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比起太孫無腦陷害人,一群政治腦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借刀殺人。
是誰?居然要害他們——害小白澤就是在害他們!
襄陽公主在聽到親爹表示相信許煙杪的時候,就一彎身子,偷偷躲到人群后面——她之前隱瞞身份和許煙杪做朋友,現(xiàn)在都不敢暴露自己。
隨即,發(fā)現(xiàn)五姊的神色不太對,直接問:“發(fā)生了什么?”
萬壽公主盡量簡短地告訴她:“有人猜是不是有大臣借刀殺人�!�
襄陽公主拍了拍胸脯,又是震撼又是驚嘆:“這就是政斗嗎?”
也太層層疊疊,令人防不勝防了!本來以為是她那個大侄子沒腦子,原來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
太子喃喃:“得罪過誰……”
被揭穿過釣魚技術特別爛的按察僉事抖了抖,迅速解釋:“不是我!”
被揭穿過經(jīng)常不洗澡不沐浴不換襪子,因此被妻子踢出房門的兵部尚書直接受到驚嚇:“我也沒干!”
被揭穿過吃面條方式特別奇葩,還差點以為自己要誅九族的刑部尚書,語氣誠摯到仿佛在自證自己沒有謀反:“我還要臉!許郎如果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被揭穿過自己是妻管嚴,還從正四品的右副都御史降成從五品戶部員外郎的崔漪瘋狂搖頭:“不是我干的!我沒有!”
連權應璋這個古文學派領頭人也來插一腳:“雖然他說的‘回字有幾種寫法’,差點把老夫氣死,但老夫還做不出如此下作手段。”
夫人去過玉龍寺的一干官員特別驚駭:“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被揭穿有過地域黑話語的一干官員用狗熊錘胸的力氣,簡直拼了命一樣拍胸膛:“我對天發(fā)誓,不是我干的!”
自覺嫌疑最大的吉安侯更是聲淚俱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雖然他當眾揭穿了八個孩子都不是我親生的,但至少我沒有再蒙在鼓里了��!我感激……嗚嗚嗚……感激他還來不及,怎么會恨他!”
太子:“……”
他算是聽明白了,這滿朝文武……大概沒有小白澤沒得罪過的人?
他身邊幾個嫡親弟弟——成年后出去當藩王,如今回來拜年的秦王、漢王、唐王簡直嘆為觀止。
他們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但他們可以聽到太子和百官的話,看到他們的行動��!
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過來抓人就算了,他們父親居然還不怪那個和宮女共處一室的許姓小官!
現(xiàn)在還一個個試圖擺脫罪名,打死不承認那個小官得罪過自己!
誰家小官有如此威勢了!
唐王在幾個嫡子中年紀最小,性情也最為跳脫,當下湊到大哥身邊,睫毛顫了顫,笑得很賊:“大兄,此人該不會是阿爹的私生子吧?”
太子嘆了口氣,十分遺憾:“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那么有趣的人,當了他兄弟,皇宮里一定天天有熱鬧看吧!
這個態(tài)度讓其他幾王更加好奇了。
而許煙杪只是在那里對著八卦系統(tǒng)一通亂扒。
【什么?!居然是……】
百官警惕地看著周圍同僚。
誰!
究竟是誰!
【居然還真的是太孫自作主張,搞的這檔子事?】
【他的下屬還勸他不要這么做,他一意孤行。】
百官:“……�。俊�
原來不是有人在借刀殺人,玩弄手段。
原來真的只是太孫沒有腦子而已?!
太子嘴角不住抽動,看奇行種一樣看著自己這個大兒子。
太孫:“……爹?”
怎么露出這種奇怪的眼神?
