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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念眉盯著他遞過來的透明文件夾,心臟漏跳了兩拍,“這是什么合同?”

    “你看了就會明白,里面的條款寫得很清楚。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隨時問我�!�

    其實不用看她也完全能想得到那是做什么用的合同,她只是覺得有點心灰意冷,“為什么一定要我賣掉昆劇團?你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為什么要跟我僅有的一點東西過不去呢?”

    葉朝暉沉著地看她,“所以我才讓你好好看——這不是收購劇團的合同,而是關于你腳下的這塊地。楓塘劇院正好處在老城區(qū)改造新興商業(yè)區(qū)的地段,遲早是要被拆毀的。要是劇院的舞臺、宿舍和這個院子都不復存在了,南苑昆班能去哪里,這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

    念眉遍體生寒,“不,你們不能這么做!”

    他幾近冷酷地說,“新興商業(yè)區(qū)這么大的計劃不可能是我一個人做的了決定的,只不過是順應形勢罷了。另外……”

    他頓了頓,“你要弄清楚,南苑并不是你的東西,而是喬鳳顏的�!�

    “沒有差別,老師交給我的……我就有責任為她守住劇團�!彼龖嵖钟X得悲哀,“你恨喬老師對不對?因為當年她跟你爸爸的一段情,還有對你~媽媽的傷害,所以你恨她,是嗎?”

    葉朝暉沉默。

    其實有些事,不是沒有預兆的,尤其女人的第六感在愛情往來中總是出奇的準,只是念眉一直不愿意真正朝那個方向去想。

    沒錯,她是在逃避,誰愿意剛剛嘗到喜歡一個人的甜蜜就直面可能失去的痛苦?可是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一切終究都還是要浮到水面上來。

    兩個人沉默對峙,捧著玻璃杯回到客廳的程曉音有點尷尬,“呃,你們……”

    “沒事�!蹦蠲紦屜乳_口,也不看葉朝暉,“葉大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他不勉強,平靜放下文件夾說:“念眉,解決了這件事之后,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在一起�!�

    他關上門離開,念眉跌坐在沙發(fā)里,背上一身冷汗。

    程曉音走過來,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小心翼翼道:“師姐,你沒事吧?這個葉律師……讓你賣掉劇團?”

    這宿舍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兩室一廳,能有多大呢?他們剛剛的對話,她都聽得八~九不離十。

    “不光是劇團,這次可能整個楓塘劇院都保不住�!蔽阈桦[瞞,這樣的消息其他人也遲早都會知道。

    “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嗎?”

    念眉苦澀地笑了笑,“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們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哪有跟人談條件的資格?”

    “可是你跟他不是……”曉音話說一半就沒了聲音,悄悄覷了一眼念眉的表情,實在不忍心往她傷口撒鹽。

    葉朝暉第一次送念眉回來的時候,大家就覺得兩個人郎才女貌極為搭調,肯定能修成正果。念眉也的確是付諸了心力想要維系這段緣分的,誰知那么快就走到了盡頭。

    念眉搖搖頭,“沒關系,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不要太擔心�!�

    她總是這樣安慰他們,可實際情況可能比表面看到的還要棘手,最后可能還要平白無故受許多委屈。

    程曉音再次看向桌上那份文件。這里面應該寫明了所有條件,如果補償條款合適,說不定比他們現(xiàn)在這樣苦苦支撐著南苑昆劇團要好吧?其他人要是知道了會怎么想,海叔……他又愿不愿意賣掉劇團這塊地呢?

    ********

    念眉盡力使自己忙碌一些,雖然平時演出和排練已經(jīng)占據(jù)了她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但還不夠。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有空余的時間她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既然困難已經(jīng)在眼前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昆劇團坐困囚城,最終被毫不留情地解散、抹去,一點痕跡都不留,就像他們從來不曾存在過。

    葉朝暉留下的合同被她束之高閣,無論怎樣的條件都無法交換她在楓塘劇院這個大院里留下的回憶和特殊感情。

    可她沒料到王海會這么快找到她,有些興奮地說道:“念眉啊,咱們這塊地要被開發(fā)成商業(yè)區(qū)了你知道吧?前一段時間我還到處打聽這事兒,誰知連補償條款都已經(jīng)有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說呢?我看這回的條件靠譜,看來也是時候把這塊地交出去了。”

    念眉心里咯噔一下,“海叔……您在哪兒看的條款?”

