛,心里有些歡喜:總比不冷不熱地對他要強多了。笑咪咪地撈起鍋里涮好的黃鱔條放她碗里,還分外殷勤地說:“這個補,鱔魚清明前吃最好�!�
陳婉踩到他時已經(jīng)慌慌的抽回右腳,小心翼翼并攏起來。誰知他打蛇隨棍上,左腿在她小腿邊似有似無地蹭了兩下,惱得她把下面椅子往何心眉傍邊又挪過幾分,側臉怒瞪他�;疱仠囟雀撸齽偛懦粤死�,腮若桃花、唇如櫻點,益發(fā)顯得雙眸流光、清澈冰寒,秦昊心神不屬,只覺得生起氣來也是可愛的。
陳婉被他癡癡看著,臊得臉上熱剌剌的,小聲罵了句:“沒臉沒皮沒家教�!�
“你踢我做什么?人廋骨頭硬,撞得我好疼�!焙涡拿既嘀堊老碌耐�。
“沒想踢你,想踢寧小雅來著�!�
“那死妮子,回頭好好收拾她�!�
何心眉抬起眼望向對面,“熱情過度,忘乎所以。”
陳婉竭力忽視右邊強大的存在,漫不經(jīng)心看向對面,“小雅還說餓,也沒見她怎么動筷子�!�
“嘿嘿,她現(xiàn)在哪顧得上肚子?在心儀的男士面前大逞口腹之欲是非淑女行為——寧小雅語錄第四條。好辣,媽啊,我的痘痘明天又要多幾個�!�
何心眉狂抽冷氣,邊細聽寧小雅向宋書愚咨詢英國各大名校邊低聲調侃。
“抽風了,畢業(yè)去英國。前天是誰叫嚷著畢業(yè)馬上嫁人來著?”何心眉提醒寧小雅。
“畢業(yè)還有好幾年,誰能確知未來?我的理想多著呢�!睂幮⊙啪娴难凵駫哌^何心眉:再敢揭我老底……再面向宋書愚時已經(jīng)又是笑面如花,“宋老師,我一直以為英國是霧沉沉的天氣,小雨陰郁連綿。給你剛才一說我也想去了,如果有一天能成為你的校友就太贊了。再講講讀書時的趣事好不好?”
何心眉做個發(fā)冷的表情,宋書愚看見莞爾一笑,繼續(xù)侃侃而談。
“有追求是好事�!标愅襁@次幫寧小雅,“至于搶白她嗎?”宋書愚口才好,連她也聽得興致昂昂的。
“恩,追求。想追求猥瑣男才是真的。我覺得他們還挺配的,都能裝。小雅花癡裝純情,老宋猥瑣男裝玉樹臨風�!焙涡拿纪A丝曜釉谕肜锖鷣y攪了攪,咕噥說:“現(xiàn)在她連必殺技都使出來了,手撐下巴,脖子抬高45度角,雙眼發(fā)射崇拜的炮彈。如果是卡通版,周圍一定畫滿粉紅色泡泡;如果是韓劇版,接著會一邊拋媚眼一邊情深款款喊一聲:‘歐巴’�!�
“撲哧�!标愅裥ν晡嬷樢惠喛人�,雙目凝淚埋怨地望著何心眉。
她鼻腔和嗓子眼嗆進辣椒油,火辣辣的,眼淚唰唰的流。聽見邊上人說“喝口水�!币差櫜涣嗽S多,湊著嘴邊的水杯猛喝了一氣,抬頭才意識到端著水杯的是秦昊的手。她連忙避開他緊張的神情和她止住咳嗽后他眼中明顯的釋然,不好意思笑一下,對其他人解釋說:“嗆著了�!被叵雱偛啪椭氖趾人姽砹耍∷裉鞛槭裁匆霈F(xiàn)在這兒?
“不愛吃辣早說啊,換鴛鴦鍋就是了。擦擦嘴。”說著遞張紙巾。
陳婉極力抵御著想對他翻白眼的沖動,很熟嗎?說話用這樣的口吻和語氣?左側的何心眉好奇心早已被勾扯起來,埋頭問她:“進門時就覺得賣相不錯啊,不比猥瑣男差,就是眼角往上挑,相書上說那叫命犯桃花,又是個花心大蘿卜。你認識他?”