“你……”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嘆氣,想要說什么,想了想:“算了,蠢點也好。”
這樣他爹娘應該可以打消讓他繼續(xù)當太子的想法了吧?而且,這么蠢,以后他的其他兄弟登上皇位的時候,應該也會愿意給他一口飯吃。
太孫臉色漲紅:“爹�。。 �
【哎呀!等等,也不完全是沒有黑手……我看看……臥槽!濟北王要謀反!】
緊接著,又是一聲石破天驚。
【所以濟北王世子這次進京,是要謀害太子!差點就成功了!】
【太孫這次行動是太孫自己的主意,但濟北王世子意外得知后,小小的推波助瀾了!】
【他知道太子脾胃不好……還是肝臟不好?可惡,我看不懂脈理診斷��!受不得涼氣,冬天容易生病,經(jīng)常胃口不好,還吐過好幾次血,到底什么病��?我就看懂了一個虛火太旺?】
【反正太子就是受不得氣,故意放縱太孫惹出這種事,他覺得太孫被剝奪了儲君位置,說不定還會影響到皇位繼承,太子肯定會氣到吐血!到時候皇帝方寸大亂,濟北那邊就有機會了!】
老皇帝臉色頓時一變,豁然轉頭。
被他看著的太子下意識眨眨眼睛,神色茫然。
……��?丟了皇位這是會讓他氣到吐血的事情嗎?
隨即,他反應過來,表情一下子冷酷起來。
竟然想靠丟了皇位讓本宮喜形于色心緒大動!好玲瓏的心思!好歹毒的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濟北王那邊已經(jīng)為此準備好多年了,就等著把太子氣吐血氣死了,都偷偷動手氣了好幾次了,結果太子愣是什么事也沒有�!�
【讓人散播他天生就沒有兒子命,以后皇帝皇后會立其他王爺當太子,他思來想去,覺得他爹兒子才不到十個不夠挑,主動去教宮里的王美人大雪天在梅園跳舞!】
【又去教段順嬪寅時起床去御花園舉大錘,說他爹喜歡身體健壯的,不然宮里女子怎么會身高從未低于七尺!】
【還有什么太液池邊大聲背宮規(guī),我爹喜歡勤奮的;建議一天三頓蒜,我爹喜歡和他有共同語言的;如果實在不想爭寵,還建議躺平擺爛,反正我娘后宮管得好,缺不了你們吃喝,逢年過節(jié)還有節(jié)禮!導致宮里出了一堆嗑瓜子的,踢蹴鞠的,打槌球的,自己帶著宮人編戲曲的……】
老皇帝不禁虎目含淚。
朕說怎么朕這幾年后宮越來越奇怪!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要不是后宮這么奇怪,他至于見了秦箏就迫不及待接進宮里嗎!多么正常的女子,溫聲軟語,還會跳舞,不就是以前跟過別人嗎!多正常啊!
妹子!你怎么不管管��!
【對太子的行為,竇皇后大開方便之門:她真的不想大把年紀還(陪)(睡)了,哪怕只是單純躺一張床上也不想。因為老皇帝打呼。】
老皇帝:……
老皇帝快猛虎落淚了。
【讓人在太子面前假裝學他瘸腿走路,妄圖刺激他。他認真看完,在那里用力鼓掌:“學得好!再走一個!”還在人家蹲茅坑時突然探頭:“錯了!腿腳不便的人不是這么蹲坑的。”嚇得人家差點摔坑里去�!�
【讓人散播焦慮,某某王又得了皇帝夸獎啦,某某王在封地里做出一番事業(yè)啦,某某王生了三個嫡子眼看著要生第四個啦……】
【但是不管他做什么,太子就是非常心寬,不是自己找樂子,就是找別人的樂子,公務一拖再拖踩著死線完成,一聽說有人拿金子做的鱗片貼在豬身上冒充麒麟,并且借此賣給彭城侯騙了他二百錠金子——沖的比誰都快,趕著前排看熱鬧�!�
【太子沒被氣吐血,倒是濟北王被氣得吐血了三四次,這次過年都沒精氣神,只能讓兒子代他進京了!】
第39章
驚!竟有人科舉舞弊!
太子聽完后只覺得不可理喻。
我心大怪我嘍?這濟北王怎么還因為這個就氣吐血啊?
而且,我都不想當皇帝了,身體不好到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暴斃了,還不許我做一些自己愛做的事?