    “不就是你帶回來那份?雖然還不是正式的合同,但聽說是那個葉朝暉給你的?哎,不管他對感情是個什么態(tài)度,辦起事兒來還挺靠譜的。要真是按照他給的這些條件來,咱們把劇院這塊地讓出去也一點都不虧�。 �

    她明明把合同收起來了,并沒有給任何人看過,不過只要稍微仔細一想就明白了,一定是程曉音悄悄把合同復印之后拿去給王�?�。

    王海市儈,并不介意拿著大把的錢去更偏遠的位置重新找一個地方把劇院搬過去,甚至拿了錢之后還會不會繼續(xù)把劇院給經(jīng)營下去也未可知。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她不能責怪任何人,因為她也知道以葉朝暉的能力,用這一紙合同說服所有人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她只是想,如果有足夠多的錢,也許她能勸王海不要這樣輕易就把地給讓出去,至少也能保證讓楓塘劇院和南苑昆劇團換一個地方也仍能繼續(xù)生存下去。

    與此同時,她手機上也收到了海城醫(yī)院發(fā)來的催款信息。喬鳳顏的病已經(jīng)到了晚期,住院和治療的費用驚人,那數(shù)字每天都像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喬葉已經(jīng)從國外回到了海城,也正是看中海城更好的醫(yī)療條件和技術才把她接過去,可是母女倆年輕時有心結,相處起來始終有隔閡。所以在入院時填寫聯(lián)系人那一欄時,喬鳳顏還是填了沈念眉的名字。

    很自然的,當醫(yī)院又需要繳費的時候,消息就會直接發(fā)到她的手機上。

    念眉默念了兩遍那串阿拉伯數(shù)字,默默地把手機又放回口袋里,從抽屜里找出所有的存折和銀行卡,跑了一趟自助銀行。

    她甚至不好意思去柜臺,因為很可能把賬面上所有的錢都取出來,也湊不夠她需要的那個數(shù)目。

    而事實也是如此,除了一張卡例外。那是以她的名義開的一張新卡,上面有差不多一百五十萬元,交易日期顯示上周才剛剛到賬。

    喬鳳顏這次癌癥復發(fā)之初,也正是昆劇團的困難集中爆發(fā)的時候。人員流失加劇,賬上的錢甚至不夠付留下的人兩個月的工資,演出門票滯銷,最心酸的時候臺上二十幾位演員,臺下卻只有三位觀眾。這樣下去,南苑昆劇團幾乎難逃被收購或者就地解散的命運。碰巧那時喬葉剛剛結束無國界醫(yī)生的派遣任務回到海城,她去演出的時候兩人相約見了一次。喬葉得知他們的困境,過了不久就匯過來三百萬,直接打到了喬鳳顏的銀行卡上,正好可以解劇團之困,治病的費用也有了著落。

    誰知喬鳳顏急于求成,竟然拿這三百萬去做投機的所謂金融項目,被詐騙的團伙把錢全部卷走。夏安和幾個師兄弟一時沖動找上門去把人給揍了,雖然出了氣,可不但錢沒要回來,反而還被拘留。

    這么巧,她就在派出所里遇到彼時還是檢察官的葉朝暉,他為了一個案子到蘇城來取證,順帶幫忙將夏安他們保了出來,并且承諾會讓那幾個騙子得到應有的懲罰,把丟了的錢給追回來。

    如今看來,這樣的承諾他算是做到了。

    念眉的手指在atm機的數(shù)字鍵上猶疑地拂過,最終還是取出卡片,沒有動那筆錢。

    一來是因為愧疚,她知道喬葉的情況不比她好多少,這筆錢是她忍受屈辱從一個恨她入骨的男人那里借來的。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么?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喬葉用什么償還,她想都不敢想象。更何況也是因為她的一時疏忽,才讓喬鳳顏就這樣把錢撒了出去,即使追回來也損失大半。

    另一方面,就是因為葉朝暉了。他與喬葉好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再多恩怨也有那層血緣親情可以稀釋,可跟她呢……