“不認識。”她心亂如麻,心目中肆意囂張的秦昊今天突然顛覆形象,多了些殷勤體貼。她實在適應不了,難道是傳說中的性格變異?轉移話題和何心眉說,“快點吃,我7點半還要去學生家�!�
“�;ň褪遣灰粯�,不認識的也有人憐香惜玉�!焙涡拿紣澣欢鴩@,偷偷望過去正對上秦昊的笑眼。心虛地扯下嘴角回了一個笑容,然后手肘推推陳婉,說:“唉,人家遞東西給你�!�
陳婉順著她眼神望去,說話功夫秦昊已經(jīng)涮了一碗葷素放她面前。她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不用了。自己燙的好吃點�!�
從進門被她當作小透明也就算了,做小伏低好意殷勤也是連番被拒絕。他幾時這樣服侍過人?秦昊心里不是滋味到極點,想發(fā)作還是吸了口氣咽回去。只是拿眼睛刮著她,恨不得把她掰開兩瓣看是什么材料打作的。待想起該說些什么,陳婉旁邊那個36D已經(jīng)站起身,訕笑著接了過去,還說:“謝謝啦,剛才還說火鍋不過癮、燙的還沒吃的快呢�!贝鬆�?shù)模闶谴嫘慕o我添堵來的?也不怕36D吃到36E去?
第
20
章
車內外的世界是同一個,但為什么從車窗看出去,所有的景物如同虛幻?影影綽綽的街燈和車龍被拉長,在淡墨色的夜晚里劃出光弧延綿拖后。
同樣自覺很不真實的還有車里的陳婉。
她從火鍋店先行告辭準備回宿舍拿她的自行車,走了一半車道上一輛車從后面斜插過來,停在她面前。盡管前座的人沒下來,她對車主的身份毫無置疑。沒有本校通行證的車輛一概不許進出的東大校區(qū),她認識的人里面有誰能這樣視門禁如無物?
夜色初降,正是散步的時間,校園主干道上來往的人很多。或者是因為她是金融一班的陳婉,或者因為他的座駕太過招搖,探究而叵測的目光把她作了飯后矚目的焦點。她暗自嘆了口氣,打起精神拉開后車門,坐了上去。
“你坐后面做什么?到前面來�!鼻仃慌み^半個身子,滿臉的不樂意。見她不動如山,更是臭了臉,“你當我是司機?”
“按禮貌是該坐前面,不過我覺得和你在一起保持距離好一些。不行我就下車了�!必毭駞^(qū)小老鼠沒見過大場面,但是到這一步再不懂得對方的花花腸子,那她也太笨了。既然躲不過去,不如正視麻煩。
秦昊揚眉淡笑,如何心眉所說微挑起的眼角側面看來自有風流,“你怕我?”意識到這點似乎讓他很高興,“怕我你還上我的車?不怕我把你拐去賣了?”
“我舅舅可以找宋老師要人,你不怕給他添麻煩的話�!标愅裼弥腹�(jié)輕叩車窗,提醒他:“你擋著道了�!�
秦昊冷哼一聲,嘀咕了一句“司機”什么,還是轉向對面車道。
一路上,她盤算著怎樣干凈利落地斷了他的念頭。
過去的二十年生命,年幼喪母,然后父親離奇身故。當然,和很多人不幸的經(jīng)歷相比實在當不了“苦難”二字,只是由繁華至蕭條的家境讓她比同齡人提早意識到人生的需要和該走的方向。她不勢利但很實際,而且貪求安穩(wěn)痛恨意外。
特別是現(xiàn)在這種意外。
“你走錯路了�!标愅癜櫭�。
“沒看前面堵著嗎?這鐘兒數(shù)不可能塞車,沒準又是交通事故。你不怕趕不急?”他從倒后鏡里打量她一眼,“怕我賣了你?干干瘦瘦跟猴兒似的,斷斤算也值不了幾個錢。”
見她不搭理他,沉默了數(shù)秒,秦昊又悻悻說:“你后面有個袋子,自己拿,買給你的�!闭f完又補充:“放了幾天,看見就煩�!�
陳婉回頭,后座與車尾玻璃之間擺了個鼓鼓的購物袋,再轉過臉時冷笑已經(jīng)克制不住地溢出嘴角。
秦昊睇見她眼里濃濃的譏諷,微弱的失措感從心里一閃而過,“你倒是打開看看啊。”
互留情面婉轉拒絕的想法被她拋置一邊,從倒后鏡里抓牢他小心翼翼的窺探,冷笑蔓延到心里去。
“說話啊,不說話我怎么知道你喜歡什么?”他打破車內凝滯的岑寂。
她收回笑容扭頭望向窗外,她應該屬于車外的世界,他們不應該有所交集�!拔蚁矚g你別找我麻煩�!崩涞桦x的語氣會否激怒他她完全不作考慮,“我對你買的東西沒有半點興趣,對你也是。不如象上次那樣問我開價多少好了,我要的價錢你給不起�!�
他象是憋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才低笑兩聲,然后恢復沉默。死寂的空間里似乎每顆空氣微粒都沾附著他壓抑厚重而遲緩的呼吸,陳婉故作鎮(zhèn)定地繼續(xù)僵直著背,手指死命掐著牛仔褲的褲縫。
平常半個小時的路程今天如同南極至北極。到了蔣盼家的小區(qū)入口,她瞬間放松的同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屏息了許久,重新呼吸到空氣的心臟愉悅地平復了緊繃的神經(jīng)。
“不要再浪費你的時間了,不值得�!彼Ρ3中θ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