心里這么一想,太子底氣十足,面對大臣的詭異視線都十分鎮(zhèn)定,不僅鎮(zhèn)定,還帶著三分愉悅。
——聽到他這樣子憊懶,大臣們應當會十分失望,要想辦法把他這個太子換了吧?嗯,等徹底扔了太子的位置,也不用工作了,他就搬去許煙杪家旁邊,天天看熱鬧!
老皇帝一眼就看出來了太子在想什么,牙疼地“嘖”了一聲,轉頭看到太孫那個蠢樣子,氣頭就上來了——也不好帶著一群人在后宮發(fā)作。
“去武英殿�!�
語氣輕飄飄,卻半點不容人拒絕。
“來人,將太孫綁了。將二位公主先送回去。”
“我不�。�!”襄陽公主踢了踢靴子,被寵大的孩子瞪著眼睛大聲說話時,比她爹還睥睨眾生:“五姊有官職!我等出了年后也有!你要么就讓所有從九品小官都回去!要么就讓我們也去武英殿?你不能厚此薄彼!區(qū)別對待!”
天底下只有襄陽公主和太子兩個人,敢在老皇帝作出決定后,直接和他嗆聲。
這一聲嗆完后,她又扭頭看向萬壽公主。
“五姊!你說句話呀五姊!”
襄陽公主十分大聲。
“這是我們應得的東西!他不給,我們就該自己出聲,不出聲就會被昧走了!”
萬壽公主感覺心臟“咚”地一跳。
這是……我們應得的?
她也看向老皇帝。
“陛……陛下……”盡管緊張到好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憋出來,但她的的確確是向著曾經(jīng)懼怕的父親,如今高高在上的天子,索要自己所在官位應該得到的待遇:“臣如今是戶部司務!臣不曾犯罪,請許臣……”
襄陽公主鼓勵地看著萬壽公主,萬壽公主鼓起偌大勇氣,堅定地說:“參加朝議!”
襄陽公主笑了,她抬起眼睛看向老皇帝,行禮:“陛下!臣也要參加朝議!”
眾臣不言。
老皇帝緩慢地扭動拇指上的翠玉板指,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這一刻,是天子壓迫的視線凝望臣子。
二位女性臣子秉承著臣子的姿態(tài),垂下眼去不與君王對視,但哪怕彎腰行禮的脊背也是挺得板板正正。再有壓力也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許煙杪呆了呆。
心聲十分震驚:【高襄?!】
他認識的朋友其實是襄陽公主?!
老皇帝看了許煙杪一眼,突然轉身:“去武英殿�!�
這就是默認了。
但襄陽公主暫時高興不起來。
——如今皇帝才算是正式承認了她的官身,雖然官印依然沒到她手里,但這一刻和之前又不一樣了。
之前是哄小孩,現(xiàn)在,她是官。
所以,她清楚地聽到……
【高襄?!】
【襄陽公主?!】
【她隱瞞了身份?!】
襄陽公主背對著許煙杪,還以為這是對方說話了。
于是眼神一飄:“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一邊默念,一邊疾步往前走。
許煙杪:“……高襄�!�
襄陽公主身體一僵,然后……提起裙擺就跑。
許煙杪瞪大眼睛:“你站住�。�!”
但襄陽公主溜得特別快,三兩下就躥進了人群里,許煙杪又沒辦法這時候到處擠,只能憤憤地:【居然騙我!】
好過分!
不開心!
隨后,這份不開心直接沖著太孫去了。
拿起八卦系統(tǒng)就開扒。
一邊走一邊扒。
【咦……我還以為太孫不知道自己是抱養(yǎng)來的,原來他知道啊�!�
一頓,心聲猛然一提,明顯是看到了什么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他還憎恨太子妃!】
老皇帝腳步一頓。
太子腳步一頓。
就連其他官員也微妙地停頓住了。
戶部尚書舔了舔嘴唇,把它潤一潤,對旁邊刑部尚書說:“我記得太子妃對太孫不是一直很好?好到十幾年了,沒人懷疑過太孫不是她親生的?”