    念眉不忍回味多想。

    她只有四處去聯(lián)系昆曲演出的機會,并不一定非要是劇院舞臺上的正式演出,仿古的戲樓、炒作中國元素的飯店和景點,甚至是財大氣粗又有點昆曲情懷的私人宴請……以前他們不愿意甚或不屑于去演的場合,現(xiàn)在只要出價,都好商量。

    只要攢下足夠多的錢,也許他們可以另外找地方安身立命。

    不到一周的時間,她跑了四個城市,除了輪船之外的交通工具全都乘了一遍,回到家里一沾床就累得睡著了,根本沒有時間想其他。

    可即便是這樣,近期也只接到一單演出,只需她跟夏安兩個人唱兩天長生殿的經(jīng)典折子戲,報酬對于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第17章

    抬頭不見低頭見

    大江東去浪千疊,引著這數(shù)十人駕著這小舟一葉。又不比九重龍鳳闕,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別,我覷這單刀會似賽村社。

    ——《單刀會-刀會》

    夏安了解事情始末,也看出她的憂心,“別想太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念眉輕輕笑了笑,“安子,你到咱們南苑來,有幾年了?”

    “今年剛好十年。”

    他記得他來的時候只有十幾歲,還只是半大的孩子,念眉比他小不了幾個月,長發(fā)斜斜地梳成長辮,從一側肩膀垂下來,眼睛又黑又亮,像夏日在清涼泉水中湃過的紫葡萄。

    也許是因為比她年長一些,所以即使她入門在先,他也從不肯叫她師姐。

    “十年……”念眉訥訥輕語,“你想過離開嗎?”

    他不吭聲。

    念眉仍只是笑笑,“我來了二十年,這里就是我的家,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

    夏安默默接過她手中提著的行頭,“你放心,有你和我在,南苑昆劇團就不會消失。”

    “謝謝你,安子�!�

    他又安靜片刻才說:“我那里還有點積蓄,多少可以幫一點�!�

    念眉連忙搖頭,“不行,你還有父母在,你爸爸身體又不好,時時都需要用錢,你的錢得留著。”

    不單是他,人生在世,誰沒點難處?在昆劇團待著,攢錢本來就不易,年輕的孩子不夠自己花銷,稍微年長些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她說什么也不能動搖他們生活的根本。

    夏安看著她的眼睛,神色有點復雜,但最后只說了一句,“我沒想過離開南苑,從來沒有。”

    他沒用,金錢上給不了她任何支撐,但至少,他不會離開。

    因為她在這里。

    ********

    念眉回到宿舍難得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但早起練功吊嗓早已成為多年來的習慣,凌晨六點準時就被生物鐘喚醒,加上那些壓在心頭難以解決的困擾,讓她只得早起。

    “早啊,師姐�!笨蛷d里,程曉音一邊從冰箱里拿出牛奶,一邊打著哈欠跟念眉說話。

    “你這是要出去,還是剛回來?”

    “剛回來,我那邊冰箱里總唱空城計,所以過來你這邊弄點吃的。我很快的,喝完牛奶就過去睡啦!”

    念眉皺了皺眉頭,“昨晚……也是因為工作?”

    “算是吧!”曉音把牛奶放進微波爐,滿不在乎地說著,“有公司高價訂制了一批臺歷,是我們去拍的,成品出來的效果不錯,公司老總就請我們和攝影師一起開party熱鬧一下嘍!就像是演出成功后的慶功宴吧,沒什么大不了的。”

    念眉有些敏感地意識到什么,“是什么樣的臺歷?”

    曉音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師姐你怎么像老人家似的,這么保守小心?男人的愛好無非就是那些,叫年輕的女孩去拍的不是比基尼就是脫光上陣,不過你放心,我們這次拍的是古風漢服。其實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我心里有數(shù)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全果的那種,我們的攝影師也能拍的很有藝術感,一點都不低俗,真的�!�

    她臉不紅心不跳,這番話不知是說服念眉還是說服她自己,語氣里竟還有隱含的驕傲和期待。

    念眉暗暗嘆了口氣,問她:“我還要問你另外一件事。那天葉朝暉帶來的那份合同,是不是你拿給海叔看的?”