刑部尚書立即接話:“不僅好,還好到自己的嫁妝體己都拿去給太孫用了。就那三千兩賑災銀子,還是太子妃交給太孫的,并且為了太孫面子,對外宣稱是太孫的錢。”
但太孫居然憎恨太子妃?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相同的意思——
哦豁!其中有瓜!
多說點多說點!
其他大臣腦海中不約而同起了相同的興奮。
其實當官也很無聊的,天天不是辦公就是打擊政敵,雖然有娛樂,但幾十年里,再多的娛樂也膩了,就算去挖別人的陰私,那也是挖誰囂張跋扈,誰言行逾矩,然后上朝直接捅一刀把對方從位置上搞下去……哪有小白澤的心聲有趣��!
自從小白澤來了朝堂,他們都很少煩悶了!
就連無辜被創(chuàng)的彭城侯也努力忘掉那只貼金箔的豬麒麟,抬手搓了搓耳朵,默默往許煙杪那個方向支楞。
*
君臣們只是微做一頓就重新動起來,只不過速度堪比春天郊游。
許煙杪是沒注意到的。
——忙著吃瓜呢!
【我看看我看看�!�
八卦系統(tǒng)聽不到別人心里在說什么,但能聽到別人嘴上說的話——也不是什么話都能記錄在內(nèi),但如果事關八卦……
【白眼狼啊這是!覺得太子妃給他賑災三千兩,是在故意讓他得罪皇帝!】
啊?這是什么思路?
錦衣衛(wèi)指揮使把心思活絡開,去試圖把自己的常識努力往上面套。
難道太子妃是面甜心苦,表面上看對太孫挑不出錯處,實際上打算捧殺太孫?
“嘶——”
看不出來啊!
而且,也不應該啊,許煙杪都說太孫是白眼狼了……不過,也說不定存在著許煙杪判斷失誤的可能!
就在這時,老皇帝想起來一件事,緊急叫人了:“毛正!”
錦衣衛(wèi)指揮使立刻上前:“陛下?”
老皇帝吩咐他:“你親自帶人去查一查濟北王及其世子,找到他們謀反的罪證。”
錦衣衛(wèi)指揮使:“……”
其實我更想聽熱鬧,真的好想知道到底是太子妃暗地里磋磨太孫,還是太孫是個白眼狼。
但這是皇帝給的活兒。
錦衣衛(wèi)指揮使連忙應聲,強忍著一步三回頭的沖動,領了口諭就去干活。
……可惡,但是真的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怪那濟北王!
錦衣衛(wèi)指揮使抓心撓肺的同時,帶著對濟北王的怨恨離開了。
老皇帝繼續(xù)聽著許煙杪的心聲。
【哦豁!因為皇帝帶頭為災情捐款,也是捐了三千兩,他就覺得太子妃故意讓他和皇帝平起平坐,是在陷害他,就自作主張偷偷藏了五百兩!】
同樣捐了三千兩的太子:“???”
還需要注意這事?
直接把自己的零花錢全翻出來,湊了個五千兩的襄陽公主:“???”
捐三千兩是平起平坐,那她捐五千兩算什么?踩在阿爹頭上拉“嗶——”?
她阿爹正忙著懷疑自己的教育水平。
——太孫從小養(yǎng)在他和皇后身邊,用來彰顯對太子的榮寵,這個腦子……怎么既不像他,也不像皇后?
【哇偶!居然還對下屬說:“爺爺最中意我,才把我留在宮里養(yǎng),也是因為我,我爹的位置才那么穩(wěn)固�!薄�
太子:“哇偶!”
百官在心底:哇偶!
眼里滿是吃到瓜的滿足。
太孫:“爹?”
怎么突然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太子回頭:“多叫兩聲吧。”
太孫:“?”
太子十分誠懇:“過了今天,你可能沒機會叫了。”
他不會留一個怨恨太子妃的人在東宮。
太孫十分懵逼,一頭霧水,總感覺好像發(fā)生了什么,而自己從頭到尾都被排除在外。
*
到了武英殿,這屬于老皇帝臨時開的朝會,眾臣依照班次排序。
許煙杪和宮女還有太孫站在中間,接受老皇帝的審問。
說是審問,實際上萬能的錦衣衛(wèi)出場,對著老皇帝低聲說了幾句,老皇帝就直接爆真相:“高祈生,你和許煙杪何愁何怨,竟想出如此陰毒的手段,在除夕夜陷害他!”
皇帝金口玉言,這件事就定性下來了。
那宮女癡癡地望向太孫,然而她效忠的人從頭到尾都沒在意過她,反而挺身忿怒:“爺爺!你怎么如此維護這個人!”
百官:那當然是因為……
“因為他長得好看嗎!我知道了!他是不是以色侍人!”
百官:��???
下意識唰唰看向小白澤的臉,然后又忍不住贊同——當然,忍不住贊同的是那張臉確實很好看,不過,這可是白澤誒!長得好看不是很正常的嗎!
純直男老皇帝臉青了:“高祈生!我都六十三了!還有!我有你奶奶!”
還有許煙杪!你瞪什么眼睛!你警惕什么!我沒有龍陽之好!我喜歡身高七尺的女人!你只有身高七尺合格好嗎!
而許煙杪已經(jīng)在瘋狂翻老皇帝過往床史了。
在那一聲聲皇帝床史對象是誰的背景音中,太孫破防地看著老皇帝:“爺爺!”
“你知道他科舉舞弊嗎�。。 �
第40章
�。『脿C!
太孫本來以為自己把科舉舞弊這事說出來,會震撼全場,然而……
許煙杪驚恐地翻老皇帝的床史,提心吊膽怕翻到老皇帝喜歡和男人搞在一起的花邊新聞。
百官一邊“哇偶”地聽著,一邊心驚膽顫,怕自己活不過當晚。
老皇帝痛苦面具,只滿腦子想著如何打斷這次的心聲。
太孫?嗯?太孫說了什么了嗎?
太孫本人:“……”
你們怎么回事!這是科舉舞弊!能尊重一下科舉舞弊的危險性嗎!歷朝歷代哪次出現(xiàn)科舉舞弊不是死一大波人,連主考官也要進獄里去啊!
“爺爺!”太孫拔高聲音:“陛下!陛下�。。 �
老皇帝勉強回過神來:“�。吭趺戳�?”
太孫憋紅了臉,把聲音嚷得更高:“許煙杪!科舉舞弊!”
許煙杪心聲猛然一停。
這才扒到天統(tǒng)十二年……
朝堂里一些樂子人——包括不限于太子腦子里突然冒出這句話,微妙有些遺憾。
老皇帝緩了過來,讓大太監(jiān)取來一杯清茶,壓壓驚,同時十分無奈:“高祈生,你污蔑也要污蔑點好的,許煙杪怎么可能……”科舉舞弊。
順便低頭喝茶。
【……啊,被發(fā)現(xiàn)了嗎?】
“噗——”
大太監(jiān)連忙捧上帕子。
老皇帝一邊咳一邊擦下巴上的茶水,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不是,你真的科舉舞弊了?許煙杪你還有這本事?
同一時間,太孫從袖子里拿出一卷紙條,高高舉過頭頂:“陛下!證物在此!”
有小太監(jiān)邁著小碎步過去,小心翼翼接過紙條,再邁著小碎步快速捧到皇帝面前。而老皇帝默默盯著那卷紙條,開始思考自己“啊,好燙”失手把茶水潑上面,將墨跡模糊掉的可能性。
大臣們?nèi)齼蓛蓪σ曇谎�,表情十分古怪�?br />
理論上來說,科舉舞弊肯定是殺頭重罪,但是……凡事就怕但是,以小白澤的重要性,區(qū)區(qū)一個科舉舞弊算什么!