    曉音吐了吐舌頭,這事是她理虧,也知道瞞不住,“師姐,你別生氣,我也只是想讓海叔看看幫忙拿拿主意。他畢竟是老師同輩的人,走的橋比我們走的路還多,聽聽他的意見總沒錯的。”

    念眉確實生氣,這樣自作主張急功近利的曉音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墒桥u和譴責的話最終還是梗在喉嚨里,她只說:“以后不要再這樣,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跟海叔或者大伙兒商量的,我會親自跟他們說。還有,你始終是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騙了�!�

    “你最近也常常很晚回來……”甚至有一晚沒有回來。曉音嘟囔的聲音很輕,但念眉還是聽到了。

    她該覺得委屈的,畢竟身不由己,畢竟是為了劇團和情同手足的這些兄弟姐妹才有最近發(fā)生的這許多糾葛,包括讓她虛驚一場的那個晚上�?梢苍S是她早已做足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明白擔起這么大的責任就會有這樣那樣的付出和誤解;也許是穆晉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也從沒有真正的為難過她,她是行得穩(wěn)坐得端的,并沒有什么難堪和心虛。

    “我只是關心你,沒有其他的意思�,F(xiàn)在咱們的情況不好,正是需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出事了,你明白嗎?”

    曉音不以為意,但還是點了點頭,悻悻地走了。

    誰知下午的時候她又來敲門,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哽著聲音道:“師姐,這里面有點錢,是我今年做模特攢的一點。安子哥說你為錢發(fā)愁,弄不好以后楓塘劇院就沒了,昆劇團也得解散。把合同給海叔的事……是我做的不對,這錢就當是我的補償,你收下吧!”

    念眉抬頭看她,“夏安讓你來的?”

    她剛被狠刮了一頓,正委屈呢,聽她這么一問眼淚又噗噗往下落,“安子哥……說我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念眉又好氣又好笑,還隱隱有點心疼,搖了搖頭,把銀行卡塞回她手里,“你別聽他胡說,劇團再困難我也不能要你們的錢。之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還提它干什么,下次咱們都有商有量的就好。”

    他們到底是被逼到了怎樣的境地,還沒有真正面臨絕境,卻已經(jīng)有四分五裂的感覺?

    曉音到底年輕,還是孩子心性,聽她這樣說了又好像沒事了,悻悻地轉身想走。

    念眉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似的,叫住她,“曉音,等一下�!�

    曉音有些疑惑地停下腳步,念眉艱澀地開口:“上回……你說模特經(jīng)紀公司有兼職的機會,現(xiàn)在還可以去嗎?”

    不要說程曉音沒有想到,就連沈念眉自己都沒有想到,她真會到這個廢棄倉庫改建成的潮流工作室來,談一份跟她從小研習的昆曲毫無關聯(lián)的模特兼職。

    生活大概就是這樣了,總是逼迫得人低頭,不得不為某些堅持,放棄另外的一些堅持。

    她坐在一位戴頭巾和墨鏡、留著長發(fā)和小胡子的男人對面,曉音說這位kevin是經(jīng)紀人,以前做過攝影師,眼光很“毒”,當初正是他跟看好念眉的潛質力勸曉音把她一并帶過來,可惜她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

    如今情勢逆轉,自己送上門來,價碼就不一樣了,而且難免要承受那種毒辣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

    工作室內部空間很大,她坐在精巧分隔的小辦公間里,外面就有拍攝場地。正如程曉音所說的,能爆男人眼球的比基尼和女性窈窕曲線,完全不加掩飾的就從眼前飄過。她甚至看到一個女孩子來晚了些,脫掉身上的皮草和長裙就坦然站到燈光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也沒有任何羞澀,全然不顧室內外超過25度的巨大溫差。

    空調太足,念眉覺得難言的悶和熱。

    小胡子kevin笑了笑,早就見怪不怪了,“別擔心,我們的拍攝品類還挺多的,不會一來就讓你拍那種。你是曉音的師姐嘛,我們當然還是尊重你的意思�!钡是不忘補充一句,“不過那種活兒來錢快。”

    念眉的臉都快埋進大衣的領子里去,也不知是怎么結束地這場談判,甚至她都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答應了要來試鏡做平面模特。

    她步履匆匆,只想著趕緊離開這里,到外面去透口氣,沒想到迎面就撞上一個人。

    “咦,是你?古典美女,你不記得我啦?”舒樂有點驚喜地叫出來。

    “你是……舒小姐?”