不過,還是得給天下人一個說法。至少不能太明著來維護,否則于國家不利。
滿朝文武都開始動腦筋,看看能不能幫許煙杪脫罪。
太孫渾然不覺,在下面補充:“陛下,臣意外在前左都御史門外發(fā)現(xiàn)這張紙條,查探過后,發(fā)覺是吏部司務許煙杪所寫,然而,此字與許煙杪平日抄錄文書的字跡大為不同,與……”
話沒說完,有官員沉不住氣,先跳出來:“太孫殿下此言差矣,官下有吏,平日里確實有官員不自己書寫表文,反而令小吏代寫,實屬正常�!�
這確實是常事,皇帝會讓翰林擬旨,官員會讓小吏寫文書,這都是官場不成文的常態(tài)了。
太孫胸有成竹:“我自然知曉�!彼湴恋負P起頭:“可若是他的字跡與科舉考卷上的字跡完全不同呢?”
太孫強調(diào):“從科考、鄉(xiāng)試、會試的卷子上可以看出,此人字體一直未曾改變,緣何科舉結束后,突然變了筆風?”
其實會試之后應該還有殿試和庶吉士選拔,但原身那一屆科舉比較特殊,相當于皇權特許,會試落第者仍可進國子監(jiān),原身才十七歲,又非天才少年,會試落第實屬正常,完全是搭上順風車進了翰林院,不必參加殿試和庶吉士選拔。
所以,沒辦法以“殿試上,本人到場,筆跡一致,下筆流暢,且并無作弊跡象”來辯駁。
但,又一個官員跳出來,表示:“科舉之字特意寫給考官看,與平時不同,實屬正常。”
然后,再一個官員跳出來:“萬一許司務會左手字呢!”
太孫有想過這事阻力不小,畢竟正常人都不會承認自己科舉舞弊,何況他其實沒有特別決定性的證據(jù),只能靠皇帝的態(tài)度和某些推斷來令許煙杪萬劫不復。
——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就算沒有影像證明這個人犯罪,也沒有DNA、指紋等等來敲出實錘,但只要形成證據(jù)鏈,就可以定罪。
所以他原本是打算用禍亂宮闈來引起皇帝惡感,再拋出科舉舞弊之事,如此,在皇帝對這個人的品性先入為主的情況下,哪怕證據(jù)并非十分充分,對方也很難再逃出生天。
但是!��!
太孫沒想到阻力大到這個地步!
許煙杪不是一個從九品小官嗎!為什么接二連三有官員跳出來為他說話!
許煙杪自己都還沒有反駁呢!
【啊,這個……】
許煙杪有點頭疼。
他之所以進入原主的身體,是系統(tǒng)跟原主做了交易——系統(tǒng)說,它們是正經(jīng)的公司,不搞強買強賣。
此前,原主先保送舉人,后落第趕上政策修改可以直接進國子監(jiān),進了國子監(jiān)后運氣爆棚趕上吏部缺人,又成功當了吏部司務這樣的小京職。
能留在京城,這可比其他落第舉人的去向——或府佐或州縣正官或教職,好得太多。
這些事接連發(fā)生在半年內(nèi),一次比一次運氣好,一次比一次心情激動,激動著激動著,原主就因為興奮過度死亡了。
然后,強烈的怨氣引來了系統(tǒng)。
舉個例子就是:“我為了考公辛苦準備多年,好不容易上岸,上的還是中央部委,我居然猝死了!我不甘心�。�!”
得知不能復活也沒關系,他強烈希望許煙杪能幫他去職位上至少呆一段時間,不然他的心好痛。
【我要怎么辯解呢?說我之前陷入胎中之迷,行事渾噩,突然有一天靈臺清明,但從字跡到生活習慣到語氣都和以往不同了?這么扯的理由真的會有人信嗎?】
大夏君臣:“�。�!”
我們信�。�
你快說��!給我們一個信的機會!我們已經(jīng)準備好在信了!
太孫還在那里高呼:“不然!讓許煙杪下筆一寫就知道了!他如果能寫出來一樣的字跡,那就是我誣告!我還收集了他近些時日親筆所寫的右手字,正與字條一致!”
“而且!”太孫語氣激昂:“他連‘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都背不對!都背成了‘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試問,這樣的人,如何能通過科考及鄉(xiāng)試、會試!必定是有人代考!”