    念眉怎么可能不記得,這么稱呼她的總共就兩個人,一個是陳楓,一個是舒樂,正好公不離婆秤不離砣。只不過沒想到會在這里偶遇,而且她今天的形象也跟婚禮那天很不一樣,齊耳的短發(fā),鼻梁上架一副深色玳瑁框的眼鏡,穿寬大的工裝外套和灰色長褲。

    “就是我!”舒樂的笑容還是依舊燦爛,“不過你別舒小姐舒小姐地叫,多見外啊!你叫我樂樂吧,二北他們也都這么叫的。”

    她提起穆晉北,好像已經(jīng)認定他們之間關系匪淺。念眉微微垂眸,“那你也別總叫我美女了,怪難為情的。就叫我念眉好了�!�

    舒樂已經(jīng)親熱地挽過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念念不忘,眉間心上,多有意境,聽過就不會忘的。對了,你怎么會到這里來,也是來看朋友?”

    念眉不知從何說起,只好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嗯,我朋友在這里做兼職�!�

    “啊,這么巧?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回頭打聽打聽讓我的好姐妹多關照她一些。她是這間模特經(jīng)紀公司的合伙人,還兼任模特老師�!�

    念眉覺得有點不妙,這世界實在太小,完全無交集的兩個人之間最多也只相隔七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

    “不用了,謝謝,她適應得很好,而且也只是兼職�!�

    舒樂也不勉強,挽著她道:“那你探完班了嗎?前兩回約你出來吃飯你都沒空,正好今天遇上了怎么也要一起出去happy一下才行。正好今天二北又到蘇城來,我老公他們說好了為他接風的,咱們去搞突襲,順便蹭吃蹭喝!”

    第18章

    情歌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茶糜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閑凝眄,聲聲燕語明如翦,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牡丹亭-游園·皂羅袍》

    入夜,城南鉆石ktv俱樂部。

    舒樂站在厚重的包廂門口探頭探腦,興高采烈地朝身后的人說:“到了,這應該就是三樓最大那間藍鉆包廂!”

    沈念眉是被舒樂半拖半拽塞進車子里給拉過來的�;槎Y之后舒樂大概是從穆晉北那里問到了她的手機號,的確約過她兩次出來吃飯喝下午茶�?伤睦镉锌障竞湍菢拥拈e情逸致呢,所以都婉拒了。

    這回碰巧遇到,盛情難卻,再推也實在不好意思。

    可是等會兒見到穆晉北該聊些什么呢,問他為什么又到蘇城來嗎?其實又不關她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營生,尤其像穆晉北他們這樣的人,天南地北的作空中飛人,一點都不稀奇。

    上回酒店一別,她以為就是兩人緣分的終點了,并沒想過會再見面,至少不會這么短時間內就又再見。

    她們推開門進去,包廂里雖然五光十色,光影炫酷,卻并沒有想象中的烏煙瘴氣。陳楓見到太座一點也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當然也可能他們本就約好了這聚會是要一起參加的,迎上前來把人拉進懷里,撒嬌似的說:“老婆你怎么才來,我都餓壞了!”

    舒樂呿了一聲,“餓了不會先點吃的,這兒不是自助么?”

    “嘿嘿,老婆大人沒來我怎么好意思開吃?”陳楓嘻嘻笑著,“你有沒有看到我滿滿的誠意?”

    其他人都大聲起哄,只有角落里的那個人影特別安靜,所以沈念眉一眼就看到了他。

    是穆晉北。他看起來精神不大好,有點懨懨的,長手長腳地縮在角落,霸占了點歌的位置,卻又沒在認真選歌,手里也沒拿麥克風,仿佛只是無意識地胡亂在觸摸屏上翻頁。

    聽到喧鬧,他才轉過臉來,也是一下子就留意到躲在門口陰影里的念眉,意味深長地瞇起了眼睛。

    陳楓這才剛發(fā)現(xiàn)舒樂身后還跟著其他人,仔細一看,有點驚訝道:“喲,古典美女,是你��!歡迎歡迎,快過來坐。”

    他本來還想問一句是什么風把她給吹來了,但是瞥了一眼穆晉北,又生生把話給咽進肚子里,曖昧地朝他眨了眨眼,隔山跨海地把念眉讓到他旁邊的位置上去,“哎哎,美眉交給你了,自己人好好罩著�。∵@下可得打起精神來了�!�

    他把穆晉北的萎頓歸結于沒有美女作陪,他自己是已婚人士,可不能讓兄弟們都跟著吃素吧?有相熟的女朋友來熱鬧熱鬧當然更好啦!