——這事,是太孫意外得知權應璋與他人聊到許煙杪時的對話,才知曉的。
反正科舉考場又沒有監(jiān)控,他說是代考就是代考。
【啊,完了。】
許煙杪憂傷地想。
四書五經(jīng)什么的,他確實真的不會背。而且,當了司務之后,工作上也用不上這些,不然他早就拿出對待高考的精神去啃下來了。
【沒辦法解釋,看來只能等死了。】
別�。。�!
老皇帝和百官瞳孔地震。
你死了我們怎么活!
工部尚書心臟都快停跳了,直接站出來:“太孫殿下可有其代考的證據(jù)?可切莫污蔑了好人�!�
太孫幾乎瞪出了眼珠子。
這許煙杪到底有什么通天背景!那些科舉監(jiān)考的官員站出來說話他不意外,利益相關,但你一個正二品的工部尚書幫一個從九品的官員站臺?!
權應璋似乎看出來點太孫的想法,于是輕輕起身——他年歲大,特得天子賜座,平日里也不需要處理什么政務,建言什么朝政,只當個千金買馬骨的活證,給天下學子證明一下大夏對人才很重視很尊敬,哪怕是之前忠于前朝的人才。
他站了起來,太孫只得俯身對這位老者行禮。
權應璋理也沒理他,對著老皇帝行了個輕禮:“陛下,臣與許煙杪相處過些許時日,其并非會科舉舞弊之人�!�
嚴格來說,就算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權應璋也不覺得以許煙杪的赤子之心會科舉舞弊。
他連撈油水都不會��!
許煙杪頓感意外。
隨即……
【嗚嗚嗚嗚嗚嗚,世上還是好人多!果然,史書上記載的什么黨爭傾軋,什么明爭暗斗,都是過于夸張了,朝堂上愿意仗義執(zhí)言的還是多數(shù)!】
確實黨爭傾軋,確實明爭暗斗的百官眼神心虛地飄忽。
朝堂上的氣氛一時詭異起來。
但太孫把它又了拉回去:“我當然有證據(jù)!”
其實沒有。但還是那句話,科舉考場又沒有監(jiān)控。
太孫言辭鑿鑿:“科舉前三天晚上,許煙杪私見主考官禮部侍郎何必!正是因為如此,禮部侍郎對替考之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禮部侍郎嚇得好險沒背過氣去。
他根本沒有私會過許煙杪!在心聲爆發(fā)出來之前,他都不知道許煙杪是誰!他一向只私會大官!
太孫……這是要害死他��!一個縱容舞弊的大帽子扣下來,輕則貶黜,重則砍頭!
太孫毫不猶豫:“還有……”
隨后,太孫一口氣拉了好多個人下水,完全不顧這些官員的死活。
許煙杪目露同情之色。
【對不起,但我現(xiàn)在自身難保……】
許煙杪翻看著八卦系統(tǒng),十分惆悵。
他有八卦能反駁太孫的話,但他解釋不了信息來源啊。
【說我在科舉前三天晚上私見主考官禮部侍郎?怎么可能,那天晚上禮部侍郎男扮女裝,夜宿將軍府,和大將軍……】
和大將軍什么!
百官當時穩(wěn)不住了,眼里發(fā)出八卦的光芒。
而且!禮部侍郎男扮女裝誒!好刺激!難道兩人在偷情?!
大將軍虎軀一震,試圖打斷許煙杪的心聲:“陛下�。。�!”
“雖說科舉舞弊證據(jù)確鑿,但臣認為此事仍有蹊蹺,應當重審!尤其是許……許……許煙杪他衣冠整潔!如此重視衣冠的人,怎么會弄臟自己名聲呢!”
太孫難以置信,臉比之前被扒床史的老皇帝還綠。
這么離譜的理由,虧你說得出口?!
許煙杪的心聲確實停了。
后續(xù)他還換了話:【謝謝!謝謝大將軍!你真是個好人!】
大將軍用力點頭。
沒錯沒錯,我就是個好人,至于我和禮部侍郎的事,就讓它永遠掩……
【我對天發(fā)誓!我絕不會把你夜半私會禮部侍郎,還因為你們猜疑老皇帝排斥契兄弟,特意讓禮部侍郎女裝的事情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