    念眉還不知道他們都喜歡給人取諢名,自從上次見過之后,背地里就叫她美眉,名副其實。

    穆晉北看著她拘謹?shù)卦谏磉呑拢α诵�,把桌上的菜單直接扔給她,“餓不餓?想吃什么,隨便點!”

    “你很餓?”念眉以為他至少會寒暄兩句,沒想到這么直接入正題。

    “嗯,飛機上就沒怎么吃東西,在這兒也等半天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唱歌,快點吧,這里的煲仔飯、抹茶卷和奶茶都不錯�!�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剛才還覺得他精神不太好,一轉眼好像又活絡起來了。自助下單的食物他點了一大堆,胃口好得沒話說,幾乎全吃完了。她反而吃不下什么,隨便吃了些點心就放下了碗筷。

    “你怎么永遠吃這么少,貓食兒似的,為了身段所以減肥?”

    念眉道:“你就當是吧�!�

    他挑了挑眉,“怎么感覺你在鬧脾氣?怎么,今兒不愿意來,是舒樂硬拉著你來的?”

    男人的直覺有時也出奇的準,但念眉沒有直接回答,心里想問的問題還是出了口:“你剛回北京,怎么這么快又到蘇城來?”

    服務生收走了杯盤碗盞,陳楓他們開始開啤酒,穆晉北探身取了兩瓶,一瓶塞到念眉手里,不在意地說:“有點事兒,非得我自個兒跑一趟,就來了�!�

    這答案就跟沒說一樣。她蹙了蹙眉,手里握著微涼的啤酒瓶沒動,“那這次要待多久?”

    “不知道,得看情況。事情辦得順利就短一些,不順利的話,說不定天兒熱了都還得在這兒杵著。”

    現(xiàn)在還是乍暖還寒的春季,到夏天天熱還早得很,他這樣說未免夸張了吧?有什么事需要他親力親為這么久都辦不下來的?

    他不肯說,她也不好多問。

    酒足飯飽,大家都開始爭先恐后地作麥霸。但這聚會是為穆晉北接風,那當然不能冷落了他,麥克風一來就交到了他的手里。

    不知是誰點的歌,屏幕上跳出來的是《廣島之戀》。

    “會唱么?”穆晉北回頭征詢念眉的意見。

    “我唱的不好。”她連流行音樂都聽得不多。

    “沒關系,我也唱得不好,咱們湊合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如果媲美原唱也叫唱得不好的話……念眉真不知該怎么說。

    一曲終了,大伙兒都呱呱鼓掌和吹口哨,只有陳楓不滿意,“哪有男女一來就唱這個的,意頭不好,重來重來!”

    穆晉北揚手把麥克風往他那兒一拋,“那你跟樂樂來個意頭好的,這兒可是你們主場,別可勁兒地折騰我。追星得有誠意,想聽我的專場演唱會下回上北京去,��?”

    大家都笑,陳楓也不害臊,鬼哭狼嚎地開始唱搖滾。

    念眉站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包廂里有點熱,她出來喝點水,透透氣,順便尋思一下該怎么跟他們說她想早點回去。

    她從洗手間里出來,在轉角看到有人推開一個包廂的門走出來,邊走邊打電話,竟然是葉朝暉。

    念眉沒想到他也會在這里,愣了一下,轉身想要避開,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也看到了她,“念眉!”

    他對電話那頭說抱歉,收了線就朝她走過來,“你怎么也在這兒?”

    “樂樂……舒樂約了我,過來玩一會兒,馬上就走了。”

    “是為穆晉北接風?”

    他心中有數(shù),這話并不是在問她,而是十足肯定的陳述句。

    “沒錯,不過我不知道你也在這里,我以為你已經(jīng)回海城了�!�

    “這邊有業(yè)務要處理,所以過來一趟。”他的解釋跟穆晉北一樣簡單模糊,眸色卻深沉地令人看不透,“念眉,你毋需刻意避開我。我說過了,我們還是跟過去一樣�!�

    他們倆個人的對話,像是陷入一種死循環(huán),不管什么場合、如何開始,總是要引到這件事上去。她想起那份白紙黑字的合同,每一個字都認識,但連起來卻深奧艱澀,且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尚未生效就輕易改變了她這么些日子以來的生活軌跡和重心,又怎么可能跟過去一樣?

    她苦澀地笑了笑,抬頭對他道:“我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你今天不參加他們聚會?”

    葉朝暉道:“有客戶要應酬,我跟他們說好了等會兒會過去�!�

    原來如此。念眉連再見都沒說,撐著虛乏的腳步回到包廂。穆晉北看了她一眼道:“臉色怎么這么差,不舒服?”

    她搖頭,很快又點頭,“有點悶,我想先回去了。”

    穆晉北有點好笑,“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也不知是不是很嚴重吶,都病糊涂了?稍微等會兒,大暉也在這個俱樂部應酬,等他得了空,打個招呼再走�!�

    念眉還來不及多說什么,舒樂已經(jīng)跑過來纏住她一臉驚艷道:“念眉,聽說你是真正的昆曲演員啊?難怪這么漂亮有氣質了,給我們唱一段兒吧,我還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認識活的昆曲演員呢!”

    穆晉北笑,“你這怎么說話呢?你平時見到的都是僵尸唱的?”

    “哎呀,就是那個意思嘛,我說不好!”舒樂嗔怒,轉過來又央求念眉,“真的,我不是開玩笑的,你一定很會唱。我看紀錄片里那些唱旦角的名伶啊,拈著手指邊舞邊唱,漂亮極了,你唱一個吧!”

    念眉抿了抿唇,她并非端架子不肯唱,只是現(xiàn)在一心想趕緊離開這兒,再耽誤下去又不知是怎么樣尷尬的局面。

    她只得求助地看向穆晉北,他卻一派怡然自得,坐在沙發(fā)上翹起長腿,“那就干脆唱一段兒唄,來瞧瞧有沒有合適的唱段兒可以選。要不直接用你手機里錄的伴奏也行�。 �

    他這樣反而是煽風點火,正熱鬧唱歌的人也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一下子整個房間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

    她臉色緋紅,知道推不掉了,選歌系統(tǒng)里竟然還真的有昆曲的名家選段,她只得選了一段最有名的皂羅袍。

    熒幕上有名家穿著行頭的畫面,但大伙兒的目光都只顧著看念眉。不得不說,即使沒有化妝和行頭的修飾,畢竟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東西,精髓都在她的一顰一笑和唱詞里了。

    一曲不長,唱到后來大家都很安靜,顯然都是被這種少見的優(yōu)雅給折服了。唱完所有人都鼓掌,念眉下意識地去瞥穆晉北,他靠在沙發(fā)椅背上,居然又閉著眼睛睡著了。

    第19章

    玩弄都不屑

    離卻玉山仙院,行到彩蟾月殿,盼著紫宸人面。三生愿償,今夕相逢勝昔年。

    ——《長生殿-重圓》

    念眉有點無語,但其實也在意料之中,看他先前那樣懨懨的狀態(tài)就知道肯定是飽受失眠折磨,又很久沒睡好覺了,就指著她唱這一段兒哄他入睡呢吧?

    包廂門口也有人鼓掌,陳楓他們的掌聲都落了,才啪啪地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她看過去,就見葉朝暉倚在門邊,跟她剛到的時候一樣,隱匿在光影交錯的那一小片黑暗里。

    她在這個瞬間,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沒有燈的時候,連影子都會離你而去。

    葉朝暉走進來,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二北又睡著了?”

    這話應該是問她的,因為他抬起頭來,灼灼目光就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他精神不太好,讓他睡�!标悧髟谝慌越釉�,“聽他說鬧失眠鬧了有一陣子了,我還真不敢相信嘿!想當年咱們上學那會兒他趴在桌上能睡一整堂課,老師不叫不睜眼,現(xiàn)在居然會失眠?”

    舒樂一拐子頂他胸口,“那能一樣么?人家現(xiàn)在忙正事兒呢,哪像你!”

    陳楓捂著胸口哎喲哎喲喊疼。

    葉朝暉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看著念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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